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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智刚!”
“到!”
“徐凯!”
“到!”
“陆迟!”
······
“陆迟!”
“陆迟呢!”
“报告营长,陆迟他昨天战斗中受伤了,还在医务室!”
“生病就可以不来了吗,把他给我喊来!”
“啊,可·····”
“报告,陆迟到!”
“归队!所有人,出发,二十大圈,不跑完不许吃饭!”
“全体都有!出发!”
“陆···陆连长,你昨天大腿受那么重的伤,还能跑吗?”
“对啊,实在不行去跟营长求求情,这谁扛得住!”
身后的战友们关心着我。
我知道,那个魔鬼正在山顶监视着我们。
所以我只是小声让他们不要说话。
毕竟跑步时说话被发现,是要多罚十圈的。
这一次的晨跑,尤其难熬。
大腿的撕裂口愈来愈痛。
血浸染了整条裤腿。
等到二十圈跑完时,我的整个左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只靠毅力支撑着。
“散了吧,自由活动。”
那个魔鬼说着,便叫住了我。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凶悍:“陆迟,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身为最年轻的连长,一点伤痛都忍不了,实在给我丢人。”
我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听着他说到这些陈年旧词,我抬眸看向他。
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就像我和他的养父子关系。
没有一丝感情。
“再去做一百个单杠,你的毅力实在太差!”
他话未说完,我便转身往单杠区走去。
哪怕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营长,陆连长真的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大腿被严重撕裂!”
“营长,求求你别让连长做了,他脸色都白了!”
“呵,我看他好得很!你们没事了是吗,没事再去跑二十大圈!”
我将他的话听在耳里。
只觉得如铁锯般刺耳。
在做到第二十三个单杠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又是在医务室。
“再晚几分钟,他这条腿就废了!”
“你们十二营这么对待军人的吗,会死人的!”
“陆培元营长,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的,军人的安全都不顾了吗?”
我睁开眼,没有看站在医务室门口抽烟的他。
因为不用看,我知道他定是那副冷漠嘲讽的嘴脸。
果然,我听到他冷声说了句:“麻烦你们快点把人治好,后天还有军事实战演练!”
话音落下,我便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什么,后天?”
“他这个腿没十天半个月根本恢复不了!”
医生不可置信说着,随即看向我,柔声下来:“陆连长,你醒了,伤口感觉怎么样。”
我没有表情,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看着自己伤口溃烂的左腿,冷静的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腿:“没事,后天应该无碍,劳烦医生了。”
那医生愣了几秒,随即一脸关心:“陆连长,你的状态不太对,需要我去给你安排心理辅导医生吗?”
我摇摇头:“我心理很健康,不需要,谢谢医生关心。”
“陆迟!”
那医生扯下口罩,露出年轻美丽的脸庞,悲伤的看向我:“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感情吗,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痛心,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健康和生死都不关心,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只扫了她一眼,便垂下眸:“谭医生,军队不许谈情说爱,还请你自重,我的事情你不用太操心。”
我的声音透着几分疏离:“军人不怕死,才是合格的军人。”
这一句话,是那个魔鬼从小教我的。
他也确实贯彻了这个理念。
不管是日常的训练还是战斗中,他都是最不怕死的那一个。
同样的,他也获得了他应得的荣誉,年纪轻轻便升为了中部地区蟒蛇战区的营长,统领的十二营更是军队中排得上名号的连营。
只是在一次战斗中他失去了左臂,从此戴上假肢,失去了上前线的资格。
国家念在他赫赫有功且指挥能力出色的份上,依旧让他担任着这个营长一职。
但他却也无法再往上晋升。
从那之后,他对我更加严格残酷。
仿佛要把他那不得志的野心,全部发泄在我身上。
我,就是他实现报复的工具。
那女医生还想再对我说些什么。
我已经拉起了隔绝帘,拒绝了她的劝说。
这就是我的人生。
我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两天后。
我照常参加了军事实战演练。
这一次的实战演练是去边境。
所有流程都很逼真,难度也很高,稍有不慎便会受伤。
不出意外的,我的左腿再次撕裂流出大量鲜血。
但我依旧拼尽全力拿下了演练第一的名次。
第一。
雷打不动的第一。
傍晚。
他很高兴,把我喊去他的帐篷。
滔滔不绝和我描述着他曾经的风光事迹。
我坐在他的对面面无表情听着。
每一次,我获得荣耀,他都会这般兴奋。
好像成功的那个人是他一般。
我也从小时候获得他表扬时的开心,变成了现在的毫无波动。
厌恶。
我只有厌恶。
他眉飞色舞夸夸其谈的模样,我多看一秒都反胃。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抗拒,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直勾勾的盯着我:
“陆迟,你是不是恨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眸子。
“你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爸。”
我抬头看他。
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抹苍凉。
我觉得可笑。
爸?
