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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涟真发现以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谈情慢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闲得没事总要呛自己几句的谈情。以前用完的餐具丢在厨房,谈情都会顺便帮他清理,现在却想起跟他计较。
时代变了!
“石头剪刀布,我要是输了,这些碗全都我洗;我要是赢了,活儿给你干,行不行?”祝涟真好声好气跟谈情商量,对方盯着洗碗池几秒,淡淡道:“可这些没有一个是我用过的啊。”
祝涟真心想完蛋,竟然被他识破了关键漏洞。
“就这一次嘛……明天你休息半天不用练舞了,我私下教你,效率更高。”祝涟真试着开出条件央求谈情,“小吻,小吻你最好了。”
每次祝涟真这么叫他,谈情都不想答应。
“你总把这种事交给我做。”谈情声音有几分低落,“为什么呢,在你看来我不懂拒绝,所以只要你说几句好话,我就什么都答应吗,小祝?”
“不是。”祝涟真感觉谈情不怎么高兴,于是气势弱下来对他说:“你比我利索,‘唰唰’两下就洗好了,换我得磨蹭半小时,我想看电视。”
如此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懒找借口,谈情并不介意,只是祝涟真每次有事相求时都紧紧抱住他胳膊,或者用下巴压他肩膀,小动作自然而然形成习惯,亲密的距离感令谈情有点难以招架。
“下不为例。”谈情同意跟他石头剪刀布。
然而不管是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祝涟真都是谈情的手下败将,最后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耍赖,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刷碗洗杯子去了。
等干完活儿,他又开始肚子饿,到处搜刮队友们藏起来的零食。谈情让他饿了就去睡,祝涟真不肯,还不让大家出声音,“你们听——”
客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一致投向他。
祝涟真饿得胃发热,告诉大家:“我肚子在咕咕叫!”
付榕:“祝涟真,怀孕了吗?”
Koty:“怀了小鸡才咕咕叫。”
“去你们妈的。”祝涟真变了脸色,被他们一说,食欲更上涨,“我想吃炸鸡,咱们点俩全家桶吧,吃完睡一觉就忘了,明天裴姐问起来,咱们谁都不知道。”
他想得倒挺美,结果没人答应。为了保持身材,公司现在严格控制他们的饮食标准,高热量食物一概不许接触。祝涟真不敢单独吃,他知道自己要是违反规定,其他人是不会帮他保密的,没准儿还争先恐后地揭发,真是损人不利己。
祝涟真仰天长啸,念叨着想吃炸鸡翅,想它金黄酥脆的外衣,鲜嫩多汁的鸡肉,一口下去咸香四溢,再蘸上调配好的酱汁更别具风味……祝涟真被想象中的画面馋得差点热泪盈眶,他心里憋屈,自己年纪轻轻,怎么连吃口炸鸡都他妈这么难呢?
到底还是纪云庭关心他,说:“厨房里有盐,你挖一勺回去慢慢舔吧,味儿跟鸡翅也差不多。”
祝涟真半夜躺在床上,惆怅。
其他人应该都睡了,他清醒着,听见房间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门开后,谈情站在他面前,往他手里递了个沉甸甸还发热的袋子。
“吃完早点睡。”谈情只丢下这一句。
翘首以盼的念想被对方满足了,祝涟真惊喜之余又萌生出一份感动。他半夜一边咬骨头一边想,谈情对他真好。
……
祝涟真现在不管干什么,都会替谈情惦记一份。他知道谈情喜欢喝咖啡提神,白天有空了便帮忙冲一杯,可咖啡渍残留久了不太好清洗,祝涟真突发奇想在杯里垫了一层保鲜膜,再往里倒咖啡。
谈情端详着杯子,迟迟不下口,问:“喝不完打包存起来的意思吗?”
