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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念拙谋难遂, 一寸丹心如故
裴年钰侧身扫了一眼不自招的楼夜锋——前可是你跟我说的那融血丸并大碍的,现下又是怎么回事?
“主人,我……”
楼夜锋想解释点么, 但并未想出么合理的说辞,只得沉默下去。此前本就是他有心压一压连霄, 他还能假装不是自己做的不成。
裴年钰心知事情紧急, 也懒得扯么皮,便飞身出了门。至于旁边位目光躲闪不敢看他的人……过后再算账也不迟。
何琰君见王爷飞快离去, 本想提步跟上,转念一想又顿住了, 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楼夜锋面表情地看着她:
“你费半劲终于拐弯抹角让王爷知晓了此事,你不跟去看看?”
何琰君目光望向窗外,神思不属,摇了摇头:“连霄他似乎不想看见我……方才我偷偷去找他,他还冲我发了好大的火。我便不去惹他了。”
她回过神来, 忽然意识到楼夜锋方才似乎话中有话, 又想起来前王爷得知此事的表情。于是蓦地转头看了看楼夜锋,略微有些歉疚:
“我……我不是故意向王爷告密, 只不过连霄他确实看起来很不好。他……”
楼夜锋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么。
说了一半, 何琰君忽然回过神来:
“不对啊,分明是你先从中作梗, 你为何要对他么……”
楼夜锋自知理亏, 断了话头:
“……算你我扯平。不过……”
他目中忽然精光一闪,略带了三分审视的意味:
“不知何姑娘为何对连霄如此关心?”
何琰君倒是半点心虚,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声音笃定:
“此事本由我而起, 他是被我牵累,我自然要为此负责。”
楼夜锋再说么,亦闪身出了门,追去主人的方向。
………………
裴年钰进得那地下的执刑司禁地,着匆忙,便不曾刻意收敛自己的脚步声。一声快过一声,回荡在幽静压抑的石道中。
连霄此正受着那融血丸的折磨,九成心神都用于对抗内燃烧如焚的经脉,如何能仔细分辨来人是谁。
他听得脚步声略有急躁意,便以为是何琰君去而复返,想也不想,直接怒道:
“你又来做甚,不是叫你滚出去么!”
裴年钰:“………”
他脚步略略一顿,又好气又好笑地快步走到连霄面前。见囚室的门未锁,便伸手拉开,看着里面疼痛而在墙角缩成一团的人,抱臂笑道:
“你方才……是叫我滚出去?”
连霄听得熟悉而温润的嗓音,顿大惊,有些慌乱地坐起身来:
“主人!属下方才……”
他见到主人已站在他的面前,连忙试图伏身跪下礼,法遏制的疼痛而踉跄着摔了一下。
裴年钰一怔,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连霄恭敬垂下的身子而落了空。
“属下连霄,参见…主人。属下并非有意冒犯,属下知错。”
“你……”
裴年钰方才看到连霄此的模样。
跪在他面前沉默着的青年发丝凌乱,抑着痛苦沉闷地呼吸着,额上汗水贴面而下。白色的衣襟上洇染着大大小小成块的血迹,哪里还有先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胸口被么东西堵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连霄见面前的人久久不语,还道是主人依旧在生他前的气,此来是为了训责于他的。便只好又将头向下低了低,艰难地开口:
“属下先前胆大妄为……”
“停下,不必再说了。”
连霄惶然抬头,眼神中的敬畏让裴年钰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才意识到,连霄还在怕自己。
他想出言告诉连霄不必如此,可此事一开始分明就是他当主人的放话要他吃教训,如今把他逼到副境地,他亦不辜。
裴年钰长叹一声,不由分说将他扶起。
“你…起来吧,先出去再说,你总不能一直在里待着。”
连霄摇了摇头:“是属下自请在此受罚,主人需担心……”
“够了!你受的惩罚已经足够了,不应该再多了!”
裴年钰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股他也不知道是指向谁的名怒火,也许是在生自己的气。
连霄吓得呆住了。
裴年钰闭了闭眼,强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听话,我带你回去。你现下本就虚弱,此处阴冷寒湿,早晚要生病的。你是医者,不会不懂道理。”
他揽住连霄的手臂,推门走出。执刑司的墙壁上挂着的锁链和铁制的门栏杆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只让他心中一阵阵发凉,他现在不想在地方多待一秒钟了。
……………
待他到了地面,怕连霄虚弱中着凉,便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他身上。而后一路把他带回了连霄的住处,不由分说将他按进了柔软的床铺中。
“你那两小药童呢?”
