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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泉系列I 王后的毒药师_第二十八章 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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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安凯瑞特预料的分毫不差,国王在见识了欧文所显露的“神迹”之后,马上召集他的议事会成员齐聚一堂。所以当这些人聚集到国王的议事厅时,欧文和安凯瑞特早已躲在了一道秘门后,透过监视孔准备窥视偷听里面的情况。她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欧文必须绝对安静。不过她自己也因为可以隐身旁听这样的会议,而双目发出激动的光芒。欧文换了下姿势,好让见闻议事时,双腿不至于太劳累。

    他只认识与会人员当中的几个,而当他不熟悉的人走进房间时,安凯瑞特会在他耳边低语,给他讲解。国王召集了拉特克利夫、霍瓦特,还有他的总理大臣加茨比,以及两位代表圣殿的高阶教士。安凯瑞特悄声解释着,鞍鞭山大捷后的这几个月里,国王并没有填补议事会的空缺。比如说,欧文的父亲就没有重获在议事会的位置,还待在自己的属地听候发落。所以议事会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小。

    一些议事会成员已经落座,而国王还在踱步,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快和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

    “陛下,所有人都已到齐。”拉特克利夫关上了门,随后向国王通报着,脸上露出谨小慎微的神情。

    “你们是不是在揣测,我为什么把你们召集起来?”塞弗恩阴沉地说道,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我看你们都该是被推进河里翻瀑布的人。你们心中不感到罪过吗?你们有谁在那个消息送达之前就已经知晓了的?”

    一时无言以对,气氛尴尬。“陛下,知晓了什么消息?”终于有人打破沉默搭了腔,安凯瑞特确认此人是加茨比。

    “跟他们说。”国王朝拉特克利夫挥挥手,粗暴地说道。扔下这句命令后,他便转身走开,把议事会成员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开始插拔起他那柄腰间短刃。

    拉特克利夫顿时有了底气,抖擞精神摆出一副钦差大臣的架势,狐假虎威地跨步来到会议桌首,双手柱在泛光打蜡的桌面。“消息来自南港,我们逮住了约翰·坦默尔。”

    一片唏嘘惊叹骤起,只有一向稳重镇定的霍瓦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震惊。

    “他怎么会……”

    “那个恶棍!”

    “肃静!”国王斥责着,“先把消息听完,你们再叽叽喳喳。继续,迪肯。”

    拉特克利夫清了清嗓子。“你们可以放心,他的确在布鲁格的港口被捕了。他从来就没有离开锡尔迪金太远。在那儿停泊着一艘船,以便其火速逃遁之用。据我判断,船应该是奥西塔尼亚国王资助的。我们的‘艾思斌’利用这艘船暗渡陈仓,秘密将其押解回来。”

    “事实,迪肯,”国王训斥着,“先讲事实,不要推断。告诉他们你在坦默尔身上发现了什么。”

    “遵命,主人。那是当然了。”拉特克利夫的怒火被勾了起来,不过说起话来还算斯文。“他随身带着一本小册子,准确地说,是他的私人记录。现在就在这里。”说着他便掏出一本册子,黑色皮面,只有巴掌大小。“这上面记录了事项、日期、涂鸦和凌乱的思绪。实际上很多是关于圣泉的一些荒谬的念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正在谋划着什么。他已隐匿了近两年,这期间他一直密谋着夺权篡位,而且他并不是单打独斗,同伙还不在少数。我确信——我们确信——这上面的信息可会牵扯上不少人呢。”他拿着手中的小册子晃了晃。

    “就两年吗?”塞弗恩阴寒地说道。“我都忘记了,感觉时间要比那长得多呢。”他抬手扶墙,顺势反转过身形,略微跛瘸地大踏步回到议事桌前,嘴角微皱,怒怨地说道:“是啊,两年前他设计谋害我,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儿子。我妻子死了,我儿子也没了。毫无疑问,勾结布莱奇利并诱使其叛国也是他做的好事,无非是想达成他最初的夙愿。所有的迹象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他同时也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觊觎王位者的幕后推手。坦默尔是条鳗鱼,那小子说得对。”

    安凯瑞特专注地听着,听到此处则嘉奖给欧文一个隐秘的微笑。

    “哪个小子?”其中一位高阶教士问道。“那个基斯卡登男孩?又出了个预言家?”

