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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灯结彩,杭州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
杨家有女初长,迎亲的队伍一路自苏州延伸到杭州城,夹道两旁都是凑热闹的围观群众及等着布施的乞丐,因为杨家在杭州城是赫赫有名、富贾一方,举凡铺路、造桥等皆有杨家资助,因而地方人称杨大善人。
杨大善人唯一掌上明珠要出嫁,难怪杭州城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人人争相目睹这空前盛况。殊不知在花轿内-“总算逃出来了。”喧哗的人声、锣鼓声、八音齐奏声和鞭炮声掩盖住花轿内的窃窃私语。
“小姐,那喜帕不能掀!”
“我还想脱了喜衣呢。”说着,一身霞帔凤冠落了身。
“小姐,你是新嫁娘,怎么可以将喜衣给脱了,快穿上。”
“小喜,你好啰唆,你心里明明喜欢火龙表哥,干么还强颜欢笑地送我去嫁他?”
“小姐,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你和火公子自幼指婚,火家是苏州大户人家,而我只是杨家的婢女,身分家世都门不当户不对,你和火公子才是天生一对。”小喜涩涩一笑。
“我不管这喜衣给你。”悄悄地掀开布帘一角向外观,只见长长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西郊,人烟渐稀。,小喜倒抽了口气“小姐,你别乱来,会被人瞧见,快放下。”小喜二话不说的将布帘压下。
“小喜,我要走了。”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见她拿出预藏的衣服,小喜惊呼“你你这是什么衣服?”
“乞丐装,不错吧!这还是我花一两银子买来的。”她迅速套上补丁装。
“小姐,你该不会﹕”小喜胆战心惊的看着她。
“没错,就由你代我嫁给那个火龙表哥,反正他也不喜欢我。”
小喜黛眉紧锁,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小姐,你该不会早和火公子商议计划好了吧?”
“小喜,你真聪明,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
欧阳喜儿是小喜的名字,因爹亲遭奸人构陷而家道中落以致栖身杨家,小喜却宁愿为奴为婢也不愿欠人恩情,至于小喜与火龙表哥是一见钟情,如今促成这一段
佳话,想起来她就忍不住沾沾自喜。
她l杨飞凤是杨家千金,才不要捡见异思迁、心有所属的相公,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况外面的花花世界她还没见识过,她不想那么早嫁。
瞧她兴高彩烈的换装,一片乌云罩在小喜头上“小姐,你会害死小喜。”觊觎火公子,她已经够良心不安了,现在还真的让火公子娶她,这:要是传出去怎么得了?
“不会有事啦!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说着,她检查身上的银两和脚上以备不时之需的金链子。
“可是归宁之日怎么办?”
“这点你放心,我早想好了”要不然我那些日子装病是装假的?你没听我爹对那个火龙表哥说可以免去归宁这礼俗,等我病体好些再补也不迟。”那大概要十天半月的,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她人已在江湖逍遥。
“小姐上这婚姻大事非儿戏”猛然花轿一阵摇晃打断她们的对话。
“围过来!”一阵吆喝声和兵刃交锋的声音传入花轿。
“哇!是打劫。”掀开了布帘,飞凤探出小头觑。
“小姐,危险!”小喜紧张的抓住好奇的她。
“留下钱财和新娘子,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其中为首的是个满脸落腮胡的彪形大汉,他恣意狂笑,手中挥舞着银亮锐利的大刀。
“保护花轿和小姐。”护师纷纷掏出武器护卫在花轿的前后左右。
“兄弟们,上。”
在抢掳杀伐声中,十六个轿夫吓出冷汗,其中有几个手一颤,花轿便倾斜一边,坠落地面。