祝涟真得意地解释:“这不是方便快捷嘛,喝完直接把保鲜膜扯下一扔,省事。”
谈情说:“咖啡豆直接在我嘴里磨,更省事。”
祝涟真暗自恼火。
即使入队挺长一段时间了,谈情和其他人的关系仍处在互相试探的阶段,尤其范歌戎和付榕,他俩宛如两道铜墙铁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交流上总是存在无法逾越的障碍。因此谈情格外留意他们平时不经意提起的东西,之后试着投其所好,取得对方基本信任。
可惜他想错了,这么做只会让付榕更警惕,甚至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有必要把别人随口一提的事记得这么清楚吗?”
谈情保持着淡定,礼貌笑了笑:“抱歉,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那以后我们还是互相无视吧。”
付榕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几眼,“你难道有观察别人的癖好吗?”谈情没回答,付榕又擅自肯定了这个结论,并皱眉评价道:“好恶心。”
谈情面不改色,刚想解释“你误会了”,却见余光闪过一道身影,没等他反应过来,祝涟真已经上去挑衅地推了一把付榕肩膀,咬牙切齿:“你会不会说人话?”
付榕冷冷瞥他一眼,无动于衷。
祝涟真:“道句歉啊你。”
付榕:“他是你女朋友吗,用你护着?”
“小祝,没事的。”谈情赶紧握住祝涟真的手,将它从付榕衣领挪开,“付榕向来心直口快,我相信他没恶意……”
“不,我有。”付榕大大方方抬头告诉他,“对于你这种喜欢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搏上位的人,就希望大家都像祝涟真一样是傻子,你才好下手吧?”
“你他妈怎么这么心肠歹毒!”祝涟真瞪直双眼,比起付榕给谈情的评价,他更在意自己被骂是傻子。
“好了小祝。”谈情拦住他,“不要生气。”
付榕白了两人一眼,若无其事地离开。祝涟真胸口微微起伏,深呼吸几次才平息怒意,他转身望着谈情,声音变轻:“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那个死德行。”
谈情垂下头,神色黯然道:“不,我明白的,我对大家来说其实算不速之客,付榕那么想也在所难免。但是小祝,我跟你保证,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你什么。”
“我知道。”祝涟真抬手握住他肩膀,“我才不傻呢,我看人清楚得很!我觉得你很善良,是付榕他不识好歹,有眼无珠。”
“小祝,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朋友。”谈情又一次握住祝涟真的手,“只要你不那样想我,我就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
谈情如此直白地袒露信任,祝涟真感觉自己心脏正“咚咚咚”地加快跳动速度。他很喜欢被人信赖着的感觉,没想到才跟谈情认识短短几个月,自己对他而言就这么意义特殊了——想必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祝涟真情不自禁“嘿嘿”地笑出声,“行,那以后我都罩着你。”
……
祝涟真说了“罩着他”,往后就真多加维护他。谈情毕竟没像其他人那样从小接受训练,只靠天赋和这几个月的恶补,水平依然和大家有差距。好在他狠得下心努力,再加上祝涟真没少进行一对一指导,谈情的进步大家都有目共睹。
每天深夜,两人还在练舞室里耗时间,甚至偶尔几次累到睁不开眼,跳完舞直接躺地上睡着了。谈情不希望祝涟真总陪着他辛苦,偏偏对方很乐意,说是觉得教他很有成就感。
哪怕是彼此漠不关心的队友,也不难发现这俩人一天到晚几乎形影不离,Koty索性调侃:“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祝涟真当他口无遮拦拿别人找乐子,根本不予理会;谈情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在大家常常吵得不可开交的队内氛围下,他和祝涟真好像是有点亲密过头了,略显格格不入。
祝涟真不以为意,还觉得Koty说俩男的谈恋爱挺好笑,“哪个男的要是找你当女朋友,应该会被气死吧。”
