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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羡慕地看了看李世民后,对李渊道:“父皇,二弟率大军南下后,长安这边就略显空虚,我在担心突厥人,他们可不会跟咱们讲什么信用。还有,窦建德会不会与王世充联手,也该考虑进去。二弟,你也要注意一些。”
李世民摇头:“窦建德与王世充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两人联手的可能性不大。再说,窦建德也向往洛阳,王世充绝不会做这种前门驱虎,后门迎狼的傻事。”
李渊看看地图上的黄河,再看看山陕交接之处的群山,皱眉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李建成:“大郎,你顾虑的不错。这样,二郎征讨王世充的时候,你带军驻守蒲坂,遏制住草原十八部可能的南侵;至于窦建德西侵之可能,朕看,就让秀宁驻守此处。”李渊一指山西与河北交接处的苇泽关:“只要扼守住这里,想进入山西,威胁太原,断无可能。”
李建成和李世民互看一眼,都看出了对方想说的话:为什么是李秀宁,而不是李元吉?
李渊看看他们,笑了一下:“元吉这孩子,还需磨砺。二郎,这次出兵洛阳,你带上他,好好教教他,做事不要太毛躁,也不要沉不住气。”
“是,儿臣明白了。”李世民应声道,同时也明白了李渊不任用李元吉的原因,怕他担负不起那么大的责任。这一刻,李世民内心更加敬重姐姐平阳公主了。
李建成暗中叹口气,想的却是另一个方面:“儿子命人在府库里为秀宁寻几样好的滋补药吧,秀宁这两年也累的很,身体怕是抵不上我们这些男人。驻守苇泽关,其劳苦之重,责任之大,比儿子驻守蒲坂还甚。”
李渊也不忍让女儿再受苦,可是,大唐一统需要女儿挂帅呀,四子李元吉轻而易举地丢了太原,他不敢再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只好辛苦女儿了:“这些事大郎多操心吧。对了,二郎的媳妇有些日子没入宫了,听说身体不适?要不要……”
李世民赶紧道谢:“多谢父皇担心,长孙没事,就是偶尔沾了点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两日,儿臣就让她前来给父皇请安。”
“好好,把承乾也带来给朕瞧瞧,这孩子长的虎头虎脑的,像你小时候。”
李世民笑了:“是,儿臣领旨。”
秦王府这段时间一直很喜庆,李世民大胜而归让秦王府上上下下之人都颇有脸面,他们的得意都写在脸上。长孙无垢是反对这种得意的,但,她无法控制别人发自内腹的兴奋与骄傲,只好努力约束自己身边人不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这种得意来,而她自己,比以前更谦逊更娴淑了。
“秦王,你才回来一个月,又要出征了,为什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将上半身靠在李世民的身上,长孙无垢略带担心又似埋怨地小声问话。
李世民笑着亲亲长孙无垢的额头:“我不能不去。无垢,在柏壁,我想通了一件事,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嗯?”长孙无垢抬眼看看李世民,见他一脸若有所思,愣住了。
“刘文静。父皇为什么执意要杀刘文静。裴寂进谗言是真,但,父皇绝非老迈昏庸,不会听信这种谗言就杀刘文静的,何况,当时还有李纲、萧瑀竭力证明刘文静绝无谋反之心。”
长孙无垢若有所思:“难道真是所谓的功高盖主?”
“当然不是。”李世民苦笑一声:“太原起兵的老臣中,刘文静的确功劳甚高,但,却不是最高。再说,刘文静受过一次处分,他的功劳已经被降低了。”
“那……”
“父皇是在利用刘文静来警告大家。”
“警告?”
李世民声音阴沉了许多:“是,警告。太原起兵以来,父皇一直注重利用感情让跟随父皇起兵的老臣们保持忠心,也在利用怀柔之策拉拢关中门阀和贵族们。但,皇帝就是皇帝,皇帝的尊严不容许别人侵犯,刘文静恰恰犯了这个致命错误。父皇杀刘文静就是警告所有的人,皇权不可侵犯,皇帝的利益高于一切,无论你立下多大的功劳,都要时刻注意,你是为皇帝效命之人,随时随地要提醒自己,不可逾越皇权那条线。”
长孙无垢打了一个冷颤:“秦王,可你是父皇的儿子,难道……”
“天家的亲情比不得寻常百姓家。”李世民苦笑:“我们是父子,但也是君臣。父子之间有情,君臣之间有纲。父皇能给我的,也能从我手里剥夺回去。无垢,不仅是我要随时想着这一条,你也要注意,特别是出入后宫之时,一定要记得放低身份。”
长孙无垢点头,李世民根本无需嘱咐她,她本身就是这样做的,在李渊的儿媳之中,长孙无垢是最柔的一个,也是最懂谦让之礼的一个。整个李家包括李渊后宫的上上下下人中,对李世民有微词的人还能找出几个,对长孙无垢有微词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对于长孙无垢的贤德,李世民也颇感庆幸。他那张不会奉承人的嘴,不知道暗中得罪了多少人,特别是那些喜欢家长里短的人。这些年,秦王府的一半人缘都靠长孙无垢维系着,为此,长孙无垢也没少在别人面前受气,特别是李渊的后宫嫔妃的面前。
“无垢,我知道,这些年一直都辛苦你了。为了不步刘文静的后尘,我一定要抓紧一切机会,多立战功,多延揽人才,组建自己的人马。万一……”
“秦王。”长孙无垢被李世民话里的含义吓了一跳:“你……”
李世民苦笑一下,将长孙无垢紧紧拥在怀里:“今日和父皇议起出兵的将帅人选,父皇不仅让元吉当我的副手,还安排了封德彝、宇文化及等人做随军参军。这些人哪儿会打仗,他们实际上就是父皇派在我身边的督战者。”
