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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帐内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老布尼的大儿子清了清嗓子,说话了:“父亲,各位族老,现在江毅派了一支骁骑卫骑兵,正裹挟着草原小部落的青壮大肆杀戮,我们要不要出兵截杀?”
老布尼问道:“有多少人?”
“江毅先是派出一支五千人的骁骑卫骑兵,从雁门关进入草原,现在可能有八千以上的人员了。
还有一支一万人的骁骑卫骑兵在朝天关外围游离,不但屠戮了方圆百里的草原部落,还应该是随时接应前一支队伍的。
另外,并州也派来了两万人的步兵队伍,仗着人多,对小的部落极其残暴,所过之处无一活人。”
老布尼一拍案几,愤愤道:“该死,不管什么阿猫阿狗如今都敢来草原上为非作歹了。”
遂对一个族老说道:“你去安排一下,找到这支步兵,消灭他们。”
老布尼的大儿子问道:“父亲,江毅的骑兵怎么办?”
布尼宏烈没说话,看向先前说话的族老,那族老说道:“首领,我认为咱们暂且不宜与江毅的队伍交战,我们部族的领地在北边,
南边是其他部落的领地,自有他们来对付江毅的骑兵就行。
何况,我们虽然此次攻城失利,并不意味着我奥屯大国就没有可战之兵了。
江毅前出的这支骑兵也就欺负一下草原边沿的小部落而已,再往草原深处走,别说他们再杀戮草原百姓了,就连逃出草原,也恐是难事了。”
众人皆是点头,纷纷赞成这名族老的看法。
这名族老继续说道:“首领,眼下指望着江毅能在短期内开启边贸,实在困难,我们得另想办法购买盐巴了,若能买来粮食、布匹,更好不过了。”
布尼宏烈对二儿子道:“明天你就带人北上出发吧,回大湖边找寻盐石。”
盐石,就是湖盐的结晶体,古时草原民族实际上是本不该缺乏食盐的,湖盐很丰富,但,草原民族因一直依赖于中原商人的贩运,又加之民族自身抢掠的习性,故此对制盐一事上一直未能起步。
因此,鼎盛时期的中原,也一直用食盐制约着北方草原。
二儿子立即回答:“是,父亲。”
老布尼叮嘱道:“由于江毅的封关,想必各部落北上寻盐石的不会少,你不可因此与人交恶。”
二儿子应诺后,老布尼令其出去准备了。
布尼宏烈说道:“近几日,我总是感觉附近似有眼睛盯着我,阙稽部首领被割掉了头颅,是不是忽赐来部所为,已经不重要了。
两部因此生仇生恨打成了两败俱伤,实力大损,想要让部族再回到昔日的荣光,很难了。
眼下不知有多少大小部落在等着吞并他们。
倒是那三个小部落的首领,相继被人割掉了头颅,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我总感觉这其中大有蹊跷,你们要多加注意,不要被宵小钻了空子。”
在场诸人皆是趋身领命,事关个人生死,岂能不认真?
布尼宏烈最后悠悠说道:“江毅的怒而封关,不知道赛康大汗是怎么应对的,事关草原百姓的生死存亡,但愿他能放下骄狂吧。”说完,不由得叹息一声。
奥屯国赛康大汗的王帐内,原幽州士家出身,后投效到草原博都哩氏家族的潘如松,正襟危坐着与赛康大汗谈论着什么。
赛康大汗皱着眉,听潘如松继续说道:“大汗,自上次在下知晓了江毅用的是中原的火药后,便从幽州和中原找来一些火药匠人,如今已是一年多时间了,始终做不到如江毅军队的那般威力。
这些匠人也从战场上被勇士们带回来的残片中找到了火药的残迹,只是他们无法知晓这些火药的用量,和火药中加入了何种东西,否则,单单火药,是根本达不到这种威力的。
再加之草原上缺乏的东西太多,就连火药的原料尚不能凑齐,别说造出如江毅军队般的火药弹了,就连最基本的火药都无法造出。
大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赛康大汗道:“潘先生,你想如何办?”
