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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阴司丰都

作者:夜半鬼读书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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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地一片苍莽,雾色弥漫,终年不见天日,惟有数轮明月,光照亿万里疆域,山川河流仿佛被高温熔铸过,形态千奇百怪,偶有数声禽鸣兽吼传来,凄凉的景色更添悲怆。

    数次踏入,却未曾停留的大地上,程伟敛去玄目,以黑气为衣,沿着河流向东走去,时不时的发出阵阵感慨,“若是没有雾气,冥地似乎不差人间多少?”

    怪状频频出现,半个小时后,同一地段,三河并行,一河静止,一河向东,一河向西。

    程伟陷入迷茫,不可预测,才谓之冥地?

    “不能频频进出时间通道,没有人间做后盾,我没有底气去和神道佛三界对抗,上次转移血雾,只是遇见两个小道士,就差点要了小命。”

    “冥界不同于人间,没有规则限制,才是此地荒凉的原因,我的依靠只有万应塔亿万鬼众,若请他们来助阵,不能带他们安然返回,不战也罢!”

    “人间之外,想要做什么,恐怕是难上加难!”

    “老程想入地府登基的梦想,恐怕不能成真了!”

    “冥界这么大,要不要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让老程占山为王?”

    “要不要去丰都?好歹那里以前也是钟馗的地盘,应该会有人念及先王旧情吧?”

    “去了,估计也讨不到好,以钟馗这副人人喊打的模样来看,神道佛早就把丰都铲平了!”

    “阳间现在是1991年,把龙凤山的俘虏从时间通道放出来问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诸事不决,疑虑万千,不如一问。

    “有人吗?”

    无人应答,却有蹄声如雷,斑黄色的身影瞬间而至。

    “我是问有人吗?没问有没有动物!”程伟暗暗叫苦,随时准备遁入通道,来者长相太过凶残。

    形似虎豹长近七米,肩过两米,五尾拖地,四足六趾,颈部鬃毛挡住大半个身躯,豹头独角向前突立,眼若琉璃,长眉长须,兽脸虽无獠牙外露,狰狞之意却尽显无遗。

    “是你叫我?”兽身人言,声音中性。

    程伟心中稍定,学说话是为了讲道理,绝对不是为了吃人,“请问一下,丰都该怎么走?”

    “阴司丰都还是黄泉酆都?”妖兽微微颔首,前足六趾有如人指,不停的在地下敲击。

    程伟沉吟了一下道,“阴司丰都。”

    妖兽没有继续回答问题,十分拟人化的皱了皱鼻子道,“好重的烟火气,你还是活人?来自人间?”

    程伟还没来得及搭话,妖兽又是一声怒吼,“你怎么不在五行之中,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确来自人间,五行什么的却不太清楚。”程伟心里打定主意准备跑路,嘴中却不慌不忙的说道,“阁下若是能指明丰都方向,在下有礼相赠。”

    “你的礼我不敢收,你还是快点走吧!”妖兽立刻变成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如同被人踩着了尾巴,急冲冲地说道,“丰都你不用去了,三百年前真武大帝和拔罪天尊大战一场,那里已成一片废墟!”

    心中没来由的一酸,眼角渗出一滴泪水,程伟下意识的追问道,“谁胜了?”

    “再不走我就吃了你!”妖兽颈部的鬃毛如针竖起,五根长尾已和

    身体持平,一言不合就要以嘴服人。

    程伟的眼光突然锐利起来,似三尺青锋直刺兽身,嗓音不知不觉变得阴沉起来,“你敢吃人? ”

    “你不走,就是第一个!”妖兽气势汹汹的吼道,前足已经开始在地上磨爪。

    “谈谈吧,你送我去丰都,想要什么尽管开口。”眼中的玄气褪去,程伟好整以暇地道,“想去神道佛三界也可以!”

    “去找死吗?”妖兽低哼了一声,嗤笑道,“好大的口气,我想去人间,可以吗?”

    “只要你不后悔!可以先带你看看人间日月。”程伟暗自腹诽,你这样的异种卖到动物园,围观的人一定不少,说不定还会被抽血克隆。

    “让我先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妖兽振尾前跃,如一道电光射向程伟。

    时光通道大开,妖兽不请自入,静滞难移,绝仙剑寒光四射,上下不断翻滚,妖兽颈中的鬃毛瞬间便被刮了个一干二净。

    弹指一挥间,妖兽如同噩梦惊醒般,呆立在一块陌生之地,吼声惨绝人寰,“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在哪?我的毛呢?”

    “你如果不能冷静一点,下次掉的就不是毛了!”程伟也是一肚子的无奈,每次从时间通道进入冥地,都像是随机选择,地点完全不可预测,除非留下印记,还好归途龙凤山始终不变。

    妖兽低声嘶吼,琉璃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未知生物,全身毛发尽竖,缓缓向后退去。

    “想好了再走,你应该明白我没有伤你的心思!”程伟尽量将语气放的和缓,苦口婆心的劝道,“只是前往一片废墟,有什么可怕的?你只是向导!”

