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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颛顼帝来说，时间很重要，为了等待少昊恢复力量重新祭起盘古幡，这六天里，巫族大军被四灵族二十几个人屠了将近五万。若不是之后有计蒙三人相助，只怕这发疯的二十几个人会真的攻破轩辕台，到时候，不用他出手，共工也会死的。
笑死的。
少昊的房门外传来脚步声。
“启禀帝君，是时候出发了。”
“知道了。”屋内传来少昊淡淡的声音。
少昊帝君的房间是轩辕台的另一个禁地，少昊重伤修养，任何人不得打扰，房间里重重结界，让人根本无法进入。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里面的情景，必然会大骇。
桌岸边的软榻上躺着一名青衣少女，少女睁着无神的双眼，完全找不到灵魂的影子。少昊将药一勺勺喂入少女口中，褐色的汁液沿着唇角落下，滑过苍白的肌肤，脏了衣衫。
少昊浑然未决，一边喂着，一边帮她擦拭唇角，看着她的眼神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最易碎的宝贝，是他亲手摔碎了她……
“九九，等我回来，好不好？这一次，别到处乱跑了。”将最后一汤匙药喂完，这一碗药，基本上全洒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已经死了，再也无法吞咽。
少昊的手拂过她的衣衫，衣衫上的污渍立刻消失。
“九九，我会送你哥哥们去见你的，你等着……”少昊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说道。
姜姒说，泷九已经死了。
不，泷九不会死，他们都不明白，他只是不能让她再等下去了……
他用尽了轩辕台的灵药，只为护住她的肉身，龙珠碎了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让她消失。
“这世间万人，我只欠了你的……”
在禁地以前，他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昆仑那一夜的月光，此前，以后，再无那般明亮。
这一吻，定的是谁的情，这后来，伤的又是谁的心？
两两相负，或许这从来不是两个人之间事，这样的亏欠，谁又能还得谁？
少昊苦涩地微笑着，终于决然起身，走向那条无法回头的路。
颛顼帝在等他，少昊手中握着短短一卷旗子，一步步走来，仿佛一步步踏在他的心上。
“少昊叔叔，我输不起了。”颛顼帝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扶桑，少昊，只是他的叔叔，始终温文尔雅笑着，教他、帮他的那个人。然而世事沧桑，谁又能回到过去？
颛顼其实只是一个少年，然而他确实地老了。
当我们开始回忆过去，我们便已开始了苍老。
过去的少昊或许还会为这一句真情流露而会心一笑，现在，不会了。
“陛下请放心，臣当竭尽所能。”少昊的态度让颛顼帝的心蓦地凉了一下，随即调整了表情，淡淡道：“希望叔叔凯旋而归。”
少昊行了个礼，在玄冥陪同下，走上城楼。
这一场仗，妖族出兵二十万，势要速战速决，一举攻下轩辕台。
遍地残肢，血流成河，战场上厮杀的士兵，或许不明白他们为何而战。毫无仇怨，却要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痛下毒手。那或许是个善良的人，他有同情心，然而战场之上，没有人，只有士兵，一群生而为战，死必疆场的士兵！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少昊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他已不再是他！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盘古幡脱手而出，旋转着展开飞向空中，片刻间便覆压了百里之地！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他听到了无数哀号，尖叫，痛哭……数十万人的声音，数十万条性命……数十道凌厉的攻击直逼城楼上的少昊，玄冥计蒙诸人上前为他一一挡开！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生于天地，纵横宇宙，这其中天道往复，又有几人能够看透？
开天辟地至今多少年了……
原来不过是一个眨眼，一个瞬间。
连天地都能劈开的盘古幡，还有谁能逃过这样毁天灭地的一击？
盘古幡已经展开了三千余里了，天地无光，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混沌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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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灵族的人呢？”帝俊在大营内来回踱步，抓住报信的士兵急问。
“外面一片黑暗，什、什么都看不见！”士兵吓得腿软，帝俊大怒，一脚将他踹出！
“东皇，现在怎么办？”帝俊转头问他。
