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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六年(公元183年)九月二十七日夜,宁谧寂静的夜空突然被简短急促的号声打破,紧急集合号骤然响起:“呜——呜——”刚刚睡熟的战士听到号响猛然惊醒,在确认是紧急集合后,立即查看左右是否仍有熟睡的战友,而后起身穿衣顶盔贯甲跑步到门口的武器存放架拿起属于自己的马刀,最后按照班组建制迅速跑步到马厩集合。
勤务兵听到号响立刻起身给马厩中的战马安装马具、加载弓弩和箭矢。整个军营只能听到急迫的号声和士兵们的跑步声。一班一班的士兵急速奔向马厩,骑上已经备好马具、箭矢的战马迅速驰向军营校场。除当夜巡逻值班的连队外,其余军兵全部处在高度紧张之中。
高顺陪同高勇站在校台上注视军营内的一切,此番情景在两年前根本未曾想过,偶有期盼也仅是晋升几级成为佰长或军侯。虽然每次交战皆有功绩,怎奈污吏横行致使入伍数年始终是小小伍长,倘若没有遇到高勇别说自己,只怕张倩儿也难逃厄运。想到这,高顺一向严肃的面容竟露出一丝温柔。
看着亲手训练出来的骑兵劲旅,高顺心中清楚:高勇曾经许诺的事情已经兑现,现在是自己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校场上,骑兵队如溪水般不断的流进汇合,班合成连,连合成营。士官长清查人数后上报给连长,连长统计完毕全连总数后再上报给营长,最后各营长到副团长面前报告:“报告副团长,一营集合完毕,满员二百五十六人全部到齐,请指示!”“报告副团长,二营集合完毕,满员二百五十六人全部到齐,请指示!”全体士兵到齐,副团长命令道:“原地待命,等候指示!”仅仅一刻钟时间,一个满编骑兵团的一千余骑兵即集合完毕。
高顺将督军府统一印制并盖有大都督高勇印信的调兵文书和调兵令牌交给骑兵团副团长查验。这种调兵文书采用高勇创造的加密技术,上面有一百个根据不同方式解读的字,在各团副团长的手中有一本对应的小册子,上面记载着具体的破解之法。
首先根据头五个字在册子中找到相对应的的一连串数字,根据数字找出文书当中对应的字,然后再与小册子那串数字对着的字进行一一对照,完全一样才是真的调兵文书。该密码册每名副团长各持一册,每册皆不相同,并且做不定期更新,基本上杜绝伪造文书假调兵的情况发生。此外,只有在遇到紧急情况比如:敌军偷袭、外敌入侵、镇压叛乱等时候才能够进行不需调兵文书而只用令牌的紧急调动。
副团长高声命令:“调令确认无误,轻骑1团指挥权移交予高都尉。”随后副团长后退半步静待命令。高顺道:“请大都督训示!”
高勇扫视一周,开始了极其重要的战前动员:“七月剿灭山贼之战,因为地形之故,骑兵未能派上大用场,只能眼看轻、重步兵及弩兵发威,相信出征战士的心里都很憋屈。此次紧急集合想必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兵已看出端倪——不错,今次不是训练,更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敌袭!是数年来不断欺辱、掳掠、烧杀幽州乡亲的乌桓又来抢掠!”
众官兵听到乌桓又来劫掠,许多背负血海深仇的士兵当即大吼:“誓杀乌桓,为亲人复仇!”一瞬间热血qq,整个校场立刻燃起复仇的烈焰。
高勇伸手示意继续道:“许多人都知道乌桓骑兵厉害,纵横草原压得鲜卑、匈奴抬不起头。”说到这,话锋突然一转:“但是,作为三郡的大都督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乌桓即将成为历史,因为我们有三郡百姓的拥护与企盼,有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新军战士,过去的软弱已不复存在。这次敌人将主战场选在有着宽阔平原和树林的令之县,妄图再次以骑兵欺负我们,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官兵寂静片刻,猛然抽刀直指天空,同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斩杀乌桓,报仇雪恨!”