“……给他们放了几假,出去玩了。”
“…………”
裴年钰想也知道是为么,瞪着他。最后只得自己动手,从旁边的大柜子中找出来他的被子,展开扔到了他的身上。
“你屋的水壶在哪?”
连霄惊道:“主人,您怎么能做些事!”
他连忙起身准备自己去找,谁知或许是情绪有所波动,下地忽觉胸口一阵绞痛。那融血丸突然发作,他猝不及防,口中重又溢出鲜血来,落在了地上。
“连霄!”
裴年钰脸色发白,上前扶住他,不假思索地用手掌抵住他后心,渡过一股浑厚的内力过去,试图帮他缓解痛苦。
连霄挣扎起来:
“主人,使不得!您怎么可以浪费内力为属下疗伤……”
裴年钰脸色一沉,手底的内力缓缓不停地送入他的经脉:
“闭嘴!…告诉我解药在哪!”
连霄摇了摇头:
“主人,是执刑司作审讯用,如何能有解药。是属下应受罚,岂能为自己留后路。”
裴年钰眼神一肃。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想到里,他快步出门,唤来了一附近值守的影卫,简要吩咐:
“去把他们两叫过来。”
裴年钰觉得以他和影卫们的默契,还不至于领会不到他说的“两人”是哪两胆大包的家伙。果然那影卫领命便离开了。
片刻后,楼夜锋与何岐来到屋中,见了副场景,各自心中暗叫不好。楼夜锋是知道主人当真有些生气了,而何岐则是一边惶恐一边在心中把自家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骂了一顿。
但论如何,何岐终究还是那何岐。他再多想,率先上前一步,正准备诚恳认错。毕竟是他先揍的连霄,若非他那怒气下的一掌,连霄也不至于么难捱。
他正待跪地,裴年钰一挥手直接断了他:
“融血丸可有解药?”
“回主人,并有解药。”
裴年钰心下焦躁起来:“解药现配也不吗?那东西便法可解了?只能让连霄生生熬过剩下的两?”
电光火石间,连霄忽然极为隐晦地抬头,一眼神甩向了何岐。而何岐则是在几乎,给了连霄一警告的眼神。
一旁的楼夜锋见了连霄的眼神,似乎有所领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略带欣慰。
不到一秒,三人异口声地道:
“解药法配的。”
裴年钰:“……………”
方才他们三人背着他互相对眼神的瞬间,他并有看到。但是么整齐的回答,忽然让他心中警报滴滴直响。
直觉告诉他,三人——在搞鬼。
裴年钰眯起眼睛,目光如针,挨扫视过三人。
楼夜锋一如既往面色深沉和平静,么都看不出来。
何岐面如磐石,眼中极为坚定。
连霄目光虚弱,但是极为真诚。
裴年钰一口气堵在胸口。
三戏精,你们去演电影得了!
论人心险恶和伪装,他当然远远不是面前三顶尖影卫的对手。既然不能智取,他只好采取一些暴力手段了——比如,直接拿主人的威严逼问就好了嘛!
裴年钰眼神再次扫过,楼夜锋首先排除,他纵然能问出来,但他总归不愿意在他面前加深主仆的身份。其次连霄也得排除,以连霄的风格,恐怕会整些歪理给他绕进去。
最后裴年钰的目光落在了唯一的软柿子上,目光一冷,摆出王爷的气势:
“老何,你身为影卫统领,有意欺瞒主上是么罪名,你应该清楚的吧?”
何岐身子一软,忍不住跪地,不敢抬头,磕磕绊绊地道:
“融血丸……确实有解药。但是,是可以中止的,只是需要一样东西……”
连霄见老何居然么不经“拷问”,不由得眼前一黑,嘶哑着嗓音吼他:
“老何,你疯了吗,不能说!”
何岐头顶便是主人灼灼的目光,哪里理会连霄。
裴年钰沉声道:
“需要么?有么不敢说的?便是再珍贵的奇珍药材,哪里有连霄的命重要?”
何岐摇了摇头:“不是需要么药材,而是……”
他深吸一口气:
“您可能不记得了,此融血丸当年配置,是以您的血为引。所以如今要中止它的发作,也是需要……您的鲜血。”
话音刚落,屋中一片寂静。
连霄颓然躺回卧榻上,闭目长叹了一口气,眼角似乎多了星星点点的珠光。
裴年钰忽然轻松下来:
“我还道是么大的难办的事,原来只是么简单……”
“老何,需要我多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