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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依旧是丰盛之极,我忍了又忍,只吃了一碗饭,生怕戚夫人再说我胃口好了好生养。她老人家的“委婉”,我领教之后甘拜下风。
席间听到少华与戚夫人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虎翼将军戚冲的次子,戚冲当年与远照大师齐名,不同的是远照大师功成名就之后归隐,他却一直身居高位,威名远震。
少容偏着头问道:“表哥,你下午去了哪里?”
江辰刚刚答毕,她就哼了一声:“姑姑好偏心,为何不让我也跟着去。”
戚夫人笑道:“我那里偏心了,是你爹爹不让你出门,怕你在京城惹事。”
少容皱着眉头:“爹爹好烦人,他来京述他的职,我与哥哥自玩我们的,为何管的这么多。”
戚夫人道:“京城人多眼杂,你们万一惹了什么事,别人可把帐算在你爹头上。树大招风,木秀于林,你们身为戚家人,万事都要谨慎小心,时刻要记得克己自律。”
少华点头称是,而少容却噘着嘴,郁闷的叹了口气:“到了京城也好没意思。”
戚夫人道:“过两天端午节,皇上会在秦淮河边举行龙舟大赛,到时候咱们去看热闹,准有意思。”
“姑姑,我在杭州早就看过了,几条船挣来抢去比谁划得快,才没意思呢!”
戚夫人笑道:“当今圣上雄才伟略,英明神武,最喜欢别出心裁不同凡响,京城的龙舟赛可于你那里的不同,你到时便知。”
吃过晚饭,沐浴之后我正要睡觉,小荷包神神秘秘的凑到我耳朵边道:“小姐,那四位姑娘此刻正在姑爷房中侍候着呢。”
我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她们本就是夫人拨到兰泽园的丫鬟。”
“小姐,夫人的意思可是让她们侍候你,可是你瞧,她们却在姑爷房中待得时间更多,我觉得,嗯,甚是不妙。”
“怎么不妙了?”
小荷包欲言又止的吭吭叽叽道:“小姐,大户人家里有种丫鬟叫通房大丫头,就是,嗯,那个意思,你晓得不?”
我老老实实虚心求教:“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小荷包捏着衣角羞答答道:“通房大丫鬟就是,嗯,可以给公子爷暖被窝,要是暖着暖着,暖出个儿子的,就可以升级当妾了。”
“这么热的天,还暖什么被窝啊?”
小荷包急的一跺脚:“不暖被窝也能生儿子的,小姐你个木瓜脑袋。”
我明白过来:“你是说,这四位丫鬟是戚夫人给江辰准备的暖被窝的丫鬟?”
“你看她们长的这样漂亮,整日又什么都不干,就知道瞅着姑爷暗送秋波。”
我惴惴道:“没有吧。”
小荷包鄙夷道:“小姐,你白长一双大眼睛了。”
我有点发愣。
小荷包低声道:“小姐,你没发现么,今天兰儿姑娘可是换了两身衣裳。梅姑娘的头发也变了花样。”
我真没注意,我的心思全花在“败家”上了。
小荷包哼了一声道:“小姐,这府里就姑爷一个美男子,到处都是怀春的姑娘,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姑爷。小姐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千万不要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啊!”
她的语气,好似我又饥,又渴。我咽了一口口水,我有吗?
我看着剽悍的小荷包,甚是忧虑,将来,她会不会看上谁了就直接霸王硬上弓啊?
不过,听她这么一提醒,我突然又有了个主意。七出里头有一条,妒即可休,这四位丫鬟是戚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必定是很得戚夫人的重视和欢心,没准就如小荷包所言,是为江辰准备的通房大丫鬟。我要是对这几个女子吃吃干醋,会不会很让戚夫人讨厌?继而……我决定明日试一试。
翌日一早,江辰便来叫我去给母亲请安。戚夫人刚刚梳洗罢,晨光里真是美艳动人,仪态万方。
我情不自禁赞道:“夫人真美。”
戚夫人启唇轻笑:“小末,你才是美丽不可方物呢!怎么,辰儿从没夸过你漂亮?”
夸过么?
