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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得岩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叙述,居然害得段素义当场吐血,并且晕厥了过去,心下又是愧疚,又是担心。加上他立即就意识到自己此行算是彻底失败了,一时间悲从中来,忽然大声嚎啕起来。
一边哭,他一边喊道:“太子,你一世英明仁义,难道上天竟然还要亡你吗?苍天哪!你睁开眼睛看看哪,这世上好人都在受折磨,而坏人却乐逍遥,难道你就是这么安排众生的命数的吗?”
段甜笑一心就在段素义心上,看见诺得岩这样一个硬汉子竟然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哀嚎不已,虽然也是恻然,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抱起段素义就往外跑去。一边跑,她还一边喊道:“快点!快点!给我去找医士来,快去给我把全城最好的医士找来!”
太后娘娘催促甚急,一时间,节度使府里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书房里的诺得岩大哭一阵,也渐渐止住了眼泪。他忽然长叹一声:“太子,你那边的事情,我已经为你尽力了,既然威楚侯无法帮到你,我是再也没有办法了,只希望你自己能吉人天相、化险为夷吧!我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回到东宫,为你守好自己的后方,不让这边再给你惹出大麻烦。太子,你好自为之,你对我诺得岩的知遇之恩,我无以为报,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到时候一死相徇便是!”
说着,便用那脏兮兮的衣袖把自己眼角的泪水擦干,转身出了节度使府,也不稍作停顿,立时又飞马向羊苴咩城而去。
而这边,公主殿下发话,府里的人顿时忙碌起来,立即派出数骑,向城内的各家医馆而去。一到医馆那边,也不管坐馆的医士手头上有没有病人,或者在给什么人看病,二话不说,楸起来就往节度使府载去。
这一闹腾不要紧,把这些医士们骇得那叫一个够呛。他们各自都在想着:“难道是惹上了人命官司,本府的官府不敢管,直接由节度使府来谳问?不会啊,我最近可没有给什么重症病人看病哪,按理说,我给的那点药都吃不死他们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节度使府,听说只是看病,他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再一听说这病人乃是公主殿下的亲弟,当今的三皇子威楚侯爷,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公主殿下既然把城里这么多名医都“请”来了,这病自然是非同小可了。一时间,他们都开始替自己的小命操心起来。
在威楚府,若说节度使段彦贞是土皇帝的话,公主殿下这个本应该是皇后的人,其实就是垂帘听政的太后。这一点,这些医士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他们也同样清楚,若是治不好威楚侯爷的病,殿下要让他们这些人赔命,那也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当下,他们都战战兢兢地来到了段素义的病床前,一个个轮流诊视起来。
“望、闻、问、切”这一系列程序走完,大家又都关上门讨论起来。
其实,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病,就是急怒攻心,吐血了,甚至都不必用药,从身体的角度上来说,吃些补药,调养一下就好了。而从心理角度来说,复杂一些,需要开导疏通,而这当然不是药物可以尽全功的。
但是,大家都被段甜笑的威名,还有她过于剧烈的反应吓坏了,反而把问题想得过于复杂。这些医士都是久历岐黄场的,看过的病例都很多,想象力自然也是极为丰富。这一下所有的想象力都发挥了起来,段素义的病反而变得扑朔迷离,十分难解起来。于是乎,大家的商量就变成了争辩,莫衷一是,各有自己的道理。从中午一直争到傍晚,都没有什么结论。
这一下可惹恼了公主殿下,她忽然踢门进去,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饭桶都是做什么吃的,就是气急了吐血,这么点事你们居然要吵这么久,若是有人遇上更麻烦的病,你们岂不是都束手无策?”
众医士一听,差点也像段素义一般吐血。他们一直都不敢向公主殿下问起具体的情况,只是一味地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尽量把问题想得复杂一些,考虑得全面一些。为此,他们都已经耗尽了脑细胞。可如今倒好,公主殿下却告诉他们,其实,标准答案就是那个最简单的答案!这岂不是开玩笑吗?
一时间,众医士面面相觑,都暗暗想道,这样的问题,你还需要把我们这些名医统统都弄来吗?只消随便找个医士来,就能解决问题。
不过,纵然是有不满,众医士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好纷纷表态:“马上就好!”
果然,过不多久,这群名医们终于把药方开好,段甜笑这才让他们各自在药方上画押,这才把他们放走。
医士们走后,段甜笑又连忙安排抓药、熬药,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才算是忙完了这一切。
段甜笑也顾不上吃晚饭,又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段素义的床边。
这时候,段素义早已醒了过来,看见段甜笑一脸的憔悴,坠入冰窟的一颗心里顿时涌起一种温暖,便唤了一声:“大姐!”
