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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扇子门,俨然是一切都重新开始了的模样。
被孟梅一脚踹坏了的大门重新装修的脚手架还没有拆除,影壁前还忙碌着灰头土脸的劳工。
魏方和李潇就这样不期而遇。
“你先进去吧,我和李师弟有些话说。”魏方把自己手上的包袱交给一名小师弟的同时如此对章清儿说道。
她有些担心,李潇爱熊绮,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傻子都能猜得到的事情。虽然魏方让她感到害怕,但是他毕竟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来到她身边帮助她的人。她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我没事的。”魏方猜到了她的心思,温厚的一笑:“我和李师弟,很久没见面了。”
绕着扇子门后面的一片池塘,两人默默无言的走了半圈,魏方忽然弯腰捡起来一片残缺的瓦片,用力朝水面上丢过去,瓦片在水面上跳跃着飞过半个池面,最终噗通一声沉入到水底中。
“还记得么,我们小时候一排站在这里打水漂儿玩,师傅问起来我们都说是在练暗器。”魏方又捡起来一块瓦片递给李潇:“试试吗?”
李潇看着他,很久才伸出手去,魏方却没有松手:“你恨我吗?”
他点点头。魏方很遗憾的叹口气:“你还不了解她……你说说你心中的熊绮吧。你对她的爱意都已经蒙蔽你的眼睛了,她是个瞎子,你比她更瞎,因为你连心都瞎了。”
这话似乎深深地刺激到了李潇,他朝魏方吼了起来:“你才是瞎子!你居然能对她下手。”
“下手的是叶子。”魏方把手中的瓦片扔了出去,这一片似乎比上一片飞的更远:“当然,熊绮她自己也明白这样子是最好的了。”
李潇花了很大的气力才克制住自己对这位二师兄脸上恨恨地来一拳的冲动。魏方看着他一副愤愤的神情,很是有一种大笑的想法:“老三,说一句大实话。熊绮这辈子爱的是大哥,把你是当弟弟看,这是全门上下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她真正的知己,却只有我魏二一个人。”
“老大太讷,讷到了熊绮爱他爱的死去活来都不知道,非要结了婚才能醒悟,可是早就晚了。你呢太笨,笨的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熊绮一辈子所遇都非人,不管是爱人还是被人爱都是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你们两个。只有我,才能为她找到出路。”
李潇再也克制不住了,他挥出拳头,却被魏方轻松地接下。
“三弟啊三弟,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好好地听我说话了呢。”魏方紧紧地攥住李潇的拳头:“难道她留给你的幻象就真的这么好,难道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你全都看不见了吗?”
魏二推开他:“承认吧,你的熊师姐,我的熊师妹,她的手上同样沾着血。她用着师傅的恩信,上逼大师姐,下欺小师妹。邹师姐、朱师姐哪个没吃过她的亏,张聿、叶子被她呼来唤去就像是自己的丫鬟。她瞎了眼睛以后可怜,很可怜。但是她真的放弃过吗?如果不是她一直在阴谋着要反对师傅,师傅又怎么会这样对她。她当然会说自己是为了扇子门,毕竟以扇子门为天下者和欲通过扇子门而称霸天下者是不可以共存于一个天下的。但是,她心中的扇子门,是一个她熊绮说一不二,绝对威权的扇子门吧。李师弟,你不过是她夺取权力的一个棋子而已。”
章清儿怀着忐忑的心情,顶着一堆人的白眼走进扇子门内。邹嬿这两个月的经营卓有成效,那些小师弟小师妹们已经非常清醒的认识到,外来户永远都是外来户,油和水怎么样也都不可能混到一起去的。
她把包袱放在屋里,蔡婓不在家,也没有人过来串门。贝夫人就在小红楼里坐着,但却让侍女告诉她夫人身子不舒服,改日再来请安吧。
心怀着被排斥的忧虑和恐惧,她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废园附近,她知道那里隔着一条巷子就是熊绮曾经的住处。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朝一日沦落到和她一般的境地。
“她身边还有个叶子丫头,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章清儿低声对自己道,但再一转念想到,徐叶子最后竟然就成了杀死熊绮的那个人。章清儿便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味道:她以为熊绮会是自己的敌人,但没想到她这么快的就倒下了。
顺着小巷一路走过去,不知不觉竟然让她绕到了废园的门口,这里的萧瑟,似乎更甚于外间。一阵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章清儿准备就此掉头回家的时候,只听得背后“吱呀”一声,那似乎从来没有打开过的园门竟然破天荒的开了。
章清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半开的园门中立着一个人,这个人似乎很眼熟,但是却又很陌生。
