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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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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幕中渐渐射出一线光丝,这线光丝渐渐由织细转成浑园,亮度也愈见增强;当光束愈来愈明亮,侵吞的空间就愈形广阔,终至占满一片暗天,驱赶所有的黑暗。

    这黎明与黑夜的交接典礼,在孟寒雨的注视下结束了。

    孟寒雨歪斜地靠在床上,捻熄了手上的薄荷烟,跳下床,一把拉开窗帘,遮住那稍嫌明亮的光线。

    梳洗过后,她一本一本地收拾今天上课的课本。

    自从杜圣中对她提出交往的请求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上课了。反正请假的借口多得是,随便编一编,老师也都信。况且,有些时候,她实在分不清真话与谎言之间的分野。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是靠着谎言在过日子的,他们不但骗别人,而且还骗自己,只要不道破,大家还是宁可相信那骗人的把戏。

    这就是虚伪的人生,好听一点的说法是叫做"现实"。

    孟寒雨从鼻子哼出一声,缓缓停住收拾的手

    或许今天再扯个谎就说病情更加严重好了;如此,她便可以再逃避一天。

    这么想着,她将书包一推,捞起钥匙,走向门外。时候尚早,路上人迹稀疏,有的只是晨起运动的老人们;孟寒雨双手在背后交握着,沿着学校篱墙一直走进公园中。

    鲍园里的亭阁水榭,早因疏于整理而破败班驳,不过因为人们都已习惯到此闲嗑牙、做运动,所以这个公园人气还是顶旺盛的。

    孟寒雨绕了一圈,就出了公园。

    此刻,一夜未眠的酸涩堆压在她的眉间,跟她脑中的烦乱思绪一样逼迫着她。

    她微感晕眩地经过一间早餐店,眼角余光敏感地攫住一双身影。

    她放慢脚步,仔细地瞧了一会

    那双身影是杜圣中和王漪的!

    孟寒雨突然联想起他说的"思念",很显然地,现在的他一定感觉无比幸福。

    但是这分幸福感又能持续多久呢?

    当童少陵结束比赛回来时,也就是杜圣中快乐时光的终结;那个时候,想必他的痛苦会千倍于此时的幸福吧?!

    孟寒雨并不同情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十字架要背,在杜圣中来说,那是爱上好友钟情之人所必须承受的痛苦。

    而她呢?她背负的又是哪具十字架呢?

    她甩甩头,越过他们俩。杜圣中似乎有所感应,一侧首,见着她,又是一脸灿笑。

    孟寒雨见他已看到了她,干脆停下脚步,看他七手八脚地付完帐,不顾身后的王漪,快步走近。

    "寒雨,好久不见!"他开玩笑似的说。

    孟寒雨拘谨地牵动嘴角,脸上毫无表情。

    "你好!寒雨!"王漪跟在杜圣中身后,自动地,也学杜圣中亲亲热热地唤她的名字。

    孟寒雨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王漪?最后,她只是极为僵硬地朝她点点头。

    "漪,你先回去,我有话对寒雨说。"杜圣中不是很温柔地对王漪说;王漪则毫无意见地对孟寒雨摆摆手,先行离开。

    "你"孟寒雨望着王漪远去的背影,转过脸看向杜圣中。"你不是怎么"

    "你想说什么?"杜圣中笑意盈然的眼,仿佛全然不明白她的疑惑。

    倒是孟寒雨真的迷惑了。他的神情怎么"你考虑得如何?"不等她开口,杜圣中又问:"这几天你都没去学校,你在躲我吗?"他的眼燃着对这凉风徐缓的早晨来说太过猛烈的火,凝望着她。

    孟寒雨痹篇他火热的目光,斜着脸说:

    "你面子还没那么大,值得我这么做;我只是不想上课罢了,与你无关!"

