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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鼓声没有音乐, 一长列柩车
在我的灵魂里缓缓地鱼贯而行;希望
被击败, 在哭泣, 残忍而专制的焦虑
把它的黑旗插在我低垂的头颅上。
——夏尔·波德莱尔《恶之花·忧郁之四》选段(张秋红译本)
景月仔细检查了严凤雅的尸体, 最后再一次检查了严凤雅的口鼻, 十分确定的宣布:“死者严凤雅,死因为氰|化|物中毒,死亡时间……”景月抬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做出专业的判断,“十点前后。”
景月站起来检查了一遍严凤雅周围,然后用镊子将被楚辞打碎的玻璃杯碎片夹起来放进证物袋中,“死者应该是将氢|化物投入到饮用的水中, 然后自杀身亡的。”
“他当时是喝了水。”楚辞证实景月的推测。
景月看了楚辞一眼, 想了想, 走过去取下手套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用不是十分擅长的口味安慰他, “如他这样的连环杀手是不会接受警方逮捕的,自杀是他们唯一出路,所以不是你的错。”
楚辞苦笑,没有说话。
他在意的不是严凤雅的生死, 而是那些被严凤雅杀害的无辜女性是否能够魂归故里。
在更多人进入房间前楚辞已经将整间房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站在茶几旁边俯视着上面胜负已分的棋局, 眉头紧锁。
他总觉得严凤雅邀请他下这盘棋有别的目的。
楚辞查过严凤雅的资料,一个有野心有谋略并且有手段行事严谨的人,并且他曾经是全国围棋冠军。
从当时严凤雅的神态和棋路来看, 楚辞也不相信他会因为即将被抓捕而致使心态崩溃,从而输给他。
那么对于自己这个半桶水的业余围棋爱好者能赢一个围棋高手,楚辞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严凤雅想要输给他。
目的呢?
楚辞看着棋盘上错落交叉的黑白棋子,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严凤雅说,他赢了棋局就告诉他被害者的身份。
他记得他当时的微表情,不像是说谎。
所以,严凤雅给出的答案一定在这盘棋上面。
楚辞一眨不眨的盯着棋局,在心里将严凤雅反复的剖析,试图从他的思维出发来破解棋局里的秘密。
景月见楚辞一直盯着棋局,知道他是在想被害者身份的事,见其他警员对现场的侦查也进行完毕了,便带着他们一同退出了房间。
“景教授,她们还能回家吗?”李灵柠转头看向出来的景月。
景月微楞后才反应过来李灵柠说的她们是指那些被严凤雅杀害,还没有确认身份的尸骸。
夜色沉沉,远边霓虹照得天红通通的一片。
景月抬目看着不远处停着的警车上一直闪烁的警灯,目光渐渐清明。
她肯定的回答:“能。”
“她们一定能回家。”
“你们放开我……”
突然传来一阵哭喊,景月看见几个警察向着直升机跑去,和李灵柠对视一眼,景月知道,是宋玉知醒来了。
宋玉知已经得知严凤雅自杀生亡的事,这会儿正不顾医护人员和警方的阻拦闹着要去见严凤雅最后一面。
宋玉知作为最后和严凤雅接触的人,警方有理由对她进行问询,做笔录的两个女警因为宋玉知的哭喊已经十分不耐烦,提问的语气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嘲讽。
虽然都说罪犯的家属是无辜的,但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不带有色眼镜去看他们。
景月走过去从一做笔录的女警员手里拿过记录簿坐到宋玉知身边,并没有先向她追问严凤雅是否有交给过她什么东西等等问题,她先轻抚了几下宋玉知的后背,慢慢等她自己调节情绪,接受严凤雅自杀的事实。
直升机上除了她和宋玉知之外还有两个护士和一个医生以及一直没露面的飞行员,医生和护士都是外国人,景月先是向他们询问了宋玉知的病情以及到国外后需要接受的治疗方案。医生和护士都是严凤雅聘请来照顾宋玉知的,对于出国后宋玉知的治疗并不清楚,但也透出一点,严凤雅对这次国外的大夫十分充满信心。
等宋玉知情绪好了些景月随意问了她几个问题便没再继续问,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而能帮她证实这个猜测的就是宋兰舟,宋玉知是他唯一的妹妹,严凤雅将她送到国外接受治疗不可能不经过他的同意。
景月拿出手机给宋兰舟发送了一条信息。
这时楚辞从屋里疾走出来,他深深看了一眼景月,然后将紧握在手里的一个透明小塑料袋交给李灵柠,“马上送到法证检验,然后去这个地址。”
孰料袋不到巴掌大,里面只放了一条有些发黑的银质项链和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向珺瑶,闽城淮西。
一个名字和一个不算具体的地址。
但景月紧绷着的心弦却为之一动,就好似乌压压云层里终于破开了一丝天光,尽管光影微弱,却也预示了希望即将来临。
随后在法证的检验下证实了项链是属于从孤儿院挖出的其中一具尸体的,警方也从闽城淮西山坳里一个叫做向家村的小村落里接到了死者向珺瑶的父母。
说起来有些可笑,向珺瑶死了有七年多,算是严凤雅最早的受害者,但其父母多年来却一直没有报案,只因为这么多年严凤雅每年都定期给向家寄钱,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女儿还在城里赚大钱。
直到警方找到了村里,用3d成像复原出的照片找到向家,向珺瑶父母才知道女儿早在七年前就被人杀害了。
尽管警方还没有确认所有被害者的身份,但只有还有一丝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放弃。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它决不会缺席!