高勇亦被这种气氛感染,激昂道:“好!请新军将士们牢记今夜撼动天地呐喊,牢记这份震慑寰宇的气魄,到战场上去,用乌桓人的头颅祭奠死难的亲人,用乌桓人的鲜血告慰阵亡的战友,用马刀砍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用马蹄踏出光明的未来,用乌桓的尸体告诉天下——新军战无不胜!”
高顺跨前一步命令道:“全军听令:立即出发,目标辽西令之!”
最先集合完毕的轻骑兵团在高顺的率领下整装出发,高勇随即赶到步兵军营,那里也已集合完毕。在同样一番激情澎湃振奋人心的讲话后,即刻出发赶赴辽西令之。为了提高机动力,高勇将勤务团的马车悉数抽调用于弩兵乘坐,希望在乌延主力赶到前加强令之守卫力量。骑兵与搭乘马车的弩兵离开树林军营直接登上仍在修建中的高速公路向辽西郡急速进发。步兵只好仍旧依靠两条腿走路,不过,高勇心中已有计划,将来的步兵也将拥有足够的机动力。
同日,领有秘密任务的冯玉挑齐五十名郡兵离开奉天。临行前,沮授再三叮嘱:“此行到达轲最部落后,一方面与其商谈购买多余马匹之事,一方面请其协助在慕容部、阙居部及素利部散播大汉出兵的谣言,只要使乌桓风言风语即可。”
冯玉神情坚定道:“请沮公放心,冯玉五天之内必定赶到轲最部,十天之后一定让乌桓各部流言四起鸡犬不宁!”
沮授轻拍其肩:“此次作战计划你的责任最重关系最大,是全盘战术的关键,一旦成功,将弥补我军兵力不足的劣势。”
黎明时分,令之县四门紧闭,县令潘严焦急的在城墙上巡视,身上的官服划痕道道血迹斑斑。想起昨天傍晚一战,调任县令不足半年的潘严仍心有余悸。虽然是乌桓人例行公事的试探进攻,却让仅有三百郡兵驻守的令之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协助守城的百姓亦有相当伤亡,如果不是徐无骑兵袭扰其后、城内军民奋起反抗,只怕此时令之城已经失守。
城外,乌桓人连夜搭建的营寨已近完工。黎明的曙光下,小队骑兵奔向四周,显然是准备到附近村庄劫掠。潘严的眉宇纠结在一起,心中略感慌乱,首次面对大兵压境,一向处乱不惊的自己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这时,县尉彭呈由另一侧巡视过来。看其双眼满布血丝,潘严问:“乌桓营寨情况如何?”
彭呈拭去额头热汗,说道:“已经建完,据其规模判断,此次乌延所派兵马不会少于两万,依属下看还是让百姓寻机撤离比较好。新太守到任后裁撤郡兵,使得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更少,像令之这等重要城池只有三百郡兵驻扎,肥如、海阳更是可怜的只有五十,唉”
潘严无奈道:“只怪太守勤政爱民,为使百姓富足,只好裁撤郡兵减少支出。彭县尉继续巡视四城,我到城内安抚百姓,希望太守的援军能够快些到来!”彭呈领命而去,望其背影,潘严不禁感慨道:“韩壮士,新太守爱民如子必将成为一代名臣,你若留下必被重用,为何非要千里迢迢赶往荆襄”
城外临水而建的营寨完工后,只有小队斥候进进出出,看不出任何急于进攻的迹象。晌午时分,大队乌桓兵先后赶至,骑兵、步卒、驮马足足延伸十余里。望见这无边无际的兵马,潘严不断擦拭额头冒出硕大的汗珠,守城郡兵亦变得鸦雀无声,任谁都知道被这种大军围攻的后果。
彭呈先后派出七八批信差到阳乐搬兵,却仍无只言片语返回。令之城在诡秘紧张的气氛中熬过了漫长的一天。入夜时,潘严再次登上城墙眺望,红云遮蔽天际,一行大雁南飞,在落黄枯木的映衬下,别有一股凄凉与苍茫“韩壮士,但愿如你所言郡府的援兵”
