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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的事情,起承转合,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又十分怪诞可笑。
今日从店里回城主府的路上,魏阿绮便已打消了对李二狗子的疑心,方才那般急言令色,一来是将起床气与受李二狗子欺骗的不满一股脑撒出来,二是想从李二狗子嘴里炸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纵然有再多的巧合,魏阿绮也并不相信魏阿艾会这般大费周章,在魏阿苟去世的那两日算计于她,并且还是这般小儿科的章法,最后也没讨到个什么好处,一切被她轻松化解,不了了之。
并且,在储君册立大典那日,魏阿绮丢失金元宝是偶然事件,她是打着裹挟巨款穿越回原世界的主意,才命人缝了暗袋,偷藏了那么些个珠宝玉器。
饶是魏阿艾再能耐,亦不可能事先知晓。
那幕后之人应是临时起意,在当街观礼之际,正好瞧见李二狗子等百姓捡到了魏阿绮无意中掉落的金元宝,故而略施小计,给她添个堵罢了。
至于那人到底属于哪方哪派,暂不得而知。
毕竟马羊城的势力错综复杂,天下诸国之间的关系也晦暗不明,魏阿艾或许是主掌大局的总舵,只不过这般细枝末节的小事件,她应该并未参与谋划。
“小人有罪,不该欺瞒于殿下!但小人与二皇女未有任何勾结,还望殿下明鉴!”摸不清魏阿绮究竟作何想的李二狗子,试探性地出声认罪道。
“本宫省得。”魏阿绮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摆起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道,“本宫暂且不治你的罪。若你当真替本宫找出了那日指使你的白衣公子,本宫可酌情定罪,既往不咎也不一定。”
“谢太女殿下不罪之恩,小民定当竭尽全力,将那不忠不义的奸诈险恶之徒揪出,剜其心、掏其肺,替殿下出气!”李二狗子得了魏阿绮的赦令,双眸一亮,又回归了口若悬河的本性。
“怕是为你自己出一口气吧。”魏阿绮好笑道。
随着魏阿绮的这一声笑,屋内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李二狗子与比碧互视一眼,也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殿下可是醒了?”寝屋外间的云姑听见屋子里有动静,拧着眉头,连忙出声询问道。
屋内三人霎时收住了笑声,眨巴着眼睛互相示意,又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嘴巴,眉眼弯弯。
“本宫有些渴了,起来喝口茶水,正欲睡下。云姑也睡吧,不必守着了。”魏阿绮装出刚睡醒的声音应了云姑,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殿下有事便唤老奴,老奴就宿在外间。”云姑不疑有他,轻声回应了魏阿绮一句,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子,确定屋内没有动静了,才躺回了外间的矮榻。
“既然事情已然说清,你们便安心回去吧。二皇女那边,本宫明日亲自去看看,消了她们主仆的疑心。”魏阿绮饮尽杯中茶水,将杯子递给比碧,示意她将茶具收整好,又将覆在背上的被子拉到身前,正欲躺下之时,又补充了一句,“明日店里打烊之后,咱秘密基地见。就咱四个,海澜之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比碧才拾掇完,还想问问今日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转头却见魏阿绮已经闭眼躺下了,只剩跪在原地的李二狗子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仿佛在感叹:太女殿下的心可真大!
此刻,比碧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右手心痒多了,遂抬起了一双爪子,将疑惑的小脑瓜抓了又抓、挠了又挠,惹得李二狗子也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爪子。
翌日。
操劳过度祀祭清吏司古瓣大人遇风寒,高热迷糊,头晕眼花说胡话。
歇了一日之后、身体好转不少的尚书令大人屈苑,因水土不服致全身水肿,不良于行。
这两位可主事的大人物,在一日之内相继病倒。
迎丧送葬队伍的归期在即,云姑只得临危受命,迎头顶上,操持起大小事宜,忙得脚不沾地。
魏阿绮坐在秘密基地的餐桌主位上,用茶杯刮了刮浮沫,轻啜一口冒着热气的清茶,表情与心情皆是一派怡然。
李二狗子和王野猫子坐在魏阿绮对面,互相交换了好几个眼色,不晓得在这般境况下,魏阿绮为什么还一副甚是舒心的模样。
坐在魏阿绮左手边的比碧,默默地朝身边的这个罪魁祸首抛去一个白眼,又在心底狠狠鄙视了一番自己这个帮凶。
自从上了魏阿绮的这艘贼船,比碧发现自个儿行起事来,越发像个违法乱纪之徒。
魏阿绮才不理会面前仨人心里头的小九九,反正她的计划目前进行得很是顺利。云姑这个“监视器”甩开了,李二狗子身上的疑虑也洗清了,她也得好生盘算一番接下来的事情了。
“狗子、猫子,你二人可想回云山看看?”魏阿绮将烫手的茶杯放下,望向对面的猫狗二人道。
还沉浸在各自思绪里的李二狗子和王野猫子闻言,皆是愣怔了一瞬,随即眼眸发亮,又渐渐消退。
“殿下,实不相瞒,狗子离开的这些年头……做梦都想回云山。想再抚摸村口那棵常青香樟树凹凸不平的树皮,再去后山的巨石上眺望一圈圈盘山而建的水田……”李二狗子眸光闪烁着,嘴边的笑意漾开,语里是明媚的憧憬,又有化不开的惆怅,“可小民已经没有家人在世了,即便是回了,也是空寂寥……”
王野猫子将手轻轻搁在李二狗子的肩头,垂着脑袋不知在思虑些什么,半晌才开言道:“我当初也是因为家人皆遭了难,伤心之下断了念想,才默默地离开了村子。原是打算出来之后投奔狗子的,但没料到外面的世界如此之大,一时却不晓得要往何处寻。一路辗转好多个地方,也算是有了点见识,但是这心里头还是念着家的。”
“殿下,猫子想回家!”王野猫子突然抬起头,郑重地望着魏阿绮的眼睛道,“给父母妻儿上柱香,听乡亲们在村口拉呱,再躺躺怎么烧也烧不热的炕头……”
王野猫子哽咽起来,换李二狗子将手搭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就像幼时父母哄睡那般。
魏阿绮和比碧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一直在生活的跌宕之中起起伏伏的比碧,望着此刻互搂住肩头的猫狗二人,那些潜藏的回忆又涌上心头,孤立无援望月兴叹的辛酸,只有尝过的人才知晓其中滋味。
魏阿绮鼻尖发酸,她想念那个世界的妈妈,想念那一张张曾对她释放善意的脸庞,还有她的两室一厅小爱巢……这都好几个月了,不会已经被银行收走,让法院拍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