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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体大西门以西一公里,港城四环立交桥底下,阴暗潮湿的桥洞子里酸臭腥臊一点儿好味也没有。贴着洞壁铺着一排乌漆墨黑的各式床垫,沿洞口照射进来的微弱晨光没有叫醒垫子上的流浪汉,他们大多以乞讨拾荒为生,大清早不是他们的活动时间。
一个目光锐利的中年汉子似乎与邻居们格格不入,他蹲在角落里,小心摆弄着昨晚拾回来的废旧纸壳和空壳子,那认真的表情好像画家对待自己的画作,书法家对待自己的字帖。因为在天罡眼里,这些东西能换来一天的饱饭,可以不给元帅添麻烦,能自力更生,他觉得很骄傲。
费尽周折找到这里的朱六点,可不觉得天庭水军先锋大将来凡间捡破烂是件多光荣的事。他抬起一脚,狠狠踹在天罡高高撅起的屁股上:“天罡你干什么呢?不知道丢人吗?”
六点今天没课,起个大早打算去快递公司打工,路过门卫室就顺便进去看看,结果发现天罡不在房里。
老齐头理直气壮的说天罡打呼噜,让他撵出去睡桥洞子了。六点用膝盖想也知道,打呼噜什么的根本就是借口,老齐头自己打起呼噜来能把门卫室房盖揭开,死老头八成是不愿意天罡在他这白吃白喝。
天罡回过头身上哆嗦一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红着脸低下头,嚅嗫道:“对不起大哥,我只是不想给你增加负担。”
“出来再说。”六点怒其不争,也有些哀其不幸,一个神仙走投无路到睡桥洞捡破烂,其实也有他的责任。
这一周忙着应付那个瞪大眼睛等着给他穿小鞋的导员,六点忽略了天罡的安置问题。何琼的慑心术对同一目标无法重复使用,也就没办法再把天罡塞进学校混饭吃,六点怕他在外面惹事,又禁止他发挥自己的看破天赋出去赌钱,加上这小子没有身份证,想打工都找不到地方。最后只能无所事事混吃等死,以至于被老齐头扫地出门。
“大哥,要不你给我点本钱,我……”
“不行,这事儿你想都别想。”朱六点打断天罡,他被朱达赌没了妈,赌没了幸福童年,赌没了不知道多少蛋糕汽水棒棒糖,对赌博是万恶之源可谓深有体会。
“等你惹出麻烦来,可不是两顿饭钱能解决的。”朱六点帮天罡扑棱掉肩膀上沾的草屑白灰:“刚才我看到个工地,咱们去碰碰运气吧。”
朱六点拉着天罡来到建筑工地,在一个活动板房里找到工头。工头岁数不大,干干瘦瘦梳着个小分头,叼着根铅笔在那鼓捣图纸。听到有人敲门他抬起头,看着一个学生打扮的胖子领着个乞丐,楞了一下:“两位,有事啊?”
“嗯,求您个事。”六点开门见山,表明想打工的意图,又说天罡是偏远山区来的,由于家里怕交罚款一直没上户口,也没身份证。工头听到没身份证眉头就皱起来,从头到脚打量着天罡:工地里确实缺力工,可这小子没上户口,万一是个通缉犯可就麻烦了。
“大哥帮帮忙,我是港体大的学生,这个是我亲戚,我可以
替他担保。”六点明白工头心里在想什么,连忙掏出学生证和身份证递过去:“他干活也不要工钱,您包吃包住就行。”
“一分钱不要?”工头本已经打算拒绝,听说不要钱又有些犹豫:这年头一个力工随便一天就得小两百,吃能吃多少?他的工程队虽然或是不错,也吃不上两百吧?至于睡就更好解决,随便找个板房一塞就完事,这买卖是稳赚不赔啊。
他仔细检查着六点的证件:“提前跟你说好,他没身份证就没法签合同,万一在工地出了啥事儿我们可不管。”
“没问题,饭管饱有地方睡觉就行。”朱六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天罡安排了。以后再有神仙也能照葫芦画瓢,要是来的太多,干脆组织个二师兄包工队,没技术不要紧,专门抗大包。到时候除去吃喝肯定还能有剩,随随便便也能发家致富。
六点扔下天罡,直奔快递公司,一个月送一件快递,六点这一千五的底薪拿的心里不踏实。他到公司跟红姐报到,发现这个精干的女强人瘦了一圈,带着两个大眼袋,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正盯着满桌子的文案奋笔疾书。
六点坐下五分钟不到,红姐就批完十几份文件,中间还接了两个投诉电话。她趁着喝水的功夫扔给六点一把电动车钥匙和一张名片,把他安排到港体大附近的派送点,又一头扎进工作里去了。
