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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场的开设令玄菟郡城的贫苦百姓奔走相告,惊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乞丐、穷人皆聚集于城东,同声感谢太守恩德。除了孙泰那一百郡兵维持外,高勇又增调二百人,在冯玉的指挥下用城外取回的木料加固、修建临时房屋。荀彧安顿好粥场事宜后,即刻返回郡府继续清查府库的工作。
另一边,高顺按照与高勇共同商讨的办法开始训练郡兵。清晨五点起床,而后开始绕城十里快跑。凡迟到者、没有跑完全程者一一记录在案。随后,以开会商量晋升为名将郡兵队头以上军官悉数调离队伍,再由护卫队暂代其职管理郡兵。
郡府内院,十个佰长、二十余个队头分为三行整齐盘腿而坐,四周是手执兵器的辽阳郡兵及高勇带来的护卫队。沮授安静地坐在他们面前说道:“诸位在玄菟所住时间均不短,想必对此地了如指掌,当然对于此地的官员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几人问言立刻紧张起来,高显来的佰长问道:“长史,新太守曾答应属下过往一切概不追究,不知今日此举何意?”
沮授笑道:“问得好!授代替主公再次保证过往一切概不追究。不过却没有答应诸位可以继续带领郡兵。当然,如果诸位觉得自己能力足以胜任,那么必须答应沮某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请长史快快讲来。”
沮授摆摆手道:“不急,先给诸位看些东西。”说罢,门外走进几人手中抱着几摞纸交给佰长、队头们每人一份。沮授继续道:“上面是玄菟官吏近几年所犯之罪,均有太守带领众人辛苦探访取得,包括部分真凭实据。王寇作乱意图击杀高太守也为此物。现在请诸位细细翻阅,不认字的可由旁人代读。”
院内霎时沉寂下来,太阳悬在天空中肆意烧烤着大地,鸟雀早已躲进树丛中安歇。偶尔几只蝴蝶闯入院内,却也被这里的怪异气氛吓跑。军官们一页一页地细看,一篇一篇地翻读。几人面露惊讶,几人脸现哀伤,几人大冒冷汗,几人摇头自责沮授一一看在眼内,严肃地说道:“上面或许记下了你们当中某些人的罪过,或许记下了你们好友、上司的恶行。相信任何有良心的人看过这些都不会无动于衷。”
其中一人低声道:“那要属下如何去做才能”
沮授打断道:“很简单,诸位都是血性汉子,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高太守也常说人之一世要以宽容为先。故此他提出三个条件:第一,认真悔过,向受害者诚心道歉并取得其谅解;第二,重新由士兵干起,在真正的战场上洗刷自己的耻辱;第三,半月后将举办一场公开审判,希望诸位能够作为行刑者代表人民处罚贪官污吏,并趁此与过去做个了断!”
院内众人低着头,沉思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沮授沉默片刻继续道:“当然,还有另一条路,半个月后,高太守会给想要离开的人准备一笔钱,不过不能够离开高太守的管辖范围。好吧,剩下的留给你们自己思考吧,半个月的时间。”
傍晚,呼吸着玄菟城内平静的空气,高勇在张武的带领下来到了玄菟富户王家。听到新太守登门拜访。王家哪敢怠慢,当即府门大开,族长王德带领王家老少亲自出迎。凭借王家的势力,他们对玄菟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当然也知道这位新任太守的厉害。
高勇见这位王德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双目更炯炯有神,面带微笑首先开口道:“竟然惊动王族长相迎,晚辈诚惶诚恐!”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王家在玄菟立足百十年绝非仅凭运气。
王德深邃的目光趁机打量眼前这位少年太守:朴素衣襟平民打扮,腰间除佩剑外再无任何饰物,年纪不大却给人与其相貌身形极不相配的成熟稳重之感。王德心中疑惑与赞叹并存,伸手相邀:“高太守请到屋内详叙!”
高勇撤后半步朗声道:“老族长先请!”
这王家大院乃玄菟有名的建筑,里外五进院落,奴仆婢女不下百人,进进出出甚是繁忙。过二门穿长廊,直达客厅。众人先后落座,看着案几上摆放的精美酒樽以及跪侍旁边以小勺盛酒的侍女,高勇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正襟跪坐摆出一副严肃模样以掩饰内心的慌张。
王德余光一扫便已猜到高勇所想,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太守不必拘礼,此乃家常小宴,随意,随意!”言罢竟首先改为侧坐。
高勇赞叹王德的细致入微,当即以少年特有的畅快笑容作答,同样学王德改为侧坐。
王德点头,随即手掌相击。屋外快速走来一队仆人,每人手中平端托盘,上面是小碟盛装的菜点。这些人走到门口后停下脚步将托盘转交给屋内的侍女,再由侍女将菜点一一放于案几之上。
高勇细看这几道菜无一不是上等佳肴。王德一一点指介绍道:“太守初来玄菟,对这里不甚了解。这几道是本地特产,这一碗是山中鹿肉,乃半月前下人由高句丽猎户购得,再经腌制,味道别具一格;这盘是田间苦菜,乃是先祖定制每餐必吃的菜肴。苦菜虽苦,却可以清肺腑去毒热镇静心神。这道”介绍完毕,王德笑问道:“听老朽啰嗦半晌,不知太守可有厌烦?”
