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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珍吃饱以后直接睡下,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耳边有打水声, 说话声,还有各种嘈杂的声音。她知道自己该睁眼了, 只是眼皮灼热又沉重, 不管怎么睁都睁不开。
她费了不少力气, 努力搞出系统,从商城里面兑换感冒药,大脑昏沉, 躺回去继续睡觉。
第二天刚亮, 有奴仆喊许珍干活。
许珍没力气动,低声哼了两下表示抗议,结果没啥用, 还是被拖了出去。
军营配给奴仆的只有一双草鞋, 以及一件皮毛外套, 许珍被拽的太快, 且人生地不熟的, 只来得及穿上鞋子, 没能穿上外衫。走出军帐时, 凛冽的寒风刮过, 许珍立马被冷哭了。
这什么破地方,难道小叫花一直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吗……以后自己也得在这种地方生活吗?现在跑路行不行。
她拄着扫帚躲在风吹不到的地方,觉得脚已经僵硬。
在旁边扫雪的奴仆看见许珍动作,侧头问道:“你冷?”
许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那人说:“你腿都紫了。”
许珍没什么感觉, 闻言后低头看了眼,看见自己发肿的脚踝后被吓了一跳,确实严重,再这么冻下去,怕是神经都要坏死了。
她声音沙哑的问女奴:“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裹一下吗?”
奴仆回搭帐里,给她拿了块破旧的皮毛,许珍伸出泛青的双手,接过来裹在腿上取暖。
北地气温太低,虽然她来的时候穿的是厚厚棉衣,现在套在身上的却是单薄的白色软布袍衫,风吹过来,吹得她白裙飘飘若仙,抱臂站在白雪地上发抖,同时整个人也离成仙不远。
军营纪律严肃,周围时不时的走过巡视者,不好好干活的话会挨打。
许珍亲眼看着一个逃跑的奴仆被抓回来,打的满背是血,血块结成冰后发出混沌的色彩,令她顿时不敢偷懒,伸出指尖勾住铲子和扫帚,腿上绑着皮草,哆哆嗦嗦的铲雪。
好不容易铲完雪,她两条腿完全麻木,一块干活的女奴拉着她回到帐中,将她搬回原本的床上,从火炉里掏出一块烧过的炭,递给许珍。
许珍不敢直接碰热的,跑去雪地擦雪,喘了好几口大气,等缓过神来,再回帐中。
女奴问她:“你以前没在外边吹过冷风?”
许珍摇摇头,说不出话。
女奴自讨没趣,走到了其他人身边。
许珍用被褥将火炭包裹。
等被子热了,她钻进去,想把裹在腿上的动物皮毛撕下来,却发现被血粘住,稍微用力,就几乎要将整块皮肉一起扯下。
许珍疼的流下好几滴眼泪水,被这苦逼的生活弄哭了。
她绝望的躺回榻上,心想:小叫花,你在哪啊,怎么还不来找我。
要是再不来找我,等见了面,我肯定要骂你几句……
女奴开始烧火炭,温热的空气在帐中缓缓散开,许珍呼入肺里的气不再是冰冷的,她终于好受了点。
这间军帐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人。
其余三人各自捧着饭菜,聚在一块聊天。等那几人吃完之后,有心肠好的看见许珍额上全是冷汗,觉得可怜,就给她送了点草药,让她撕烂以后覆在伤口上。
许珍慌忙道谢。
抹完草药,她继续躺回床褥发愣,忽然听到自己的帐友开始议论镇北王的事情。这几人说镇北王明明好女色,又不近女色,被人送了这么多模样相似的,结果全都丢在军营里当奴仆。
当奴仆的这些人,大多是乱世中流离失所的,还有一些人有家可归,便被送了回去。
许珍听后,不知怎么的有点开心。
那几人瞧见许珍笑,远远的问她:“新来的,你笑什么!”
许珍没什么力气说话,只能傻乐。
那几人骂道:“竟然是个傻的。”
许珍还是没有说话。
这几人见许珍完全不理人,便转过身,又开始聊起如何依靠自己美色,来勾引镇北王的事情。
许珍听着,暗暗的想:你们应该没这个机会,因为镇北王有喜欢的人。
她想着想着,又笑,并且觉得自己有点心肠坏。
草药的效果逐渐上来,许珍睡着了,大约睡了一天,醒来时依旧高烧,耳边女奴喊她出门,许珍清醒许久,为了不挨打,只好裹上皮草做的戎装,出门铲雪。
她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天日子,幸好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只要一有空,她跑去小叫花的军帐周围蹲人,可惜的是,小叫花一次都没有出现。
许珍对此十分心累。
周围有看她这样的,以为她是想故意勾引镇北王,以前对她还算客气,现在是彻底的撕破脸,不给她好脸色看。
许珍偶尔问她们小叫花发迹的过程。
那几人冷眼道:“怎么发迹的?我们要是知道主上如何发迹,还轮得到在这里当奴仆吗?”
