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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姑娘们也说得累了,相约往园子里逛逛,一开始还都是一道走,遇到一个岔路口却出了分歧,袁霜想去观园景,袁露想去旁边的山路走一走,几个姑娘商量了一回,袁霜带着褚郑两位姑娘往园子里走了,袁露带着秦浅、孙蕙和白镜走了山路。
秦浅觉得孙蕙身体柔弱,怕她没办法走那么长的山路,便劝她跟着袁霜一道,孙蕙却说喜欢山路崎岖,袁露也说这园子里到处有歇脚的地方,真走累了,随时可以休息,秦浅仔细看看,孙蕙今天看上去精神不错,脸也红扑扑的,这才罢了。
袁霜头晚上没睡好,此时却是有些疲惫,越走越慢,几个人在一处亭子里歇了一会儿方才继续前行。
“这会儿太阳倒是出来了,”褚靖舒笑着掏了帕子出来在脸上轻轻按了按,她本就体态丰腴些,如今被太阳一晒,顿时有些热了起来。
袁霜见她掏帕子,顺手往旁边一摸,却发现自己的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虽然她并不吝惜一块帕子,可这毕竟是袁霂的别院,若是让什么人拾了去,说了什么,反倒不好,她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担心起来。
“咱们去那边的长廊坐会儿,躲躲日晒。”袁霜提议道,“我想起有事要交代给抱香,先过去一下,一会儿便回来。”
郑褚两个姑娘点了头,袁霜便沿着来时路一路寻过去。
经过长廊,又转过几丛植物,绕了两圈来到之前的亭子附近,在背阴的灌木上看见了自己的帕子,袁霜松了口气,才走过去,便听见旁边有动静,吓了袁霜一跳,忙扭头看过去。
却是之前出来醒酒的秦焘,这酒最初喝了没什么感觉,如今走了一会儿开始上了头,秦焘只觉得天旋地转,便顺势歪在旁边的一棵树下稍作休息,仰着脑袋看天,看得他一阵目眩。
秦焘心里全是林氏临死的枯槁模样和秀云温柔的笑脸,林氏如今已然不在,秦焘便是想痛哭忏悔也是欲诉无门,偏偏秀云又从没有对他半点不好过,若是她真的对秦焘恶言相向或是和对秦熙一样冷淡客气,秦焘或许心里还好受些,他性子向来是怕软不怕硬,如今秀云一如既往的对自己亲厚疼爱,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秦焘张了张嘴,也不知是哭还是笑,伸手猛拍身边的树干,却说不出一句话,所有的事在最初就已经是错,如今又能如何,他心里像是有一股湍流四处冲撞却发泄不出,这园子虽大,却也不是放肆的地方,半晌,秦焘才低低地道,“父邪?母邪?人乎?”
却是这时候袁霜走了过来,秦焘听到动静,也扭过头去看,他一直仰着头,猛地回头,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恍惚中似乎是林氏冲自己走过来,秦焘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哀哀地叫了声,“娘!”
袁霜看秦焘撑着脑袋,手舞足蹈,又在那里胡言乱语的,本觉得好笑,见他看过来,正待嘲笑一句,谁知道他流着泪地一声“娘”倒吓得她后退一步,脸上刷地红了。
秦焘却也没有醉得太厉害,说完那句立马反应过来不对,胡乱抹了把脸,慌忙抬头,看见袁霜满面通红地瞪着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连滚带爬地起身道,“我酒后失礼,多有得罪。”
袁霜满脸尴尬,瞪了他一眼,俯身拿起自己的帕子转身便走,却也是巧了,她前脚才动,就见另一条路上,孙蕙笑眯眯地往这边来,她看看秦焘,又看看自己,不想被人误会,闪身躲进旁边山石后面。
秦焘看着袁霜的动作,有些愣神,被她又瞪了一眼,正待要问她,袁霜急了,伸脚踢过来,秦焘没防备,又醉了酒,摇摇晃晃地倒了在地上,他这才听得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扭过头去看来人,不敢再看袁霜的方向。