段甜笑脸上堆起一个勉强的笑意,道:“你好好将息,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去管了。不要说这些事情也不是你管得了的,你就是有权管了,又能怎么样?偏帮你大哥还是阿爹?”
段素义苦笑:“但是,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遭受劫难呢?”
段甜笑丢给他一个白眼,道:“老三啊老三,你糊涂啊!你知道你为什么在阿爹面前能那么得宠吗?就是因为你一直以来,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在你心里,没有什么君臣,只有父子兄弟。阿爹和你在一起,还能找到一些纯粹的天伦之乐。这对他这样的孤家寡人来说,是一种最宝贵的情谊。
若是你也卷进了这些事情里面,阿爹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他被你骗了,你和你两位哥哥一样,都是觊觎他的位置。只不过,你做得更加隐蔽一些而已,如今却也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从此以后,以往属于你的那些宠爱,都会被收回。要知道,你在朝中的人脉比起你大哥、二哥来,要差了太多。若是阿爹不再宠你了,你的日子比起你大哥来,肯定还要难过很多的,你明白吗?
老三,和你说句实话吧。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能继承阿爹的皇位,我觉得你虽然有很多的缺点,但有一点确是很重要的,那就是善良。善良的人就会关心民间疾苦。若是群臣能信服与你,那你虽然也注定当不了明君,至少也能成为少有的仁君。不过,你说你对这个没有兴趣,那也罢了,我也不想勉强。姐姐想了想,也许你是对的,我大理国注定是不会有仁君的,因为群臣都是老虎,绝不会允许一头绵阳成为他们的头领。若是你登位,大概要不了多久,大理国就会四分五裂。
但是,你若是要把自己置于险地,姐姐就不能不管你了,你的力量太过微渺了,不但不能和阿爹去比,就算是比你二哥,也是根本微不足道的。所以说我觉得你根本帮不到你大哥什么。就算是退一步来说,你一时之间能帮到你大哥,以后也只能是成为各分拼斗的第一个牺牲品。我段甜笑又岂能看着你这样陷入绝境呢?”
段素义苦笑:“大姐,事情应该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严重吧。我只是想也跟着去一趟求睑,若是大哥一路平安,我也不会主动去插手这些事情,也跟着退回来便是。若是大路上出了事情,我也只是出手帮忙一下而已。难道,这样也算是卷入他们之间的争斗?”
段甜笑不悦地横了段素义一眼,道:“在你看了不算,在阿爹和你二哥看来,就算了。况且,你这么文文弱弱的,自保都嫌不足,还能帮到你大哥什么!”
段素义眼含深意地望了段甜笑一眼,说道:“我是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姐姐你就不能——”
“不能!”段甜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若是你有争位之心,那没得说,姐姐我亲自为你披挂上阵都没问题,但你若是想要借助我的力量去帮你大哥,那绝对没的商量。咱们且不说朝廷有规定,各将不遇危急情况,不可以随意调动麾下兵马。就算是能调动,我也不愿为了你以外的人卷入这场争斗里面。
阿母临走的时候,把你交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所以,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段甜笑最愿意做的事情。但是,若要我为了别人去拼命,为了别人把自己的家庭陷入危险之中,我做不到!”
段素义还待要劝,段甜笑已经站起身来,很坚决地说道:“好了,你不必多言!从今天开始,我会吩咐下人看好门,不准你出门一步。还有,你也不必再为你大哥的事情来求我了,你就算是磨破嘴皮子都是没用的。哼,父子之间为了争夺一个女人,如此勾心斗角,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若是能把这些心事都放在朝政之上,民生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凋敝,大权又何至于被那些大臣把持?”
段素义抗辩道:“大姐,大哥他是被逼的!”
“被逼?!”段甜笑不屑地说道:“他那是自作自受!谁让他看上了人家一个女孩子,就想要?据我所知,他也没有征求过那个女孩子的意见吧?你再看看他做的那叫什么事,为了一个女子还派了那么多人去求睑寻人,简直是太过分了。他以为他贵为太子,天下的女子就都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其实他这是大错特错。天下不慕权贵的女子多的是。若是他的伊人被别人抢走了,我还会考虑考虑帮他出头,现在这样,我理也不会去理会!
