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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森没有那种突然心悸的无措感,他只知道,他离开医院没多久,她就失踪了,已一天一夜没人见过她,她上哪儿去了?
被他逮到的医护人员没半个人答得出来,尽管他焦急万分的四处找人探问,却也掩盖不住一个事实:!:姜晏就这么失去了踪迹!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到底溜到哪儿去了?而且,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咦,姜晏?”接到追踪电话的保罗一头雾水。“她不是还在医院?你找不到她的人呀!”
如果她还在,我就不会打这通电话找人了,猪头!
他想对保罗咆哮,却硬生生的将话含在嘴里,没胡乱找人开炮,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他被一团紊乱的思绪茫了心神,愤慨与忧心仲仲让他全身打著冷颤。时间无法消弭他的惶然不安,可是,一点一滴沉敛下来的怒火却激出了他前所未有的控制力。
此时此刻,如何找到她才是重点,他会将所有的火气先集中在心底,一切都持找到她后再说。
他会彻底且清楚的让她知道,失踪的游戏不是随便乱玩的!
“赫森?你还在吗?”
“在。”他顿了顿。“你替我调阅一下她的资料。”
听出赫森语气中的压抑与紧张,保罗再白痴也猜得出事情大条了,不敢再多寒暄,将话筒夹在耳下,答答答的敲起了桌侧的键盘。
等了几分钟,赫森捺不住了。
“保罗?”
“有,我找到了。”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擦,保罗就赶紧回覆,怕老板等不及发火。“档案里有留她的地址跟电话,你要不要?”
他这猪头!差一点,赫森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破口大骂。
“我要”赫森咬牙切齿的大声吼。悟到自己愚蠢至极的问话,保罗又是一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将姜晏的电话、地址一并报给情绪明显失控的老板,说完仍不敢放松的站在一旁。
闻言,赫森也没多刁难他,简短的道了一声谢谢便收线。
几乎喘不过气来的保罗这才呼了口新鲜空气。
几分钟后,赫森再度怒气腾腾的对著话筒吼叫。
“你找小晏?”
是个男的接电话,听口气,似乎跟她的关系颇为熟络。她在纽约银男人同居!
“对。”赫森胸口充斥著嫉妒,但,他咬牙忍下。“她在吗?”
“她不在耶。”
赫森的头顶开始冒烟了,而下颚因牙根咬合过度也紧绷著。
“她上哪儿了?”
“法国,兰斯”话筒突然被捣住了,几秒后,换了另一个人接电话,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找小晏?”
“对。”听见女声,赫森郁闷又忿怒的心情有些舒畅。
原来,还有个女的在那儿,同处一室的似乎不只小晏跟那个男的改天,他会搞清楚这一切。
澳天,他一定亲自将小晏的祖宗八代全都摸得一清二楚,他对自己发誓!
“请问,你哪儿找呀?”
“我是赫森.唐,她的未婚夫。”脸不红气不喘的宣告自己迳自安上的最新身份,他随即反问:“请问你是?”
“未婚夫?小晏什么时候订婚的?”话筒传来的声音有著惊喜与不信。“怎么她都没跟我们说呢?佛烈.安琪拉,你们知道小晏订婚了吗?”吱吱喳喳的讨论声就在线上的彼端散了开来,很热切的持续了好半晌,又换了个人回到线上。“嗨,我是安琪拉,你好,能不能请你将你跟小晏的关系再说详细一点。”
这女人的口吻像律师,但还不至于咄咄逼人,他并不觉得反感,而听起来,这几个人应该跟小晏的交情很不错。都是室友?赫森将他们暗记在心里。
“你好,我是赫森.唐。”至于他跟小晏之间的情嗉滋长过程,他不知道该怎么对陌生的安琪拉讲,也不想讲,因为,不关他们的事!
“是你说的?你是小晏的未婚夫?”
“对。”
“请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这之前。”
啧,这么马虎且敷衍的答案?安琪拉问得更严谨了“那,再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定下婚约?”
“不久之前。”
“咦,既然这样,你怎会不知道她上哪儿了?”
赫森真想拿头去撞墙,女人,就是这么疑神疑鬼的。
[这就是重点,我也想知道她为何会突然离开我—.”
是小晏主动离开了他?当下,安琪拉决定守口如瓶才是良计,无论这个赫森说的是否属实,他们都有必要等小晏重出江湖再作定夺。
“既然她有事想俏失一阵子,那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太多]安琪拉轻拧起眉峰。“对不起了。”
“你”“我想,等她想出现时,自然会跟你连络,就这样了。”像是怕被说服,她再道歉一声,便收了线。
持著听筒,赫森呆了呆,不敢置信的瞪著仍持在手中的话筒。
“看来,我只有亲自跑一趟纽约了!”低喃著,他强迫自己重拾奕奕精神。
小晏如果真是想让他动了情后就将他撇得远远的,这辈子,她是别作梦了!