高勇哈哈笑道:“怎会厌烦?族长以家宴相请,令晚辈倍感亲切,在此先谢过族长一番美意。”
王德摆手道:“小小家宴何足挂齿,来,老朽先敬太守!”言罢举樽相邀。
高勇举起酒樽后忽然心生灵感,盯看片刻却又缓缓放下。王德大奇,问道:“太守可是嫌酒不烈?”
高勇摇头道:“非也,此酒香飘四溢乃上等佳酿。”
王德眉头微皱,目光在高勇身上停留片刻,神色中透露出欣赏赞叹佯装恍然道:“老朽糊涂,还请太守海涵,太守亲自登门必有要事相商。唉,人老了,头脑不灵光了!”
高勇表情依旧心里却笑得前仰后合,看到王德已经点题,自己不好不应,遂起身施礼道:“晚辈初来此地,本怀报国救民之心。却突遭王寇叛乱,几番拼杀将其擒拿。原想就此整顿吏治安抚子民,怎奈粮库空空如也,除供养郡兵之外几无剩余。今日走访四城,目光所及饥民遍野,且多为妇孺老弱。此乃天灾亦或人祸晚辈不得而知,但身为一方郡守必须造福一方子民。日间访查,听吏民皆言王族长宽厚待人,多次开设义馆救助贫苦百姓,玄菟百姓言及老族长皆如父母般崇敬。故此,晚辈特来相求。”
一番话说得王德波澜不惊德的面庞竟有些许动容,令其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太守“高太守拳拳爱民之心天地动容,假若王寇有此十之一二,老朽也不至于”说到此处,门外仆人快步走进通禀道:“老爷,门外徐族长、杜族长、孟族长前来探访。”
王德刚刚的激动慢慢回复,此刻又变回波澜不惊,只见他欠身而起道:“高太守稍候,老朽出去迎接几个老朋友。”说着迈起健硕的步伐走向前院。
趁此机会,张武弯腰悄声对高勇道:“主公,这个族长不简单啊,刚刚的话感动得俺差点落泪,可那个王德”
高勇转头低声道:“好好站着,听这番话便会哭那他也甭在这混了!告诉你,那头发胡子不是凭空变白的!”
张武嘿嘿憨笑道:“主公,那是怎么白的?”
高勇刚要回答,却听到屋外王德健朗的笑声:“今日吉星高照,接连几位贵客登门,这宾客堂真是棚壁生辉啊!”高勇立刻起身出迎,只见王德身后站立三人,衣饰穿戴自不用说,仅是站在那里便散发出凌人的气势,一看便知是平日指使下人养成的。王德见高勇亲自出屋,眼神中再次流露出赞许的神色,随后分别介绍这三位玄菟知名的大族。三人得知面前少年竟是擒拿王寇的新任太守时,惊诧之余一起向高勇施礼。
再次落座,孟族长最先问道:“刚刚听王老族长言及高太守正为粮食发愁,不知所缺几何?如若可能,在下愿分担一些。”徐族长、杜族长同时点头以示赞同。
王德笑道:“高太守但请直言,吾等皆本地老户,对玄菟感情颇深。前些时日,老朽便曾召集几人商讨放粮一事,恰巧今日太守亲来,正好将此事解决,了却心头夙愿。”
杜族长开口道:“高太守所需多少?力所能及,老朽几个绝不皱下眉头!”
高勇佩服几人魄力的同时,也为他们临机决断的能力折服,伸出两指说道:“只需两月之粮!为救饥民,晚辈已在城东开设粥棚,待理清人数后将组织他们开垦荒地补种些庄稼,此外还需要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拜访之前晚辈得到消息,玄菟郡东部山区出现匪徒踪迹,如果其危害郡民、劫掠商贾,晚辈只好派兵围剿。”
王德边听边点头道:“高太守能否给出确切之数,也好让老朽等提前准备。”
高勇双手平摊耸耸肩膀道:“具体数目需要询问郡丞,晚辈这里也不好回答。”
几人当然知道这种说法背后的深意,那极可能演变成没完没了索取!顿时面露难色,纷纷往向王德,看其意见。
高勇看他们的表情便已猜之一二,立刻严肃道:“诸位族长不必担心,晚辈此来并非无偿索取,乃是借粮。以官府及晚辈个人的名义向诸位借粮,借据盖太守印,并于秋收后分批偿还。如果诸位仍不放心,还可将郡府内一时无法变卖的财物充作抵押”
王德一直在观察高勇的神态举止,发现其中没有任何欺诈之意,遂不等高勇说完即答复道:“不必如此,老朽相信高太守一定会信守来处处受人刁难看人脸色,虽说事情都办成了,却总是磕磕绊绊充满坎坷,唯独这次几乎是一帆风顺,原来计划的敲竹杠也没派上用场。高兴之余坚持道:“借据一定要写,官府要首先讲信用!此后,才能在民间立信,才能取信百姓。”
王德大为感动,数十年来何曾见过此等官员,当即举樽:“为玄菟有如此清明廉政的太守,喝!”
