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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 疯狂的血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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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说着话,西爷已经带着人率先下到井底。

    因为鸿途大部队的缺席,这支队伍并没有我一开始预估的那么多人,很快就轮到了我们。

    等靠近井口,我好奇地往底下扫了一眼,里面虽然湿漉漉一片,但已经没有水了,而且底下也不再是狭窄的泉眼口,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斜插入地底、像是天然形成的岩缝,不知道原来的泉眼究竟是狩藻聚集而成还是用机关伪装的。

    不过眼下这情况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凰渠亩的“泄水为道”——自打塘水排干,观景平台的抽水机就再也没有响过,我有理由怀疑,井下是不是也有一个类似的排水机关。

    图野仍站在井边,我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也就没有急着出发,而是让拐爷他们先动身。

    直到所有人都下到井底,他才笑着开口:“我以为你会带着那个女人趁着我们打开黄泉井离开这里。不瞒你说,外面的‘哨子’我早上全撤回来了,你要走没人会拦你。怎么,她不愿意走?”

    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我是真没想到他竟也猜到我会跑路,亏得最后我们改变了主意,不然我不敢想如果我们被他逮个正着,冯霁会面对什么——

    他刚刚的话能信才有鬼了,他早有过河拆桥的打算,除非他十分笃定黄泉井的机关能帮他把我们这伙人都灭了口,不然他不可能真把下山路上的耳目全撤了。

    “图总说笑了,我既答应为鸿途效力,又怎么会临阵脱逃。我想其他人应该也一样,大家都是信守承诺的人,在没有找到东西之前,自当继续为图总分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揽了揽我肩膀,“以后你和西爷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松开手的时候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介意,我甚至可以让你单独坐这第二把交椅。”

    说完也不管我什么反应,他三下五除二就顺着绳梯爬到了井底,跟上了大部队。

    我也爬了下去,大概是见我神色有异,冯霁关切道:“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威胁你的话?”

    “没有。”我如实回答,“他猜到我们会跑,根本没把那些耳目撤了,幸好咱们听了拐爷他们的话,不然就麻烦了。”

    拐爷一阵沉思:“那咱们出来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就怕他们预先知道出口在哪,在那里也安排了人手。”

    “先不说这些,咱们赶紧顺着这条裂缝过去看看。”叙哥儿早就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那头好像还是一个水塘。”

    说是水塘,其实是个水潭,因为它狭长的一条,宽度非常有限,深倒是挺深,手电光打下去基本看不到底。

    “奇怪,按理说祭完旗,入口的水会全部泄下,怎么这里会有这么深的积水……”西爷一阵沉吟。

    倪棹泉顿时提议:“我和老俞带两个人下去看看?”

    西爷下意识点头,旋即他想起来什么暗暗摆了摆手,转而朝孙三碗发话:“三碗,你手底下的人水性好,帮我找个人下去看看。”

    孙三碗瞥了瞥幽深的潭水,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旋即眼珠一转看着发财他们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多谢西爷抬爱,可惜就他们那旱鸭子的水性哪有发财老弟他们灵光,我看这个功劳还是该他们拿。”

    “孙三碗,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小算盘,你不就是担心水中会有血藻,想拿我们当炮灰吗!”发财身边一个小个子冷笑道。

    被他一言道破,孙三碗干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发火,因为西爷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小个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大有指桑骂槐的嫌疑,明显把他也骂进去了。

    “西爷,我、我不是说你……”他着急忙慌地开口,是越描越黑,就连发财都有点恼了,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虼子,别说东道西地在这浪费时间,最后耽误大家发财,就你去吧。”

    “啊?”小个子一脸惶恐,但还是依言挪到了水边,只是见那潭水幽深像是猫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一个哆嗦,回头看着发财,“财哥,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图野有些不耐烦,直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叫你去你就去,别让我催你。”

    虼子惊叫一声一头栽了下去,一落水他就拼命想往岸上爬,然而就是这一两秒钟的工夫,潭中突然哗哗作响,几乎同时他身下渐渐泛起一股血色,像是他身上哪里受了伤,伤口正流血,但很快我意识到那“血”不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而是它——不,是它们——正往他身体里钻。

    它们源源不断地从潭底涌来,仿佛另一股激流,搅动着水潭里的水像是沸腾了一样急剧涌动着。我想起雷子死的那个晚上,原来当时是血藻在往外爬。

    “退后!”西爷意识到不对,当即一声令下示意我们退回到岩缝中。

    “啊!”虼子一声惨叫。

    或是因为遭受的疼痛过于剧烈,他整个人都在扭曲、抽搐,却仍不忘挣扎着想爬出水潭,可惜这终究成了妄想,他只爬了两步便朝我们伸直了双手一动也不动了。

    不,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因为不管是在他四肢中还是腹腔里都有什么东西正疯狂蠕动,很快他就像一只被吹起来的气球鼓鼓囊囊地半漂在水中。

    我不禁想起当初冲子的死状,会不会那些丹砂上也附着了类似的东西?难怪它们能将那些蛇形尸狩杀个片甲不留……

    我沉思的空当,虼子原本浮肿的身形又渐渐恢复了原样,不多久他脸上、手上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褪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状,笼罩在众人的手电光中活脱脱一盏蒙了皮的灯。

    所幸那些饱食的血藻并没有蜂拥过来继续攻击其他人的迹象,它们退回到水中重新在虼子身下凝聚成一片猩红,然后飞快散去彻底消融于潭水之中。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我们和虼子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直到他被顶上掉落的水滴砸中,整个人塌陷下去成了一张扁而平的皮。

    这样的人皮在过去的七天每时每刻仿佛都在我们眼前飘荡,但我们还是第一次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吃成一张皮的整个过程,它剥离了属于黄泉旗的离奇和诡谲,将藏在它背后的死亡血淋淋地展示在了我们面前。

    有人忍不住蹲下身呕吐起来,食物反刍的酸臭味瞬间混合着血腥味弥漫开。

    不巧此人也是发财手下的一个小弟,我记得他好像是叫阿鳔。发财刚刚丢了面子又折了人手,正窝着一股火,见状照着阿鳔后背就是一脚:“一副没出息的怂样,死了也活该!”

    图野看得不耐烦,朝所有人挥挥手:“别吵了,原地休息,随时待命。”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西爷:“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祭完旗它们就会回自己老巢休眠吗?那刚刚是什么?”

    “那七张旗怕是出了问题。”西爷脸色也是一沉,“要么是在黄泉旗做成之前有其他活人直接接触过人皮,要么就是有人喂他们吃了死人血。”

    他拿眼睛瞟了瞟我:“董六的尸体当时我就叫人处理掉了,除了谒灵人怕没有人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说者有意,图野这听者也有心,他目光一凝,也转头看了看我,然后一边摩挲着指间的手饰一边缓步走了过来。

    一看他这反应,冯霁立马紧张起来,不过在她上前拦住他之前,我抢先一步将她挡在身后,然后示意她跟拐爷他们去一边休息。冯霁本不肯,得亏拐爷心如明镜,知道她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强拉着把她拉走了。

    图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拿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早就习惯他的说变脸就变脸,我实在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开口:“你不会以为是我在搞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