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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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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每次都在这个地方戛然而止,每次都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梦里那一片一片飞舞的蝴蝶在她的梦里不断地涌现。孩子那温暖的笑脸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被放大不断地闪现。她却始终抓不住他。

    手又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那锦缎被她死死得抓住。她的背上又出了一身冷汗。她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帐子,那边角重重叠叠的流苏轻轻晃动,那喜庆的芙蓉在她的眼里看来却那么得惨白。

    “更衣!”她将眼睛转到了别处,看了看房里的摆设,轻轻得叹了口气。

    鱼贯而入的丫鬟们开始安静地忙碌起来。

    “小姐,您要沐浴吗?”穿着蓝色衣裳的丫鬟低下头,看着小姐整齐地放在床前的绣鞋,她突然感到一阵的荒凉,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怎么对刚及笄的小姐有这样的感觉。她轻轻得闭了闭眼,然后又轻声问了一句:“小姐?”

    “恩……你们都退下。夏兰和秋霜留下。”坐在床上愣神的小姐缓缓回过神来,对着其他的丫鬟们说道.这几天连续做这梦开始,就觉得心神不宁啊,左眼皮隐隐跳着,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夏兰和秋霜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将所有要沐浴的物品都备好.

    泡到温暖的水里,她紧绷的心才稍微得平静了一点。水气将她的脸蒸得红扑扑的。她将头轻轻放在浴桶的边缘,然后将眼睛闭上,什么也不想,就这么静静的。

    “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您赶紧过去。”门外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听声音像是夫人房里的小福。夏兰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得说:“小姐,时辰差不多了。”

    “恩。”她轻轻得应了声。任凭两个丫鬟给她梳妆打扮。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只说了一句:“妆淡点,是去见爹娘又不是出门。秋霜!”

    “是,小姐。”秋霜答应着打开了妆奁。小姐白葱似的手在里面翻检了一阵,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只白玉簪上,她的手轻轻抚mo着那枚簪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那簪上的蝴蝶仿佛是昨夜梦里的那只.夏兰和秋霜只觉得气一紧,见老爷,若是戴这只簪,只怕小姐……

    小姐的手轻轻滑过那只簪子,转而拿起了另一只金钗,稳稳当当得插在发里.

    “夏兰。秋霜,我们走吧。”小姐站起来,因为站得有些急,她晃了一下,连忙拉着夏兰的手臂,稳住了下坠的趋势。秋霜赶忙扶住了她的另外一边手臂,和夏兰一起扶着她慢慢走出房门。

    “女儿拜见爹,大娘。”她盈盈下拜,鹅黄的衣衫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有了一丝起伏。

    “你怎么还是叫大娘。孽子!”一个茶杯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水溅到她的裙子上面,她顺势跪在了地上,嘴里说道:“女儿不孝。”可是她的腰还是挺得直直的。

    “跟你那死去的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这么倔。”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里面有气愤,有伤心,居然还有一丝丝得颤抖。

    “那个女人的事情还值得老爷这么动怒吗?来来老爷别发火了。小福,将地上整理一下。清雅,你也是的,非要跟你爹作对,少说两句就都好了嘛。”夫人趁势拉着清雅站起来。

    鹅黄的裙子前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夫人呀了一声,然后连忙用手绢捂住了嘴。

    老爷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对着夫人说:“带她去上药。然后好好管教一下她。”

    “是。妾身明白。夏兰,秋霜,扶着你们小姐,去我那。”夫人先给老爷行了个礼随即就退下。夏兰和秋霜扶着清雅跟着她走了。

    “站住。清雅,你是我方家的女儿,不管你是谁生谁养的,都是我方如鹏的女儿。昨儿个郡王已请旨,你一月后就将嫁过去。自己好自为之吧。让你娘好好教教你。”方如鹏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阳光,然后慢慢地说着。

    清雅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轻轻回答了一声:“是。”平静的声音没有带上一点情绪。

    夏兰和秋霜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只是感到清雅抓着她们手臂的地方,隐隐作痛。

    和煦的春啊,到处飞舞着一片一片的蝴蝶,在阳光下,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好象一个个飞舞的精灵,那炫目的色彩,让清雅的眼睛里有了笑意。

    “小姐,这花园真漂亮。”秋霜偷偷往旁边看了看然后低声说道。

    “清雅,我这园子怎么样?这些个蝶儿还真是有生气,这园子一下子就没那么空了。”夫人这时停下了,笑靥如花得对清雅笑着,只是眼角隐约的皱纹让清雅觉得眼前有点刺痛。她垂下了眼帘,然后又抬起头,一个灿烂的笑容展开:“娘说的是啊,这整个园子,要是没有这些个蝶儿来跳舞,还真是有些落寞了。难为花儿们的孤芳自赏.”