许珍点头道:“有道理。”
这话立马戳中了几人的小心灵,气的面颊扭曲,她们把原本该各自清洗的衣物,通通塞进了许珍的柜子。
许珍懒得洗。
这几人就欺负许珍,不小心将她的饭菜打翻,或是在她床褥上泼水。
许珍没和几人计较。
最后这群人再也不理许珍。和许珍继续聊天的,只剩那个半张脸全是刀疤的女子。
大雪停歇,风呼呼的吹着。
许珍躲在帐后,偷偷摸摸的休息着,声音疲惫又沙哑问身边女仆:“你认得镇北王吗?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怎么还不到营地来。”
女奴将积雪铲走,说道:“主上之事不可随便议论。”
许珍说:“你偷偷告诉我,我不说出去。”
女奴看了许珍一眼。
许珍说:“天下事情这么多,我关心的也就这么几件,你不妨就说出来满足满足我吧。”
女奴见许珍恳切,又看周围没人,便小声说:“两年前,主上以一己之力屠遍雍州黑水,被无数人唾骂,却也因祸得福,被另一部分人仰慕。”
许珍诧异:“她为什么屠城啊?”
女奴道:“听说是在找东西。”
“找东西。”许珍很快就明白了,小叫花一定是在找自己,她有些感动,问道,“然后呢?找到没?最近还在找吗,我怎么觉得似乎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找到,也没继续找了。”女奴说。
许珍愣了愣:“为什么不找了?”
女奴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如今地位高,想要什么都能有新的了吧。”
许珍笑了笑:“这不可能,她不会那么容易变心的。”
女奴将手中铲子放在一旁,蹲到许珍身边问:“为何?”
许珍停顿片刻后说道:“其实我认得她,她没有你们说的那么残暴,也不是什么好色的大流氓,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女奴反驳:“如果主上只是普通女孩,是无法在胡国立足的。”
许珍说:“瓜分天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与地利,我帮她搞好了,至于人和,她一人可敌万人,所以就不需要人和了。”
她说着,一阵风刮来雪花,吹进她嘴巴里,呛得她咳嗽好几声,引来了巡逻的士兵注意。
两人只好快速的站起来,继续铲雪。
军营这边没什么人,可安置在这里的奴仆依旧繁忙,除了要铲雪,还要去挖矿。当双手触碰到冰冷的工具时,许珍真真实实的感受了一次奴隶的感觉,她发誓,等小叫花跪着来找自己,自己一定要趁机将这里的制度改一改,改的人性化一点。
她手上冻的起疮,走回帐中,帐内几人已经生了火炭,温度差距大,导致她的手奇痒难耐。
许珍坐在床上挠手,根本停不下来,她想着,自己穿越之后就没怎么吃苦,如今一次性全吃完了,以后就能和小叫花快乐的过日子了。
如果能把小叫花的那份痛苦也一起承担,也是不错的。
又过数日,小叫花还是没有到军营来,或许是来过了,但没让许珍撞见,许珍已经开始习惯住营地日子,因此不太着急,等身体康复,便又跑到军帐旁边开始蹲守小叫花。
可是这次运气不怎么好。
她一蹲下,周围正好路过几个巡逻士兵,瞧见许珍之后那几人怒吼:“喂!!!你在干嘛?!”
许珍被吼的心惊胆战。
她赶忙站起来老实道:“等镇北王。”
那几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愤怒道:“等主上?可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是想刺杀主上吗!”
“当然不是。”许珍还没能来得及解释,却立马被这几人定性为犯罪,罪名是妄图刺杀镇北王。
许珍百口莫辩。
营地里有行刑将士,听到消息后快速跑了过来,上前一步直接拽住许珍,将她摁在雪地里。许珍立马吃了满口的雪,雪在嘴中融化后,又成了混着石头的黄沙。
许珍挣扎:“等等,我不是刺杀——”
话音未落,那领头胡兵说道:“笞刑!鞭笞!”
笞刑在大庆曾是三等刑罚,胡国的见别人皮开肉绽有趣,将鞭笞刑罚学过来,只要是普通奴仆犯错,都会被赐予笞刑。
天寒地冻,许珍奋力挣扎着,她浑身贴着冰冷的积雪,最后没力气了,只好放弃。
想开点,不过就是一顿打……
驱壳这种东西,死后带不走,重生以后又会挑个新的……
鞭子落了一记在许珍身上,她疼的直接发出声悲惨叫喊:“啊!!!”
胡人们很少见这么不经打的,面面相觑,确认自己没把人打死,便扬鞭准备打第二下。
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奔跑的声音,紧接着有个身姿挺拔、黑发高束的蓝眸女子驾马奔来,快的几乎瞧不清楚,只能看到人影。
但众人还是看清了,吓得纷纷下跪:“主、主上!!”
