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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气风发。
帝释大人与自家王妃在房间腻歪了几天, 等到祭奠之日再出来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有多得瑟。
前代阿修罗王虽然反叛, 最后也是身死道灭的下场,但帝释异常宽容将其尸骨归还阿修罗族, 也未再追求阿修罗族反叛一事——这也是为何当初一些人猜测双方勾结的原因之一。
有尸骨自然有冢,有冢有碑,这祭祀再百无禁忌首先还是要先去墓前祭拜的。当然,能到王族墓地的也就只有王室成员。帝释天的身份足够来祭拜了,更何况如今还娶了公主,拜祭父王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旁人看来这事着实奇妙,自然又少不了一番议论。
帝释天是外婿, 就算位高权重祭拜这事也越不过阿修罗王去。孤昔先行拜祭, 然后是墨焰和帝释天。
其实不止是他人,来此处祭拜毗摩质连帝释天也觉得十分奇妙。她神情肃穆,口中虽然不曾说什么,心中却是向这位阿修罗王许下重诺。她必要好好对待墨焰, 将她捧在手心之中。
祭典最沉重的便是这部分了, 之后便是全族的狂欢。他们祭奠先人却不是沉浸悲伤,毗摩质大战六部更是被无限推崇,载歌载舞将之过得像过节一样。
这次帝释亲自前来拜祭,阿修罗族虽然不屑这位天主,但她身份尊贵也是不可否认的。这一百年来他们也渐渐明白这位傲不可言的年轻少主是当真爱极了他们公主,对全族照拂有加无所不依,多少有些觉得扬眉吐气。
总的来说, 他们对帝释天的心态还是很矛盾的。
晚宴帝释天自然也参加了。
帝释大人和舍脂王妃,与修罗王一同坐在上位,阿修罗们明里暗里打量良久倒也渐渐觉出些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味道来了。
堂堂天主坐在他们公主身边,那一副谄媚殷勤,柔情蜜意的样子哪有半分过去冷艳骄矜的模样?
众人见她亲自为公主布菜,又见她斟酒,一时只觉得自家公主攻气十足。更有甚者,陡然觉得这桩婚事或许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亏。帝释虽然是娶,可到了房里谁说得准呢?
大家心思各异,酒也半酣,阿修罗王突然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阿修罗们觉得奇怪,又想着是否这次有什么新花样,却见帝释天在此刻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帝释天到底是须弥之主,这通身的形容气度绝非一般部族能够养出来的。阿修罗们爱憎分明,稍稍不那么讨厌她了,一时便也看出她的好来。再看自家公主这天人之姿,左右想想竟也再找不出旁人配得上她——那个修罗族的王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简直是十万八千由旬。
帝释天一看就是有话说,修罗们早已猜测她此次来阿修罗族的目的,这时也就有了一些预感。
帝释天开口了。
“本王三生有幸能够娶阿修罗族的公主为妻,如今也算半个阿修罗族的人了。我们双方曾有不少误会,想来也算不打不相识。先代阿修罗王是焰儿父王,自然也是本王的父亲。祭奠先人原是后辈该尽之责,本王今次正是为此而来。”
她顿了一顿,扫视了一下众人,抬起手中的酒杯继续道:“今日本王这一杯酒不但要敬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要敬在座各位。”
她仰头先干为敬。
“希望今后善见城与阿修罗族能永世修好。”
阿修罗们虽然莽直到底又不是全部蠢钝的,渐渐便听出这帝释天的意思了。
天主到底是天主,一番服软为毗摩质平反的话也说得文绉绉,暗戳戳的。
她先敬酒,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该怎么对待这位帝释,他们自己心里还复杂着呢,有些人还觉得她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很是不满。再去看他们的王,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半个暗示都没有。
这大概便是不能接的意思吧。
阿修罗们纷纷猜测,手中酒杯便抬不起来了,现场顿时显出了异常沉闷的气氛。正在此时,墨焰也站了起来。她手中举着酒杯,话也不多,只轻轻道了一句。
“墨焰也敬大家一杯。”
公主说敬,阿修罗们敢不接吗?可她不说敬什么,想当然是为了帝释天解围的。这番态度已经足够明显,众人便也赶紧将手中的酒饮了,纷纷向公主问好。
