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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棘软了下来,她说:“我们只求自保,你写下保证书就放了你,如何?”
薛献笙是王,被一个小女子威胁写下保证,如果传出去如何自持?
法王急了,说:“我替王上答应。”
他找来笔墨,放在薛献笙面前。
“沙棘,这是他们的缓兵之计,你不得中计。”
爱孤城话音刚落,法王的予尖向前一戳,他脖子上流下殷红的血。
”赌就是赌自己的判断 ,赌对手的人品,就像我现在分分钟可以要你命一样。“法王高声说。
“都住手。”薛献笙正正衣冠,冷冷的说:“小瞧你了,小丫头,这次算你侥幸,下次不保你这么幸运。”
两人悻悻出了门,院子刚翻过土,地面很松软,薛献笙差点绊倒,他恨恨踢倒了一株沙棘花,扬长离去。
屋内一片狼藉。
郝节已经两天未休未眠,打开兵部的门,强光刺痛他的眼睛。
这是一个洁白的冰雪世界,地面上覆盖着的半尺厚的雪,树上挂着长长的冰凌,迈步向前,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出了城楼门,他孑然一身,心里有些凄凉,但此次是秘密出城,怎会有人相送?
要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他回过头去,远处笼罩在风雪中的城楼,显得如此苍凉。
他提紧手上的剑,扶了扶背上的笛子,大踏步向前走。
雪一直下着,不远处一个穿灰色毛披风的人,帽子上落了厚厚的雪。
那人仰起脸,眉毛睫毛上都是白色的,小脸却是紫红的。
不是洪七七又是哪个。
“你怎么在这里?”郝节张望四周,愕然的问。
她满脸的惊喜,嘴冻得说不出话来。
他脱下披风裹在她身上,有些心疼的说:“你快回去吧,帮主在京都等你呢?”
“我爹知道,他同意我去的。”
郝节大踏步的向前走着,身后是七七倔强的声音。
他的脚步稍顿了一下,但仍大步往前走,洪七七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
半个腿都埋在雪里,她一边奋力迈着短腿直追,一边盯着那个身影。
郝节突然停住脚步,洪七七也停了下来。
风越刮越猛,把地面上的雪一层层卷起,想要把两人吞噬掉一般。
“郝师兄,再不走要被埋在这里了。”洪七七说。
她想哭。
歌声夹杂在风雪中,隐约传来。
“千路迢迢,白了少年头,何时归故里,看月清风淡,听牧笛声声。”
郝节掏出笛子,伴着歌声,头也不回的向前。
不远处,一只大黑鸟,正挥舞着他硕大的翅膀,奋力的向北飞着。
半年前,找不到主人的大黑乌,回到了它熟悉的地方—京城。
三天前,郝节陪着七七进宫,听到熟悉乐曲的大老乌振奋不已,它遂着笛声,一路追随。
郑国偏东北,这里有着短暂的夏季和漫长的冬季。有五分之一的人口聚集在首府腾音城,另外两大城府,一个是交换物品的丰城,一个是靠短暂的夏季招揽客人的桐城。剩下的大多数是人烟稀少的石山。
老天算眷顾郑国人,这里遍地是能用来换酒肉的冷玉石,让他们也过得衣食无悠的。
郝节和洪七七来时,正是最寒冷的时侯。
过了境,验了文书,接下来就是要翻过那座巍峨的鸡冠山。
老天爷一直疯狂的向山上撒着雪片,郝节回头望,洪七七抱着剑,正徜徉在雪海里,气喘吁吁的。
“歇会再走吧,师兄。”洪七七央求着,狗皮帽子把小脸给盖完了。
“七七,只要停住脚就会冻死的,翻过这座山,再歇息,嗯?”郝节将她的包袱放在自己身上,牵起她的袖子。
抬头看那高高的山脉,两人感觉自己只是个小黑点。
高山缺氧,洪七七像牛一样喘着气。
“我们快赢了吧?”洪七七像是问,又像是给自己打气。
因为身边的人,无论多么艰苦,她都愿意。
山脚下站着两个黑衣人,身上披着厚厚的白雪。
看见远处两个黑点慢慢靠近,两人对视一下,一抱拳,问:“二位可是从天朝而来?”
四人上得舟子车,风狂舞着,掀起阵阵雪浪,舟子车剧烈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洪七七搓着冻僵的手,探出头来,看那越来越远的鸡冠山,低声说:“爹娘,我走了,我会想您们的。”
“吱呀”舟子车缓缓停了下来。
白雪覆盖下,怪石像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样,四人走上了迷宫山。
半山腰藏有一个石窟,黑衣人做了个“请”的动作,郝节和七七试探着走进去。
一排排炭火如同一条火龙,照在石窟两旁的玉石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眯着眼睛看去,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正端坐在玉桌旁,看见二人进来,他说:“小子,老夫等侯多时了。”
“咚咚咚。”周衣人的喉结上下翻滚着,他冲二人亮了亮杯底。
郝节看看那一大杯酒,站起身来,豪爽的仰起头,“咕咚咕咚”,他也冲周红衣亮了亮杯底。
洪七七抿了抿,趁二人不注意,偷偷的倒进郝节的杯子里。
“他怎么出事了?”洪七七问。
“我朝的商人郝武,他和夫人伉俪情深,几乎每次出门都带着她,前些日子不幸雪崩,他和夫人都.....”
