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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抓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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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房间。

    一张床。

    没有沙发。

    吱呀——

    万俟林木推开房门。

    啪!打开灯。

    门轴老化,发出生锈的强弩之末呻/吟,老式吊灯噼啪噼啪的眨眼。

    灰铁皮房间,更像一个集装箱,被老式吊灯忽明忽暗的打光,活脱脱恐怖电影里的经典镜头。

    万俟林木抱臂,深深的叹了口气,还真适合改造成鬼屋。

    纯天然,都不需要怎么“整容”,重新包装一番就够了。

    “进来吧。”

    万俟林木用主人家的口吻:“有点简陋,凑合一晚吧。”

    “只有一张床,也没有沙发,椅子都不富裕。”

    “我天生怕冷,我睡床上,你就地……”

    地上吧。

    罗参笑了笑,抢在万俟林木说完之前开口:“那就一起睡床上,老板不介意和我挤一挤吧?”

    万俟林木:“……”介意。

    张了张口,万俟林木本想狠狠拒绝罗参,但对上罗参那双,在老式吊灯下,被照得忽明忽暗的眼睛,心口猛地一扎。

    竟升起一股恻隐之心。

    ——春天来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万俟林木突然想起上学时候的一篇课文……

    这该死的同情心。

    万俟林木压了压莫名扎心的心口,自我安慰:反正只是将就一晚,没关系。

    万俟林木给罗参找了临时换洗的衣物,是开心墓场的周年纪念t恤。

    款式宽松,正好适合罗参高大的身材。

    如果没有这个t恤,万俟林木也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合不合适罗参穿,或许会显得又短又局促。

    万俟林木从洗手间出来,一抬头……

    “咳——!”险些被头发上滴落的水珠呛死。

    罗参就站在面前,已经退去有钱人的风衣外套,衬衫和西装裤,摘下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万年历腕表,甚至摘下了漆黑的墨镜。

    换上开心墓场周年纪念t恤。

    ——wele home!

    ——您的私人订制墓场!

    鲜亮的印花大字,布满罗参的前胸后背,设计老土,还不如跳广场舞大爷大妈的队服。

    不过,罗参是个衣服架子。

    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很有安全感,并非是白斩鸡,相反十分有料。

    平日里向后背起的头发已经放下,柔和的垂在眼前,灯光很给面子的不再闪烁,映衬着罗参浅色的眼眸。

    好像温暖的邻家大哥。

    颜值却要比邻家哥哥出众的多。

    黑夜,静悄悄的。

    万俟林木是个怪胎,所以向来独来独往,读大学虽然有同寝的室友,但万俟林木和他们的关系也不甚亲近。

    和“陌生人”同/床共枕,还真是头一次。

    这让万俟林木很不自在。

    万幸的是,这陌生人也是个怪胎。

    和自己一样……

    嘀嗒——嘀嗒——嘀嗒——

    时钟敲响了十二点,灰姑娘的水晶鞋已经掉落,万俟林木却还没有睡着。

    他失眠了。

    万俟林木翻了个身,“嗬——”倒抽一口冷气。

    没成想一翻身,正好对上了罗参那双浅淡的双眸。

    罗参也没睡着?

    还是说……

    盲人睡觉的时候不闭眼?

    万俟林木一瞬间有些好奇,伸手在罗参面前摆了摆。

    啪!

    没有任何意外,被罗参一把握住了手心。

    “看来老板失眠了。”罗参果然没有睡着,轻轻开口。

    两个人静静的躺着,听着钟表走针的声音,万俟林木顺口说:“无启族……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罗参会真的回答他。

    罗参却开口了:“只是一些靠手艺生活的人。”

    “手艺?”

    罗参的嗓音很温柔,低沉又悦耳,好像最动听的摇篮曲。

    “在很久很久以前,无启族人靠着手艺活生存,世代修建墓葬,设计机关,也有一批分支,因为对墓葬的了解,成为了倒斗下墓,破解机关的土夫子。”

    低沉的嗓音,好像催眠一样。

    万俟林木有些困了,喃喃的说:“那你呢,是哪一种?”

    罗参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太久了,不记得了……

    罗参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就好像每一个逆行性遗忘症的患者,往事对他来说陌生无比。

    生存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

    渺小,而永恒。

    不知道从何而生;

    不知道何时会死;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遗忘。

    就像遗忘以前的往事一样,遗忘现在……

    “我唯一能记得的,”罗参淡淡的说:“就是去找一个人……”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人;

    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的人;

    甚至,不知道这个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找到他,告诉他……”罗参说:“我没有骗他。”

    没有……

    骗他?

    万俟林木实在太困了,没听清楚罗参最后的话,没有骗他是什么意思?

    还是自己听岔了?