扩音器传出登机的广播,将就著一身穿了近三天的绉衣服,神色憔悴且狼狈的赫森快步走向登机口,忽然想到行动电话得先关机,才将行动电话拿出来,刚好有人拨进来。
“儿子呀,你这两天挪得出空吗?”安娜开门见山的问道。
“妈?有什么事?”
安娜的心情虽然沉重,却依然听出儿子的口气不稳且带箸极度的压抑。
“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没事。”
“真的没事?唉,我看真有事你也不肯讲,言归正传,腾出两天的空档,来纽约探视你于阿姨好吗?”
“能不能改天?”
“改天,就怕你再也看不到了。”此时,安娜坐在计程车上,远远的,看到于惠欣住的那家医院。“她的情况很不乐观。”
即使是心焦如焚—听到这个消息,赫森还是有些错愕。
“怎么会呢?于阿姨住的那家疗养院不是照顾得挺妥善的?”于阿姨初住进疗养院时,他曾听妈说过那所疗养院的环境佳,看护人员也很细心。
“你于阿姨一连跌了两跤,就这样唉,几天了,都还没醒过来。”
他感受得到妈的难过与焦急,但是,目前他的心放不下别的事情,这时有机场服务人员朝他走来,催促他及早登机。
“妈,我不能说了,改天再连络。”
为什么不能说了?安娜满心疑惑。“儿子,你在忙些什么?”
“我要上飞机了,晚一点我再跟你连络。”
上飞机?安娜更疑惑了“你要去哪里?”
“妈,我有空再跟你连联啦,就这样了。”收了线,关了机,他快步走向登机口。
反正他也正赶往纽约,到了那儿,他会抽空去探视于阿姨的!
“小晏?”
姜晏怔茫无助的视线缓缓的循声望去,突然,哀伤的红眸滚滚热泪急涌而下,她轻喘着气,疾扑向朝她快步走来的中年美妇大张的臂弯里。
“安娜阿姨!”
“真是你,几年没见,你变漂亮又迷人了,害阿姨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呢。”抱著她,心疼的抚著她骨瘦如柴的肩头,安娜叹了叹。“别难过了,是人迟早都要走上这么一遭的。”
湿濡的面颊俯在安娜阿姨的颈边,她微点头,却无法言语。
之前,来来去去的探视者都是些老邻居及妈咪的朋友,她的情绪还能硬挺,但,一看见恍如血脉亲缘的安娜阿姨,她瞬间哭得无法自抑。明明知道这是迟早都得面对的事,可是,她舍不得妈咪呀,在这一刻,她自私的奢望赫森能陪在她身边,替她揽下一切的哀伤
真的好希望能有他在身边支持她,几天来—身心俱疲的独撑著所有的悲伤,她知道自己快垮了。
她曾试过跟赫森连络,可是,他不在英国,堡里那个接电话的女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而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守候她,习惯了他如影相随的踪迹,她根本完全没有找到他的方法。
如今安娜阿姨来了,她绝对知道该怎么连络赫森,不过,她心中又有点害怕找到他,他现在一定很气她的无故消失吧?在她这么对待他后,他还愿意守候在她身边吗?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从现在起,阿姨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阿姨向来关心我跟妈咪。”很少哭得这么凄惨,吸口气,姜晏微带羞意的抬眼望向安娜,笑得很苦涩。
“惠欣会放心的,她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女儿赫,小晏,你的脸是怎么了?”安娜这时才看见姜晏睑上的伤,她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昨天一听到她出了事,便心慌慌的赶来,方才认出杵在医院大厅瞪著马路发怔的小晏,也没啥心思再多作打量,待近距离看清这孩子的面容,才发觉她脸上有几处尚未完全复原的伤疤。
“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
“什么意外会伤得这么严重?”安娜拉过她,重新上上下下的审视一番,这一细瞧,不禁心疼轻叹。“天哪,看看你,竟然瘦成这样,不成不成,我得好好替你补一补,瞧你瘦得,一只麻雀都比你还来得重呢。”
姜晏因为安娜夸张的形容词而淡然发噱,冲散了不少心酸泪。
“阿姨,我很好。”
“好不好不是嘴巴嚷嚷就行了,唉,你们这些孩子全都那么拗性子。”指腹轻轻划过姜晏浮肿的黯沉眼肚,安娜又叹了叹。“走,我们进去陪陪你妈咪。”她觉得要数落这两个臭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如今,多陪陪惠欣才是首重要点。
点点头,姜晏乖顺的挽著安娜的手臂往电梯走去,却不忘将泪湿的面颊拭乾,明知道妈咪根本就看不清她此刻的模样了,她却不为别的,只因为不想以一张泪脸送妈咪最后一程。
不愿妈咪走得不安心,这是身为女儿的她所能为妈咪做的最后一件事,相信凡事乐观的妈咪也会希望她永远微笑过日子。
“傻孩子,你真是让我心疼。”反手揽过姜晏的肩,她随意的念著。“等赫森来了,你也不必再这么辛苦的撑著了,凡事都有他。”再怎么说,她跟惠欣是姐妹一场,两家儿女自然也是不分彼此。
“赫森?”她的心猛然一揪。
“你忘了他?”不会吧?小晏忘了赫森那浑小子?那怎么行呀,她对小晏这个内定了二十年的媳妇还没死心呢。
“不,我记得他,阿姨,你跟他连络了?”