两个黑衣人走过来,手里捧着两个托盘。
“还是回雪王细心,特地调来匠人做的。至于郝武和夫人的行事风格,他的贴身仆人荣宁专门写下来,你们拿去用吧。”周红衣拿出一个册子,扔在玉桌上。
“周丞相,此事保密吗?”郝节问。
“小子,我会拿郑国的命运跟你开玩笑吗?”周红衣冷冷答。
两个月后,冰雪消融,露出深藏下面冰冷的土地。
一块块的大石头堆砌起来,将三辆舟子车塞得满满的。
“咯吱咯吱。”车子呻吟着迈进,洪七七好奇的伸出头,看镶嵌在车轮中间的钢珠,来回碰撞着。
许久未露脸的太阳早早收了工,黑暗席卷过来,马夫回过头来,问:“郝老板,咱们还是找个背风的地方打打尖吧。”
“高大哥,中瀛那边催的急,辛苦您了,放心,这次的工钱加倍。”
“驾”马车夫高亢的声音。
郝节抬头看,好想把挂得高高的月亮摘下来,抱在怀里取暖。他猛灌了几口烈酒,小声说:“师妹,我来了。”
“佳人故事,岁月流淌,伤情断在过往,难断情伤。”
天仿佛暗了很多,他放下笛子,抬起头,两只硕大的翅膀,几乎遮住了整个月亮。
大黑乌头顶着明亮的月光,眼睛在暗夜里发出冷玉一般的光。
又是一年的秋天。
小院里的沙棘花和沙漠玫瑰,开得正艳。
天躁热躁热的,薛献笙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脸上不停的冒着汗。
道尔国用了一些手段,将中瀛控制的票号给夺了去,这还不算完,接下来将租用的土地也收归国有,暗指有人干涉了本朝的事务,很明显是针对中瀛。
姜母国派驻了大批的商人赖在中瀛,看似民间活动,实际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根据计划,两年内先控制住天朝,再向它周边的郑国有凤扩散,只要三十年就可以完成的百年计划,就这样被打乱了.
计划不能停,薛献笙也不是孬种。
他快步转到大殿,大喊:“法王,东海。”
“无论怎么挑衅,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法王无奈的摊摊手。
“能否先搅起内乱呢?”薛献笙表情很狰狞。
“瀛王,从哪开始呢?”法王的头凑了过来。
翠荫山上,焚
毁的芧草屋已不见踪影,取待它的,是疯狂生长的野草。
金花的腰越来越弯了。
沙棘被掳去两年了,洪风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王上那边也没有动静。
“果然,他对沙棘并无父女感情,至于风回雪......”金花冷笑了一下,想:“如果是他的女儿就令当别论了。”
鲁家的一对好儿子,害得沙棘差点命都没了,杀人凶手洪七七,哼哼,使用攻心计,把郝老爹从深山里接来,妥妥的收买了郝节的心;又使用美人计,现在他和郝节双宿双飞,谁还记得她身陷囹圄的女儿......
金花转念一想:“沙棘说不定被玷污了,说不定已经死了。”
她心绞痛起来,权杖砸在地上,人也无力的倒了下去。
“婆婆、异人,你们舍命救的宝贝,我没保护好。”
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
“谁?”金花猛站起来。
身后站着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表姐,是我。”
“表弟,我该怎么办啊。”金花泣不成声。
阔逍遥左右看了一下,拉着金花到了一片浓密的树林里。
“表姐,我在帮里好苦啊,要不是因为有你,我早就去死了。”
阔逍遥一拳砸在树上,蹲在了地上。
......
“我整天担惊受怕的,怕下毒的事和庆依玲流产事追到我头上,再连累表姐你。“
金花安慰道:“都二十年过去了,不会有事的,表弟。”
天渐渐暗下来。
金花叹口气,说:“表弟,你的月俸不多,改天来帮里取些银两,再找个踏实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吧。”
他眼珠转了几下,说:“表姐,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是谁巧做安排, 你才做上帮主的吗?”
“表弟,那人的恩典我怎会忘,但表弟,你干嘛提这个?”
阔逍遥四处张望下,凑在金花耳边说:“听说那人从中瀛来,他很同情你,特托我捎一样东西......”
金花眼直了,这不是女儿跳崖时穿的衣服,难道......
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她张开嘴,却不敢去问,害怕验证不好的想法。
“表姐,别害怕,那名男子说,侄女目前非常好。”
金花面有喜色,他趁热打铁,说:”瀛王想娶她为妻,表姐。”
阔逍遥很开心的样子。
“就凭一件衣服,我如何相信?”金花问,杖杵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表姐,我帮你那么多次,你竟如此想我。”
一封信扔过来,他背过身去,恼怒的说:”这是侄女的亲笔信,你要是再不信,全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二十年前,阔逍遥举报了鲍仁义,自觉立了大功,回朝后,王上对一干人等都有封赏,唯独他,什么都没得到。
因为此事,他恨上了洪风。
后来,中瀛的内探找上门来,成功将他反水。
如今是收网的节骨眼,这颗棋子,薛献笙当然要拿来用。
“表姐,瀛王想让我们做些小动作。”阔逍遥握了握拳头。
金花的手颤抖起来,他央求道:“表弟,帮求求瀛王,放我女儿回来吧,我帮不了他什么,叛国的事我做不出来的。”
“你以为我会吗?天下谁最大,百姓最大,如今你生活在水深之中谁管了,百姓生活在火热之中,谁管了?”阔逍遥追问着金花。
金花的眼神闪躲着,他接着说:“他不也是从东方冥手里抢的王位吗?他行,瀛王为啥不行。”
“表姐,侄女多聪明的姑娘,她喜欢的人能会差吗?”
说起沙棘,金花的眼神一亮,这些都没逃过阔逍遥的眼睛。
“再过些日子,侄女婿统治了这里,庆依玲洪七七那些狐狸精,不都随你处置了?”
天黑透了,山里有些冷,金花终于张口了:“我女儿,什么时候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