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快递业务量猛增,全港城的快递公司都手忙脚乱,申圆中顺天天运达这种小公司更是焦头烂额。朱六点刚拐进胡同就险些被堆在墙角的包裹绊倒,侧身避开一个风驰电掣的电动车,钻进派送点的小仓库。当他看见堆积如山的包裹和超人一样极速奔跑在包裹山中的分拣大哥,总算明白了红姐为什么一个劲催促自己来上班。
按理说没哪家快递公司嫌包裹多,可这些新增加的业务从重量到运送距离都刚好卡在利润点上,好像是精确计算过一样。而由于全港城的快递业务猛增,快递员变成稀缺资源,对工资待遇的要求也大幅提高,再加上新增的包裹大多是天风集团这一个客户的,各家快递公司为争夺市场又比着赛打折扣,很多公司都是赔本赚吆喝。
等待派送的包裹堆里,居然十之八九都来自天风集团旗下各种子公司。六点越看越心惊:魔族的势力扩展的好快,从服装店到餐厅,从连锁旅店到汽车销售,衣食住行无所不包,而且连名字都懒得起,就叫天风某某店,顶多后面加个街道或者编号。那嚣张不可一世的架势,就差给港城改名叫天风城了。
别人送快递都是按小区和街道分,唯独六点是把带着天风两个字的统统过滤掉。好在六点是个兼职,又是总经理亲自安排过来的,管理员虽然不爽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将包裹捆好,六点骑着车离开派送点。看着屁股底下这辆九成新的电动车,不由感慨红姐对自己是真照顾。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干兼职还拿底薪,连电动车都是公司给配的公车,还不得嫉妒死?
电动车穿大街走小巷,朱六点
的快递一件件减少,中午刚好路过健身馆,这里已经开始装修。刘小伟性子急,八字没一撇就让林峰去办各种许可。
林峰觉得这些许可半个月就能办完,而装修没两个月下不来,着急也没用。俩人最后打了个赌,两边同时开始,谁先办完谁就算赢,林峰立马发动关系办许可证,刘小伟则是直接雇佣两波工程队,日夜不停的赶工。
朱六点进去时,刘小伟正叼着根烟愁眉苦脸蹲在墙角,灰头土脸跟装修工一样。他见六点进来直接摆手赶人,说他太胖占地方影响工人干活。六点觉得这小子状态不对,也没细问,自己车里可还有不少快递没送完呢。
忙到黄昏时分,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件。这个大纸箱子足有一米见方,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六点循着收货地址来到一栋住宅楼下,拨通收件人的电话。
“你特么谁啊?”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颇为不善。
抽什么风,我又不是要债的。六点腹诽一句,低头看着快递单:“请问您是……”
六点把险些脱口而出的收件人名硬生生吞回肚子里,这货居然起个名叫秦罢罢,也是够损的。被老齐头这个绝世大坑锤炼了十八年,六点的警惕性还是相当高的,他沉默两秒问道:“您这名字看不清楚了,这写的秦什么?”
“秦罢罢!”收件人显得很不耐烦。
“哦,好像是这个名字,后边两个字是什么?”
“罢罢,罢罢!你瞎啊?”
“我不瞎,这个‘罢罢’我是真没看清楚。”
收件大哥好像意识到什么,吼道:“你特么有毛病啊?还送不送快递!”
“哦,看清楚了我,是罢罢没毛病。”六点语气平淡,心里冷笑:就这智商还想坑人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面上了吧?
“我草,你牛B行了吧?把邮件给我送上来吧。”
“我就在楼门口呢,我按门铃你帮我开下门啊?”六点不再逗这个坑货,人家毕竟是客户,万一给个差评也是麻烦。
“别,别按门铃,我下楼给你开。”收件大哥急匆匆挂断电话,不一会儿防盗门打开一条小缝,门后传来一个声音:“帮我搬进来。”
这人怎么藏头露尾的?六点心生警惕,小心把大纸箱搬进楼道,看清防盗门后面的人后吓了一跳。
这大哥浑身上下就穿着个裤头,赤条条的身上还挂着不少血檩子,一手掐手机一手捂着有些谢顶的脑袋,面红耳赤。不过当他看到大纸箱后,眼睛骤然一亮:“小伙子你等会儿啊。”
明显刚遭受过家暴的大哥就地打开包裹,把里面的几个纸盒掏出来堆在楼梯下面,伸手比量着大纸箱。
“那个,货物没问题请签收一下。”六点没看懂这裸奔大哥想干什么,他只想尽快结束最后一单,好找个地方抚慰已经抗议半天的肚子。
“签收不急。”收件大哥摆摆手,冲六点一笑:“兄弟帮个忙,这快递你还得喊我媳妇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