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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平线上,那宽大正面近万人的规模确实非常壮观的,就象一团乌黑的阵雨云压过来,势不可当。
巴库师团的指挥官鲍利斯就在步兵群中,眼见形势不对,立即派出人员要求骑兵团返回来救援:“快,快!立刻让他们收缩回来!”
可惜,刚出发的骑兵通信员立刻被一阵流星雨(流弹)给包围击毙了。整个信号都没能传递得出去,还是骑兵部队发现了不对,自发地赶回救援的。
俄军分成三块,一块步兵,两块骑兵,中国新军分为两团,死死咬住敌人的步兵主力。
双方混战,难以区分敌我的大部队,许多部队搅拌到了敌人群中。建制难以组织。
俄国骑兵部队徒劳无益地对着中国新军第一支队进行着猛烈进攻,希望能减缓他们对自己步兵的压力。
可是,中国步兵在栗云龙的指挥下,卑鄙地咬住人家步兵不放,就象《人与自然》的节目里,两头狐狼不断地攻击着一头小牛羚,对牛羚妈妈的拼命救援根本不屑一顾,结果,那个牛羚妈妈又是摇头又是跳跃,就是整不了俩坏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宝贝被狐狼那尖利的嘴巴撕开小牛羚的腹腔,大快朵怡。
只要将敌人的核心力量歼灭,再强悍犀利的骑兵部队也只是一群散兵游勇,栗云龙认定敌人的核心指挥部和步兵必须吃掉。
双方战斗了三十分钟,俄军的步兵只剩下三千人,阵地被压缩到了一平方公里的狭小范围,眼看着就要陷入灭顶之灾。
鲍利斯中将当然惊恐不安,因为这样的区域里,两边的中国军队随意开枪,几乎可以贯穿他们的阵势了,俄军已经完全处于中国军队的步兵射程之内。
但是,这时候,意外出现了。
一个骑兵营的俄军拼命反击,居然打破了一条中国右翼支队的防御线,直接冲杀进去了!
受到了强烈攻击的中国右翼支队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很少经历战斗的新兵几乎崩溃,至少有一个连的部队成建制溃散。以相当大的代价,步兵才建立了新的防御线。
俄国骑兵这次的成功打击,使中国右翼支队至少损失了两个连队,也就是四百人,还使其对俄军步兵的进攻态势完全遏制。
苦战以后,中国新军第一师团组建的中央支队一面抵抗敌人骑兵的尾追骚扰,一面继续进逼,栗云龙的意图非常明显,无论如何也要啃掉敌人的一部分,就象打群架,最大的要领不是你挥舞着东西乱打,而是掐住一个家伙狠狠地按到地上,往死处猛揍。
中国新军中央支队的损失目前已经有两千人,在总数七千三百人中,接近三分之一,属于比较严重的情况了。
栗云龙等指挥员一面及时地了解着敌我双方的态势,估计着战斗的减员和弹药的储备量,一面命令加紧进攻,务必尽快歼灭敌人的步兵。
俄军步兵被压缩得很厉害,在密集的火力攻击下,死伤惊人地严重。可以这样说,随便中国人开一枪,都不会走偏,反正俄国毛子聚集成一大堆,就象害怕寒冷的刚出壳的小鸡崽,那么严实地堆积着,打不死这个打着那个。保险一个瞎子都能成为神枪手。
当俄军步兵只剩下一千多人,眼看着就要彻底完蛋的时候,中国新军中央支队的机枪火力突然松懈下来,在不同的地段,都逐步地减弱,很多地方完全消失了。
这表明,激烈的战斗已经使他们的弹药基本耗尽。
栗云龙下令,除了少数步兵继续射击攻击以外,凡是没有了弹药的部队立刻上刺刀,用白刃战彻底消灭掉敌人。
战斗空前地激烈,悲壮。一大群挥舞着步枪刺刀,或者抡着中国式样的大刀片儿的中国步兵向着前线勇猛地前进。在俄军的射击下,他们大量地伤亡。
师团长鲍利斯中将挥舞着手枪战斗,鼓舞了士气,使俄军在最后一刻也没有溃散。
狭小的地域内,枪弹也消耗完毕的俄军反击冲锋,和中国军队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格斗,连鲍利斯中将和他的所有亲信参谋,步兵旅团的残余指挥官,都投入了实战。
从这一点儿上看。巴库师团不愧为俄国陆军的一支王牌部队。尽管他们的火力配备实在有限。
被阻止在一带坡地上的俄国骑兵,除了伤亡不断增加以外,再也无法发动更加有效的攻势一减轻步兵的压力,于是,他们的指挥官理智地放弃了对攻,而是从中国军队最薄弱的地方楔入,去拯救孤岛一样被围困的步兵。
在态势明朗化的时候,突然在西南角地区,又冒出了一支部队,黑灰蓝杂色的粗棉布衣服,包着灰布甩着大辫子的脑袋,黄颜素面,不是中国军队吗?