江辰摸了摸鼻子:“嗯,我怕她骄傲,本来就瞧不上我,若是再夸她美貌,只怕眼中更没我了。”
我怔住了,这话,竟是江辰说的?怎么听上去酸溜溜,苦巴巴,委委屈屈,幽幽怨怨?
他不是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自诩风流美貌,动不动就打击我么?
戚夫人笑着拍了拍江辰的肩头:“傻儿子,你以前的聪明劲都那儿去了?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唉,这可真是,关心则乱,上心则患。”
江辰摸着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戚夫人望了望我,笑道:“小末,辰儿嘴笨,你多担待些。”
他还嘴笨?我怔怔的看着戚夫人,当娘的,果然护短。
戚夫人似是看出我的不信,又道:“话不在多少,贵在合宜。那怕只说一个字,若能说到你的心坎上,便才叫会说话,依我看,辰儿这些年,怕是没能说上两句正经话打动你。”
我心里一动,江辰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戚夫人牵了我的手,柔声道:“来,来,吃早饭。”
“夫人,梅兰竹菊四位姑娘,可是自小就买到府里的?”
“是啊,我从戏班子里买的,这四个丫头是这归云山庄里顶顶出色的丫鬟,你用着可还顺心?”
我压根用不着丫鬟,小荷包名义上是我的丫鬟,其实,我从不使唤她,当她是妹妹一般。
“嗯,夫人,那卖身契能否放我这里呢?”
“自然可以,小佩,去叫刘妈过来一趟。”
不大功夫,戚夫人将四张卖身契递到了我的手里,我内疚的看着她,我,我实在逼不得已啊。
吃过早饭,我和江辰回到兰泽园时,四位姑娘正在廊下摆弄花草。我摸了摸袖子里的卖身契,今日之举虽然是为自己好,但也是为她们好。她们如此好容貌,嫁人为妻可比做通房丫鬟强。
我进了房间,先倒了杯茶水润润嗓子,然后让小荷包将梅兰竹菊四位姑娘连带兰泽园里的其他的小丫鬟们都召集过来,我要给她们开个小会。师父经常给我们开会,如今我深得他的真传。
不一会儿,人都齐了,我站在廊下,看着齐整整的数位小姑娘,大姑娘,春花一般的好年华,水灵灵的好容貌,深感今日之会很有必要。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请大家来,是觉得这园子里也没什么活计,大家都困在这里浪费大好年华,实在可惜。梅兰竹菊四位姑娘,年岁稍长,我找夫人要了契约,放你们出府嫁人如何?”
梅兰竹菊四人齐齐看着我,怔住了!其他的小丫鬟们也都愣住了。
我将卖身契递给四人,四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有点恍然如梦。
的确,一纸卖身契戳破了她们的幻梦。我其实并不是在吃醋,也对她们毫无恶意,我只是觉得,如其困在这里做不切实际的镜花水月之梦,真的不如踏踏实实嫁个良人好生过日子。
不过她们的失神又让我有点不忍心,我柔声劝道:“女子早晚都要嫁人,人品最重要,千万不要迷恋皮相,□□啊!比如说,江公子,大家都觉得他天仙一般的人物,暗自倾慕不已。其实,他长的再好看也是个普通人。晚上睡觉打呼噜,早晨起来长眼屎。”
丫鬟们的脸色很奇怪,怔然看着我,但没有我预想中的如梦初醒,醍醐灌顶的神态。显然,我提点的还不够,需给她们下一剂猛药。
我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嗯,他每日也蹲茅房。”
一阵“扑哧扑哧”声此起彼伏。梅兰竹菊也笑了起来。我看着大家憋的红彤彤的笑脸,甚是满意的点头。看来她们终于透过现象看本质了。希望她们可以踏实务实,不再空自蹉跎。
我怕了拍手:“散会吧。”
丫鬟们散去,我回到房间端起杯子润了润嗓子。我期待着戚夫人听闻此事之后来速速来兴师问罪。
等我喝了一杯茶,正欲添上一杯时,戚夫人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我赶紧放下杯子,迎上去施礼。这消息传的的确很快。
戚夫人踏进房间,笑道:“小末,原本我见你纯朴单纯,还担心你以后掌管不了这归云山庄,今日你这小会一开,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逍遥门的得意弟子,甚得石景之风。”
我怔了怔,脸开始热。这态度,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遇事当断则断,干脆利落,正是我江家未来当家主母的风范!江辰这小子的确有眼光!”