“小姐,啊,”小喜抓紧轿子,一个不留神,飞凤竟滚出花轿外,她根本来不及伸出援手去拉。
“快把轿子抬起来。”护师围成圈圈,形成紧密的防护网保护花轿,见到不知从哪冒出的乞丐,使劲推开她“臭乞丐闪边去。”
她被推个狗吃屎,跌出战圈,正想站起身回头找那个粗鲁的家伙算帐时,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扶起她。
“小兄弟,要不要紧?”轻柔和善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这边太危险了,你先到一边躲着。”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人拉她一把,整个身子突然腾空飞起,还没有机会眨眼,人已安然降落在一株大树后。
“这给你,把脸擦擦。”一条白色手绢递到沾满沙子的她面前,她仅来得及瞥见那手绢一角绣着精致的弦月图案。
而一阵风拂过脸,那人已加入战局中,她远远看见一道白色的人影在土匪群中穿梭,身形如鬼影般,所向披靡,她根本看不清他的出手和动作。
好厉害!这就是江湖上所谓的武林高手。飞凤心中暗忖,晶灿的猫眼闪烁兴奋的光彩。
“飞凤!”远处快马带来焦急的呼唤。
她悚然一惊,望着自她身边快速经过的大队人马,那个为首英气勃发的红衣男子,正是她脾气火爆的火龙表哥。
万一她家的护师指出花轿中的人不是她,让他们的计划失败,那她小命休矣,还是赶紧趁这兵荒马乱之际跷头。心念一转,顾不得看结果,飞凤蹑手蹑足的爬离这场混乱。
不知婚礼是否将错就错,还是双方家长都丢不起这个脸而息事宁入,或者根本没有人发现新娘掉了包,总而言之,目前是没有贴布告也没有听说什么寻人行动,飞凤是自在又惬意。
除了一点麻烦,她身上的银两用光了。
“早知道就多藏一点私房钱。”飞凤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捧着饥肠辘辘的肚皮。好饿!
不期然,脚上破裂的鞋子发出一道闪闪金光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想起了为应急的金链子。
她迫不及待的取下足踝的金链子,拿在手里秤了秤上,这够她吃一个半月了。
飞凤唇角漾着松口气的笑意,忘形的拋着金链子,艳阳下,金链子在半空中划出刺眼的弧度,然后金链子就没有再落回她手中。
“哎呀呀!小乞丐哪来的金子,该不会是偷来的。”
飞凤咬着下唇,她怎么忘了财不露白这道理。还给我!”她懊恼的瞪着围住她的三个地痞。“吾疋我的金链子。”
“一个乞丐还戴娘儿们的玩意,别笑掉人家的大牙。”
在众人的讪笑声中,飞凤猛然惊觉她都忘了自个儿现在是着男装。
她机灵的转口“嘿,各位大哥,你们真聪明,这金链子的确不是我的,是我无意间拾得,而且那个地方还有好多无主的金银珠宝。”
没有三两三岂敢出杨家,说谎不打草稿,面不改色,吃喝嫖赌诈骗偷拐,她可是杭州城之最。
地痞们面面相觑,贪婪之光在眼底闪烁“真的?”
“当然,看这真金,我阿飞有可能说假吗?”取回自己唯一的财产,她小心翼翼的揣回怀中。
“如果你能带我们去,我们就相信你说的。”生得獐头鼠目的男子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否则就是偷来的。”
“笑话,想我杨阿飞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骗几位大哥呢?”她险些说溜了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没什么力气,到时候走到半路,两眼昏花晕倒了,会拖累各位大哥错过了取宝藏的时机,不如我们进客栈边吃边聊,我甚至还可以为各位大哥绘制藏宝图,不知各位大哥意下如何?”飞凤一揖,询问他们的意见。
“谅你也不敢使出什么花招。”为首的地痞示意其它两人左右挟持着她,以防她脱逃。
“多谢各位大哥。”飞凤灵动的眼珠子转动着狡猾。
“小二,把你们客栈里上好的酒菜给端上来。”飞凤还没进门便先吆喝着。
“臭乞丐,去去去。”店小二见到她马上挡住,不让她进去,他转向她身后的人“几位大爷,快请里面坐。”
“我们是一道的。”为首的地痞怕她跑掉,紧抓着她。
“真是失礼了,里面请。”现实的店小二原本鄙夷飞凤身上的乞丐装,听到身后地痞的话上且刻露出笑脸“请问要来点什么?”