“混沌钟与盘古幡同源所出，因此倒还不怕他什么，少昊纵然有逆天神力，也不可能支撑得了多久。”东皇太一缓缓道，“巫族乃盘古精血所化，受损最小，妖族也是精气所化，伤害极大，而四灵族……四灵族乃混沌之气所化，盘古幡对他们的伤害不是加倍，而是致命！直接暴露在盘古幡下，再强大的力量都会被刷为混元一气，只怕凶多吉少！”
“那该怎么办？”帝俊望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天，出到外面，根本伸手不见五指！这就是混沌，这就是混沌啊！无穷无尽的压抑，无穷无尽的等待，无穷无尽的绝望！
“先拦下四灵族那几个小辈，不能让他们出去送死！”东皇太一沉声道，“四灵族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帝俊只有点头。
“报——共工率领族人前来投奔！”
东皇太一冷笑道，“这时候倒来了！”
帝俊缓下情绪，冷静了下来，“领他们进来！”
也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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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仓皇的尖叫，一个又一个生命化为乌有。
刚开始他们还能找到少昊的位置，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有依靠着气息寻找彼此。
一只手握住另一只，黑暗中，一种力量在传递。
“大哥，这就是混沌吗？”龙二微笑着问，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重生。“我离开很久了，都忘记了那时的感觉了。”
混沌……他也快忘记了，那时的感觉，到了现在只剩下几个苍白的词，形容起它时，却已忘了具体的情绪。
绝望？压抑？
为何现在的他，却觉得如此平静、熟悉甚至是安心……
“大哥，九九是不是也回到了混沌？”龙八问，“我们还能再见到她吗？”
龙一没有回答。
本是混元一气幻化而来如今气化而去，这天地间，就仿佛从来没有过他们四灵族，他们没有血脉，没有传承，所有的只是彼此，还有本以为无穷无尽的生命。
他龙一活够了，但是龙八他们呢？
夜麒、凤曦、玄蒙……
“想不到……”凤曦喃喃道，“想不到他竟能将盘古幡展开到这个程度，再下去，只怕整个天地都要化为混沌了。”
夜麒道：“龙一，你应该让龙八留下，我们四灵族，至少该让世人知道曾经存在过。”
龙八摇了摇头，“九九说过，我们九人一命，她离开了，哥哥们也离开了，我是不会独自一人留下的。”
玄蒙沉默了片刻，道：“夜麒，我们对不起那些被留下的孩子……”
这是一种没有痛楚的死亡，唯有恐惧能令人尖叫，于他们，这或许更是一种回归，一种得起所愿的回归，一种最适合他们离去的回归。
死亡从来不是一种悲剧。
从来不是。
悲剧是连寻死的权力都被剥夺。
悲剧是你死了，我却仍要在没有你的人间活下去。
悲剧是，我甚至不能选择遗忘，只能永远铭记。
当死亡已经成解脱，活着的人，却背负了太多……
龙七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左手边是谁，右手边的人又是谁，那种触感已经渐渐模糊，他庆幸自己还有思考的力气。
想起小泷九问他，三哥三哥，你为什么这么懒啊？
龙七说，我从三百岁上就一直在追求懒的最高境界，这种追求在三千岁时结束。你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懒得去追求了……
他们九个人，每个人对幸福都有不同的定义，然而殊途同归，最后的选择都是，在一起。
他龙七这一世，活得很快乐。答应过九九为她多活几年，如今，他也不算爽约了。
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有今生，没来世，但这一生相伴而来，携手而去，足矣！
“诶，你们有没有什么事来不及做，十分后悔的？”龙六的声音很轻松。
“桃花树下那坛万年老酒，我没来得及和你们畅饮一番。”
“很希望再见她一面……”
“有个人，我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三个字。”
“哪三个字？”
“蠢女人！”
“哈哈……”
他们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的，是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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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麒，你感觉到了吗？”玄铮睁开了眼睛。
凤凉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凤莹静静地，任着眼泪滑过脸庞，模糊了世界。
盘古幡旋转着缩小，光明重回世界，但光明再不属于他们。
玄毅咧了咧嘴，“玄铮，我好高兴，再没有人管着我们的功课，要我们做着做那，跑动跑西了……”
“可是玄铮，为什么我那么想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