    国王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下来,

    他的眼睛变得熠熠生光,就和伊薇每每讨论到集雨池时的目光一般无二。“就是他。”

    拉特克利夫举起双手。“我们还是不要草率地下结论为好,我的陛下。在排除巧合或诡计之前,还不能认定那个男孩真的具有异能。”

    “两次!第一次你可以认为那是巧合,只能勉强算一次不太可能的巧合吧。那么第二次呢?你又怎么解释?他可是在你之前就知道了一些事情!”

    议事厅里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大家对此事颇有兴致,互相打听询问着,其中一位还急切地央求着要了解一下整个的来龙去脉。

    国王大手一挥,止住了众人的交头接耳。

    “那个男孩与众不同,他可以看到另一个视界。”塞弗恩一边说一边沿着会议桌踱步,一瘸一拐地步伐很慢。“这次跟上次不同,那个视界不是以夜晚做梦的形式呈现的,而是出现在白天。他看见了一条鳗鱼被钩子钓起,而拿着钓鱼竿的是一只老鼠。”他朝拉特克利夫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接着就传来了消息,坦默尔,伊利的施洗长老在布鲁格被捕了——被‘艾思斌’钓到了。那小子被选中了,我告诉你,他就是被选中的、具有预见天赋的泉佑异能者!”

    安凯瑞特欣慰地笑了,捏了捏欧文的手。欧文也冲她笑了笑,心中还是不踏实,怎么也搞不懂她的计划竟如此出奇顺利地达成了?

    “现在我要你们回答的问题是,”国王继续说道,“我是否有权处死本国的一位高阶教士,一位据说受圣泉庇佑的人,一根我多年的眼中钉肉中刺。还要提醒各位,他还是十年前起草与奥西塔尼亚停战协议的那一位。而奥西塔尼亚却拒绝了协议,那是对我兄弟的侮辱——是对我们所有人的侮辱!两年前,他还是这个议事会的成员之一呢。”国王用食指敲着桌面。“比他更尊贵的其他叛国者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然而他却可以逍遥法外,你们怎么说,议事会的大人们?让我们看看,把他扔进河里,圣泉会不会赦免这个人,怎么样呢?”

    一位地位略低的贵族举起来了手。“那个孩子怎么说的?”

    国王看了看他,有点儿被问得一头雾水。

    “那孩子上一次的预言。您还记得吧!他说松果坠入了河流。而这次是钩子把鳗鱼从河里救了上来,对不对?”

    “说得好,鲁弗斯。”另一位坐在其左手边上的高阶教士说道。“确实如此啊!它把鳗鱼从河里救上来了!”

    国王转身瞅着拉特克利夫,后者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国王面前。“主人啊,”“艾思斌”头子连忙解释,几乎难掩激动。“陛下呀,您可不能把那个男孩的胡扯当成圣泉传递的意志呀!那您可是太冒险了,那就是——”

    “神迹吗?”国王轻声打断了他。顿时房间里变得鸦雀无声,不过,欧文的心却充满期待地提了起来。

    “你不相信那孩子是泉佑异能者,迪肯,是吗?”

    “我不信,”拉特克利夫怒气冲冲地脱口而出。他压低声音急速地说道,“我认为他只是一个被利用来哄骗您的工具而已。我的君王,如果你要是听信了他,就落入了她的圈套啊。她就会牵着您的鼻子走,蒙你骗你。那个女人还活着,我告诉你,她还在。当斯沃斯曾经提起过她的名字,可是她最近又出现了。当斯沃斯发誓说在御膳房见过她,就在御膳房里!那个小子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玩他那个蠢蛋游戏?为什么偏偏在那儿?陛下,我的朋友啊,这件事您一定要信我的!那个女人是您的王国里最恐怖的家伙,甚至比坦默尔还要危险。您问问霍瓦特,连他都害怕。”

    意识到他们这是在说安凯瑞特,忧虑似电击般刺透欧文的全身。刚刚满心的期待之喜瞬间变成了令人作呕的焦虑之忧。“那么,你怎么说,史蒂夫?”国王又将目光转向了头发灰白的公爵,他正深深地靠坐在窥探孔可以瞄到的一张软包椅上。

