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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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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灯光暗淡,安小楼坐在小小的矮凳上,与‘张山’隔桌相对,两个人在说了两句话之后,便推杯换盏,陷入沉默,想来是各有所思吧。

    安小楼给自己添了一杯酒,又把‘张山’杯里填满,然后举杯说道:“大家都是男人,开门见山的说吧,你是不是樊铮?”

    张山笑着看了看安小楼,点头道:“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这样的事隐瞒一个聪明人是自讨苦吃,不错,我确实是当今皇上的亲子,樊铮。”

    虽然安小楼之前就已经百分之百肯定这件事了,但是当这句话从樊铮口中说出来后,他还是犹如被霹雳打了一记一般,身子震了震,叹息道:“说吧,打算怎么办?”

    “呵呵!”樊铮滋滋的把杯里的酒吞下去,又夹了口菜说道,“什么怎么办?”

    “你,还有我,这事儿你玩大发了知道吗?”安小楼瞪着眼睛,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说实话,这个樊铮在他眼里那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主,让人气的慌。

    “安兄,此话何解?”樊铮一副无辜的神情,“我活的好好的,你也活的好好的,我们两个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好好的?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的缘故,我现在是骑虎在背,难上难下,随时都可能被砍脑壳,还不是砍我一个人的脑壳,我一大家子啊兄弟啊!”安小楼咬牙切齿道,“一开始我死不承认,可你老爹他就非认定了我,有什么办法呢?”

    “呵呵,我的父亲,他确实有这个缺点,先入为主,而且相当的强势。”樊铮说道。

    “关于这个,我不太关心,我只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安小楼皱眉,他现在心里烦躁的很。

    “我们不如就继续这样过下去啊。”樊铮看着安小楼道,“你看我现在,有妻有子,过的很好……”

    “你过的很好?”安小楼环顾四周,“你老婆知道这事儿吗?”

    安小楼原本以为樊铮的事,他老婆未必知道,没想到樊铮却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夫妻两个若是有个大秘密在中间横着,对谁都不好不是么?”

    “你厉害!”安小楼竖起个大拇指,“别说别的了,我就想知道,到底要怎么办,现在我们两个,互相都是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谁爆了,死的可不是你我两个人!”

    “呵呵,怎么会呢?”樊铮笑道,“你是太子,我是草民,我们两个的生活是毫无瓜葛的,要说瓜葛么,也就是你会到我那里吃卤煮,仅此而已。”

    “先别提这个,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可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官二代,怎么,做皇帝不好么?做太子不好么?”安小楼敲着桌子问道。

    “如果安兄你非要问,那我就回答你。”樊铮收起笑容来,将筷子放下,双手抱膝坐在板凳上,先是叹了口气,而后说道:“关于我母亲的事,你一定也从他嘴里听说了。”

    “嗯,略知一二。”安小楼点头道,“你爹挺专一的。”

    “那又有什么用?”樊铮嗤笑道,“就算位高权重,就算拥有江山天下,他若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都算不得是个好男人。安兄,你若问我想不想日子过的轻松一点,那我回答你:想!傻子才不想!谁不愿意天天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呢?谁不愿意天天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可是比起这些来,我更在乎的是自由,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蓝天下,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如此而已。”

    安小楼听了樊铮的话,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这年月里还有这样思想前卫的男人,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重权高位,这得需要何等的勇气啊,这可不是说说就能算了的。

    “就为这个?”安小楼道,“你想自由,所以我就活该倒霉咯?”

    “呵呵,安兄,你我果然有的一拼,寻常人想着做皇帝,只怕做梦都会笑呢。”樊铮笑道。

    “樊铮啊,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也想做皇帝,对了,我还带兵打到东瀛去了你知道吗?”安小楼问道。

    樊铮点点头:“所以我觉得你比我强,我这个人就喜欢诗词歌赋,对骑马打仗什么的,没有一丁点的兴趣,若是让我这样的人登基做皇帝,只怕真的会祸国殃民。”说到这里,樊铮指了指里间对安小楼说道:“我现在有一对双胞胎儿女,还有一个大儿子,我一家五口人,在这里过的挺自在的。”

    “恕我多嘴问一句,你是喜欢上什么女人了,搞得非要离家出走不可呢?”安小楼问道,这个问题确实让他感到很好奇。

    “呵呵,不是为了她而离家出走,而是离家出走之后,遇到了她,便再也不想回去。”樊铮道,“我妻子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她有贤惠柔顺的一面,也有刚强的一面。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经营好那个卤煮铺子,带好三个孩子,这一生厮守在一起,就算是完美了。”

    “你还真想得开!”安小楼不得不再冲樊铮竖起个大拇指,“所以就把我丢在那里,你不想想,万一某一天,有人站出来揭穿我,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樊铮淡淡的说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你跟我两个。”

    “她呢?”安小楼用嘴努了努里屋,“我们在此议论,难道她就不会听到?你也知道做娘的想要儿子好,那么以后她万一想要自己的儿子登基称帝呢?”

