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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冲车攻防战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等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耀眼的阳关直射下来,洒在城头,洒在翻了盖子的冲车上,洒在硝烟弥漫的护城河对岸。
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爆炸之后,战场上又出现了片刻的宁静。敌对双方都呆呆地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铁头冲车。
可是谁都知道,这场宁静就像一片脆弱的蛋壳,随时都会有人来打碎它。
忽听一声大喊:“还他娘的等什么!弟兄们,冲出去,给袁凤河报仇!”
对于广平城内的大小军兵来说,这一声怒吼实在熟悉不过了,也是再振奋不过了。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声吼叫!
霎时之间,城门大开,吊桥放了下来,无数兵马怒吼着冲出城外,向对岸的契陵军队冲去。
现在已经无人看管蒋南平和辛柏林两人了。
自从辛柏林在炸翻冲车的过程中出了大力,广平上下就把他俩看成了自己人。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冲出城外,蒋南平他们站在偌大的城头竟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蒋南平向前走了几步,扶着女墙的垛口往下看着。无边无际地穿着红紫色军服的天山士兵潮水一样涌向对岸的敌人。
对岸的身着绿色军服的敌人就像汪洋中一片小小的树叶,瞬间就被红紫色的海洋包围了。用不了一会儿,这片树叶被分割成无数的碎片,然后慢慢地被红紫色的海洋吞噬了。
蒋南平叹了一口气:“契陵神勇兵号称天下无敌,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郭韬的部队给吃掉了。”他又探头向远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还有那个龙达,左穆王的长子,也这么不禁打吗?”
看他在城上这么肆无忌惮地张望,几个士兵吓得白了脸,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扯到敌楼下面,强行把他的肩膀一按,示意他蹲下。
一个满脸胡子,年岁较大的士兵用一口纯正的青州话教训道:“这位先生,不是俺怪你。这里不是游山玩水的所在,这里是战场,死人的地方。您站的那么高,又在那儿指手画脚,万一要是敌人放一支冷箭,您这小命儿立时就得交代了。您那,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这里,那也别去,如今这里是最安全的。”
蒋南平蹲在地上,那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他抬起头,向着那老兵抱一抱拳道:“多谢这么大哥的关照!从现在开始我就老实呆着,哪儿也不去。”
老兵严肃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那就对了。先生,我看你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能到咱这地方来帮着都督打仗真不容易。就凭您这不怕死的劲头我老张就佩服的很。没说的,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喊我,我就在东边垛口那儿值守。”
蒋南平又一抱拳:“多谢多谢!”他四面看了看,又问:“张老哥,我能站起来说话吗?这样蹲着怪别扭的!”
老兵咧着嘴笑了,上前一把搀扶着蒋南平起来道:“先生,你站起来可以,可别再往城墙上跑了。”说完一指敌楼的廊柱说,“您和这位先生就呆在廊柱后面,千万别乱跑!”
蒋南平和辛柏林忙不迭地点头道:“多谢,多谢!”
两人侧
耳听了听城下的动静,比刚才小多了。说明郭韬等人的战事进行的很顺利。辛柏林环顾周围,一指敌楼前的一处台阶说:“南平,咱们现在这儿坐坐。”
两人坐上台阶,辛柏林问蒋南平:“南平,我有个疑问。这次龙达败得太离奇了吧。怎么冲车一破,他的五千神勇兵就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怎么也得有点反抗啊?他这是不是在佯败,对郭韬诱敌深入啊!”
蒋南平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看上去龙达的部队败的很干脆,几乎没有什么反抗,就好像主动送上门一样,真有点诈败的意思。不过说到诱敌深入嘛,广平城外十几里的纵深内全部是平原,没有藏身的地方。就算是要埋伏人马,也得到二十里外的一片海去了,那里尽是荒丘和树林,倒是埋伏的好地方。”
辛柏林忽地站了起来:“那就对了,龙达是要把郭韬他们引导一片海去,那里肯定有伏兵。南平,你得马上派人去通知郭韬,让他别上当。”
蒋南平伸手一拽辛柏林的袖子,又将他拉了下来,摆摆手道:“别激动,你先想想清楚。你以为郭韬是个一勇之夫,有勇无谋吗?他在广平这么多年,对广平方圆数十里的情况比你我不知道清楚多少倍,怎么会上这个当。”
辛柏林一屁股坐下来,脸上带着深深的不解:“南平,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达要么是兵败如山倒,要么他是故意这么败的,因为他的内部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辛柏林顿时来了兴趣,“你是说,他在给自己人做样子?”