“照她的话去做,还有给我文房四宝。”
“是!马上来。”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们会要你好看。”地痞们围坐她身边,将她夹在中央。
“几位大爷,我人单势孤,又没各位孔武有力、身材高大,说不定你们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让我倒下,我哪敢耍花样。”飞凤发挥三吋不烂之舌。
“算你识相。”
“来来,客倌,你们的酒菜来了。”店小二送上酒菜。
“来来,大家一起享用,不用客气。”她热烈的招呼。“这是文房四宝,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没事了!”为首的地痞挥退店小二,粗鲁的把笔塞进她忙着吃而没有空的手“还不快画。”
“至少先等我填饱肚子,我才想得起来。”宛若饿死鬼投胎,飞凤顾不得形象的狼吞虎咽。
“动作快。”另一名地痞继续磨墨。
“好啦。”飞凤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握着笔杆,酊始挥毫。“首先画一个大圈,另外中间再画一个圈圈,这是宝藏范围,而圈圈内有两个小圈圈,中间有一条路,那便是通往宝藏之路。”
“这是在哪里?”三个人挤破头争先恐后的看着。
“就在一处人烟罕至的山谷中,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出那么一丁点。”
飞凤比出小指头末。至于那张地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她心底笑到肠子快打结。
“那地方到底在哪?”三个人眼神贪婪的问。
“这个就很难说得清,我只走过一次。地图交给你们了,我可以走了吗?”酒足饭饱后,飞凤打了一个喃。
“且慢,你带我们去。”三个地痞仍旧不肯放她走。
这是飞凤意料中的事。“哎呀!”突然她抱住肚子。
“你怎么了?”
“我一定是吃太多了,茅坑在哪?”飞凤一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期然瞧见隔壁桌正和美女调笑,风流倜傥的男子,他那深邃的黑瞳不时往这窥视,嘴角微微弯起,似笑非笑的神情彷佛看穿她的伪装。她故作没看见的装出痛苦的模样。
“你该不是想乘机逃掉?”为首的地痞半信半疑,可是看她脸色苍白又不像假的。
“不然,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茅坑﹕﹕哎呀!来不及了。”顾不得形象,飞凤赶紧抓来店小二问清茅坑的方向,便火烧屁股的冲去。
“等等,客倌,你们还没给钱。”店小二拉住她。
“还有他们在,别拦着我,快拉出来了。”飞凤迅速挣开店小二,一溜烟的跑掉。
“快跟上。”为首的地痞赶紧抓出一锭银“不用找。”随即追去。
“好了没?”
“还没。”飞凤打量了下茅坑的小窗子,依她的身材要从那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必须站到茅坑边缘,一个不留神可能会跌进坑里。
“你动作快一点。”几个地痞就守在门外。
“知道啦!”再加油一点。飞凤勉强攀上窗缘,吃力的爬上去“啊”注意到下头是个荷花水塘时已经来不及,她整个身子成直线栽下,摔进里头。
“快进去。”
飞凤机灵的背贴着茅坑的墙,躲过窗口人影的搜索。
“该死的,被她逃掉。”
“没关系,至少拿到了藏宝图也不无小补。”
“我们快去找宝藏。”
确定他们已经走远,飞凤才蹒跚的站起来,抹去身上飞溅的泥污,她猛然惊觉怀中的金链子已经不翼而飞。糟了!她最后的家产,她得想办法拿回来,否则今晚她就得喝西北风。
“小兄弟,你在水塘里做什么?”一个清亮的男性嗓音冒出。
她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隐身在树丛的男子身影,不过他手上金灿夺目她看得很清楚,正是她以为遗失的金链子。
“快还给我,那是我的。”站在水塘中的飞凤直觉的伸出手。
“你的?”他剑眉上扬“我瞧瞧,这金链子还有个小的金锁片,上面刻着凤字上,这分明是姑娘家的首饰,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拿着姑娘家的东西上这该不会是你偷来的?”
