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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此人法号常在,负责寺内的采买,在寺中已有十多年,说他是凶手,小施主可有凭据?”一位慈眉善目的僧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两旁众僧人齐齐行礼。
“姬浔,这位就是寒山寺的方丈法明大师。”江逸轻声提醒道。
姬浔可以算是半个佛门中人,对僧人天然有种亲切感,更何况是像法明方丈这种得道高僧,姬浔双手合十,恭敬地对法明行礼道:“法明大师,此事事关重大,小子若无真凭实据,自然不敢乱说。”
法明方丈见姬浔行礼之恭敬,犹如数十年虔诚的信徒,微微动容。
姬浔抬头笑道:“法明大师,你何不试试此人修为,就知小子所言非虚。”
法明方丈闻言袈裟无风鼓起,磅礴的罡气涌向常在,但近在咫尺的姬浔只感受到犹如春风拂面,姬浔有些讶异,细细琢磨法明方丈的罡气运行。
法明方丈磅礴罡气离常在周身一丈就如遇寒风般化为虚有。
法明方丈有些意外道:“阿弥陀佛,是老衲眼拙了,竟没发现阁下,敢问常在如今在何处?”
“常在”闻言直起背,负手而立,虽还是“常在”的相貌,给人的感觉却变成另一个人般,眼神冰冷毫无感情,犹如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勾魂使者。
“常在”冷声道:“我已送他去见佛祖了。”
“混账!”之前拿着月牙铲的和尚怒吼一声,领着十几个修为较高的武僧加入天策府的包围圈,“来我寒山寺犯下血案,还杀了本寺僧人,要是不拿下你,我就不叫法正。”
“常在”不屑地笑了笑,之前走进禅房,果如自己所料一片漆黑,姬浔要自己触摸清心钟,自己此前料想钟上应有墨汁之类的涂料,黄朴等人布下疑阵就是要利用自己心虚不敢摸钟的心理来找出凶手,但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
“常在”疑惑正要走出禅房时,感觉一道气机从身上掠过,犹如一道冰水淋下,可再次感应时却什么都没有。“常在”自信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是自己感觉错了,也就没有贸然选择突围,而此时想走已是难上加难。
不说法明和尚的气机已牢牢锁住自己,虎视眈眈的天策府将士和寒山寺武僧,还有外围严阵以待的玄天署和龙骧军就已经难缠了。这些“常在”自信拼一拼还是可以顺利逃脱,可最棘手的是之前那道气机再次出现,自己却始终不知道是场内何人,这人修为远高于自己,说不定就是托身于官府的化神老怪,是自己轻敌了。
“常在”放弃了突围的想法,束手就擒后回永安的路途长着呢,只要那化神老怪离开,自己就有机会逃脱。
“常在”冷冷看着姬浔平淡道:“小子,这清心钟就是个幌子,一来将我诓来此处,二则令我猜想此钟的陷进忽略了一些细节,可我自问行事滴水不漏,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姬浔毫无惧色道:“你很聪明,肯定会猜到清心钟就是个幌子,加上我将禅房布置的一片漆黑,你更加坚定的以为我会在清心钟上涂上墨汁一类的颜料,利用凶手心虚不敢触摸清心钟的心理来找出凶手。”
“常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正是如此猜想。
“找你的办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的鼻子呢比狗还灵。我在凶案现场嗅到了一种淡淡的梨花香,淡到若有若无,却是经久不散,恰巧呢我又知道这种香味是悦秀坊产的百花素锦,以上好的云锦经以秘法泡制,乃成百花之色百花之味。这百花素锦价格昂贵,我也查过郑有才的家眷中没有购买过百花素锦,那么除了凶手带来的试问还有谁能使每个凶案现场都有这种味道?但你身上百花素锦的香味实在太淡了,必须在空旷人少的地方我才嗅的出来,只好出此下策用这一招了。”姬浔笑着用手指在鼻下搓了搓。
“常在”不由自主地摸了
摸胸口,叹了口气,心道人算不如天算啊,“不错,这案子就是我做下的,刑部、天策府、玄天署也不过尔尔,这次要不是这无名小子冒出来,过了明日我大可安然离去。”
“你这混蛋!”姚威熊气地想上前抓住“常在”的衣襟,可一想对方的修为可是元婴境,不敢贸然行事。
“元婴境的高手老夫不认识十成也认识八成,可从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敢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好让老夫见识见识取了我四十几名好儿郎的人物!”韦九江咬牙切齿说道。
“呵,你韦九江我虽没放在眼里,可刀君府我是怕的很,再说这次轮不到你做主。黄朴,我和你做个交易,我束手就擒,你保我安然回刑部受审如何?我这面具到刑部自然是要揭开,只不过是完了几日。”“常在”不理韦九江的挑衅,淡然说道。
黄朴一听大为心动,近年朝廷与北元小战不断,精兵自然是能少损伤一点就是一点。
“黄朴,你敢!老夫今日就要知道这不把我四海镖局放在眼里的混蛋是谁!”韦九江一见黄朴犹豫的神色便咆哮道。
“是啊,黄大人,这人带着面具回去,谁知道进了刑部的是不是真凶本人了。”程飞宇煽风点火道。
江逸和姚威熊两人则是偏向兵不血刃将其带回永安,动起手来受伤的都是自家兄弟啊,而且对手是元婴境的高手,玉石俱焚之下结果如何谁都不好说。
黄朴与江逸眼神交流一番后,黄朴坚定道:“好,你束手就擒,本官保你安然回刑部之前,无人敢对你动私刑。”
“黄朴你!”韦九江气极道。
黄朴不理韦九江的怒吼,下令道:“刑部、天策府、玄天署、寒山寺、四海镖局各派两人,全程轮流监视此人,你们可有异议?!”
