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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弗恩的军队向北急行,战马的马蹄好像火烧火燎。塞弗恩已经派遣了信使先行,去警告伊薇即将到来的危险,但欧文仍然坚持立刻出发。听完了欧文从坦默尔那里得来的消息,塞弗恩不仅同意了欧文的请求,而且和他一起出发。他们一路上风驰电掣,像暴风雨一样席卷王国,上面绣着白野猪的黑旗汇成一片汪洋。
欧文在大脑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与坦默尔的对峙。面对另外一个泉佑异能者让人心惊胆战,但欧文相信,坦默尔受到的冲击更加巨大。他记得安凯瑞特说过,坦默尔曾经当过她的导师,教她如何欺骗,如何进行宫廷内斗,就像安凯瑞特死后,塞弗恩训练欧文一样。但坦默尔已经不是当年的坦默尔了。他魔法的源泉几近枯竭,而他又没有重新充盈源泉的机会。
士兵们频繁换马赶路。塞弗恩一共带来了五百名骑兵和弓箭手。这么多人可能还不足以保护锡尔迪金,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支精兵尽快赶到黑潭,而不是一只大军迟迟未到。欧文的副将也正从奥西塔尼亚赶往黑潭,但要迟到几天。欧文知道,锡尔迪金北方的主要要塞都经得起漫长的围攻。如果伊薇能够设法拖住敌人,并拒敌人于城墙之外,胜利最终属于锡尔迪金。
欧文的大脑一直在出谋划策,估计局势,设想如果锡尔迪金面临三面夹攻,他们应当如何应敌。
第三天中午,一个骑兵带来消息说,一支舰队在黑潭北面靠岸,上面载着一个人,自称是锡尔迪金合法的国王。觊觎者自称为国王埃里克·阿根廷,他把艾瑞德的军旗——太阳和玫瑰旗——插在海边的沙滩上。
塞弗恩王听到了这条消息,脸色有点吓人。他用前臂扫了扫下巴上的胡茬,眼睛黑沉沉的,闪着怒火。“我哥哥的军旗?唔,我们看看,他有没有资格打这面军旗。”
信使报告说,至少三百人从船上走了下来,他们带着战马、搭建临时建筑物用的材料和长柄战斧。
听完了报告,欧文和塞弗恩没有休息,连夜赶路,赶往黑潭镇。欧文忧心如焚。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打完一仗,又要马不停蹄地奔赴另外一处战场。
◆ ◆ ◆
第二天凌晨,欧文和塞弗恩赶到了黑潭城外的海滩,眼前一片狼藉,就像一座屠宰场。
战争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欧文骑在马背上,审视着马蹄下的一具具尸体。很多士兵是被箭射杀的,泡在起着泡沫的海浪里一沉一浮。上面绣着太阳和玫瑰的军旗扔得遍地都是,很多泡在海水里,撕破了,或者烂了。欧文听到了报告,现在仍然觉得大为震惊。
伊蕾莎白·维多利亚·莫蒂默从敦德雷南骑马赶到黑潭,打败了觊觎者的军队。
俘虏都戴上枷锁,关在黑潭,等候塞弗恩发落。觊觎者埃里克率领着残兵败将,勉强逃脱,他的军队被一个十七岁女孩打得落荒而逃。
有人在远处喊:“大人!”欧文在马背上转过身来,一个信使穿着上面绣着霍瓦特公爵雄狮徽章的战袍,匆匆朝他赶来。这个人是伊薇的管家,名叫里格比,欧文很熟悉他。
欧文吃惊地叫道:“里格比!”里格比很明显兴高采烈,欧文不禁微笑了。
里格比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说道:“大人,我们小姐在阿辛顿——城里一家比较好的客栈——恭候大人和国王陛下。我想,我最好先告诉大人。小姐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你,大人。我现在去禀告国王。赶快去。”
欧文立刻纵马而去。
欧文骑马进城,心跳得更加厉害。大街上闹哄哄的,人们到处都在欢呼,挥舞着霍瓦特公爵中箭雄狮的军旗。欧文很快找到了阿辛顿客栈,那是一座两层建筑物,那里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欧文把疲惫的战马交给一个侍应生,匆忙地走进客栈。客栈已经清场,恭候国王大驾光临。大街上的人们开始为塞弗恩欢呼。然后,人群突然膨胀,潮水般向塞弗恩涌过去,欢呼声赞美声此起彼伏。
欧文还没到客栈大门,大门就打开了。伊薇站在门槛边,好像刚刚从梦境里走出来。她看起来很久没有睡觉了,乌黑的亮发被风吹得有一点凌乱,但刚刚扎了辫子,辫子左耳旁边夹杂着一些鹅绒。伊薇有时候故意这么做来开欧文的玩笑,在头
发中夹杂鹅绒来模仿欧文头发中的白发。她的眼睛和长袍一样,是绿色的,正热切地看着欧文,腰间挂着一把崭新的匕首,脚穿他们爬山欣赏瀑布时常穿的结实皮靴,脖子上系着爬山欣赏瀑布时常系的那条围巾。
“欧文。”伊薇低声说道。她欣慰地看着欧文,好像是她一直在担心欧文的安危。
伊薇跑过来,投入欧文怀中,紧紧地抱住欧文——抱得欧文感觉有点痛——把脸贴在欧文胸前,轻轻地摇晃。欧文连续几天都在马背上度过,披星戴月地急行军,吃着只有士兵才能下咽的军粮。现在,他把伊薇抱在怀里,觉得一切都太美妙了,好像有点不真实。伊薇就好像软玉温香,头发闻起来让人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欧文抓着伊薇的肩膀,看着她的脸,问道:“你还好吧?”