我越发的脸热汗颜,为何不指责我善妒心眼小?为何不指责我以江辰为例,论证□□?
“难得母亲夸我一回,还背着我。”江辰也施施然走了进来,看来这府里的消息都很灵通。
他笑呵呵走到我跟前,挑着眉梢问道:“小末,你怎么知道我晚上睡觉打呼噜,清早起来长眼屎?莫非你偷看过我睡觉,我记得你并未和我同睡过啊!”
我的脸色越发估计快赶上煮熟的虾子了。
这次开完小会的直接后果是,当夜,江辰死活非要和我同宿以证明他夜晚睡觉不大呼噜,清早起来不长眼屎。
我坚决不从,他坚决不走。
于是,我俩僵持到江母闻风而动,来主持公道。
“母亲,此时事关我的名声,士可杀不可辱,我非要证明不可。”
我被他讹的一头汗:“你不用证明,我相信你就是,要不,我给丫鬟们再开个小会为你洗清冤屈。”
戚夫人清了清嗓子,一脸公平公正,对我语重心长的说道:“丫鬟们误会他没关系,小末你误会他,他才伤心,我看此事的确需要证明。”
我,无语。
戚夫人又道:“你证明一下也好,日后你们夜夜都睡在一起,若是他打呼噜,你可就要难以入眠了。”
夜夜都睡在一起......听到这一句,我顿时脸色发烫。
戚夫人,你老人家三句话不离本行,让我情何以堪哪?
当夜,江辰大大咧咧眉开眼笑的躺在我的床上,我躺在梨花木椅子上。
他斜支着头,笑眯眯道:“小末,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咱们躺在一起,你才能更仔细的观察。”
我瞪他一眼,觉得自己离师父的开会水平还是相差甚远,他老人家可没有开会之后被人拿住把柄的时候,我怎么出师不利,第一回就被他讹住了。
第二天,我迷迷瞪瞪醒过来,居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江辰竟然躺在我的外侧!
他身穿一件粉色的内衫,衣领半开不开,上绣几朵桃花正开的妖娆灿烂。领口处的肌肤光洁如蜜,小金锁若隐若现。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男子穿粉色衣裳,这种不不小心就会穿的惊世骇俗的俗气颜色,他竟然有本事穿的如此荡漾好看,实是让人惊艳,佩服。
而此刻,我象一只八爪鱼,正牢牢吸附在他这支珊瑚礁上,抑或是一只小山雀正扒拉在他这枝桃花上,亲密无间。
我脑子一蒙,这,这是我自己半夜梦游摸到了床上,还是他半夜将我搬到了床上?先不管是怎么上的床,还是先下了床要紧。
我飞快的清醒过来,飞快的一个燕子剪水从他身上翻了过去,因太过惊吓,落地时居然没站好,还崴了一下脚。
他伸手扶着我的胳膊,笑嘻嘻道:“小末,我看你半天了,你睡着了也很好看。”
我不由自主扫了他一眼,晨光中他神清气爽,风流俊俏,眼屎自是一星半点也没有,胡子茬却浅浅的长了出来,凭空给他添了一些硬朗的英气,说不出的好看,就是那种让人心里乱跳眼皮乱跳的好看。哎,这山庄里男人本来就少,他又如此出挑,那些丫鬟们正是豆蔻年华,整日这般看着,不生痴心也难怪。我有点理解她们了。
“昨夜,我怎么,怎么上的床?”
“我见你在椅子上睡的很难受,就点了穴将你抱到床上,然后又解开,所以你没发觉。”
“然,然后呢?”我衣衫完好,他自是没有碰我,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笑眯眯道:“然后,你就紧紧搂着我,睡了一夜。”
我脸上滚烫,怔怔的望着他,他被我扒拉着攀爬着,居然柳下惠了一晚上,是,是我有问题,还是,他,他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