    杜圣中扳正她的肩,大而清亮的眼逼进她的黑眸里。

    "你说谎!你的确是在躲避我!难道你已有意中人?告诉我,他是谁?为了得到你,我愿意和他一较高下"

    "你放开我!"孟寒雨瞪着他。"我没什么意中人,可我也没有兴趣和你交往,我不想踏进你们那复杂、纠结不清的三角习题里。我"

    杜圣中忽然露出笑意,轻轻地抚触她的脸颊,而后放开她。

    "你虽然十分不坦率,但是我却真的为你着迷!你是第一个"他摇摇头,接下来想说的话语飘散在唇齿间。

    孟寒雨一步一步往后退,一字一句地说:

    "我看你和那个童少陵,你们两个一定都不正常。一个是自以为是,老爱说教的家伙;一个则是乱对女孩子表白,还全都将一切认为是理所当然!你们你们,谁要是和你们扯上关系,也一定会变成不正常的倒楣鬼"

    "为什么提到少陵?现在我是在谈我和你之间的事,为什么你会想到少陵?你是不是"

    "不是!"孟寒雨不等他说完,激动地截话,眼中布满欲盖弥彰的慌错。

    杜圣中清亮的眼,炯然地看透她的慌错,一切,他都了然于胸。

    "你在否认什么?你已经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孟寒雨定下心神,又是那副倔强模样。

    "好,不谈这些!你认为不能和我们有任何接触,但实际上,你已经和我们扯上关系了。"

    "没有!"

    "有!"杜圣中声调铿锵有力。

    孟寒雨只要多想一想,就会承认我说的才是事实。"杜圣中柔和地说。

    街道上的人车逐渐增多,整个空气也忙碌起来了;早餐店中,许多年轻妈妈正为着家中的小毛头张罗早点,时时有人与他们俩擦肩而过。

    "寒雨,请你再考虑一下我的请求,不要仓卒否决好吗?"杜圣中十温柔地说。

    孟寒雨还是不说话,但是脸上却渐渐出现红晕。

    "不论你说你没有意中人是真还是假,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

    孟寒雨不安的眼睛向四处游移着,平素的冷默在此完全消失殆尽。

    "你这样子要是被他看到了"杜圣中喃喃自语,孟寒雨却不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但她没有勇气去证实。

    "我走了。"孟寒雨嗫嚅地说,一转身便离去。

    杜圣中没有挽留,只站在原处目送她,眼光渐渐变得深沉。

    这天,孟寒雨还是把课跷掉了。接着下来是周末与假日,她也都浑噩地度过,脑中充塞的净是杜圣中要求交往的请求声。

    她不明白杜圣中,他既然能为一个他仅认识几个星期的女生奋斗,那么他为何不将这力量化为争取真正心爱的人力量呢?

    是顾虑到那分得来不易的友谊吗?

    他们三人的关系,撕下青梅竹马的外衣,其实是复杂难缠的,她可不想踏进那浑水中,无辜成为受害者。

    你已经和我们扯上关系了杜圣中的话再次浮现她的脑海。

    "我不要!"她翻个身,将枕头蒙在头上,想借此隔绝掉杜圣中的声音,也隔开那个占满她心田的影子。

    **

    星期一,孟寒雨到学校。校园内什么都没变,还是充满着虚幻的和平感;而青春在这个空间里,依然能得到最放肆的发泄及诠释。

    "孟寒雨!"

    孟寒雨收回凝望校园的眼光,看着叫她的人。

    "你好几天没来上课了,进度一定落后了吧!这些笔记借你抄。"顾成美靠着她的桌缘,微笑说。

    孟寒雨瞅她一眼,又望向窗外,淡漠地说:"谢谢!我不需要。"

    彼成美手足无措地站着,愣了一会儿,她决定再接再厉。"你还是拿去吧!老师说要平时考呢!"

    "无所谓。"

    "孟"顾成美还想再说什么,门口却传来叫喊声。"孟寒雨外找!"

    孟寒雨站起身,冷冷地说:"抱歉,借过!"

    彼成美让过身子,情急地说:"孟寒雨,那天我真的不是想试探你什么,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所以"

    "别说了。"孟寒雨毫无表情,走向后门。

    走出教室,她一眼就看到杜圣中倚靠在楼梯边的墙上,并热情地朝她挥手;她停了一下,又慢慢走过去,停在他身前。

    "有事?"她冷冷地问。

    杜圣中直起身子,微笑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你考虑好了吗?"

    孟寒雨那始终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一痕惊奇的颜色;她没想到杜圣中是个意念如此顽强的人,居然对她如此穷追不舍。

    但话说回来,不管他如何执着,一开始,她就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

    "你的回答是什么?"杜圣中见她不语,又再次问道。

    "对不起!"