徐族长哈哈笑道:“以后太守如若遇麻烦,只需遣人告知,老朽几个定当全力支持!”
次日,日上三竿高勇才伸着懒腰走出寝室。只见张武手舞战刀努力练习高顺教授的武艺,招式多以劈、砍、刺、扫为主简单实用,绝对是在战场上才能发挥效用的实战技艺。高勇干脆坐在门槛上拄着下巴看他练习,刀锋过处风声渐起,隐隐有大将之才。
舞动十余下,张武才发现高勇坐在门槛上观看,急忙收刀入鞘跑过来道:“主公早 !张武给您拿热水去。”
看着张武慌乱的样子,高勇扑嗤笑道:“不用急,顺便带点吃的,肚子饿了。”
张武双腿合拢脚跟相磕,按照高勇教给的方法来了一个标准的立正昂首道:“是,主公。属下立刻去办!”
见到这相当标准的立正,高勇伸出大拇指表扬道:“不错,这次的姿势才有点味道。”
张武跑到门口时来了一个急刹车,幸亏用手扶住门框才不至于与对面之人相撞。随即沮授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张武,为何如此慌张?”
张武赶紧让出道路回道:“回沮先生,主公刚刚睡醒,属下去准备热水和早饭。”
沮授拍拍他的肩膀训诫道:“下次别这么慌张,看好路再走。快去吧,别让让主公饿着。”跟着对荀彧说道:“这小子,怎么总也长不大!”
荀彧笑道:“尚未行冠礼,当然还是小子了!”
高勇起身相迎道:“沮公、荀公怎么一起来了?”
二人对视同声道:“碰巧,碰巧而已!”
进入客厅,沮授说道:“昨日已经把军官集中看管起来,高都尉那里正在加紧整顿郡兵,将护卫队员全部安插进去,今早又拉出城外搞训练,已经剔掉一批兵痞,效果不错。城内治安仍由陈晋率领的辽阳郡兵负责,授计划午后出发去接关其它城池的郡兵。”
高勇边听边点头道:“兵营那里勇一两日内会过去查看,各地郡兵还要沮公多加费心,他们可是玄菟全部的本钱,马虎不得啊!”跟着又对荀彧道:“昨夜已与王族长商妥,他会联络徐家、杜家、孟家等与其交好的本地豪族富户为郡府提供粮草支援缓解暂时之忧,不过郡府要写借据,这算是建立信用的开端。今日荀兄便可差人前去办理此事。”
荀彧惊讶道:“主公出手不凡,如此饥民有救了。”
高勇摇摇头笑道:“还不算完,本地大户除了王家还有一个鲜于家,据王信调查鲜于家当主鲜于通与王寇、刘明多有来往,私下里做了不少坏事,却都没有留下证据。而且,前次撤出玄菟城后,鲜于通便开始将家业迁往辽东郡,更与新上任的公孙度勾勾搭搭,看样子他对我这个新太守很反感!”
沮授双目一亮问道:“难不成主公要去鲜于家借粮食?”
高勇摆手道:“当然,先去借,借不来只好去敲竹杠,狠狠的敲上一笔!这叫做先礼后兵君子取财之道也!”跟着问荀彧道:“荀兄,府库清查结果如何?看哪王寇如此搜刮民脂民膏,一定积攒了不少钱财。”
荀彧苦笑道:“情况恰恰相反!经初步核查,府库现存三十万五铢钱,其中包括拖欠郡内官吏的俸禄五万七千余钱以及尚未缴付州府的各种稅赋近十万钱,除去这些,还有王寇宅院搜查来十几万钱,总共不过五十万钱。这些还不抵颖川的十之一二,玄菟贫瘠困顿可见一斑。”
这次换作高勇惊讶,大张着嘴半响才说道:“厉害!贪官做到王寇这份上才算值啊!搜刮了这么多年怎么只有这一点?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沮授道:“依授的经验,王寇*、搜刮民脂所聚之财定藏于他处,且数量决不会少!只是如何能让王寇开口,看他现在的样子,怕是死也不会说出来。”
高勇笑道:“沮公放心,这种事情见得多了。王寇交给勇亲自去审理,软的不吃只好给他喂硬的,即便扒掉他一层皮,也要撬开他的嘴让他吐出藏匿钱财的地点!不过,钱的问题不用太着急。这几天各地官员会陆续到齐,他们的家里可是富得流油啊”网bsp;欢迎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