“是呀!才刚挂了电话没多久。”
“赫森你都跟他说了?他都知道了?”姜晏有些心骇的小声问道“那,他要来吗?”
虽然觉得姜晏的神色有异,但,安娜只当她的吞吞吐吐是因为哭得太久,所以也没想太多,耸耸肩替儿子稍稍说项。
“他有事忙著,说晚一点再跟我连络。”
他知道她在这里,却不赶著来?因为光火她的不告而别,又恼怒她的蓄意隐瞒?
姜晏梗在喉头的泪水更加泛滥,过了许久,她咬牙,硬是将泪水止住,强撑起精神不让自己软下。
“小晏?你怎么了?”
“呵?”倏然回神,姜晏这才了悟自己开始恍惚的自言自语。“没什么。”她想笑,却一个不小心又将眼泪逼出眼眶。
“别哭了,你妈咪会心疼的。”
妈咪泪眼婆娑,姜晏这才注意到她们已经停在病房门前了,是该止住泪。
“噢。”偏偏她的眼泪却掉得更凶。
安娜也没催促她,轻拍了拍她的手—神情哀凝的迳自先推们进去会好友,留她在外头平抚过于心酸的情绪。
棒了许久,她发现有人在她身后叹息,她一怔,将撞贴在墙上的额头移开望去,发现是自病房走出的安娜阿姨。
“安娜阿姨?”
“你妈咪有话要跟你说。”安娜的眼里漾著泪光。
“妈咪醒了?”
“嗯,快进去吧,她看起来很虚弱”
即使安娜阿姨没将话说完,姜晏也知道她的意思,是回光返照吗?她怀疑,但是,在急切的踏进病房后,握著妈咪朝她伸来的枯乾瘦手,困难的听进妈咪气虚且断断续续的交代,她的心更痛了。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妈咪心中惦挂的是她的未来她泣不成声的伏在妈咪身上,没注意到安娜阿姨静静的退出病房留她们母女单独相处。
母女俩手心相握,姜晏贴在妈咪的耳畔,悄声的把赫森的出现、追求,还有赫森的体贴温柔与善解人意全向妈咪说了,她知道妈咪会很高兴听到女儿的未来有著落了。
但她没有把她此刻和赫森僵持的情况告诉妈咪,就算是欺骗,她也绝不让妈咪走得心不安。
“妈咪,我爱赫森,我好爱他,你放心,他会好好照顾我的”
纵使妈咪没再开口,像是又陷入了昏迷不醒中,但是,她知道妈咪听进了她的每一句话,因为,妈咪轻轻地反握住她的手,泪水悄然地自阖紧的眼角滑落
当天晚上,于惠欣的唇角勾著浅浅的笑花,走了。
就在姜晏哭花了脸,在安娜阿姨的陪伴下,静静地目送妈咪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赫森正气急败坏的赶到纽约,马不停蹄的走访了几个地方的他总算将围绕在她身边的层层迷雾给扯出端倪来了。
原来,小晏就是她。
那个小时候跟他有几面之缘,曾恶斗过数回的女孩;那个老是阴阳怪气睨胶著他,总爱惹他气得跳脚,害他因为不满指腹为婚这玩意儿而闹了十几二十年别扭的:.冤家!
哼哼,原来,她就是小晏—小晏就是她,原来:.真是冤家路窄呀!
赫森喜怒交加却也啼笑皆非的、心绪只维持了短短的几秒,笑咧的嘴忽然急速撇下。
如果小晏就是她那时,妈妈不是说于阿姨跌了两跤,情形很不乐观,所以,小晏是因为赶回纽约才会突然消失?
猛力地拍击著自己的额头,调过车头,他疾速驰向消息来源所指的最后一个地点奔驰。
位于纽约近郊的那所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