    “如今在哪都不知道,我怎么带你去?”妖兽一肚子的委屈没地方倾诉,心灰意冷的说道,“这里不是人间,就算是酆都大帝也不愿意轻出幽都,走错了地方,身死道消都算是轻的!”

    程伟语重心长的劝道,“我能带你出来,自然也能带你回去,你要做的只是闭上眼睛,合理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完成!”

    “合理的愿望?”妖兽一脸狐疑的看着不良中年,迟疑道,“我的毛重新长出来算不算合理?”

    “算!还能更长点!”语气如此果决,程伟自己都信了,浑然忘了某些秃顶领导,生毛膏一直没能治好他们。

    妖兽一脸的跃跃欲试,故作平淡地问道,“全身的毛都能更长点?”

    程伟特意将金神蓐收、元始天尊、悉达多三人抬了出来,赌咒发誓诚意拳拳,言道若有不实之处,愿被三人挫骨扬灰。

    妖兽感动的热泪盈眶,道出来历,身属狰,天生集五行于一体,以猛兽为食。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从时光通道进进出出六十多次,也没能找到丰都的位置。狰却越来越激动,它活了两百多年,从来没想过,能去这么多地方,可谓不虚此生,开始逮着程伟的马屁狠拍,用意很明显,跟着这样的人走,最安全不过了,天下何处不可去?

    程伟开始嫌弃狰,痛斥它空有其表,只是看起来威风,做做山大王还可以,想跟它分道扬镳。

    狰委屈求全,不断重申它的特长是领袖群伦,威服异兽,还能深入人兽睡梦中镇压梦魇。

    程伟勉为其难的坐在狰背上,这才将分手的念头,暂时压了下去。

    百十次穿梭后,终于走到尽头,群山之中,狰兴奋的吼叫,摆脱了扫把星的称号,丰都就在眼前。

    不远处的城镇,依旧雾气弥漫,就算已经荒芜,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味,破砖碎瓦之上,仍然有生命的其他形态出现。

    丰都是废墟,但不是废地,有人恋恋不舍,有人死守苦盼,等待旌旗招展的那天。

    “难怪钟馗那么寒碜,丰都就是冥地贫民区?”程伟又是心酸又是感慨,慢慢向人群密集地走去。

    有人发现了狰,四处躲避时屡屡发出惊呼,平静的废地渐渐喧闹起来。

    顾盼之间,狰,傲睨万物,四足轮流踏地,缓缓向前,一步一坑,仿佛王巡视领地,再无摇尾乞怜求人收留的惨样。

    “你是不是经常欺负他们?”啪嗒一声,程伟一巴掌拍在狰光溜溜的脖颈上,无情的提醒它,此时耍威风是何等的滑稽。

    “一百多年了,我一个人影都没见过,能欺负谁?”狰满腹怨言,唯我独尊的气势再也保持不住。

    “那他们为什么会怕你?”狰背上的程伟,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

    数道身影疾驰而来,前面领头的人,替狰打抱不平,“是惊喜不是怕,狰天生五行,不只是异兽之王,趋吉避凶的神通与生俱来!”

    程伟一边跳下狰背,一边暗自嘀咕,难怪这家伙敢主动找上门,合着是已经断定绝无危险。

    “在下武心卓。”来人头顶寸发,浓眉大眼,以黑布粗衫做短装打扮,直言无忌道,“阁下,所为何来?”

    “难道定居此地,还要办暂住证?”只要还有人维持秩序就好,程伟暗自松了口气道,“在下程伟,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赐福镇宅圣君当年是何等风采。”

    武心卓摇头苦笑道,“阁下以狰为坐骑,丰都恐怕容不下大驾。”

    “它带路,我付报酬,并无坐骑一说。”程伟笑着解释道,“我进去走走,应该没问题吧?”

    “丰都有城无墙,来去自由,阁下请便,狰必须留在外面。”武心卓沉默了几秒道。

    狰突然发声反对道,“钟馗曾经许诺过,章莪山狰族可随意进出丰都,我要跟着他,不然谁带我回家?我可不想待在这,等着拔罪天尊来找茬。”

    程伟径直走向废墟般的丰都城,心中没来由的一紧,暗自思量,“听这语气,是真武帝君败了?他不是北方天帝吗?怎么会替丰都出头?”

    此时此刻,丰都昔日轮廓,隐约可见,一群又一群的逝者,聚集在断柱破墙下。

    有古有今,有中有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保持着生前的体貌,保持着生前的口音,保持着弥留之际的痛苦,得不到解脱,入不得轮回。

    因为他们只敬祖先!

    因为他们心中装不下神道佛!

    因为三百年前阴司已遭陷落!

    所以他们只能聚集在此,报团取暖,报团抵御罡风,报团抵御凶兽侵袭,报团抵御来自神道佛似有若无的恶意。

    他们在三千年不见阳光的冥地,等待天日昭昭!

    一道埋藏已久的誓言,突然在程伟心底绽放,盛开,凋谢。

    “请正南放心,有玄武在,阴司鬼众一如从前!”

    你以生死相托,我必舍命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