同样的夜幕晚霞,同样的秋风瑟瑟,肥如城迎来了高顺率领的轻骑1团与柳平的弓弩2团。弓弩2团进入肥如接管城防,一边加强城防,一边做好随时支援新阳及令之的准备。高顺率部绕过肥如与其南面待命的重骑1团汇合后向令之进发。
一路隐蔽行军,尚距令之城百里之遥时,前锋骑兵营发现小队乌桓斥候,因剿匪作战晋升为营长的李政根据情况立刻发出命令:“一连长,立刻派人向高都尉报告军情,并通知两翼的二连和五连让他们扩大侧翼搜索范围,小心敌人骑兵。三连和四连撒开由两侧包抄上去,一连随我兜他的屁股,出发!”跟随李政的一百余骑兵随后分作三股包围上去。
高顺得到禀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没有什么特别,乌桓斥候发现面前出现汉军骑兵的同时也发现了两翼包抄骑兵,一阵强弩劲射便将目瞪口呆的乌桓兵射落马下做了俘虏。由他们口中得知此次乌延一共出动两万七千余人,其中骑兵达到一万五。领军将领是乌延帐下最有名的勇士乌亚律其。
高顺立刻将此情况及自己的想法通知高勇,随后下令两团骑兵改道向北,并让徐无待命的轻骑2团向东北隐蔽进军,两者绕过乌桓主力在其身后汇合。
入夜后不久,侦察兵即发现乌桓主力开入令之城外营寨。为掌握第一手战场情报,高顺亲带数骑穿越密林到乌桓扎营的地点外查看。
该营寨以木栅栏作墙,寨内营帐呈半圆形布置,除最外一圈相对规整外里面一塌糊涂疏密不等,将游牧民族的习性展露无余。大概是过于自信或者仗着兵力强盛或者干脆不懂,营寨外没有设置陷马坑、绊马索及壕沟等防御工事。其内乌桓兵卒大概是因为旅途劳累,除个别地方传出嬉笑吵闹外,整个营寨相当安静,只有斥候小队仍在繁忙的进出。高顺将一切看在眼内,半个时辰后隐入密林。
幸亏连接柳平至河阳的高速路修建完毕,否则高勇的弩兵团即便坐上马车也不可能在午夜前赶到令之。高勇率领的弩兵在肥如改作步行,留下十余辆马车运载箭矢。由于沿途乌桓斥候被扫荡一空,乌桓在令之以东出现持续时间长达三个时辰的侦察缺口,故此弩兵畅通无阻秘密开至令之城下。
午夜时分,潘严得知援兵赶到立刻开城迎接,谁知竟看到太守亲自领军,大出预料,急问:“太守为何亲自领军前来,令之城北有近三万乌桓兵,如若强攻此城恐难坚守,万一城破”
高勇翻身下马将潘严拉起,仔细打量道:“自五月一别未曾相见,想不到潘兄仍是老样子呵呵,可是这身官服怎么如此邋遢?”
潘严仍旧劝道:“请太守到阳乐指挥作战,乌桓兵一两天内即会攻城潘严誓与令之共存亡,可太守”
高勇哈哈笑道:“潘兄放心,令之城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乌桓攻破城池。”言罢命令身侧侍卫:“立刻传令裴石在海阳、阳乐加强守卫,做好接收避难百姓的工作。”随即又对潘严说道:“趁现在乌桓松懈的机会立刻将城内老弱妇孺送往海阳。记住:只限老弱妇孺,其他男子无论什么身份都要留在城内协助退敌。”
看到高太守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魄力,潘严心生敬佩。以前初次见面时只觉高勇多半是贪图享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想其面对乌桓大军压境比自己还要镇定,潘严心中感慨:“所谓处乱不惊镇定自若大概即是形容面前的高太守的吧!”