    浑浑噩噩之间,万俟林木坠入了自己的梦乡……

    四周是浓浓的雾气。

    湿冷阴霾。

    一团团的浓雾席卷而来,扑面而来,呼啸而来。

    湿冷的气息绞压着呼吸,仿佛绳索,紧紧勒住喉咙。

    压抑,而逼仄。

    团团的浓雾之中,万俟林木的眼前,慢慢出现一个黑衣男子的轮廓。

    那男子半跪在地上,微微垂头。

    滴答——

    粘稠的铁锈腥味,乘着冷雾湿气,蒸腾而起,吸入万俟林木的鼻腔。

    是血的味道!

    滴答——滴答——

    血流从黑衣男子垂着的面颊滴落,一点点汇聚在灰土的地面,慢慢积攒成浅浅的一洼。

    这是哪里?

    万俟林木心中充斥着奇怪,微微一动,却感觉到自己手心中的粘稠。

    侧头去看……

    自己竟穿着一身白色的古装长袍,就好像……

    就好像用无启之木雕刻成的古装娃娃一样。

    右手平摊,掌心滴滴答答,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淌。

    一对眼珠!

    一对眼珠子,静静的躺在万俟林木的手心中。

    嗬——

    万俟林木想要甩手,但他的身体不能动,就定定的站在那里。

    甚至唇角不自觉挑起一个森然的笑意,不受控制的开口。

    声音冷漠,懒洋洋的轻笑:“我最讨厌……庶民的欺骗。”

    “但你放心,”万俟林木淡淡的感叹:“你这对眼睛,长得真好看……”

    随着万俟林木的感叹,半跪在地上的男子,缓慢的抬起头来。

    好像电影的慢镜头,一点点推进,直到万俟林木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罗参!

    半跪在地上的男子,分明就是罗参。

    罗参的眼眶血粼粼,滴滴答答的血液,顺着空荡荡的眼眶流淌,流过他痛苦的面颊,顺着唇角……

    一滴。

    两滴。

    三滴。

    汇入土壤……

    万俟林木五指轻晃,两颗血粼粼的眼珠在手中转动,仿佛转动掌珠一样轻松。

    “你放心,”万俟林木又不受控制的说:“你的眼睛生得如此好看,我定会把它们佩戴在腕间,让你……”

    万俟林木的笑意慢慢收拢,齿缝间流露出可怖的恨意:“让你死的瞑目。”

    哗啦!

    一甩袖袍,万俟林木转身便走,托着长长的白色衣袍,转瞬便要融入浓雾之中。

    嘭!

    一抹温热的气息席卷而来,直接从后背抱住了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整个人僵住,手中血粼粼的眼珠也不转了。

    是罗参。

    罗参支撑着站起来,从后大跨步而来,却没有袭击万俟林木,而是一把抱住万俟林木。

    “木木……”

    残破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竟变得无比温柔,轻轻的回荡在万俟林木的耳边。

    垂死的温柔。

    ——木木。

    ——真想再看看你,可惜……

    “嗬——”

    万俟林木倒抽一口冷气,一个猛子从乱七八糟的噩梦中挣扎出来。

    天边已经泛白,惨淡的阳光从灰铁皮的窗口透进来。

    天亮了?

    万俟林木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要起身,但他一动,却感觉被什么困住了。

    有人从后背抱住了万俟林木。

    就好像……梦中一样。

    那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嗓音,垂死的温柔……

    罗参?!

    万俟林木一个激灵,昨天收留了罗参住宿,除了罗参还会有什么人?

    就像梦中一样,紧紧拥住自己……

    万俟林木心跳飞快,越来越快,过山车一样急速俯冲,心脏几乎要从腔子挣脱而出。

    除了面对钱,万俟林木还不曾如此心跳加速过。

    但这味道……

    万俟林木莫名脸红心跳,下意识嗅了嗅气息,但这味道似乎不太对劲。

    罗参身上总是散发出草莓一样酸甜的气息,那是恋爱的味道,而身后的气息,杂七杂八混在一起,并不纯粹。

    好像怪味干脆面,还是加足了廉价味精的那种。

    叩叩!

    房间门被敲响,万俟林木抬头去看。

    罗参?

    罗参站在门口,已经换下了“wele home”的周年纪念t恤,但也不是昨天的黑色风衣,换了一身行头,最重要的是,腕间又换了一条木棕色蜜金朗格langematik万年历腕表。

    戴着高奢腕表的手,微微曲指,每一个指尖都充斥着成熟男性的荷尔蒙,轻轻敲了敲房门。

    罗参面带微笑:“老板,打扰了。”

    敲门的是罗参,那抱住万俟林木的是谁?

    女鬼!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鬼,紧紧坠着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回过神,动作迅捷蹦下地,都是因为昨晚的怪梦,让万俟林木毫无防备,才被女鬼揩了油。

    罗参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楼下有住户投诉,可能需要处理,老板恐怕不能沉醉在温柔乡里了。”

    万俟林木:“……”

    明明是个盲人,却噙着洞悉一切的笑容。

    不,为什么更像是抓奸一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