潘如松坚定的说:“大汗,我想去一趟中原,一是帮大汗找来更多的火药匠人,二是为大汗打开一条商路,不但能缓解草原物资紧缺的困境,还要买来大量制作火药的硝石和硫磺。”
赛康大汗想了一下,说道:“潘先生,你要去中原走一趟也行,不过你得从西南边绕行,由并州再到中原腹地。
这一路可是不太平静啊,各方势力都有,经常打仗,不但山路难行,还有啸聚山林的乱匪,本汗担心,即便你用了十成力,最终到你手中的连一成都不到,况且还有性命之忧。”
潘如松沉默了,他只是一介文人,为了出人头地才投效于博都哩氏的,如今好不容易成了赛康大汗的幕宾了,他可不想就这么死去。
赛康也沉思了良久,突然心生一计,他让潘如松去拜见布尼宏烈,让潘如松说服布尼宏烈以奥屯国大汗使者的身份出使江毅的汉朝,这样的话,他潘如松混在使者的队伍里就可进入中原了。
等潘如松采买一些制作火药的材料,再随布尼宏烈的使团回来。
潘如松不解的看着赛康大汗,赛康大汗对他点点头道:“潘先生,你大可放心,只要布尼老族长愿意出使,江毅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于是他将布尼心月去幽州刺杀江毅被俘,布尼宏烈亲自接回孙女,又回赠江毅一千头耕牛的事讲了一遍。
潘如松听后也是大喜过望,他相信,只要借着布尼宏烈与江毅两人彼此间的香火情,说不定还是可以做很多事的。
当下他向赛康告退,便赶去了布尼部落。
在布尼宏烈的毡帐内,二人相对而坐,潘如松也不隐瞒,将事由对布尼宏烈和盘托出,布尼宏烈闻听,此时出使虽不是好时机,但能为自己的草原家国做如此大事,也不推辞,立时应允。
潘如松甚为欣喜的告别布尼宏烈,又返回王廷见赛康大汗,将布尼宏烈的表态如实禀报。
奥屯国大汗博都哩赛康马上给布尼宏烈颁授奥屯国正使出使大汉朝的国书印绶。
三日后,炎炎烈日下,一行含护卫在内的一百五十人的使者队伍,分乘多辆马车,高举牦牛尾为饰物的旌节,向着朝天关进发。
提早得到探报的张大宝迅速向皇上奏报,江毅见到张大宝的奏报时,布尼宏烈一行已经到达朝天关北门外,因朝天关还处于封关状态,北门一直未打开。
驻守朝天关的参将从关墙上放下吊篮,验看了布尼宏烈的国书和印绶,遂告诉布尼宏烈等人,他立刻上奏朝廷,待朝廷回复后再做曲处。
布尼宏烈一行无奈,只得在朝天关外两里处扎营等候江毅朝廷的回复。
布尼宏烈顶着烈日站在草原边上,想着脚下的土地不知被多少草原儿郎的鲜血浸染,看着关墙上还有被战火炙烤的痕迹,再转脸北望草原上,那是连成一片的军帐。
军帐外围摆放着一架架拒马。
防守如此严密的军营竟然不是草原队伍的,本该是草原部族生活放牧的草地,如今驻扎的竟然是江毅的骁骑卫。
老布尼不免心底一袭悲凉。
五日后,大汉天子江毅传旨朝天关,若奥屯国使团全部交出武器,由大汉人民军派兵护送入真定,即可开关放行,否则,就哪来的回哪去。
布尼宏烈闻信无奈一笑,听话语是江毅的不假,此子就是这样混不吝,想着自己出使的目的,也捏着鼻子答应了。
一路上草原使团被两列汉朝人民军骑兵的“押送”下,走走停停的,十日后才抵达真定,又被汉朝负责外交事宜的礼部鸿胪寺扔到馆驿里四五天,布尼宏烈才有机会见到了江毅。
江毅没有在皇宫召见布尼宏烈,依旧在城东的大元帅府中,在上次接待布尼宏烈的那间房子里见面的,布尼宏烈坐的还是那个位置,可能还是上次坐过的那张椅子。
布尼宏烈一行使节官员与汉朝皇帝江毅正式见了礼后,江毅依旧是那一副神态,开门就说道:“布尼老族长,咱们又见面了,别那么正式,毕竟见过一次了,还聊过天。
我这人就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见面做朋友。
至于要不要第三回见面,不好说。”
遂命人上茶,一指茶碗,对布尼宏烈说道:“老族长,快尝尝,今年的新茶,喜欢的话临走送你点,这是江南的几个国家皇室托人送来的。”
布尼宏烈被江毅这一席话说的云里雾里的,也不知江毅的弦外之意,所以他不敢胡乱说话,只是说:“多多谢过大汉皇帝陛下记挂了。”
布尼宏烈向江毅介绍了随行的使团官员,江毅微笑着看着他们,待介绍完毕,布尼宏烈正准备坐下时,江毅说话了:
“布尼老族长,你还少介绍一个人吧?”