“我又不是龙达,我怎么知道!”蒋南平目视着前方,边想边说,“我所得到的情报中还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拭目以待吧。反正不管怎么说,如果真是这样,对郭韬来说是个好消息。对我们,也是个好消息。”
辛柏林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对,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有充分的时间对广平的城防进行改造了。只是,”他忽然停了下来,脸色有些凝重,显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作为十几年的老友,他心里想什么蒋南平一猜就中。他拍拍辛柏林的肩膀,说:“是不是又想到乔思琳了?怕这个女人又研究出什么新式武器你对付不了?”
辛柏林脸上微微一红,那是被说中心事之后的一点小尴尬。虽然从嘴上到心里他都不承认会输给乔思琳,但是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对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小学妹还是保留着一些复杂的感情。
但是蒋南平的重点不在这里。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柏林,这次你要好好地大干一场。郭韬这个人对我还有大用场,帮着他守住了广平,我们才能好好地使用他。”
龙达本来对铁头冲车寄于了很大的希望,这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宁燕,准确地说是从一个叫沈慕韩的人手中买过来的。这便是他对程文范所说的对付广平短弩队的秘密武器。
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不要命的广平守军会用这种方式来毁灭他的心血。从个人的角度来说,他十分钦佩这个南蛮子的勇气和决心。
就连那个箭法比天神摩达坦还要神奇的额尔古不也放了他
一马吗?要知道在契陵族里,额尔古是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特别是他从宁燕训练回来之后。
但是从大局说来,这个人破坏了他辛辛苦苦的的第一个计划。要是这个人没死并且落在自己手里的话,他会先恭恭敬敬地给行个大礼,然后推出去让刀斧手把他千刀万剐!
如今眼看着杀红了眼的天顺士兵冲出城外,龙达觉得硬拼没有任何意义了。虽然自己手下拥有以一当十的数千神勇兵,可是既然要实施第二步计划,那么这些契陵族的勇士也就顾不得了。
在冲车爆炸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退到了队伍的最后。等到大批天顺士兵冲出城外的时候,他便带着一百多名亲信无声无息地从来路撤走了。
契陵的士兵素来以团队作战而闻名,在首领的率领下他们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是一旦失去了首领的指挥,他们就像一条被剁掉脑袋的大蛇,徒劳地摆动着身体,最后颓然倒地,被猎人剁成数段。
龙达带着亲信们跑出几里之外,还听得见广平城外的喊杀声。他听得见汉人的声音越来越高涨,而本族人的语音越来越低沉。龙达猛地一勒马,转过马头,凝神注目着广平的方向。他手下的一百骑兵也纷纷勒转马头,护卫在他的身旁。
伫立良久,他的侍卫长马穆德轻轻说道:“大王子,此处不可久留,还是快走吧。”
龙达问马穆德:“这里离一片海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十五里的样子!”
“好吧!”龙达在马上挺了挺身,环顾了一下自己最精锐,也是最忠心的这一百名部下,用一种威严但又不失亲切的语气说道,“众位今天能够跟随我到这里,足以说明对我的忠心。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龙达最最信任的人。用汉人的话来说,你们都是从龙之臣。我龙达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我一定会成为天下之主,不,是宇宙四方之王。到那个时候,我要让你们每个人都享受到全天下的荣华富贵!”
这一百人纷纷在马上举起马刀,连挥三下,大声喊道:“四方之王!四方之王!”
连喊三声之后,龙达挥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他将马在原地转了三圈,这才将刀一举,道:“出发,回到一片海去。和那里的兄弟会合!”
话音一落,他已经第一个飞驰出去,一百骑兵紧随其后,向广平城北面的一片海疾驰而去。
十几里路的距离对于彪悍的契陵骑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一片海的荒丘几乎已经遥遥在目了。
马穆德一直纵马护卫在龙达的身旁。虽然是飞马疾驰,他的双眼却始终警觉地关注着左右,这是他多年做侍卫长形成的习惯。
眼看着前面就是一片海了,马穆德突然大喊一声:“大王子小心!”同时左手牵住龙达的缰绳一勒,那马暴叫一声,前蹄顿时立了起来。幸亏龙达骑术精湛,骑在马鞍上纹丝不动。
待得战马重新站好,马穆德一指马前,大声说:“大王子你看!”
龙达注目一看,马前的土地上稳稳插着三支雕翎箭,他和马穆德都认得清清楚楚,这是额尔古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