许珍耳边全是嗡嗡鸣叫,她隐约听到了主上两个字,暗想着不会是小叫花吧,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阵狂风刮过,她被抬了起来,炽热温度席卷。她被裹入披风中,热意从四面八方涌入她身体。
雪花纷扬在半空中,马蹄发出长声嘶鸣。
空地上,荀千春骏马不曾停下,直直踏破满地落雪朝着自己军帐驰去。
远处火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场地上的所有人都惶恐行礼,无人敢抬头,他们听着马蹄快步远去,犹如听见了什么狂躁的猛兽发出的愤怒吼叫。
即便荀千春已经进入军帐。
在场所有人,依旧无一不被吓得头冒冷汗,那迎面而来的气场太过强大,令他们在某个瞬间,险些以为自己或许会被摘了头颅。
那人是他们的主上。
是屠黑水的杀神。
是无人敢惹的镇北王。
可此时,镇北王为何搂着个女奴冲入了军帐中?
难道是顺手抓错人了?
还是说,镇北王内心确确实实的迷恋着白袍细腰的中原女子……而这个人,恰好又长得特别合适……?
想到后面这个可能,那些巡逻的胡兵膝盖发软,即便想站起身来,却也站不起来了。
军帐冷气嗖嗖,许珍被包在披风里,裸露的脚踝感受到了帐内温度,幸好很快,许珍被安置在了软绵绵的被褥上。
她正想将披风扯下来。
还未动手,就被人用力抱住,紧紧搂着她的手臂与肩膀,几乎全身都覆在她身上,一言不发。
许珍动手挣扎两下。
那身上力度却越来越近。
许珍抬脚踹,那人仍不放手。
许珍只好手脚并用,一边怒骂一边踢人,好不容易把身上的人踹开,终于扯下披风骂道:“你是想捂死我吗!!”
站在她眼前的正是荀千春。
许久不曾见面的荀千春,岁岁年年,小叫花除了个子长高,黑眼圈变深,其余似乎毫无变化。
还是自己熟悉的小叫花。
许珍有些感动,抬手摸了摸荀千春的脸颊。她好久没见这张好看的脸,原本有万千话语,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了。
她天冷受冻尚且可以自我安慰,即将挨打也能自我调侃,唯独见了小叫花,她只想哭。
这都,快两年没见了。
人生就这么几年,每个人的每一年,都是至关重要的,她却一下子在小叫花的人生中,缺席两年。
许珍睁着眼,毫无预兆的流下眼泪,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感觉,只是百感交集,各种心情都涌了上来,令她泪腺在这一瞬间溃堤。
荀千春认认真真地看着许珍,她见许珍哭了,伸手笨拙的帮许珍擦眼泪。
许珍任由小叫花擦,又哭了会儿,她握住荀千春的手说:“你怎么不来找我?”
荀千春双膝落地跪在许珍面前,她看着许珍,双唇抿紧,身体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许珍没感受到荀千春异样,继续哑着嗓子询问:“你这两年,没被欺负吧?”
荀千春摇摇头。
许珍道:“你没说实话,怎么可能没被欺负,你在雍州的地盘,都被人抢了。”
荀千春低声解释:“故意的。”
许珍愣了愣,一时没明白。
荀千春道:“我和她,是同盟。”
许珍听懂了,明白小叫花都会自己拉同盟,还会伪装成被逼退到胡国的假象,她顿时安心不少。
“那就好。”许珍忍着内心酸楚,努力绽开笑容。出门在外这么久,她最担心的,不过就是小叫花被欺负。
既然没被欺负,那就,太好了。
许珍松开手,自己用手背抹眼泪。
她想到小叫花喜欢皮肤白嫩的,可自己前几天手脚都冻的青肿,不怎么好看,趁着小叫花不注意,偷偷扯了被子将自己下边盖住。
然而这点动静怎么瞒得过荀千春。
荀千春看见了,眼眶发红,牙齿咬得用力,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都,干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继续找先生。
她确确实实的后悔了。
荀千春闭上眼,睫毛上晃动泪珠,许珍没瞧见,一个劲的招呼小叫花上床睡觉。
荀千春并未听话,她起身去柜子里翻出药物,走回来,看了许珍一眼,随后动作轻柔的握着许珍的手脚,为上面零零散散的伤口上药。
许珍见自己手挠成那破烂样子,起先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放开了,她想道:最近走了不少路,吃了不少苦,可遇到小叫花,这些苦怎么反而成了甜味了。
能再见到小叫花,真是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甜了!!功德点也五万了!就是一直没商城刷新!
谢谢武铭氏、皮卡丘2002628、总监家的小迷妹、说撒就撒、小楼一夜吹南风、雪吹墨、允晓皙、jess soo、预见的地雷~
芝士玉米粒(x2)、喝冰水的红狐、jessica的火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