    公爵盯着桌面并用手指慢慢地敲击着,沉默良久才搭腔。“根据官方记录,安凯瑞特·崔尼奥薇被缚于舟内,跌落瀑布而死。如果她还能生还,您的兄弟倒是没告诉过我,陛下。”焦躁不安扭曲了拉特克利夫的整张脸,不过国王根本没注

    意到他,而是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老公爵的话。

    “不过呢?”塞弗恩听出了弦外之音,催促公爵讲下去。

    “不过,”公爵继续说道,“我也对此说法心存疑惑,在北方我们会把罪人从高山瀑布上扔下去。在我们那儿的所有历史记载中,只有泉佑异能者才能够得以生还。如果王后的毒药师是异能者的话,就正如我们怀疑的那样,她也许并没有死。”说完这些,他就捋着山羊胡子不再吭声了。

    国王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相信那个男孩是泉佑异能者吗?”

    霍瓦特举目瞧着国王,并点了下头。

    拉特克利夫现在变得怒容满面,他的意见竟和整个议事会相左,就连欧文也看出了这一点。不过国王仍然很尊重他,并没有妄下定论。

    国王走回到壁炉台,来到拉特克利夫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你的建议是什么,迪肯?”国王询问道。“你知道我信任你。”

    与国王近在咫尺的拉特克利夫沉寂片刻,接着便说道,“一件事就够,陛下。只要一件事就可以立即解决您所有的疑问。”

    安凯瑞特皱了皱眉,表情严肃而关切,欧文再次感到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有时候,他们的计划就像是在下着巫哲象棋,不过有的时候,比如现在,欧文会感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他们绝非是在游戏,而是在赌命斗智。

    “我们去西方巡回审判,执行国王裁决的时候把他也带上。这样他就远离了王宫和这里织构的阴谋。我们需要把他和可能影响操纵他的那些人分割开。如果他真的是泉佑异能者,离开了王宫的范围还能展示异能的话,那就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国王得意地笑着。“那么如果他真是泉佑异能者呢,迪肯?你知道这种特殊天赋是多么珍稀吗?异能者本已罕见,能看见未来在异能者中更是凤毛麟角呢!”他的双目似乎喷发出炽热的欲望之火,他非常乐意相信这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男孩将成为锡尔迪金最伟大、最尊贵的贵族。畅想一下吧!你的谨慎小心是对的,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孩子很特别。我的能力在他身上施展起来非常吃力。”拉特克利夫看样子还想反驳,不过随即便改变了策略。“陛下,那样的话,我的计划也仅仅能证实他是否是异能者。不过从坦默尔身上得到的消息可给了我们一个潜在的机会呀。我相信我有一个法子可以用来试探男孩和他父母的忠诚。我必须事先有所安排,不过,一旦我的计划启动,我们就对真相一目了然喽。”他微笑着,一副巨狼狡诈凶残的微笑。“交给我吧,陛下。我可是太期待我们的人当中出现一位泉佑异能预言家啦,就算他是基斯卡登家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希望您是对的,而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他可真是老谋深算啊,我的陛下。”加茨比赞赏地说道。

    “您选他做‘艾思斌’首领真是太英明了。”欧文只闻其声的另一个人附和着。

    国王看起来挺满意。“你的计划是什么,迪肯?”

    “艾思斌”头子得意地笑了笑。“当然这个计划只藏在我心中,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让我透露一点儿吧,那个男孩很快就可以看到在塔顿庄园的老家喽。”

    议事会散了,众人鱼贯而出,但是安凯瑞特却一直紧锁双眉。她轻手缓慢地合上了窥探孔,随后双手便埋于膝间,关切地望着欧文。

    “会发生什么事?”他追问道。

    迟疑片刻,她摇了摇头,试图说些安慰的话。不过,欧文很清楚地读懂了她的心思,安慰只能使他更加担忧。

    “当一个人感觉到了威胁,”安凯瑞特的声音轻若游丝,“就会狗急跳墙,很容易就做出可怕的事情来。”她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国王还没有察觉到,他的‘艾思斌’头子已经不再为他着想了。”

    人的野心是不断膨胀的。如果有人天生适合掌管“艾思斌”,那一定是约翰·坦默尔。拉特克利夫设法抓住了他,说实话这吓了我一跳。这只老鼠有个礼物。他的书将会是无价之宝。不知道书里边会不会有什么事牵连到我?

    ——多米尼克·曼奇尼,御膳房的“艾思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