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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时,程伟视线如有实质的射向医疗车底盘:“滚出来!”
“滚什么滚?老子是客人,蓝继宗走的时候,老子同样送了一程。”影子缓缓站立,理直气壮的反将一军,“护坟之恩,涌泉相报。不说坟,差点忘了找帝君算账,杨忆的坟去哪了?”
程伟冷笑:“听墙角听习惯了?先死人?后活人?这癖好什么时候有的?”
皇后曹氏闻言顿时一怔,而后满脸通红,浑身发抖。
沈佳佳再次抓住巴结的机会,煞有其事的侧身挡在曹氏面前,狠狠啐了一口:“娘娘莫惊,该羞愧的是这猥琐男,有龙阳之癖也就算了,还敢偷窥陛下,他日必遭天遣。”
这下轮到影子气得发抖:“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无知老妇……不修口德。”
“老妇?”沈佳佳眼圈顿时红了一大半,“本姑娘才三十岁,你个老不修,死变态,人渣,脸皮之厚,直通东海……”
“蠢妇……帝君枕边人就这幅德行?家法何在?”影子悔不当初,他要是早知道沈佳佳这幅德性,肯定不会招惹。
程伟也有点懵,一直以来,沈佳佳都像个受气丫鬟似的毫无存在感,只有李冬冬等人生孩子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方静兰就是看中她骨子里够凶悍?
“老眼昏花,姑奶奶有夫有子,怎会自甘堕落?”沈佳佳泪目,又冲着程伟吼,“你是不是个男人?姑奶奶跟着你们来回奔波,没功劳也有苦劳,想挣点辛苦钱差点进派出所,被人笑话大半年就不说了,现在还要受这不人不鬼的欺负,怪我没帮你们推屁股?你们也没给我机会啊?还不揍他?”
“一人少说一句。”程伟头都大了……确实忽略了沈佳佳的感受。
“姑奶奶可有可无?姑奶奶死给你看,省得你成天想杀人灭口。”沈佳佳挑了根最远的柱子冲了过去。
程伟冲影子直翻白眼,仿佛在说‘这么大一个人,好意思跟妇人斤斤计较’。
影子懊悔不已,见程伟没有阻止的意思,便附在那个立柱上做缓冲,哪知箭步上前的沈佳佳却突然放慢脚步,改头撞为怀抱,两只手在立柱上轻轻摩挲,嘴里啧啧称奇:“这是金丝楠木?长这么大,还没抱过几百万的东西。”
影子的脸在立柱上浮现,敢情程伟早料到沈佳佳会如此行事,他却没看出来,又气又怒:“不知廉耻!”
“烤鹅!”沈佳佳连忙撒手,边跑边道,“你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果然对姑奶奶起了色心,这是文物,文物知道不?姑奶奶怎么能知法犯法?”
“两位闹够了吗?”曹氏惊恐尽去,换作怒火熊熊燃烧。
影子哑口无言,沈佳佳则没脸没皮的搀扶着曹氏走向医疗车,“陛下安然无恙,悲伤无益,请娘娘保重,我们上去看一看。”
本已偃旗息鼓的影子立刻抖擞起来,在程伟面前踱来踱去,痛心疾首道:“一屋不扫,何以平天下?家奴都管不好……”
程伟挑了挑眉:“你来做什么?真当无人能制?”
影子振振有词:“老子走到东华门外,被一阵风吹进来的也有错?”
程伟问:“现在呢?腿软?
走不出去?”
影子恼羞成怒:“什么意思?老子未修得人身,也可顶天立地。二月底闻天子有疾,第一次入福宁殿,哪都没去过!”
程伟又问:“你怎么进来的?”
影子没好气的道:“老子除了没肉身,处处是人。”
程伟想了想,发出第三问:“这都三十年了,《沤生与沤灭、二法本来齐》还未参透?”
影子气焰顿消,遮遮掩掩道:“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程伟笑了:“元始天尊他老人家怎么说?”
影子摇头道:“能说什么?我们三个人的道路完全不同,没有可借鉴的地方。”
程伟若有所思:“也没催你回去?”
影子默默颔首,似乎也想到什么。
“时间不够。”程伟问,“李遵勖知道?”
影子八卦之心大起:“那个和公主乳母私通的驸马?”