阿修罗王冷哼了一声总算没抹妹妹的面子,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
墨焰已经拉着帝释天坐回去了。
公主到底已经是须弥山的天妃啦。
阿修罗们纷纷感叹,一时之间无端生出几分唏嘘来。
帝释天此次来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刚才那一番话。她早就有受难堪的准备,也没有事先寻求过墨焰的帮助。
她明白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其实什么也无法改变,只不做的话心中更是难以安宁。方才墨焰为她解围实在是叫她激动不已,这时坐下仍旧无法掩盖面上的欣喜。
“焰儿……”帝释天高兴却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在桌案之下拉着墨焰的一只手,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她过往如何霸道可恶,如今却显露出小女儿的痴态,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收敛,颇叫墨焰有几分无奈。她斜睨了帝释天一眼,口中冷淡地道:“吃菜。”
帝释天不为她冷淡的语气所动,仍旧是一副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态。
“好好好。”
她满口答应却仍未放开墨焰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墨焰见她小孩似的,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几分疼惜来,只亲自抬箸为她夹了一夹菜。
“不许再看了,吃菜。”
公主是做不来娇嗔之事的,这句话说得却帝释天通体舒畅,终于肯再将注意力放回宴席之上了。
今晚对阿修罗族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修罗王亦不会太早离开。墨焰素来低调,帝释天这次虽然是来示好的,总还不到能与阿修罗们同乐的程度,两人吃完酒席便先离席了。
宴席到了后半段,阿修罗们都已是在狂欢,也没在意两人的离去。
帝释天晚上饮了不少酒,此时已是微醉。墨焰也喝了不少,只她这么多年下来经常独酌,酒量比帝释天不知好了多少,此刻还十分清明。她亲自搀着她,侍女们便很有眼力劲地远远跟在了后面。
帝释天近来心情都很不错,晚上又尤其好,说话虽然已有些大舌头,却仍是喋喋不休。
墨焰默默听她说些有的没的,大多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痴话,翻来覆去地说。
“我真、真开心啊焰儿,真的。”帝释天挨着墨焰,脚下有些虚浮。“你愿意接、接受我……真的叫我好、好开心……”
“我、我知道自己很坏……爱你却叫你受苦……你太好了……”她又是忏悔又是告白又是夸人,既稚气又显真诚——当然还是少不了一些可恶。“不、不要再离开我了焰儿……”
可以看得出来帝释天是真的很开心,可是说着说着,那带着醉意的语调就染上了一些哭腔。
墨焰知她是醉了,听她这一通话心中却也难免起了波澜。
当初离开的究竟是谁呢?
“你醉了。”
她最近越来越少回忆起过去,这本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却不知为何好像又再自然不过。
虽说往事随风,可是……
待她还想再想,身边的人却又分去了她的注意力。
“我才没醉呢……”帝释天拉着她的手撒娇,说着醉了的人都会说的话。“焰儿,回去我再陪你喝、喝几杯可好?”
墨焰失笑。“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再喝?”
帝释天摇头晃头,一头白发便有些乱了。
“我、我是看你没喝尽兴嘛……我知道你爱饮、饮酒……我陪、陪你喝……我们把酒言欢……”
把酒言欢,倒是比借酒浇愁要好多了。
“今晚不喝了,回去好好洗漱,早点歇息吧。”
“洗、洗漱……焰儿你陪我、陪我一起洗吗?”帝释天脑子乱了,便也十分异想天开。“我们一、一起洗……让婉璃把、把池子烧起来……”
她还当这是她的善见城。
“好。”墨焰知道和醉了的人没什么道理好讲,只哄着便可以了。
帝释天一听就开心起来,笑嘻嘻地道:“我们洗完就、就成夫妻之礼……前、前段时间我研究那、那双修之法……啧啧……”
墨焰近来虽见惯了她的热情,到底还是觉得这话听着太过孟浪。
“帝释天……”她用像是训斥孩子般的口吻叫她的名字,帝释天却凑过去亲她的脸。
“焰儿,我、我要把业火还给你……我要与你永、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