嗯,说到这里,我还要警告一下你。老三,你以后若是看上一个女子,那女子又不喜欢你,而你又硬要娶她,那我也一样不会帮你出头,还会好好替人家出手教训你一番。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不顾女子的意志,自以为天下人都非他不嫁的混账!”
段素义被一番抢白,有些无语。不过,他还是小声地抗辩了一句:“大姐,我怎么会——”
段甜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好好将息,我走了!”
一语方了,她的人影已经飘然而去,只留下段素义呆呆地卧在床上。
想起自己一家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段素义又是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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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演终于结束,大伙儿都很兴奋,唯有鲁又又例外,她发现了太多的诡异事情,想得难免就跟着多了起来,连带着,烦恼也跟着多了起来。
代连弄兔、宗祚、忘尘师太,这些人个个身上肯定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这本来是别人的事情,鲁又又并不应该去管的,但这些人无疑都和代莲儿有关,在这个世界上,鲁又又可以不管全天下的人,唯独不能不管代莲儿。
当鲁又又和代莲儿一起走出军营的时候,李从德已经驾车等在那里了。
鲁又又和代莲儿主仆二人上了车,刚刚坐定。代莲儿又像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一样,掀起幔布,想要和李从德说话。但是,他话还没有出口,忽然顿住了,指着前面的李从德,惊讶地说道:“啊!你——”
李从德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大小姐,我怎么了?你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嘛,人家会害羞的!”
代莲儿脸色一紧,骂道:“李从信,你这厮,穿上你弟弟的衣服就敢冒充你弟弟来骗我了吗?你还嫩了点!”
鲁又又此时也已经感觉到了眼前这个“李从德”有些奇怪,按理说,李从德虽然这些天性格变了很多,如今敢于向代莲儿开玩笑了,但也不会和代莲儿开这样过分的玩笑。这时候听代莲儿揭穿,才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确实是李从信了。
那“李从德”听见代莲儿这话,愣了一下,这才笑着问道:“大小姐,我如今才算是服了你了,没想到你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哦,说错了,你竟然真如我想象的那样兰心慧质,了不起,了不起!不过,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吗?”
代莲儿不满地说道:“你先说说,你原本把我想象成怎样?不许你撒谎,说实话!”
李从信双手一摊,道:“大小姐,你老人家臊不臊啊?那里有人逼着别人夸奖自己的!唉,您老人家真是给我开了眼界了!”
他这话,其实已经是从侧面拍了代莲儿一个马屁了。不过,代莲儿却并不买账,道:“不说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背后是如何诽谤我的!只不过本小姐大人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罢了。还不驾车!”
李从信苦笑:“大小姐,你好像忘记了你该说的!”
代莲儿小嘴一撅,得意地说道:“我好像没有答应要告诉你吧!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知道了,下一次把那个破绽抹去了,我分不清你们兄弟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从信顿时无语,连忙闷声赶车。而代莲儿顿时有了一种胜利的感觉,偷偷地朝着鲁又又做了个鬼脸。
鲁又又抱以一个勉强的微笑。如今,她面对李从信的时候,难免会有一点心魔。她欣赏李从信,但离着喜欢还差得有点远。所以,她并不愿意接受他。不过,她现在身上还揣着李从信给的首饰,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他。这种感觉,着实有些尴尬。
李从信若无其事地扬了一下马鞭,马车立即开始向前驶去。代莲儿既然戳穿了李从信,自然不愿再和他废话,便把幔布放了下来,开始和鲁又又闲聊起来。
李从信偶尔回头一看,却见那条幔布在轻轻摇曳,顿时心生一种怅然之意,也有些不愿多言了。
马车又向前驶了一阵,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就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等等,前面的车子请等等!”
李从信愕然勒住缰绳,马车不一会便停了下来。
这时候,后面的那几骑人马已经追了上来,为首一人,正是宗祚。
宗祚拍马上前,来到车辕前,向里面说道:“代大小姐,请出来一见!”
李从信不由对眼前这个男子有些傲慢的态度心生不满,插口道:“这位兄台,你是何人,找我们家小姐何事?”
宗祚毫不理会李从信,又喊了一句:“代大小姐,请出来一见!”
这时候,车内传来了代莲儿的声音:“宗公子,请回吧,不必再和我浪费口舌了。”
宗祚“哈哈”笑道:“大小姐难道忘了今天早上我说的那句话了吗?”
里面沉寂了一下,就传来代莲儿有些心虚的话:“哪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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