长孙无垢没有说话,只是把身体更向李世民靠了靠。无论她的夫君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将一如既往地当好他的妻子,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臂膀之一。这一刻,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以后她和她的夫君还将面临另外一场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帝王之家,千万人梦寐以求的地位,在她眼中,除了别人看到的尊贵无比,还多看到了一份无奈。
就在李世民用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刘武周的势力,收复山西郡,扩展北部地盘之时,唐瑛也在快马加鞭地往洛阳赶。
虽然她并不记得唐军南下洛阳的时间,但,根据她与李世民几次的谈话内容,她清楚地感觉到李世民迫不及待地想发动对洛阳的攻势,以及李世民对洛阳势在必得的决心。所以,她预感到唐军南下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因为,七月之后,麦子已经收获了,而那时候,洛阳城外的水草也是最丰茂的时候,非常有利于大唐骑兵。
时间,她需要时间,她要赶在唐军围攻洛阳之前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带走,不管是投李唐也好,回洛口仓的村庄也罢,总之,必须在唐郑大战开始之前离开洛阳。
与长安城里不同,洛阳城里此时一幅歌舞升平的景象。短短半年时间,王世充将郑的地盘扩充了约一倍,虽然和窦建德闹了一些摩擦,北面也有唐军的势力不是骚扰一下,但,总体来讲还是比较安稳,王世充也是比较满意的。
唐瑛拉马疾步走过街道,向单府匆匆走去,路人间的嬉笑,街道边的热闹,种种景象落在她眼中,竟是说不出的别扭。有心算无心,王世充之败,不仅败在军事上,也败在政治上,从任何一个方面来分析,都不冤,一点都不冤。
“豆子,豆子……”回到单府,唐瑛没有去见单雄信和崔氏,而是先忙着找张小六。
“主子回来了。”
说着话从屋里迎出来的却是唐瑛年前从黎阳回来时,半路上救下的小姑娘易水。她的母亲执意留她在唐瑛身边侍候,而唐瑛屋里也需要一个女孩,就没反对。
“易水,豆子又上哪儿去了?”
易水接过唐瑛扔给她的披风,回道:“在门帘那儿呢。天还早,没到回来的时候。”
唐瑛唔了一声,抬头看看天,苦笑,她太心急,忘记了时辰:“这些日子,家里可有什么事吗?夫人在不在?怎么进来看见前院静悄悄的。”
易水转身去石凳那边端了半盆水,拿了丝帕浸湿了递给唐瑛:“主子擦把脸吧。家里没事。夫人进宫去拜见皇后了。天热,没啥事,大家都偷闲打盹去了。”
“进宫?那算了,我去门帘那边找豆子,你也休息吧。对了,我要是回来的晚,等将军和夫人回来后,你替我说一声。”
“易水明白。”
匆匆来到洛阳的唐家醋门帘,远远地就看到门帘内张小豆满脸堆笑地在跟主顾谈话,唐瑛肚子里叹口气,这个张小豆,学习不行,练武不行,倒是个干买卖的料,在他的经营下,唐家醋半年内竟然在洛阳打开了销路,生意做的很不错。
看见唐瑛慢慢走过来,张小六忙笑着将主顾送出去,转身跑到唐瑛跟前:“哥,回来啦?”
唐瑛点点头,冲他使个眼色,张小六急忙把门板关上。
“你哥他们回庄上了。城里有什么事吗?”
张小豆规规矩矩地站在唐瑛身前:“没大事,皇上才从北边回来,我听单成大哥说,皇上不太高兴,被罗将军给气的。”
唐瑛眉头一皱,旋即又笑了:“罗士信?怎么,从去年气到现在?这位大郑皇帝的气性可真大。”
张小豆可不敢笑,自从被唐瑛和张小六联手整治了一次后,这家伙乖多了:“单成大哥说,罗将军在信州那边折腾的厉害,气的皇上够呛。”
“噗。”唐瑛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又不好了:“罗士信一直在信州折腾?难道……豆子,你听我嘱咐,明天就回庄上,告诉你哥,减少醋的产量,注意储存粮食。”
“啊?”张小豆傻了:“哥,咱们的生意可是刚刚……”
唐瑛苦笑:“乱世中,做什么生意呀,保命要紧。豆子,许多事情你还不明白,你把我的话转给你哥,他能明白。”
张小豆还是很疑惑。自从唐瑛安排他负责洛阳的醋生意后,就没再让他当唐瑛和张小六之间的传话筒了。这次……他不敢多想,唐瑛说过,知道的多了对他没好处:“我今晚就走。”
“嗯。我去西街了,走前不需再来见我了。”
“是。”
离开唐家醋门帘,唐瑛向西街走去,她要去找徐御医,这位好心的老人,也应该通知他赶紧离开。
从徐御医那里回到单府,唐瑛有些疲惫,无论她怎么劝说,这位老先生就是不肯走,还说什么,真的发生了战争,他这个大夫的作用更大,可以救很多人的性命,这是积德行善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口干舌燥地才回到自己的小院,易水忙跑出来对她说,单雄信知道她回来了,要她回府就去见他。唐瑛叹口气,只好转身向正房走去。
“哥,嫂子,我回来了。”
单雄信他们正在用饭,见唐瑛过来,单虎急忙站起来:“叔,来用饭。”
唐瑛笑笑,走过去摸摸几个孩子的头顶:“你们快吃吧,叔叔吃过了。”
单雄信瞥她一眼:“几个月没回来,一回来就往外跑,又干吗呢?”
唐瑛也不说话,走到屋角舀了一瓢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惹的单雄信哼哼了好几声。放下水瓢,唐瑛才道:“我去见徐御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