欧文看到了伊薇嘴角的酒窝。有时候他想,如果自己亲吻一下那个酒窝,会怎么样呢?但他不敢把想法付诸行动。
伊薇再一次抱紧欧文,这一次用的力气更大,说道:“进来——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以为你明天才到。我这个样子可不够好看。”
欧文沮丧地说道:“你不够好看?我闻起来有股很重的马粪味!”
伊薇皱皱鼻子,说道:“是的,你确实是一股马粪味。你等一会儿洗澡吧。塞弗恩王肯定也想听一下事情的经过,但我要先告诉你!我不介意说两遍。跟我来!”
伊薇拉了一下欧文的手。欧文看见伊薇的女仆贾丝廷就站在客栈的门槛内。贾丝廷是伊薇的监护人,伊薇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伊薇和欧文永远不可能单独相处。贾丝廷头发乌黑,一脸严肃,是康贝勋爵的女儿,康贝是霍瓦特公爵的部下。贾丝廷是伊薇贞洁的守护者。欧文和伊薇孩提时就是好朋友,但贾丝廷永远站在他们左右,微妙地提醒他们,在男女之间有一些禁忌。
贾丝廷像往常一样,腼腆地朝欧文笑了笑,恭敬地点头示意。欧文也朝贾丝廷笑了笑,点了点头。伊薇拉着欧文的手,从贾丝廷身边经过,跨入了客栈。
伊薇把欧文推向一张塞满填充物的长沙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坐下,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太兴奋了,好像按捺不住,手在微微颤抖。贾丝廷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欧文饿得要命,但又十分想听伊薇的故事,顾不上先吃点什么。
欧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第一眼看到战场时,就更加担心了。”
伊薇摇头说道:“没必要担心。死的大部分是莱高尔特雇佣兵。他们都想回到船上,而不是和我爷爷部下那些强壮的士兵厮杀。很多可怜虫逃跑时淹死了。现在,让我告诉你那个冒牌货的一些事情。我不喜欢这个家伙。他把我们当成什么蠢货了?他的船还没有靠岸,我们的人就发现了。我下令,无论谁和他们打招呼,都要热烈欢迎他们,好像冒牌货是真正的国王。”
欧文大吃一惊,问道:“你下了什么令?”
伊薇调皮地咧嘴一笑,说道:“我们一起讨论历史多少次啦,欧文?多少个王子被别人的承诺所欺骗?这个冒牌货想欺骗全世界,让全世界人相信他是货真价实的埃里克·阿根廷!唔,就像曼奇尼常说的那样,你玩的把戏我也会玩。他们一登陆,我就派一名信得过的部下骑马去问,是谁打着太阳和玫瑰军旗。他们回答道,是国王埃里克·阿根廷,国王现在在船上。我的部下告诉他们说: 如果埃里克到海滩上扎营,市民们会像欢迎新国王一样欢迎他。”伊薇皱皱眉头,接着说道:“但埃里克很狡猾。他没有上岸。我猜,他怀疑我们的诚意。这时,至少有三百人上岸了,而且人越来越多。我知道,如果等他们全部下船上岸,我们就会寡不敌众。”
欧文问道:“但为什么你不待在你外公的城堡里?伊薇,真的!你来到这里,要冒很大的风险。他们抓住你可怎么办?”
伊薇很高兴,用温暖的手掌摸着欧文的脸,说道:“你担心我,我好高兴啊!你要和沙特里约恩那个势利小人以及他的军队开战,我一直烦躁不安——你问贾丝廷,她会告诉你的。沙特里约恩想强娶布里托尼卡女公爵,你没有让他得逞,对吧?”
