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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持续下了十几天的阴雨,下得整个小镇终日灰蒙蒙一片。就连人的心情也被这雨蒙上了一片水雾,灰灰蒙蒙的,郁郁不欢。
谢朝阳坐在“天香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喝着酒。陈年的烧刀子,干、辣、呛。谢朝阳却眉头也不皱一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去,仿佛他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白开水。
谢朝阳喝酒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在窗外游离。窗外小雨淅沥沥地下着,很有节奏地拍打在屋顶上,如跳动的音律,滴答滴答地响着。谢朝阳眉头微微皱起,这声音让他感到心绪烦躁。
第十杯酒下肚的时候,谢朝阳的眼眸闪过一丝异彩亮光,他的唇微略向上扬起。
一抹倩影自小巷深处走出。她撑着一把桃色油纸伞,轻移莲步,款款而行。
谢朝阳第十二杯酒下肚的时候,她消失在他眼眸之中。
谢朝阳第十四杯酒下肚的时候,他隔壁桌上多了把桃色油纸伞,一碗热腾腾的清水挂面,一块桂花糕。她面对他而坐。
谢朝阳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一纵即逝。她低头细品滋味,吃态优雅。谢朝阳第二十杯酒下肚的时候,她已吃完那碗面。她用手绢拭拭嘴角的油迹,用纸把桂花糕包好藏在怀里。付上六了铜板,撑起伞,那倩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谢朝阳拾起她遗留在桌上的手绢,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这是第十次在这遇见她了,他记得很清楚。不知道她是否曾留意到了呢?她每个月的十五都会来,谢朝阳也在每个月的十五,什么事都不做消耗一天的光阴在这等她,只为那一碗面的时间,匆匆一瞥。
谢朝阳把她的手绢藏于怀中,付了酒钱,走出酒楼。雨还在下着,那声音让人心绪烦躁。
翌日清晨,雨还在下着。谢朝阳撑着伞走在青石街小巷。他耳边传来居民们谈论的话语。知县大人昨夜被杀,首级被悬挂在城楼大门上,死状极惨。知县尸体边放着一朵粉色纸桃花。
谢朝阳拿出藏在怀中的那条手绢,打开。白质地的丝绸,柔软滑腻。中央绣着一朵粉色的桃花。谢朝阳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想起昨夜那一幕:她的刀刺进知县的身体,带着殷红的血液拔出。轻轻一划,割下头颅。然后在知县尸体边放下一朵粉色纸桃花,扬长而去。
谢朝阳摇摇头,用手挥挥眼前的水雾,想要把昨夜那血腥的一幕挥去。却清晰地刻在了脑海。谢朝阳怎么也不敢承认,她竟会是他追捕了多月的杀手,桃。
知县是很该死,但他希望杀死知县的不是她。
“我没有想过你会是桃。”雨还在下着,谢朝阳站在竹林里。“我也不曾想过你是神捕谢朝阳。”她叹道。自一年前,小镇他救下她一命,她的心便不能自拔。每个月十五去“天香酒楼”吃一碗面只为见他一面。桂花糕,她知道那是他喜欢的,她买一块带在身上。
命运弄人,不是么?老天没给她一个好的角色,如果她是平凡的乡村女子,那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为什么他会是捕头呢?谢朝阳心中这样想,当初他怎么就选择了做捕头呢?如果他只是江湖中一个平凡的人物那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我知道知县该死,可我也有我的职责。”
“我知道。”她低头微笑,那抹微笑却是苦涩的。如果能有下辈子,就让我做一个平凡的人。她在心里想着。她并不知道,谢朝阳心里也是这般想着的。
深秋。持续下了十几天的雨,下得整个小镇灰蒙蒙一片。就连人的心情也被这雨水蒙上了一层水雾,灰灰蒙蒙的,郁郁不欢。
谢朝阳坐在“天香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喝着酒。他的眼神一直都在窗外游离着。再也不会有那一抹倩影自小巷深处走出了吧?那一抹倩影如今在何处?谢朝阳抬起头凝视着天空。
那天,她的刀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成全了他,让他可以回去交差。
这是为了什么呢?
酒真辣,谢朝阳眼角流下一滴眼泪。
雨一直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