徐叶子站在门口,很平静的看着章清儿:“你来了。门主在等你,进来吧。”
章清儿迷迷糊糊的就跟着她走进了这座荒弃已久的废园,这里绝无一丝一毫的生机。树枝上的叶子都已经落光了,小桥下的死水泛着碧绿的颜色,枯黄的草,嶙峋的石,半干涸的池塘中的凉亭里坐着一名白衣的中年人。
虽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令她充满敬畏之情的门主,但是她仍然满怀着激动之情跪倒在他的面前,俯首低头一丝不苟。
“起来吧。”他的声音似乎苍老了许多,章清儿感到一阵心痛:十年前她初次远远地看见他的时候,他是那样的风华绝代,那样的意气风发。
那是十年前的秋天,她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搁在哪里都是毫不起眼。即便是在三花镖局主办的一个祝捷会上,她也只能跟在自己的师傅吴素素身后远远地看着那些武林名宿。
那些成名在外的名宿大侠们大抵都是胡子花白的老头或者面容苍老的老太,丝毫都不能勾起少女的兴趣,很快她便感到无聊了。直到“扇子门茅掌门到!”这一声长呼从前门传来。
那一天,她仿佛是看见了有万道霞光披洒而下,扇子门的茅掌门,仿佛是脚踏着祥云,身后衬托这一对金童玉女,就那样面含微笑走到正堂里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茅龙涛,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熊绮。尽管熊绮在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她,但是章清儿知道,自己对熊绮的嫉妒早在她嫁入到扇子门之前就已经深深根植于自己的心中。
在宴会上,作为茅龙涛的徒弟的蔡婓一丝不苟的按照少侠的标准要求自己,进退有礼,赢得了前辈们的一致赞叹,而熊绮就没那么多客气了,放着好好的位置不去坐,一会儿跳到吴大当家的怀里坐着,一会儿又绕到真武派的木桃道人的背后去拽他的桃木剑,这个淘气的丫头让茅掌门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她自己折腾的累了才在茅龙涛的怀里困着打盹,如同一只花狸猫一样。
章清儿艳羡的看着熊绮肆意的玩耍,她和弟弟在三花镖局里相依为命,行不敢半步踏错,言不敢随口无忌。她从那一刻起就深深地嫉妒起这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嫉妒她有那么多的**爱,嫉妒她有那样动人的笑颜,嫉妒她可以如此欢乐的笑,嫉妒她……有如此关爱的师长。
章清儿从茅龙涛的眼中看见了,他对熊绮的爱护,那是一种舐犊情深,那是一种优容溺爱,她嫉妒熊绮所拥有的一切,由其嫉妒她所有的——父爱。
她虔诚的抬起头来,望着这位被自己尊称为“公公”的男人。他的眼神淡漠而无情。章清儿从未从他的眼中再看到过那天晚上她看到过的那种**溺和欢乐。
章清儿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让他感觉不满意,为什么他对自己最好的时候,也抵不过他对熊绮的好的十分之一?
“你回来了。”茅龙涛坐在石桌边,纹丝不动。即便是借给章清儿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坐过去抓他的胳膊左右摇晃,徐叶子面无表情的站在茅龙涛的身后,双手剪在身后,似乎她一靠近来就会抽出两把刀把她片成生鱼片一样。
“你的表现……我还算满意。至少比那个人要好。”茅龙涛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谁。
“那个人让我很失望,清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章清儿心头一颤,又深深地俯首下去。徐叶子走上前来,左手端起酒壶往桌上的一个空酒杯倒了一杯水酒。茅龙涛微微点点头,她走到章清儿面前:“喝了吧。”
虽然不明所以,章清儿还是用颤抖的手接过那酒杯,徐叶子依然面无表情,茅龙涛的神情也阴晴莫定。
牙一咬,心一横。她将那杯酒喝了下去,这酒比她往日喝过的都要甜,似乎是蜜酒一样。
“很好。”茅龙涛站起来:“我要教你一门功夫,这门功夫你要用心学,要集中全部的精神去学……”
章清儿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忽然觉得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她有些惊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昏暗。她顾不得礼仪要站起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门主说了,要你集中精神。”徐叶子冰冷的声音传来,章清儿感到无比的恐惧。
“我的……我的眼睛……”她觉得眼珠疼得厉害,似乎要爆裂了开来:“好疼呀!”
“这没什么。”徐叶子用力按住正在挣扎着的章清儿:“熊师姐,也是和你喝了同样的酒。”
霎时间,章清儿仿佛觉得天都塌了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