我没有爸爸。
他也不配做我的爸爸。
我站起身:“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先去休息了,营长。”
他似乎有些愤怒。
他站起身,身体因为缺少了一只左臂而有些许不稳。
他掷地有声:“陆迟,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只有训练的时候不要命,才能在实战中活下来!”
“作为军人,就是不能怕死!”
又是这一套说辞。
我已经听够了。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在乎他是否会惩罚我,转身便走。
“好,你傲气,你给我负重二十公斤跑二十圈!”
他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我扛起二十公斤的沙袋便朝山顶跑去。
宁愿去忍受身体的疼痛,我也不愿和他多待一秒钟。
那一晚,又是靠毅力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营地。
而后两天的演练,我已没有力气再去争那第一名。
原以为他会罚我。
破天荒的,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来指责我一句。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也丝毫不关心。
大部队收拾行李准备回军队时。
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边界真的有敌军来袭了。
我们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经历了三天的演练,大家都很疲惫,炮弹也消耗的所剩无几。
我们只能一边呼叫救援一边抵御敌军。
作为连长,我自然冲在最前方。
“连长,你千万要小心啊!”
“连长,太危险了,要不我们撤吧!”
我的队友都在劝我,他们敌不过对面的火力慢慢后撤。
我却坚守在了原地。
或许是魔鬼教导的好,我真的对死亡一点也不畏惧。
我镇定自若的埋好雷,架好大炮。
一个人,击杀了对面几十个敌人。
成功拖住战局,等来了支援。
最后我们大获全胜。
战友们都很高兴。
我依旧没什么情绪。
我们再次收拾东西准备返航。
这一次,敌军再次来袭。
他们展开了空袭。
猛烈的炮火攻击着我们的营地,我们根本无法和战斗机硬刚,只能开着装甲车撤退。
可是他们死死追着我们,像饿狼一样紧咬不放。
“这样下去不行,我来引开他们,你们从山崖那处撤!”
我当即拿出对讲机命令道。
随即调转车头往平地开去!
而其他车则是拐去了山崖。
极佳的地理优势隔绝了战斗机的视线。
他们全部调转方向追着我炮击。
我冷静的飙着车。
但是战斗机的大炮还是阻拦住了我的道路。
一个个火炮坑平地而起。
土石四溅。
炸碎了车窗玻璃。
我急停装甲车调转方向。
“呲——!”
突然,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响起。
天空的战斗机也停止了对我的炮轰。
我转头看去。
竟是那个魔鬼。
他独臂开着车从另一边飙来!
他车上明显的营长标志吸引了所有战斗机的火力!
要知道,杀他一个营长可比杀我一个连长有价值的多。
战斗机全部追着他炮轰。
第一次。
我感受到了心颤。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冲过来替我吸引火力。
他明明应该冷漠的看着我去死。
就像无数次我被他魔鬼训练后撑着一口气看向他时那样。
冷漠,无情。
他已经开着车远去,独臂的他车技丝毫不比普通人差,凛冽的气质更是有他口中几分当年的英勇。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是独臂。
独臂还来和战斗机飙速度。
他真是自大。
我心中暗骂着,油门全踩朝他追去!