“当然没有。我们
半夜劫营,驱散了他的军队。然后,我们知道了埃里克的事情和北方的威胁。”
伊薇点点头,坐得朝欧文靠近了一点,说道:“太好了!夜袭很危险,但有可能收获很大。乌尔贝特四世在赛西利之战中用过这一招,还记得吗?”
欧文笑着说道:“停!发生了什么事?你跑题了。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拿起伊薇的手,用大拇指摸着她的指关节。
伊薇尴尬地笑道:“我不记得说到哪儿了。”
“你为什么跑到黑潭来了?你为什么不待在城堡里,等敌人来围攻?”
伊薇眉头紧锁,说道:“我们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才抵抗?冒牌货在海边待得越久,聚集在他旗下的不法之徒就会越多。如果你待在城堡里,听说有人要侵略西马奇郡,你会怎么做?”
欧文说道:“唔,我会领军迎敌。”
伊薇有点恼火地说道:“我就是这么做的啊!你就不会想一想,我外公的士兵会让我受伤吗?我是一个女孩,这个事实只会让他们更加坚定地迎战入侵者。如果你对他们笑,赞美他们,男人会热切地想要取悦你。”伊薇揶揄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但你是一个例外,你是一个无赖,听不得阿谀奉承。”伊薇想要挠欧文的胳肢窝,欧文挡住了她的手。
贾丝廷低声说道:“小姐,陛下驾到了。”
欧文想趁他们单独相处的最后一刻来抱一下伊薇,并亲她一下。伊薇的目光很热切,坐得离欧文很近,她也想欧文这么做吧。但欧文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一身臭汗,现在这么做时机不宜。不,他们的初吻应该发生在伊薇外公城堡附近的瀑布旁边。可能是在那座桥上,当山顶的积雪在夕阳下改变了颜色的时候。他应该在那个时候亲吻伊薇。
欧文站起身来,向伊薇伸出一只手。伊薇看着欧文,忸怩地笑了笑,然后握住他的手。欧文刚看见伊薇时,伊薇的眼睛是绿色,现在伊薇的眼睛是一片宁静的蓝色。像曼奇尼经常开玩笑说的那样,可能伊薇是一个水中精灵吧。欧文只知道,伊薇有一种魔力,能够让他莫名地心痛。
伊薇的眼睛充满了忧虑和担心。“很高兴看到你平安归来。”她低声说道。
欧文几乎就要把伊薇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正在这时,一个士兵打开了客栈的前门,塞弗恩大踏步进来。塞弗恩的皮靴沾满了污泥,但他看起来对黑潭的胜利感到十分高兴。
欧文利用塞弗恩进来之前的最后一刻轻轻地捏了一下伊薇的手,并温柔地笑了笑,朝她眨眨眼睛,说道:“你太棒了。”
伊薇高兴地羞红了脸,然后转身向塞弗恩行屈膝礼。欧文站在她旁边,恭恭敬敬地行军礼。
伊薇说道:“陛下,您是锡尔迪金真正的国王。陛下的臣民对陛下忠心耿耿。我希望我能够把觊觎者解押到陛下面前,但他不敢上岸,在战场上与我面对面。很遗憾,因为我想亲自打败他。用巫哲棋的行话来说,我想威胁已经解除。”
塞弗恩满意地看着伊薇,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感谢,说道:“做得好,莫蒂默小姐。请原谅,伊蕾莎白·维多利亚·莫蒂默小姐。”看得出,伊薇想要更正他的说法,塞弗恩补充说道。“你显示了非常好的判断力、勇气和意志,你会得到赏赐,我承诺。也用巫哲棋的行话来说,你证明了,你不只是一个卒子。我得对你善加利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也别遗漏。”
北坎公管辖着锡尔迪金北部辽阔的土地。北昆布布里亚郡高山巍巍,山顶白雪皑皑,有远古时代留下来的冰川,有些地方冰雪融化,形成冰洞。我曾经和宫廷地图绘制师交谈过,他告诉我,汇入圣泉的那条河发源于这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北昆布布里亚郡的冬天天气极其恶劣,那几个月人们很少出去,其他地方的人也很少进来。当地人已经习惯了。他们吃苦耐劳,说着一种奇怪的方言,与阿塔巴伦的语言不同。有人相信,阿塔巴伦曾经是锡尔迪金的一部分,狭窄的河流是两国的分界线。北坎公世世代代对阿根廷家族忠心耿耿。塞弗恩王自己就在北方长大,那时候,他的舅舅沃里克驻扎在北方雄伟的要塞,统治着这片土地。要塞名叫敦德雷南。
——波利多罗·乌尔比诺,帝泉王宫的宫廷历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