原来是左翼的支队派出一部分军队赶来增援了。
这支部队也不多,两个营,一千五百多人,可是,从气势上看,效果非常之大,他们疯狂的呐喊声让敌人的困兽犹斗争取连接突围的丝毫希望立刻化为了乌有。
中国军队自然士气大振,迅速包围了敌人的师团指挥部人员,在激烈地白刃战以后,踏着自己战友的鲜血和敌人的尸体,终于将所有的俄国高梁杆子削平。
鲍利斯中将没有享受到一个军官应有的待遇。他被一名中国士兵刺透了心脏,立刻就死去了。
俄军的骑兵部队看到步兵彻底失败,转而立即溃退,向着四面突击,希望能够顺利逃脱。
中国军队以占领的敌人步兵核心阵地为中心,庞大的部队浪潮一样向着敌人的骑兵部队追击。栗云龙的口号是:“不追尽敌人一兵一卒,绝不收兵!”
好不容易击溃了敌人,现在是收获战果的时候了。当然咬牙也要挺住。尽管士兵们经过几个小时的苦战,已经极为疲劳。
栗云龙一直苦苦雪藏着的一个小骑兵部队这时终于从防御保护侧翼和后尾转向了追捕行动。
这支骑兵部队只有五百人左右,主要用来保护侧后的,现在,他们扬眉吐气地挥舞着雪亮的军刀,发动反击了。
让人欣慰的是,左翼支队的两个营有一半是骑兵部队,他们也迅速转入追捕行动。
战局急转直下,中国军对全面追杀,俄军的残兵败将狼狈逃窜。形势已经到了收官阶段。
栗云龙没有再关注战斗的进程,他来到了俄军最后覆没之所,只见方圆几里的战场上,尸山血海,腥风血雨,蔚为大观,各种各样残破不堪的人体搅拌到了一起。无数的伤兵还在血泊里挣扎。
中国步兵开始处理善后,先将受伤的中国官兵搀扶起来进行简单的包扎。
“军长!”一个士兵忽然从血泊里爬起来。咧开嘴笑着:“我捅死了三个毛子!”
“好样的!”栗云龙急忙上前,将士兵搀扶起来,猛然发现,士兵的胸膛已经被刺刀捅得稀烂。其他部位也伤痕累累。
栗云龙的鼻子不由得一酸,一阵阵热烈的潮水在心头涌起。
自古慈不掌兵,经过了数场血战的栗云龙发现自己对鲜血和死伤这样重大的人生主题已经失去了兴趣。他眼睁睁地看过许多士兵的死亡,挣扎,悲惨地呼号,长吟,曾经的血泪使他的心肠坚硬如铁石。
在战场上,他的眼睛里的士兵,无论中国的还是俄国的,都已经冷却弱化为一个个的小点儿,一枚枚的棋子,一个个生硬的砝码。对他而言,战斗就是一场死亡大比拼,指挥官的价值在于使自己的死亡少一些,敌人多一些,但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最优秀的指挥员也是一个屠杀人类自己的刽子手,屠夫,战争的罪犯。
他在小的时候,曾经见识过院落里树根底下蚂蚁们的大会战,成千上万的蚂蚁搅拌到了一起,甚至堆积起来,拼命地搏斗,第二天来看,那些蚂蚁绝大部分已经死去,尸体堆积得很高,看上去触目惊心。
人类和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在丧失理性的战争中。
不过,为了维护本民族生存的战争,才有一些沸腾的东西。燃烧的东西。
栗云龙含着热泪将士兵搀扶起来,扯烂了旁边一名俄兵尸体上的衣服,试图去包裹伤兵的胸膛,尽管他知道这是徒劳无益的。
士兵的辫子甩在肩膀上,被鲜血浸染的脸庞非常狰狞,但是,他的笑容非常阳光,那是一个十**岁年轻人青春洋溢的脸,他的眼睛里闪亮着湿润鲜活的东西。
“军长,我可以叫你大哥吗?”士兵灿烂地笑着时,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使他的眉毛急剧地凝结。
“可以,我的好兄弟!”栗云龙的眼泪唰地一声,盈满了眼眶。
“我可以抱抱你吗?将军大人?”士兵咬着雪白的牙齿,浑身抽搐,似乎在极力地抵抗着什么。
“可以,我的兄弟!你是好样的,你是中国人的骄傲,你是我们每一个中华民族都尊敬的英雄!”栗云龙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膀,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支持力,沉重地向下坠去。
“你能照顾我的家人吗?”士兵的眼睛忽然睁得极大,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栗云龙的臂上衣服:“我是独生子,家里还有爹娘,媳妇,”
“好的,我一定能照顾好他们,兄弟,你别急,你会好起来的!你会的!”栗云龙的眼泪簌簌而落,摇晃着陌生士兵的身体。
“感谢将军大人!”士兵咬着的牙齿忽然一松,眼睛里的神采也黯然消退,身体更加松弛瘫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完全丧失了知觉。
栗云龙抱着这具渐渐失去了热度的士兵身体,仰天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