谈情:“怎么?”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祝涟真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抬着眼望向他。
谈情低头盯着祝涟真秀挺的鼻梁,反驳:“我没必要全听你的。”
“干嘛,我又没把你当女朋友。”祝涟真伸懒腰。
手机嗡嗡振动,谈情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了,起身去接电话。
最近谈情经常接到一个来自北京的座机电话,对方是道稚嫩的童声,说话有点不利索,叫他“哥哥”。谈情猜测,一定是个缺少父母陪伴的孤独小孩子,三番五次打错电话却还坚持播他的号码,也许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和女孩通话几次,直到对方今天准确地叫出他名字。
“你叫什么?”谈情皱眉,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陌生孩子姓名,“‘谈笑’是吗……好,我记住了。”
……
天气转凉,随着出道的月份越来越近,公司为他们每人设定的资料就越详细,成员们都有各自的Logo,谈情得到的是一朵玫瑰,由线条凌厉的三角形拼接形成。这在他意料之中。情人节出生就注定脱离不了这种元素,公司也需要他成为一个代表浪漫和暧昧的形象,他只能适应并接纳这样的设定,也开始尝试爱上玫瑰的气味。
谈情抽空回到冷清很久的家中,仔细清理一遍灰尘。明明洗手池已经冲刷得十分干净,但他仍觉得周围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玫瑰精油味,它受母亲钟爱追捧,却令他头晕脑胀。
——恶心。
他把水龙头拧到最大,试图用清水冲淡香味,飞溅的水花濡湿他袖口和衣摆。
思索过后,谈情想找公司更换自己的标志,那天和工作人员聊时正好遇到CEO来同一楼层,男人听见后随口问:“为什么不喜欢?我觉得你很合适。”
“楚总,”谈情向他问好,“我闻见玫瑰的味道会不舒服。”
楚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谈情,点点头。其实Acemon每个人的标志都是他亲自参与设计,敲定最终方案,既然有成员不喜欢,他愿意多花点时间重新构思。
谈情沉默时,又听到楚誉说:“对了,你知道我们平时见到的玫瑰其实都是月季吗?”www.
“嗯?”谈情不明所以。
接着他看见老板笑了笑:“不管是名字还是标志,只是一种代号而已,象征的含义不会变的。你是不喜欢玫瑰,还是不喜欢我们给你的形象要求?没关系,有想法直接说出来。”
谈情觉得不管什么形象,自己都能胜任,他最擅长的事就是满足别人的要求。
没多久,谈情资料里的代表花卉从红玫瑰变为黑玫瑰,舍去艳丽的颜色,也符合Acemon成员该有的风格。工作人员告诉他,这世上没有真正纯黑色的花,所以这个标志算是一种虚拟的概念。当然,也不存在他讨厌的味道。
谈情接受了,不过老板那天提到“我们见到的玫瑰其实都是月季”还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他某天闲来无事找到剪刀和一些材料,打算做一朵花出来。慢慢剪切,拼贴,粘上硬刺……谈情看着这朵最终成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朵虚假的花,该称呼它为玫瑰还是月季?自己跟它又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真好看,你做了多久?”谈情摆弄这朵纸花时,祝涟真就跟在他身边感叹,“你手还挺巧呀,会织毛衣吗?”
“不会。”谈情如实回答。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楼梯,祝涟真又说:“给我也整一个!我想要仙人掌,带刺儿的。”
谈情忍俊不禁,“有空再说。”
“欸你,”原先对他百依百顺的人现在开始喜欢和他故意反着来,祝涟真嚷嚷,“你对我怎么越来越敷衍了,以前我要什么你就马上答应的。”
谈情听了轻笑,在台阶上停住。
走在他后面的祝涟真一条腿刚迈上去,很快也跟着定在原地。他仰起头,看到谈情转过来微微欠身,将那朵黑玫瑰从上方递给自己。
“没有敷衍,”谈情说,“只是第一次送你花,应该给你最好的。”
祝涟真握着纤细的硬纸花茎,下意识闻了闻,当然什么香味都没有。
什么才是最好的?他认真想了想,谈情是不是觉得亲手做的才是最好的?
谈情献完花,对他说:“也祝你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