姬浔心道黄朴果然老谋深算啊,这样五方相互监视,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了,不会留人口舌,韦九江再纠缠下去就是他不讲理了。
韦九江听了气鼓鼓的不说话,自己脾气暴躁不代表自己没脑子,不然也坐不上四海镖局总瓢把子的位置,黄朴这样安排已给足自己面子,此人的真实身份到了永安自然能知晓,再争执下去反而坏事。
程飞宇心中大骂黄朴老狐狸,让自己浑水摸鱼不成,“但凭黄大人吩咐。”
“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黄施主此举寒山寺自当支持。”法明说道。
黄朴见众人达成共识,松了口气,让姚威熊安排人手将“常在”先押去禅房看管,明日一早便启程回永安。
“常在”被押往禅房时,经过姬浔身边,露出一丝笑容,有挑衅有赞许有得意。
姬浔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常在”的意思,也对着“常在”笑了,笑得很舒畅,这下轮到“常在”不得其解,抱着疑惑离去。
“姬公子请进,法明方丈封了此人的经脉,黄大人也允诺过此人,我们就没有上刑具。”姬浔走进关押“常在”的禅房,外围的看管可谓密不透风。
“常在”正呆呆地看着窗外,姬浔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取出一壶酒两个瓷杯,自饮自酌起来。
“常在”看了一眼姬浔也不理睬继续发着呆,两人就这么安静的自顾自。
待姬浔喝完整整一壶酒后,“常在”终于忍不住道:“你准备喝到什么时候?”
姬浔摇了摇酒壶笑道:“喝到你说话的时候,这香菊酒味道不错,尝尝?”
“常在”对姬浔这自来熟的模样十分不适应,无奈坐到桌边,拿起瓷杯一口饮尽,香菊的芬芳萦绕齿间,“来找我什么事?”
姬浔拿起瓷杯嗅了嗅笑道:“是来回答你的问题。”
“常在”反问道:“我能有
什么问题?”
“哦,那这第二壶酒就留给你喝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姬浔作势就要起身。
“常在”有些泄气,“算你赢了,你先说说看,我有什么问题?”
姬浔坐回原位,“白银在哪里,郑有才谁杀的,密室手法是怎么样的。”
“常在”眼神微缩,姬浔继续说道:“白银呢就在原本存放禅房的隔壁房间,你为了不被发现,只在两间禅房之间打通一块砖,将所有白银通过这缺口运至隔壁禅房,然后你撬开所有地砖,将白银铺平埋入土中,再将地砖还原。起初我走进禅房时就有种不协调感,但一直没找到原因,之后发现地砖与墙面之间缝隙新旧颜色不对,才明白白银可能就藏在地下,不协调感就是地面的高度与其他几间禅房的不一样。”
“常在”连饮三杯酒,呼出一口气,“不错,就在地下,看来黄朴能放你进来见我,也是因为你告诉他能从我这问出白银的下落吧。”
姬浔没有回答“常在”的问题,接着说道:“其二,郑有才并不是你杀的,应该是另有其人。与其他人不同,只有郑有才死前挣扎过,要是你出手杀人郑有才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挣扎?而且密室的手法也是那人想出来的,你正巧碰上就拿来用罢了,以你的修为和心性,是不屑去想这种方式的。”
“常在”忍不住笑道:“哦,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但我都不了解我自己啊。”
姬浔习惯性摩搓着鼻子,“除了郑有才的禅房外,每个密室的门栓上都有道极细的痕迹,我估计是因为你的内力过于霸道造成,而杀郑有才的人内力本就偏柔,门栓上毫无痕迹,设计的方法到你手上这才有了破绽。”
“有趣有趣,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百密一疏啊。”“常在”的疑惑一一解开,笑着说道。
姬浔将两个瓷杯倒满了酒,“你也有趣啊,郑有才的死也肯替人背。”
“常在”无所谓道:“杀一人也是杀,杀几十人也是杀,有什么区别么。”
姬浔转着手中瓷杯道:“也是,郑有才的人品加上死前的挣扎,那人明显是报仇来的,你这人也挺仗义的。”
“常在”沉默不语,两人就再也没说话只剩不停喝酒,酒壶不大,很快第二壶就见底了。
姬浔起身道:“好了,我得走了,玄天署这次空手而回,我呆久了恐怕要找我麻烦了。”
“常在”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当做这两壶酒的回礼,程飞宇此人心胸狭隘,你得小心了。”
姬浔摆了摆手,“多谢提醒,我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替人顶罪,你明白的,我说的不是郑有才,若是此次你大难不死,来找我,我帮你。”
“嘭”的一声,“常在”手中的瓷杯被捏成粉末,“你说什么!”“常在”一脸动容地对着姬浔后背问道。
“我说过我的鼻子很灵,连你胸口的百花素锦我都能闻出来,那些死者口中琼花露的香味我会闻不出?五毒教常用的迷药,无色无味,只有淡淡的酒香,犹如琼花玉露,金丹之下闻之即醉饮之即倒,你杀人需要用迷药?更何况杀这些人的手法不够狠辣冷冽,尤其是前十人,明显手在微微颤抖,杀人者肯定不是你。加上你能伪装常在这么久,说明你对常在的一举一动很熟悉,谁会观察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只有他自己最熟悉,杀人的八成就是真常在了,留你下来是因为你修为高呢还是牺牲你无所谓我就不知道了。还是那句话,你这次死不了到通宝钱庄找我,我帮你!”姬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禅房,心中盘算得好好编下怎么告诉黄朴自己是如何套出白银所藏之处了。
“常在”松开手,手中的瓷杯粉末缓缓洒落地面。“常在”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无瑕的手绢,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无比坚定却又温情款款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