程伟循循善诱:“李遵勖是杨忆生前弟子,这对师徒有很多交集,你肯定能在他身上得到启发,他虽然早就过世了,但其子李端愿还在,遗物、遗训或许能有所发现。”
影子乐不可支:“人间天子没事了吧?我去转转。”
程伟淡淡的道:“赵祯逝于今夜,不会再在这个时代出现。”
影子转身:“我不在乎这些,再当几年皇帝也没什么。”
“等等。”程伟又道,“元始天尊老人家的不要脸在骨子里,你的不要脸在言词上,分身的不要脸则在行事之中,彼此互补性太强,务必小心。”
影子仿若未闻,悄然远去。
福宁殿恢复应有的静谧,医疗车低沉的轰鸣仿佛心跳声,磅礴有力。
一个半小时之后,池田信昭走下医疗车,脸上的笑容说明一切,曹氏啜泣声变成呜咽。
嘉祐八年,夏四月壬申朔,皇后曹氏诏宰辅至福宁殿寢殿。定议,传赵祯养子赵宗实入,告以上晏驾,嗣立。并诏殿前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及宗室刺史以上至殿前谕旨,又召翰林士王珪草拟遗诏。拂晓,百官朝进东华门时,犹着吉服,解金带及佩魚,自垂拱殿哭入,跪班福宁殿前。哭止,韩琦宣遗诏,英宗遂立。
七日之后的宝慈殿并无太多忧伤沉郁,似乎坐实了帝后不和的传言。深夜呆坐的曹氏对此并不在意,满脑子都是日后该怎么办,明面上,赵祯已然故去,梓宫就停在一墙之外,可今夜要来的人又是谁?
她挥退左右,空荡荡的殿内又多出几分冷清,让人度日如年。
“我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满是彷徨的声音于悄然之中响起,曾经无比的熟悉,只是……从未这么温柔过,赵祯探出双手抚摸曹氏脸庞时,已泣不成声,“这些年……苦了你。”
“呜呜……”曹氏扑在赵祯怀里放声痛哭,七日来的惊惧、忧伤无助化作泪水肆意宣泄,半辈子的委屈汹涌而出。
“姑父说我的路已经走到终点,但娘娘的路还有很长,走到终点时,我们再聚,白头偕老……”赵祯第一次有了夫妻同心的感觉,不是太晚。
五月下旬的阳城街头提前进入仲夏,满街飞舞的裙摆从另一面彰显盛世繁华。
程伟的心情很是不错,赵祯安然无恙的抵达当代,足以证明时光如同历史,最重形象工程,仿佛一块遮羞布,只要结果,不看过程,只求平衡,无需正义,历朝历代的史书均以此论调著成。
人生总是悲喜交加,虽然历史依旧如故,但赵祯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足慰平生。可他偏偏要死,以观阳城风景为由,自赐福楼顶楼一跃而下。用程伟的话来说就是“一城白花花的大腿都没能阻止这个色鬼向死之心”。
赵祯倒是平安无事,赐福楼却麻烦不断,光天化日之下,目击者不下百人,光是报警电话都打出去好几十个,有人跳楼寻死不稀奇,有人以死相救也不稀奇,但救人的是条狗,这里面的乐子可就大了。
巡警很快抵达现场,还有目击者收了两百块的爆料费,把电视台也招来了。
这还不算完,张烨烨下楼报信时话没说清楚,一路高呼:“不好了,不好了,祯弟弟跳楼了……”
赵清裕一头栽倒在地,怀里的赵泽都没能幸免。
张烨烨发现闯下大祸,才把话说囫囵:“大朗好厉害,把祯弟弟救了,四楼哦……”
什么都晚了,杨素芬拿着新买的鸡毛掸子冲了过去。
程伟也想揍人,对象是赵祯,想到赵清裕已经晕倒过一次,暂且押后。
程圣君却把赵祯夸上了天,一只鸡都没杀过的天子敢纵身一跃,不是了不起又是什么?
既然不能打,那就只能安抚。
程伟费劲唇舌才让赵祯相信,会带他返回那个无比黑暗的年代改变历史。
程伟没敢再让赵祯闲着,时光小筑的坐馆人从此易主。
电视台好打发,张烨烨强忍泪水和半个屁股的伤痛,指挥大朗、二郎来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身价百万的本土狼犬便上了千家万户电视屏幕。
孔家杰借赵祯跳楼一事施压各部门,前往赐福楼、时光小筑排查隐患。
有人等方静兰表态,有人迫不及待。
冲在最前面的,不是车趴窝,就是人倒地。一次跌倒情有可原,十次跌倒肯定是做了亏心事,在人民群众的指指点点之下,索性晕了过去,病遁。
出头鸟遭遇诡异,蠢蠢欲动的人立刻缩了回去,但不耽误写报告,赐福楼、时光小筑的种种被吹上了天。
这时,方静兰露出狰狞一面,以从事封建迷信活动为由将出头鸟一抹到底。
孔家杰本就没有太大的恶意,捏着鼻子认了,又让周向阳为其幼子求学三语幼儿园,以此释放善意。
“优先安排烈属。”程红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言外之意就是让周向阳为国尽忠。
当天晚上,一条震惊医疗界的消息在网上传开了,阳城“圣君三语幼儿园”高薪礼聘二十位东瀛顶尖医护担任校医,已于半月前在阳城落地,并会在此基础上兴建儿童医院,首批启动资金由暹罗僧团捐赠,不低于五千万美刀。
汉月法藏的衣钵在异国他乡开出累累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