袁露那边的山路本就不好走,孙蕙身子确实也是娇弱,走了一会儿便觉得疲惫,便坐在旁边的大青石上休息,这山路是渐渐向上的,从高处看园景也是有趣,恰看见秦焘失魂落魄地往园子里走,孙蕙心里一动,便和旁边等待的秦浅她们说自己身上不舒坦,要去寻袁霜她们,袁露几个人正起了谈兴,便点头让她过去。
秦浅本想着孙蕙身体不好,又记得秦熙之前吩咐过要两人相互帮衬,便说要送她过去,孙蕙本就是要去寻秦焘,便婉转拒绝了,白镜也笑话她,实在不用像个婆子一般周全,秦浅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再坚持。
孙蕙脚力不够,走到亭子旁边的时候,也是过了一会儿,恰好袁霜站得远,被挡住半边,孙蕙并没看见,只是出声唤秦焘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边秦焘听见声音回头,袁霜早已经躲了起来,一切都异常的默契平静,孙蕙自然没有瞧见,只当是秦焘喝多被自己发现,才会面上略略尴尬。
孙蕙走了过去,低声询问秦焘道,“现下天气已经不是夏天那般,地上寒凉,久坐伤身。”
秦焘看着孙蕙,咧嘴笑了笑,却不说话。
孙蕙看着他,皱了皱眉头,终于下了决心,伸手去扶他,手才碰到秦焘,他就像电打了一般跳了起来,不是为别的,袁霜可是在旁边看着,若是因此误会他和孙蕙有些什么,再让别人知道,那可就遭了。
孙蕙没想到秦焘那么大的动作,一时尴尬地站在原地。
秦焘也尴尬地搓了搓手,却还是退了一步,笑着道,“蕙姐姐,我只是过来醒酒,一会儿便好。”
孙蕙从没见过秦焘这样生疏,忽而心里有些酸涩,低声道,“你何时与我也那样客气见外了。”
秦焘慌忙道,“不是不是。平日在家里自然可以不拘小节,如今到了外面,还是要顾及姐姐清誉才对,我今天已经做错了事,不能再做错了。”
秦焘今天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之前违背秦熙的交代和郑经争执,后来又因为醉酒叫了袁霜“娘”,若是袁霜再告他一状,可就更麻烦了,他这么想着,不禁皱了皱眉头。
孙蕙泪眼看着他道,“平常你也不是这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秦焘慌忙摇头,“怎,怎么会呢。”
孙蕙见他这样,更是疑心,黯然道,“却是大家年岁都大了,开始见嫌了。”
“姐姐千万别多心,我从来待姐姐就跟我亲姐姐一般。”秦焘慌道。
“亲姐姐?”孙蕙愣愣地重复。
“自然是如此,”秦焘指天发誓,“若我对蕙姐姐和对浅儿有半分不同,让我天打雷劈。”
孙蕙傻傻地看着秦焘,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半天才冒出来一句,“我以为,我和浅儿是不同的。”
“没有不同。”秦焘道,看她脸色不对,又慌忙道,“蕙姐姐和浅儿虽然不同,但在我心里就跟亲姐妹一般亲近。我心里一直希望蕙姐姐就是我亲姐姐呢。”
孙蕙脸儿煞白地看着秦焘,眼里却没了泪光,只是低声问道,“你对我,究竟……”她忽然问不下去,不论秦焘如何回答,这句话都是不该问的,她慌忙抬头,却看到神色更慌乱地秦焘,心里又是一沉。
“蕙,蕙姐姐……”秦焘也不是个笨人,此时自然明白孙蕙在说什么,只是他从来把孙蕙当亲姐姐看待,又怜她身世畸零,却未有过半分男女情爱,他虽平日里不喜欢读书而喜欢四处玩闹,却还真是从没想过这些事,如今见孙蕙的表情,又想到还在后面躲着的袁霜,忽然觉得方才好一些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孙蕙摇了摇头道,“我定是在做梦呢。”扔了这一句,便扭身快步走开了,动作迅速的惊人。
秦焘伸手想叫住她,却停在了当场,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又重新坐回原地,扭头望着袁霜发呆。
袁霜却也尴尬,她哪里知道自己一躲之下会引来这许多事故,听了这些不该听的,让她好容易缓过来的脸又红了,早知如此,还不若让她撞见又能如何,她看了发呆的秦焘一眼,不过是个普通人,孙家姑娘怎么会看上这种爱哭鬼,袁霜想了想,又狠狠瞪了秦焘一眼,转身匆匆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