    夫人微微一愣,她向清雅看去,清雅也回过头来,落落大方,眼睛里面只有笑意和平静。她忐忑的心稍微放了一点下来,然后吩咐丫鬟们:“去前面的落芳阁准备一点点心和外伤药。另外再去请一个大夫来。”然后她对着清雅笑道:“别拘束,在娘这儿,想要什么吃的穿的就给我说。”说罢她看着清雅笑着。

    清雅盈盈下拜:“是,多谢娘关心女儿。”

    “走吧,虽然是春天的太阳,可是站久了身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我去更衣,你也去落芳阁换件衣服。小贵,去给小姐拿件新衣裳过来。”说着夫人也就不再看清雅,扶住小福就往前面走去。

    清雅看着夫人的背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稍稍用劲抓紧了夏兰的手臂。

    夏兰看着她,心底没来由地有一丝慌乱。

    大红的地毯,铺满了落芳阁,四处的流光溢彩,晃得清雅的头晕晕的。夏兰和秋霜扶着她到窗前坐着。窗外是翠柳,微风徐徐得吹来。清雅静静得坐在那里,眼睛看着窗外,眼睛却有了一丝凉意。

    大夫来诊治过了她的膝盖,上了药,提醒她这几天不能沾水,就走了。她就这样一直坐着,只看着窗外。

    门口传来了一声轻咳。清雅连忙看向门口,然后站起来,盈盈下拜:“清雅给娘请安。”

    门口的夫人笑着走进来:“干嘛那么多礼,我们还是外人不成。这里也没你爹,还是不要那么拘束。来清雅,随我到这里来坐。”说着她就走到了主位上,招着手让清雅过去。

    清雅走了过去,局促着坐在了她的下首。

    夫人端着茶,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着她坐下,就把茶放下,微微对着两边使了个眼色,顿时丫鬟们退得干干净净。

    “清雅。想必今儿个你爹的话你也听见了。”夫人抚mo着自己的指甲,也没看她,就这么漫不经心得问了一句。

    “是。清雅听见了。”清雅忽然觉得坐得腰有些僵硬了。她微微挺直了背。

    夫人却没理论,半天没说话,然后她突然看向清雅:“皇上的旨意该到了。”

    果然,片刻之后,门口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老爷请夫人和小姐去前厅。”

    “走吧!”夫人站起来快步走过。她拉住清雅的手往门外走去。

    清雅没料到她会拉着自己,愣了一下神,就跟着她低头走了出去,她感到自己的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

    走到前厅,所有人都到齐了。老爷率众人跪下接旨。又是那一段官话。清雅一直没有注意听,直到最后那句:“。。。。。特将方学士之女方清雅赐婚于郡王为妃。。。。。”清雅才突然觉得周围有些嘈杂。

    王妃,多大的荣耀。她的命运就这样被注定了。她的心里没来由得跳了一下。随即就跟着众人一起喊着皇上万岁。

    “方大人,皇上有道密旨,请大人和郡王妃接旨。”来宣旨的太监看着方如鹏。

    方如鹏对着他夫人使了个眼色。其他的所有人等一律退下。

    “郡王妃请起,方大人请起。皇上有令,您们二位站着接旨即可。”太监的脸上笑眯眯得看着两人。

    清雅先起身,走上两步搀起了方如鹏。方如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然后示意她站好。清雅垂着手退后了几步,站定了,眼睛盯着地毯上的那繁复的花,觉得微微有些生疼.

    “皇上口谕,郡王婚后即出征塞北。”公公停住了。

    方如鹏看向公公,他的眼睛眯着,没有说一句话。

    清雅也抬起头看向了公公,她的眼睛里却仍然是一片平静。

    “郡王出征日起郡王妃即入宫,入住清心苑。”公公继续宣旨道。

    方如鹏和清雅这下更有些不得解,这旨意如此奇怪。但是他们仍然行了个礼,口里还是说着遵旨。

    “王妃和大人不必惊慌。皇上此举是有原因的。郡王府尚未修缮完毕,要委屈郡王和王妃在秋雨别苑成亲。皇上体恤郡王的出征的辛劳,故才在郡王出征之日前赐婚。皇上另有赏赐给郡王妃。”公公笑眯眯得说着。

    方如鹏微眯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他微笑着将宣旨的公公引到主位坐下。然后他转过来对着清雅说着:“清雅,快去给公公泡杯好茶来。”

    清雅低声答了句“是”就走到偏厅去准备了。

    “皇上还有句话让我告诉大人。”公公凑近了方如鹏,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满脸笑容。

    方如鹏将耳朵凑过去,只听到一句:“皇上说,不会亏待了方家。”这句话刚说完,公公的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样凉凉的东西。公公轻咳了一声,就塞进了衣袖。

    清雅拿着托盘走进来,就看到爹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她轻轻走到爹的身边,将茶奉上。然后静静走到他的身后站定。

    “咱家还要回去禀明皇上,这就告退了。方大人还是多准备一下吧。”公公拱手道,“今儿有劳方大人了。”

    “有劳公公了。”方如鹏边说边送公公出去。

    偌大的前厅只剩下清雅一个人。她静静得站在大厅的中央,看着爹喝过的茶杯愣神。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感觉到匪夷所思。

    她怎么也都想不到郡王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自己。这15年来自己几乎没有出过门,根本不会有谁来注意到自己。而且自己也不是所谓的正室夫人所生。这就更没有道理了。

    郡王,当今皇上的小皇子,淑妃所出。据说文武双全,深得皇上的喜爱。至今皇上尚未立太子。

    清雅回想着丫鬟们平时的议论。据说郡王的车驾到了城中,所有的未婚女子都目不转睛。

    这样的人,自己嫁过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吧。她苦笑了一下。

    娘,女儿始终,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像您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