布尼宏烈看了看众人,对江毅道:“皇帝陛下,随行的官员全都介绍完毕,其他的都是护卫,在馆驿并未出门。”
江毅微笑着看着布尼宏烈,道:“老族长,你最好再点验一下你的人员,确定有没有少的。”
布尼宏烈坚持说使团一行官员俱已到场,没有缺席的。
江毅道:“既然布尼族长说没有缺席的,那就是没有缺席的了,朕是最相信老族长的为人的。”说罢,对着外边说道:“带进来吧。”
一名亲卫押着一个中年文士进来,老布尼心里一紧,被押进来的竟然是潘如松。
潘如松明显的是被人打过,脸上紫一块青一块的,见到老布尼一众人后,底气很是十足,说道:“大汉皇帝,我乃奥屯国赛康大汗的幕宾,今随使团出使汉朝,
竟然被你的士兵抓住,还不由分说将我殴打一通,大汉皇帝,你们汉朝就是如此粗鲁蛮横吗?”
江毅一侧站立的礼部一众官员甚是狐疑的看着皇帝江毅,尤其张省吾尚书,他虽然与江毅接触不多,但他也是在原乾州待了几年了,他知江毅有时粗暴,但决不乱来。
如今这样对待一个使团的官员,尤其对方还是赛康大汗的幕宾,想必另有隐情,当即示意礼部诸官员不得出言,观望就行了,毕竟这是皇帝亲自决断的。
布尼宏烈使团一行人刚要说话,只见江毅站起身来,喝道:“闭嘴,你这个数典忘祖的东西。”
说着话,他踱步走到潘如松近前,朗声说道:“潘如松,四十二岁,原幽州右北平郡人,秀才功名,因与堂嫂通奸,败露后为逃避官府惩罚,反而诬陷堂嫂故意勾引与你,致使你堂嫂羞愤自缢身亡。
你被官府革去功名后,又被家族逐出族谱。
你为此怀恨在心,放火烧了村子,致使村中二十四人命丧大火,几十人受伤,几百人无家可归。
你怕官府抓到你后,判你腰斩,便逃进草原,投靠博都哩氏家族当了一条狗。
为了获得赛康大汗的赏识,多次鼓动赛康派草原铁骑进入幽州烧杀掳掠。
今日你借使团的身份潜入我大汉朝内一是搜罗火药匠人,二是刺探我大汉军队的武备,三是购买制造火药的原材料。
试图带回草原,配制火药,制作武器以对付我大汉朝的军队。”
江毅一口气说完潘如松的过往,不但是众人,就连潘如松自己都惊呆了,没想到江毅知道的如此详细。
布尼宏烈等一行人心里立时凉了,潘如松这是刺探对方军情,是一名细作,别说江毅现在和草原的关系很紧张,就是放在以往,细作只要被抓到,也是随时可以处死的。
古时的间谍叫间或间者,也叫探子、细作。细作在刺探情报的过程叫“行间”。
布尼宏烈起身道:“汉皇陛下,潘先生在草原日久,又是一名书生,不懂汉朝的律法,还请陛下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