    杜圣中脸上的表情在她有了回音后,霎时冻结,就像被人陡地拦腰撞击般的愕然。

    "你是为了谁拒绝我?"沉默许久,他才低声问。

    原本笼罩在孟寒雨身上的冷淡气焰忽然熄尽,一反常态,诚挚地说:

    "没有-我没有因为谁而拒绝你的要求,只是我觉得我想我们之间是行不通的。"

    "可以的!"杜圣中坚定地说:"既然你心中没有喜欢的人,你如何断定我们两个不可能会在一起?我说过,初次见到你,我就为你着了迷,只要你心中真的没有人,我相信我会努力让你接受我的,我们一定行的"

    孟寒雨一直摇头,想将杜圣中的话语全都摇碎。

    "你既然可以对我如此有耐心,为什么不将这力量化为争取你心爱的人的力量呢?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你能对她说出你的心意,也许她会接受你,毕竟你们认识如此久了,什么事都可能会改变的。"

    "你不懂!"这次换杜圣中猛摇头,而且笑得苍凉又悲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而且"

    他有点哀伤地看着她,上课的钟响却如丧钟般的扬起。

    "我去上课了。"孟寒雨无法忍受那种忧伤的气氛,又不知如何解脱它,只好选择离开。杜圣中看着她疾步走进教学,沉思了一会,眼光却意外接收到侧倚在楼梯扶手,怔怔看着他的童少陵的目光。

    "我告诉过你了,我喜欢她。"他耸耸肩,适才的忧伤不复存在,呈现的是一副充满了戏谑的神态。

    童少陵目光深沉,低缓地问:

    "她刚刚说的那个你心爱的人是谁?"

    杜圣中还是一脸嘻笑,故作轻松地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头。

    "走吧!回教室上课去了。我这堂可是那个有点歇斯底里的老小姐的物理课。太晚进去,可是会被她处以极刑的。"才说着,他人已走到楼梯转角处了;他看童少陵没有跟上来,又扬声说:"我记得你这节上的是微积分,而且不是要考试吗?快走吧!"

    童少陵望了望一年孝班,而后走下楼梯,追上杜圣中。

    "圣中"童少陵考虑着要怎么措辞,于是慢吞吞地说:"你是不是喜欢漪?"最后,他还是直接问出他心中的疑惑。

    杜圣中乍闻此语,步伐确实因此颠踬了一下,脸部肌肉也扭成一团,整个人怪诞极了。

    他没想到童少陵会对他作如此的猜想。

    童少陵,他几乎把他当成亲兄弟的人,究竟是懂得他不?

    "你别胡乱曲解别人的话。"末了,他只好以哭笑不得的表情将此难题轻松带过。

    童少陵张口还想说什么,杜圣中倏地跳起来,用右臂勾住童少陵的颈项,恶狠狠地说:"我当然喜欢漪,但我更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胡乱猜测,更不要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念头,否则"

    童少陵抓住他的右腕,一使劲扯开,便又重得自由,双眼也闪着轻松的笑意,不怀善意地说:

    "否则你想怎样啊?拳脚功夫,你比得过我吗?"

    "当然比不过你,所以,我要说的是;否则我就闪!"说完,杜圣中马上拔腿往前跑,好像被恶鬼追着跑一样。

    童少陵开怀大笑,杜圣中跑了一半,回过头叫他:"傻瓜!快回教室上课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哀嚎一声,跑得更快。"我完了,铁被老小姐宰的!"一转眼,他就窜上灰色楼层的楼梯,不见人影了。

    童少陵边笑、边摇头地走向自己的教室;杜圣中说他会被处以极刑,而他呢?可能会抱回他漫长考试生涯中的第一颗鸭蛋吧!

    一颗鸭蛋?!

    他再笑笑,心情却是无比的轻松;登上楼梯前,他又回头望向遥远的对边教室,眉头又拢聚了起来。

    刚刚,当他听见孟寒雨拒绝了杜圣中的要求时,他心中却很奇妙浮现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难道他很高兴听到她拒绝杜圣中?!