    “她?她听不到。”樊铮笑了笑,“我妻子天生的耳聋。”

    “什么?”安小楼表示吃惊,“你骗我玩呢吧哥哥,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你俩说话了,她分明听得到。”

    “她懂得唇语,从小学会的。”樊铮道。

    “行了,我也不管她懂不懂什么唇语了,我今儿个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们必须得悄无声息的把位置对调过来,住在太子府,老子天天睡不踏实。”安小楼把心一横,对樊铮说道,“你回去了,我离开了,这件事才算恢复正常了,我们也不至于天天担惊受怕了,老兄啊,我家里几个孩子几个老婆呢!”

    “呵呵!”樊铮笑道,“我那父亲已经认定了你,我若回去了,他肯定会怀疑的。”

    “别说认定我了,他连我儿子都认定了,可那又怎么样?那是你的家务事,我不管……还有我告诉你,你老爸可是不行了,病的很厉害,你这不孝的儿子总该尽孝床前吧?”安小楼又说道,“别告诉我他的命在你眼里不算什么。”

    安小楼的这一击果然产生了效果,那樊铮听到这话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他追问道:“我父王他怎么了?”

    “病了,旧伤复发,加上新疾,我问过太医了,都说活不过这个冬天。”安小楼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怎么可能?”樊铮道,“他年岁不大,身子又强壮,怎么会这样?”

    “你以为人是铁打的吗?”安小楼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父子两个,完全是相反的两种人,一个嗜权如命,一个淡薄云烟,我都怀疑了,你真的是皇帝的儿子吗?”

    “这个问题……”樊铮尴尬道,“我也怀疑过,不过我确实是他儿子……只是我父王真的病入膏肓了吗?”

    “可不?”安小楼于是又添油加醋的把大郎失踪那件事跟樊铮说了一遍,末了叹息道:“可怜的老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疼的孙子根本就不是他孙子,他孙子正跟你在这里卖卤煮火烧呢。”

    安小楼的话语夹枪带棒的,自然不会多好听,但是樊铮定力极深,他似乎根本就不把安小楼的话当一回事,听了笑笑也就算了,只是关于燕武皇帝的身体,或许到底是父子情深,两父子无论有多少的矛盾纠葛,最终都会在死神面前妥协。

    安小楼看到樊铮的眉头越皱越高,他便趁热打铁道:“我说,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悲剧,你可千万千万别上演啊。”

    樊铮皱着眉头,双手搅在一起使劲揉·搓着,可见他内心正在挣扎,安小楼也没逼问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果然,过了片刻之后樊铮抬起头说道:“我想见他一面!”

    “可以啊!”安小楼一拍桌子,心里也轻松了,他说道:“马上对调身份,如何?”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想进宫去看他一眼,这件事还得烦劳安兄你来安排!”樊铮说道。

    “吐血吧我就!”安小楼听到这话,立刻又气闭了,他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说,这朝廷里有一个太子爷了,冷不丁又跑出来一个,而且你还不乐意做太子,那我请问你,你打算置我于何地?咱做人得厚道,还不能太自私对不对?”

    “安兄,你误会了,其实这件事很简单,你只需要让我假扮你的随从就好,我远远的看他一眼就走。”樊铮说道。

    “随你了,我反正是好话说尽了,你非不听我也没办法。”安小楼说道,“喝酒!”现在也就只有喝酒能让他感觉舒服一些了。

    安小楼与樊铮两个又闷不吭声的对坐着喝了半天闷酒。

    “我说,这事儿我帮不了你。”安小楼说道,“你是标准的龙子,对于皇家的规矩,你心里应该比我有数,一个人想混进宫里去,那得冒着多大的风险啊?我安排你做随从,人家就没长眼睛看吗?”

    “非也,非也!”樊铮笑道,“我可以变个样子的,我妻子是武林中人,她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到时候我会乔装改扮,所以你不需要担心这个。”

    安小楼又死劝活劝,劝了樊铮半天,可是他也发现,这个樊铮是死心塌地的想要离开皇室过自己的小日子了,没法子,最后他只好点头道:“你要想去,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吧。”

    “今晚?”樊铮显然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他哪里知道安小楼那风风火火的性格呢?

    “不错,去还是不去!”安小楼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指着樊铮说道,“就这一次机会,过时不候!”