“你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赖,那明明是我的东西。”飞凤急欲取回自己最后的身家财产,连忙横过水塘,不料踢到水底的硬物,整个人成大字形“砰!”一声,摔进水塘里成了泥人。
她感觉视线被泥水弄模糊了,看不清他的模样,而鼻子、嘴巴里都是泥浆上这全都是那个家伙害的。
“小兄弟,你要不要紧?”
噗哧的笑声让她又气又窘“你这个臭男人留下你的大名来。”敢取笑她,找死。灵机一动,她不假思索的双手抓起一把泥扔向他。
“嘿,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他俐落的身子一侧,二闪过。“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孩子般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见他身手灵活,飞凤气不过的狠瞪着他。想她杨飞凤在杭州城是多么风光,何曾这番狼狈过?
“你才精神不正常”她火大的再次用双手捧起泥水连番泼向他,不信他躲得过。
“小兄弟,你脾气不太好。”他轻松一个后空翻,敏捷的落到安全位置,连一滴水都没沾到“骗人家东西不是好事上,这束西应该是那帮人的,我替你去还给他们。”
“喂,你回来,你这大白痴。”她怎么那么衰,遇到个正义感过头的笨男人。
见他施展轻功,两三个起落便消失不见,飞凤气得牙痒痒“有种你就不要给我遇到,否则我会要你死得很难看。”完了!没了,她最后的身家财产。
客栈二楼雅致的包厢内。
“不弃,我回来了,你不问我刚刚去哪?”甩动手中的金链子,俊朗的男子回到位子上。
“是魂,我们是出来办正事的。”坐在位子上冷酷刚毅昀男子浅啜着酒,面无表情的提醒他适可而止。
“是,可是你知道吗?我刚才到楼下去跟个美女聊天,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是魂兴高彩烈的述说着。
“你抢了人家的东西?”不弃下了结论。
“我哪有上这明明是那个小乞丐偷来的,否则一个小乞丐身上怎么可能有姑娘家戴的金链子。”
“你确定?”不弃冷笑。这笨蛋,连人家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不弃,他是男是女难道我还看不出来?”细看这条精雕细琢的金链子,枫叶为边,其中一片比较大的枫叶上雕着“凤”字,可见是个凤女所拥有,就是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
“我劝你最好还给人家。”
“我又不知道失主是谁,怎么还?”这条金链子勾起他的好奇心,想起那个在水塘中趺个狗吃屎的小乞丐,是魂嘴角微微弯起。他还真有趣人右有机会收为跟班的也不错。
“把它还给那个小乞丐。”
“这明明是姑娘佩带的首饰,不弃,你是不是怀疑我的判断能力,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邀月楼的楼主,还不至于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而他的另一个身分便是玄谷四圣之玄月。
“我看月灵比你还像个楼主。”哪有楼主整天没事到处闲晃的。
“这个嘿。”是魂不好意思的搔搔脑门。“月灵本来就比我还适合当楼主,真不知道师父当初为何收我为徒,他传授武艺给月灵却不给他一个师徒名分,否则他也可以名列玄谷四圣。”
“等你知道,你就可以成仙了。”找死!这个秘密没有人敢戳破,不弃也不希望见到师兄弟手足相残,而且月灵还是他的
“不弃,你快看,楼下有好玩的。”
不弃沉默的注视兴奋的是魂,不知那天来临时他是否依然保有这颗赤子之心?
或者他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屠夫?这只有天知道,而他们师兄弟也只能静观其变,因为这是属于他跟月灵之间的恩怨,师父临终遗言也交代过,绝不允许他们做师兄妹的介入。
他也只能等待,或许会有人有能力改变是魂和月灵之间的命运,就不知道谁是那双推手?他心中这么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