快一些。
再快一些。
我死死盯着前方。
心在一个个炮弹轰下来后沉入了谷底。
“陆迟,陆迟,听得到吗,这里是蟒蛇战区空军一号,你掉头,我们就在你后面!”
“快掉头!”
“陆迟,听得到吗,你父亲的车已经被炸飞了,快掉头!”
对讲机里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可我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眼里只有前方被炸飞的那辆装甲车。
和车里血肉模糊的那个男人。
那个从我三岁就把我领养回来的男人。
敌方的战斗机很快被逼退。
我走下车,一步步往那废墟中走去。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腿特别重。
似乎灌着千斤沉铅。
我忘了我是怎么走到他面前,又是怎么把只剩一口气的他拖出车的。
他的下半身已经被炸烂。
脸色灰白如纸。
他眼神游离,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看向我:
“我当初若是训练再刻苦一些,也不会损失这一条手臂·····”
说着,他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抓取什么。
我皱着眉看向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你撑住,军医很快就来。”
他努力扯出最后一丝笑:“小迟,这么久以来···是我错了····没能给到你····”
话未说完。
他便停止了呼吸。
苍老的眸子半睁,里面满是悲戚和悔恨。
那一刻。
我感受到了猛烈的疼痛。
仿佛有一只大手拧着我的心脏,死死旋转拉扯。
我几乎失去了呼吸能力。
我死死盯着他,死死盯着。
我才发现他的头发几乎白了大半。
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
一颗颗豆大的水从我眼睛里夺眶而出。
滴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
我木木的摇晃着他:
“爸。”
“你醒醒,爸。”
“你不是总想让我叫你爸吗,你醒醒。”
“起来,起来让我跑二十大圈!”
“你不是一直很凶狠的吗,你为什么放弃了!”
“你起来!”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我匍匐在地痛哭出声。
“陆连长!”
“陆营长牺牲了。”
“连长,节哀。”
“快通知下去,营长牺牲了。”
······
而后。
我在军队给他办了一场风光的葬礼。
我也因为表现出色升为了营长。
二十三岁,军队最年轻的营长。
前途斐然。我却没什么开心的情绪。
我时常还会想起那个魔鬼。
那个我的父亲。
想着想着。
我就会疼痛不已。
然后逼迫自己不要回忆。
我开始更加努力的训练。
拼了命的训练。
似乎只有身体的疼痛,才能让我忘却。
突然有一天,上级把我叫了过去。
“陆迟,现在军队在东部战区举办优异军官培训营,上面打算派你去。
那边机会很多,表现的出色极有可能能直接晋升。你要好好把握。”
我应了下来。
几天后,我顺利到达东部战区的军官培训营。
这里全是年轻有为的军官,几乎全国各个战区的优秀人才都在这里。
一进大门,我便看到了几个军人在搏斗。
我站在人群后冷冷看着。
其中一个个头很高的英俊男人格斗能力极强。
好几轮下来都无人能打赢他。
身旁一个军人兴奋道:“这就是东部地区第一猛男顾策啊,真他妈牛逼!”
“就是他啊,东部野狼战区二营的营长?”
“嗯,年纪轻轻的,才二十五岁。”
“啧,看他那肌肉,是我的两倍!”
人群议论着。
我收回目光,不感兴趣往里走去。
一名军人举着登记表朝我走来:“姓名,战区。”
“中部地区蟒蛇战区十二营,陆迟。”
“哦?你就是那个最年轻的营长,陆迟啊!”
他这一声不小。
四周很多人看了过来。
“哎,那他比顾策还牛逼啊,他俩谁更强!”
“竟然比顾策还早当上营长。”
“听说他爸之前就是十二营营长,或许是靠爸才上去的。”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四周的议论声有些刺耳。
我冷冷扫过去。
他们便又噤了声。
我懒得跟他们废话什么,提步便继续往里走去。
“哎,陆迟是吧!”
突然,一声爽朗好听的男声响起。
我侧头看去。
是那名叫顾策的军官。
他懒懒笑着朝我抬抬头:“比划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