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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已过,华灯初上。酒菜早已上席,虽然吃不惯,但总不能饿肚子吧。适才那一段插曲,把众人的心情弄得极坏。因此这一顿晚膳,甚是无味,金石训猛灌黄汤,张渊、赵四海劝诫不住,在一边摇头叹气,偶尔也仰脖灌上一杯。吴凌风不喜喝酒,琉球的饭菜,又实在是不合胃口,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四个人苦着脸沉默不语,却各怀心思。金石训酒喝多了,这会儿已经有七八分醉了,脑子里只是想要杀出城去。张渊虽沉默寡言,但心思极为缜密,他的想法跟金石训差不多,但不像后者那么头脑简单,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离开首里城。
赵四海想得最多。他们四兄弟会落得如此下场,倒是出乎意料之外。老五吴凌风有救驾大功,他们三个跟随着李文浩、尚方入城,可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想着在尚真那捞些好处回来,弥补下自己三人在那霸的损失。却不料好处倒也捞到,身上却惹来一身骚味,居然被软禁在了首里。
他当然知道,以自己三人的身份,尚真定然不屑一顾,更不会花心思来软禁他们。若是真的看他们不顺眼,一声令下,就可将他们斩杀。
他们三个人是受了吴凌风的牵连。
和吴凌风结拜,乃他一力主张,金石训和张渊是看着他的面子无奈才答应的。当初执意和吴凌风结拜,自是认定他绝非“池中之物”。
这一点赵四海没有看错,吴凌风确非池中之物,但金鳞化身为龙之前,不过是一尾鱼,要扼杀他并非难事。可怜吴凌风才识过人,从今以后,怕是要困囿在首里城了。而他执意与吴凌风结拜,原本是想在其发达之前投奔过去,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自己倒也罢了,却连累了金石训和张渊,未免过意不去。
但是转念一想,倘若没有吴凌风,当日在那霸,他们就已死在了倭寇刀下。如今虽然形势堪忧,但也未必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这不,那小子脸上并没有多少惊惶和忧虑。想到这里,赵四海不由瞥了吴凌风几眼,被软禁的前几天,他表现的倒是“正常”,焦虑、愤怒、无奈,之后就像现在一样了,冷静得可怕,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吴凌风其实想得并不算多,这些天修身养性,早把之前的愤怒和焦虑排遣出去了。尚真软禁他、压制他的用意,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金庸的武侠小说《鹿鼎记》里,施琅在北京城苦候数年,康熙一朝任用,便即破了台湾。尚真或许没有康熙那般的雄才大略,但如此行事,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既然如此,吴凌风就不用担心自己有性命之忧了。之所以要不断地想办法,甚至拉下脸违心地去求李文浩,是因为他不想等太长的时间。
施琅在北京城苦候数年,难道他也要在首里城困囿数年?
这不是不可能。要知道他这具身体才十五岁,便是等上十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在尚真眼里,那时候任用自己或许才刚刚好吧。
可他吴凌风能等吗?
所以这些天他看似什么也没做,实际上却盘算好了一切,铁了心地要逃出首里城——三管齐下!
第一管自然要着落在李文浩身上,指望他能够替自己说说话,名正言顺地离开首里。
第二管着落在马吉德身上。这为马大爷虽然只是胡商,但有如此坚船利炮在手,任是尚真,也不敢小觑了他。更何况吴凌风还把一个“大食王爷”的名头按在了他身上。尚真软禁了赵四海三人,却不敢软禁亚克力,原因怕就是如此吧。
如果前面两管还不足以让尚真松口的话,那么就只能着落在自己家门上了——吴家财大气粗,吴克乃是吴半城的爱子,知道了这事,定会前来营救。
只不过琉球距离杭州,中间隔了一片偌大的海,可不像后世那样,飞机翔空不过几个小时的事情。要想把消息传递过去,可也不那么容易。
正为难的时候,没想到吴奎很凑巧地出现了。
吴凌风当即就定了主意,把货出手后,当即命吴奎返航通知他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吴半城!
金石训、张渊既然出不了城,那就只能等亚克力回来了。
但亚克力此去那霸,可绝非联络马吉德那么简单,还托付了要事,可不是一两天可以办成的。
吴凌风此刻虽然着急,但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反正都已经被困了半个月了,何必在乎这几日呢?
想到这里,吴凌风轻轻吐了口气。这些天的筹谋,眼看着就要兑现了。只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最终能否顺利离开首里,还是未知之数。
“船到桥头自然直!”赵四海从吴凌风那口气中听出了些许忧虑,不由安慰道,“小弟天纵奇才,断不会困囿于这琉球弹丸之地!”
赵四海话音未落,就听到厅外脚步声响,有人更是大喊道:“大王有旨,宣吴凌风即时进宫!”
他说话间,人已经大踏步地走进厅来。吴凌风等四人连忙起身相迎,虽说他们从骨子里面瞧不起这琉球国以及尚真,但如今人为刀俎,场面上还得表现的毕恭毕敬。
来传旨的并非宫中内侍,而是一低品官员。他头戴赤冠,腰系杂花带,一看就知道是八九品的位阶。
吴凌风这些天被困在首里,除去暗地里的筹划和习武,再有的就是想方设法弄清楚这琉球国最基本的常识,诸如官制、军制以及朝中的党阀派系。赵四海等人知道的并不比他多,更多的事情,自然是从李文浩口中得知的。
是以,吴凌风一眼就看出传旨官员的位阶。又见他一口流利的汉语,相貌堂堂,身材颇高,跟矮短的琉球人颇有些差别,料想是“唐营”三十六姓的后人,并且多半是三司座下通事衙门的翻译官吧。
“草民领旨!”虽说吴凌风已经被招为驸马,但毕竟尚秀还没过门,这“臣”字还不好说出口。
“吴公子快快随我进宫吧!”传旨官一把拽起吴凌风,拖着他疾步往外走,却看也不看赵四海等三人。
赵四海、张渊倒没什么,金石训却小声嘀咕道:“这么急着召见,总不会去杀头吧……”看到赵四海两眼瞪过来,方才闭嘴。
金石训的话,吴凌风倒也听见了,但却没放在心上。尚真若是要杀他,又何必召进宫去。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此刻天色已黑,照理说首里各门早已紧闭,一切都要等明日再说了。此刻尚真心急火燎似的召他进宫,想必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不过他现在是一个区区的草民,无任何官职在身,能有什么大事找他商量呢?
忽然他心中一动,难道尚真改主意了,不想让尚秀下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