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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干起活来,居然比昨天刚来的时候还要差劲,估摸着时间,才过去一小时不到,白颜就感到体力不支了,搬运货物时很是费力。
黄衣中年人走过来,抱着个手和小胡子交谈几句,扭过头瞥了白颜一眼,手一指,“你跟我来。”
白颜跟着他走到一块空地上,相比起车厢边重物落地和拉板车的“当当”声带来的嘈杂,这里要来得安静一些,就听到黄衣中年人说道:“你干活不怎么行啊,没力气吗?偷懒可不好。”
闻言白颜心里一转就知道是小胡子打报告了,想要争辩,说他哪里偷懒了,动作慢是事实,可真没闲下来不动手,只是这些话说出来又怎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黄衣中年人肯定不会在意的。面无表情,“嗯”、“嗯”的敷衍过去。
黄衣中年人“呵”了一声,抬手指了下小胡子那边,“回去干活吧,我在这看着,你要是没力气搬的话,就别干了,回去吧,回去吧。”
白颜本就是硬扛着,又加上黄衣中年人的话,心里装着事,回到岗位后就开始恍神,差点没被癞痢头扔下来的木架子把脚给砸了。
他定了定神,开始卸货,却发现自己插不上手。
癞痢头爬在货物上把货翻下来,箱子还在半空就被小胡子接过去丢到板上,他们两个人配合默契,愣是把白颜排除在外了。
白颜呵呵笑了声,扭过头就看到黄衣中年人冲他摇头,手往一边指几下,顿时明白意思,往那边走去,经过叶弘身边时,和叶弘说道:“兄弟,我被开除了。”
叶弘把手上活计丢了,目光落在白颜胳膊上的伤痕,面露忧色,道:“怎么回事?”
“没力气呗,得,我先回去睡觉,明天说。”
白颜笑了笑,朝叶弘摆手,“你先干活吧。”
叶弘还想说点什么,跟他搭伙的同事开始招呼了,只得说道:“你先回去,明天说。”
走在寂静的夜里,脚下是灰尘,身边是荒地,这工业园里,只余下寥寥几家商铺亮着灯。
白颜去到一家粉面店,要了一碗扎粉,三瓶啤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想起搬运的时候,小胡子和癞痢头都说着洪都土话,黄衣中年人一如既往的蔑视目光,他心里有气,有怨,甚至升起些恨意。
只是他长大了,二十一岁了,不再是小孩子,背负名作法律道德的责任,不能再随心所欲。
成年人是不能意气用事的,所以,忍着吧,忍到最后打落牙和血吞,或是强大到再也不需要忍。
翌日。
白颜被下班的叶弘叫醒,在床上坐起来,发了根烟过去,“回来了啊。”
叶弘说道:“是啊,我昨天去你那问了,你两个伙计说你偷懒,到黄皮狗那说不想跟你搭伙,黄皮狗这才让你走的。”
白颜笑了声,和叶弘对视着,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叶弘继续说道:“打算去哪?”
“嗯,去羊城吧,我十点的车。”
白颜以为叶弘赶他,扯了个谎,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听到白颜有去处,叶弘也乐得不用操心,和白颜扯东扯西的聊了些往事,末了说道:“到了羊城给我发条信息,挺多同学在那边的,我要是有空,过来找你玩。”
实际上无处可去的白颜,一脸苦笑道:“行了行了,你晚上还要上班,赶紧休息吧,我,先走了。”
提着行李箱走出门,小区门口就有公交站台,能坐到洪都的八一广场。
上了公交车后,白颜抬手抓了抓头发,看着微信钱包里那六十七块钱,只觉得快要被这生活给逼疯了。
从荷叶镇出来,到现在为止,也有一个月,陆陆续续问同学借的钱只有两千,可加上以前在瀚宝上借的钱和先享后付欠的钱,全部加起来居然突破了八千块。
白颜靠在座椅上,闭起了眼,脑海里不停搜索着,有哪些同学朋友在外地打工,最好是在洪都,或者离洪都近些的地方,这样他过去,能省点路费。
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到了八一广场,他把行李箱当凳子,坐在马路边,点一根香烟,双眼无神望着天。
枯坐了一个钟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又看了眼微信钱包的余额,白颜哼了声,朝着肯德基就去了,坐下来后,美美地咬上一口鲜嫩多汁的鸡蛋卷,再嗦一大口可乐,真是夫复何求呐。
他旁边的两人桌,坐了一对青年男女,男的穿短风衣,戴蛤蟆镜,旁边放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公文包;女孩穿抹胸裙,涂烈焰红唇,正欣赏着手上钻戒,望向风衣男,说道:“这一颗小小的钻石,就把我打发了?”
风衣男听了话,旁若无人的伸手捏了捏女孩下巴,调笑道:“瞧把我宝贝给气的。”
女孩拍开他的手,嗔道:“能不气吗我,打蛇要打死,王载破产就算完了?他可没有离开月亮城。”
风衣男哈哈一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没看他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小彭姐、放公子都滚去庐陵打工了,王载如日中天的时候我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他孤身一人,我还拿他当盘菜啊。”
一桌之隔的白颜,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忙竖起耳朵偷听,半晌没见那对男女说话,看过去,正好和风衣男对视一眼,别过头,心莫名快了两拍!
风衣男眼里露出些困惑之色,低下头想了想,把桌上没吃动的鸡米花拿起来走向白颜,“朋友,我跟我女朋友吃不完这么多,你能不能帮帮我们,谢谢了。”
“没事。”
白颜回了句,没有抬头看他。
风衣男把鸡米花放下,说道:“谢了,朋友,我叫薛望海。”
“薛望海”三字入耳,白颜心里翻起滔天巨浪,怕被怀疑,只得抬头和薛望海对视,留了个心眼,回道:“噢噢,我叫陆鱼。”
近距离这一对面,薛望海打量着白颜的同时,白颜也在打量着他。
薛望海一脸白白净净,手指纤细,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像个文艺青年,多过薛氏制药的集团老总。
等到薛望海回了座,白颜便抬手遮着眉心三颗红痣,悄悄离开肯德基,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
大概是在白颜坐着的公交车开出八一广场的同时,薛望海后知后觉的一拍脑门,很是失态叫道:“白神医馆!”
而白颜呢,坐在公交车上也是一脸的不敢确定,自言自语道:“薛望海?薛望海?薛氏制药的老总,我白家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