    “好吧!”樊铮皱眉咬牙,虽然很不愿意回去,那是因为害怕安小楼顺手就把他丢在那里自己跑了,但是想想病榻上的父王(现在应该叫父皇才对),他心里就很不踏实,遂说道:“那就今天,你等着,我去让我媳妇帮我打扮打扮。”说完樊铮就站起身来往里屋走去。

    安小楼看着樊铮的背影,那背影还真的和皇帝没两样,这才真的是一对父子啊!

    也不知道捯饬了多久,门帘被掀开,一个半吊子老头走了出来,一看到安小楼就躬身道:“这位小哥,一向可好?”

    安小楼先是一愣,心里暗道:“这屋子里啥时候还藏个半吊子老头?不知道我们刚刚说的话被他听到没有……”刚刚想到这儿,安小楼忽然看到那老头子的眼睛,那眼睛贼亮啊,绝对不是个老头的眼睛,又想到刚刚樊铮进去的时候似乎说是去易容的,心里这才忽然想起来了:“这家伙在逗我呢!”

    想到这里,安小楼便走到樊铮跟前笑道:“还不错,有个老家院的模样!”

    “呵呵,安兄!”老头子原本是弓背驼腰,声音也带着沙哑,可是这一句话,却分明是樊铮对安小楼说的了。

    安小楼诧异道:“啊,原来是你,这就是易容术么?”

    不管什么是易容术,现在樊铮已经打扮好了,安小楼便急匆匆带着樊铮出门,直奔皇城,在废了半天劲之后,安小楼总算是顺利的把樊铮带进宫门了。

    “啧啧,现在我父王要住这么豪华的地方么?”一路上樊铮都在咂舌,“这么多地拿来种麦子不是更好么?”

    “你爹已经算是很节俭的皇帝了,真的,我很佩服他,只可惜他太自虐,我觉得他这病情复发恶化,完全跟他每天太劳累有关。”安小楼说道。

    进了寝宫,皇帝正坐在客厅吃东西,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儿臣参见皇上。”安小楼像模像样的跪下行礼。

    皇帝本来看到安小楼还是很开心的,不过一个不留神看到他身后多了个人,便指着那人问道:“吾儿,这是谁?”

    “是我的随从。”安小楼随口说道,“因为给你拿来好多补品,我自己拿不动,所有就放他进来了,您不会介意的吧?”安小楼一边说,一边暗暗的用脚踢了踢樊铮,樊铮这才晃过神来,他本来一直盯着皇上在看,当然是暗中盯着。

    “呵呵,吾儿要做什么都随便吧。”皇帝的嘴唇苍白,明显是气血不足,他说话的时候,胸口起伏的相当厉害,甚至于安小楼都怀疑,这皇帝究竟能否坚持到冬天。

    樊铮看着皇帝,眼泪忽然就不自觉的流淌下来。

    “你哭什么?”皇帝有些厌恶的看着樊铮,“晦气!”

    “皇上喜怒,奴才只是看到了您身子不舒服,所以觉得心痛。”樊铮故意拿着嗓子说话,因为若不如此,这皇帝一定会嗅出什么味道的,樊铮也不愿意给安小楼添麻烦。

    这个父子两个分别多年后第一次重逢,让人看了心酸感慨。

    又带着樊铮在宫里磨叽了许久,直到皇帝终于宣布要去睡觉为止,他们这才算结束了着一趟皇宫之旅。

    走出东皇门,樊铮都是一路沉默,一言不发的,看得出来,他在难过,其实换了谁能不难过呢?那可是他的亲爹。

    “这样吧,樊铮,我觉得我们还是互相对调位置为好,我不愿意夺人所爱,那是你爹,不是我爹。”安小楼说道。

    樊铮木然的点了点头:“若是这样能让你心里好过些,那就这样做吧。”

    “不是心里好过,是整个人都轻松。”安小楼道。

    当下安小楼就与樊铮约定了个时间,他先提前把老婆孩子都打包送到城外,免得一会关门遭殃。

    回到家里,安小楼一直忐忑着,这样睁眼熬到天亮,天刚刚方亮他就爬起来,又叫醒了各房的女人,一家子大大小小凑在一起,安小楼便说道:“今儿个去拜神,全家老小必须一个都不拉,包括肚子里那个,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记住了,出门要低调一点明白吗?”

    家里安顿好了,安小楼便直奔樊铮家,虽然上次来是晚上,而且还喝了酒,但是他对樊铮家门摸到门清,因此这一次一点周折都没费。

    梆梆梆!

    安小楼先是有礼貌的敲门,可是敲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就在这时候一个倒夜香的推着车子走过这里,看到安小楼之后便停下来好心说道:“这位官人,您找张大哥?”

    “嗯,正是!”安小楼忙问道,“他人呢?”

    “搬家啦,早晨刚刚搬走的。”倒夜香的回答道。

    安小楼一听这个,心里说坏了,这小子又跟我耍个心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