景月在键盘上敲下这最后一段话,宣布她连载数月的小说完结。
景月伸了个懒腰,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起身充满洗漱了一番遍急忙往机场赶去。
今天她有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到机场接她哥哥的儿子,也就是她小侄子宋羲一到她家暂住。
随着陶知行的自首,严凤雅的自杀,互助杀妻案、孤儿院埋尸案、巷口女尸案等几个案子正式宣布结案。
“队长,这案件总结报告我写不下去了,这么多条人命,就留下来一个陶知行,最后是杀人未遂还是故意伤害罪还要看对方的律师怎么辩护。呵!”李灵柠环视了一圈休息室里的其他同事,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靠,真他妈不甘心!”一向好脾气的韩谦都忍不住爆了粗口,将手里的笔一摔,脚一蹬,背靠着椅子向后滑动了一些距离。
“不甘心能怎么办,我们只负责抓犯人,给罪犯定罪是法官干的事。我现在只希望早点破解队长说那什么谜题,确认所有死者的身份。”
“队长,我有一个疑问,严凤雅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死者的身份,将答案藏在棋局里,这不是给他自己和我们都增加了难度吗?”秦邯问。
楚辞摇头,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严凤雅的设的这个密码难度非常高,不是专业人士很难解开。
“局长已经向上级反应,就这几天上面派的译码专家就会到达芦城,谜底很快就会解开的。”
“你说这严凤雅也算是个天才了,高智商,人长得也帅,白手起家创办it公司,年纪轻轻就身价过亿,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怎么就成了变态连环杀手呢!”秦邯感叹,想想自己,没钱没老婆,每天都游走在社会边缘和黑暗势力做斗争,还一身正气心向光明,可见党的光辉多么明亮璀璨。
李灵柠翻他一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哎,我怎么就……”秦邯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接收到对面韩谦的眼神镇压,老老实实的闭嘴做鹌鹑,他可玩不过心脏派代表韩谦。
秦邯话头一转,扫了眼休息室,吃惊道:“景教授今天没来吗?”
“请假了,听说要去机场接人。”
“接人啊~”秦邯滑动椅子溜到楚辞边上,将手搭在楚辞的肩上,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能让景教授请假去接的人肯定不是本地人,而且关系还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男朋友。”
楚辞抬头淡淡瞥了一眼秦邯,将他搭在肩上的手打开,站起身冷冷的说了一句,“不是。”然后便离开了休息室。
莫名被队长嫌弃,秦邯一脸懵逼。
“呵,有些人呀,还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韩谦你说是不是。”李灵柠戳了一下韩谦的肩膀,幸灾乐祸。
韩谦低垂下眼眸俯视趴在桌子上李灵柠毛茸茸的头顶,低声重复了一句,“是吧,头脑简单。”
景月小侄子大名宋羲一,英文名jack,据他自己说是根据风靡全球的《猫和老鼠》里的老鼠取的。
小侄子今年十岁,是个资深游戏玩家,喜欢一切冒险刺激充满挑战的事物,讨厌管束和教条。
喔,对了,还是个被国外五所小学退学,被他妈妈邮寄回国接收再教育的超级学渣。
“姑妈,metro为什么要叫地铁啊,是因为修在地下吗?”宋羲一是个环保小达人,在国外出门都是坐地铁,回国了闹着也要和姑妈坐地铁回家。
芦城是商业中心城市,不管什么时间,地铁上的人都非常多,景月拉着宋羲一站在靠门的位置。
“是。”
“姑妈,为什么我姓宋,你姓景啊?”
“你妈姓宋。”
“那我为什么不姓景啊?”
“因为宋羲一比景羲一好听。”
宋羲一小朋友默默念了两遍景羲一,感觉像在念惊喜呀,想到同学要叫他surprise,宋羲一小朋友决定聪明的绕过这个话题。
“姑妈姑妈,地铁上为什么这么多人呀?”宋羲一左看看右看看,一直问个不停。
“姑妈姑妈,那个小姐姐为什么要踢那位叔叔呀?”
刚好地铁到站,下了很多人,景月顺着宋羲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个和宋羲一看着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正一直用脚踢一个站在她旁边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是个农民工,还穿着工地的制服,衣服洗得发白,袖口和衣摆处有严重的磨损。面容尴尬透露出焦急,可能有急事。性格温和,自卑,小女孩一直踢他,他也只是不停的往没人的地方躲避。
地铁里人少了很多,车厢空下来,景月能清楚听见小女孩的声音。
“滚开,你好臭,你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