    哦!不,不是孟寒雨"

    他摇头如波浪鼓,愈想甩掉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却愈清晰地浮跃心头。

    **

    "末世纪"门上的铜铃一阵乱响后,又自动恢复静寂,空气中流泻的仍是忧忧伤伤的悲曲,一成不变地诉说情衷。

    童少陵婉谢了服务小姐的带位,直线地走到窗旁的座位。

    孟寒雨并不知道他来了,怔怔地望着窗外,望得失神了,连手上的香烟拖着长长的灰色屁股,快烧尽了都还不知晓。

    童少陵看着她那失落的神情,一颗心像被揪住似的痛了起来。

    她这么任意糟蹋生命、践踏青春是为了什么?

    他并不真的认定她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娇女;过去那些刺伤她的话,全缘于他的怯懦,全是为了掩藏受她吸引的心。

    他是童少陵,对自己的将来早有一套计划的童少陵,更是全家族投以深重期望的嫡长子,他怎能为一个小女生而改变那远大的人生计划?

    但是,他的思念却赢过对自己的谴责;无论他的理智如何清楚地告诫他,他的情感总能回以辩驳。

    他的脑子里就这么被理智与情感霸占住了,而且还日夜打斗、争吵不休,弄得他几乎快发疯了。

    有谁会相信,那个一向自信满满、自视甚高的童少陵,会被一种莫名突生的感觉整得快疯了?

    若真说出来,铁定没有人会相信的!

    他有些恼怒地瞪向孟寒雨,眼角余光却瞥见她手上的烟快烧到她的手指了,急忙抢下只剩一小段的烟屁股,在烟灰缸中捻熄。孟寒雨被他的敏捷动作吓了一跳,转头张嘴正想骂这多管闲事、又冒失的人时,一见到是他,张着的嘴只发出一声:"你"

    童少陵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微微气怒地说:

    "你不想活了吗?年纪轻轻就学抽烟,况且,难道你不知道学校严禁学生抽烟吗?你居然还明目张胆地在这公共场合吞云吐雾!你想被记大过是是。"

    孟寒雨原是满脸的惊愕与羞赧,在她听了他的责备后,神情又充满了叛逆与挑衅。

    "健康和操行都是我自己的,我爱怎样就怎样,不必你来管!如果你看不惯我的行为,大可以去告密,反正你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你所说的话一定会受到重视。去说啊!既然你那么讨厌我,又何必为我的死活操心?"

    "你"童少陵气急败坏地瞪看她,眸中涌现不可知的风暴。"硬要曲解别人的好意,这样做你很高兴是吗?"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孟寒雨说话的语气酸酸的,像是巴不得拿一块砖砸向他一般。

    "你真是不可理喻!"童少陵吹胡子瞪眼,忿忿不平地说。

    "我既然不可理喻,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孟寒雨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你"童少陵闪着忿怒的眸光,锁定孟寒雨那毫不妥协的脸庞好一会儿,低下头,无奈地用手去按他自己的额头。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她不是那些已习惯于他的威权的社员或同学,更不是熟悉他脾气的密友;除了这两种人外,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与他人相处。

    而她,却是那个该死的他想接触的人。

    "我们好像没有一次见面是不吵架的!"他放下手,对她苦笑着说。

    孟寒雨别开脸;窗外的陌生行人,在夜色中都还像是戴副面具,笑得虚情假意,更何况眼前这个对她来说是个半生不熟的人呢?!他的笑,到底有几分真?

    "反正你做的,永远都在表示你对我的厌恶唉!算了"好半晌,她才低低地说,声音中满是看破的荒凉。

    "我讨厌你?我说过我讨厌你吗?"童少陵语音低沉,像在问她,又像在反问自己。

    孟寒雨转过脸,第一次看清他那神伤的表情,心中不禁微微颤抖,却仍不敢有任何期待。

    潜藏在心底的那分狂乱又痴傻的情意,在多少个午夜梦回之际,不断撞击她的心坎;这分无法言喻的情意,逼得她好苦。

    她从未尝过爱情的滋味,也不了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难道目前她尝得的这分苦涩感觉,就是爱情?