这时,高勇迈步向城内走去“潘县令,立刻叫彭县尉到县府商议作战方略,同时将城内青壮组织起来,按照大汉军制编列并交给弓弩团的军官训练。此次前来,我将玄菟郡裁撤郡兵后剩余的兵器甲胄都带来了,待青壮编列完毕后立刻分发为了击退乌桓,为了保卫边疆平安,我们必须拿出视死如归的勇气和决心,作为父母官更应笑对困难,这样才能给人民信心和希望!”
听完此番话,潘严足足呆立片刻,而后两行热泪滚滚留下,高勇那瘦小的背影立时淹没在泪水模糊之中。潘严轻轻点头,激动道:“遵太守令,下官立刻集合城内百姓!”
装载辎重、兵器、甲胄的数十辆马车全部进入城内后,紧跟其后的弓弩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分批入城。
此时,彭呈闻讯赶到,正望见潘严站在城门下发呆,遂要张口呼唤。但是,张开的嘴因为眼前出现的事物而发不出声音。潘严看到彭呈的模样略感惊奇,正巧耳畔传来刻意压低的整齐的脚步声,遂转头相看。不想,这一看也变得与彭呈一般无二。
城门下,排列整齐的弓弩兵齐步迈进,钢臂弓、钢臂弩在月光下散发出金属特有的幽蓝光芒,朦胧中隐约可见的黑甲与红衣令人心生敬畏,面具后那充满坚毅、忠贞的双眼透露着年轻人的自信与无畏
彭呈缓步蹭到潘严身边低声问道:“潘县令,这这些是太守带来的援军?”
潘严凝望许久,半晌才缓慢回答:“大概是吧!”
入城后,弓弩兵立刻休整准备明日大战。高勇直奔县府政堂,杨凌立刻调派侍卫接管县府守卫。不久,潘严与彭呈一同赶到。
进入屋内,彭呈立即跪拜:“下官令之县尉彭呈拜见高太守!”
高勇挥手示意二人坐下,跟着问道:“潘县令,详细汇报一下令之县百姓的避难安顿情况。稍后,彭县尉再述说敌方情况。”
潘严整理衣襟回道:“回禀太守,令之县辖五乡,计八千七百五十口。此番乌桓来袭,因事先探查,故有充足时间准备。至昨日,令之以北的三个乡近三千百姓皆已安全转移。其中一千余口进入县城,余者进入徐无、肥如暂避。令之以南的两乡也大体进入县城。”
高勇心中稍加盘算,问道:“这么说来城内百姓在五千之数?”
潘严点头确认:“太守所言正是,昨日为抵御乌桓进攻,下官曾做过统计,老弱妇孺占据大半,可用于支援作战的青壮约有两千五百口,加上原有郡兵可勉强凑够三千。”
高勇闭目静听,随后问彭呈:“乌桓情况如何?”
彭呈回道:“据探查,此番领兵入侵者是乌延部第一猛将乌亚律其,四十余岁,跟随乌延三十年。此人勇武名冠乌桓,兼有谋略,是乌延的左膀右臂。根据敌营判断,兵力在三万左右。奇怪的是,昨日敌主力赶到后并没有急于进攻,让人捉摸不透。”
听到此处,高勇微笑道:“这次又让沮公料对了。那乌桓是在等待辽西郡将兵马集结在令之,而后加以围困,到时候诺大的辽西便要任由乌桓肆虐了。潘县令,迁移百姓的工作必须在黎明前完成,城内的粮食全部留下充作军用,看样子这场仗得打个十天半月呢!”
潘严立刻起身:“下官立即安排,保证天亮前将百姓安全送出。”言罢快步离开县府。
彭呈偷看高勇,见其面容沉静,遂轻声问道:“高太守,属下见援军装备虽好可仅有千余人,即便加上城内编列的三千也不过四千之数,凭借这微薄兵力如何抵挡乌桓三万兵马的猛攻?”
高勇慢慢站起,走到门外凝望群星闪烁的夜空:“智者,无中生有、虚实真假,一千可抵一万。况且,彭县尉认为我会仅安排一千郡兵救援?战争永远都是充满魅力的赌命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