    她觉得自己就像迷失在茂密森林中的小孩,一心一意追寻着脚印,却劳无功,仍寻不得出路。

    "算了!"她对他说,语调很是消沉。"你反正是讨厌我的"

    "我没有!"童少陵激动地说,右手直接横过桌面,忘形地握住她的手腕。"我并不讨厌你我只是"

    他的心不断翻腾、呐喊着,想要表白他对她那股柠檬冷香的眷恋;浓厚的情梗塞在胸口,尖嚷着要解脱;血液中所有对她的思念也急速奔窜着,似乎都在争着要跳出来告知她他爱她的实情;偏偏他的唇却傻得不知该怎么将这一切诉说分明。

    "你不需要解释!"孟寒雨悲哀地朝他笑笑,并未拒绝他的碰触。"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自私,我娇生惯养,无礼又骄傲,你眼中的我一无是处,是个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不可爱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任谁都讨厌的!"

    "我不是这样想的!"童少陵急得几乎要喊了起来。"为什么你要这么说自己、贬低自己?没有人这么想你的"

    "谁说没有?"孟寒雨失声低嚷,眼中波光粼粼。"我本来就不好!我一点也不乖、不可爱,你不也说过,你早就看出我的本性,只有我自己还以为我有多好、多棒,就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不要我"说到此,孟寒雨猛地住口,用力地抽回手,转开写满脆弱的眼。

    是的,真正的答案就是这样。以前她总将过错怪罪到她父母身上;但是实际上,是因为她不好,所以他们才会离婚,他们才会狠心不要她。

    都是她的错!

    她才是那个破坏了全家欢笑、毁了全家幸福的罪无可赦的刽子手!

    全都是她的错啊!

    "寒雨!寒雨!你怎么了?"童少陵被她脸上那抹突生的灰败神情吓到,对于孟寒雨口中的那个"他们"根本没在意,只是慌乱地喊她。"我并没有讨厌你,也没有认为你不可爱,那些都是因为因为"他愈说,声音愈低,终究,他还是无法说出他真正的情意。

    孟寒雨的一颗心充满了体悟到"事实"的绝望,对童少陵的话根本如秋风过耳,丝毫未进入她的脑海里。

    孟寒雨的脸色在灯火逆射下愈见青苍惨白,童少陵看了着实不忍;他迅速收整自己的情思,再次试着招回她飘散的魂。

    "寒雨"他轻柔地,像是在催眠似的,用着柔和、规律的嗓音唤她:"没有人讨厌你。你看,圣中喜欢你,漪也对你称赞不已,还有我我你误会我了"孟寒雨因着他的一席话,渐渐清醒了意识,青惨的脸色也慢慢红润了些,只是眼瞳仍盛着不确定对她所听到的一切感到不确定。

    "你能陪我回家吗?"她幽幽地说。

    即使她的心绪混乱,她还是私心渴盼他

    只要能看着他,有他陪在身边,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

    什么时候,她对他的情思、痴想已植得如此深?

    她知道,她对他,从相见的那一眼起,情苗就已在滋长了;而后每一次的聚首,也都慢慢、慢慢地,如永恒的水滴,穿过她的心防,浇灌那株植于她最柔弱的心田里的情苗

    可是他对她呢?

    孟寒雨望住童少陵清亮的眼,心里触到的却是一股来自他心坎的情意。

    有可能吗?

    童少陵一向冷漠看她的眼,曾几何时也盛满如梦幻般的温柔神采,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来,竟还是深情。

    "走吧!"他轻语。

    走出"末世纪",幽黑的天幕,在每一家的灯火照明下,显得异常温暖;此刻,小镇很安静,静得令人担忧。

    他们两人并肩走过一条条小巷,最后转入孟寒雨所住的巷道。规律的足音,就这么一轻一重地敲在柏油路上。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刻意地走得慢,听那足声轻轻地回响在寂静的夜空中。

    这样子有他伴着走,已经是第二次了。细想这两次的陪伴,不知是不是老天对她的赏赐?

    停在大门前,孟寒雨掏出钥匙,旋身看他。

    "我谢谢你陪我回来。"

    童少陵摇摇头,伸手按住她的肩;孟寒雨为他的举动微微一愕。

    "我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那并不是我的真心话,只是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会从我的嘴里迸出来,希望你不要在意"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孟寒雨扬起嘴角,轻声说:"知道你没有误解我,真好!我上去了,再见!"

    她开了门,移身进入屋内,很快地便关上那扇老旧的铁门。

    童少陵向外走到可以望见她房间的角落,但窗口一直暗着;凝望许久,他才缓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