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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人到底是何来路,谁也不知道。江湖朋友曾经设法找寻,但从来就没有人成功过。
哦!你说上房间,曾经住了一个叫沈野的凶犯?”
“是的。”
“犯的案是”
“据说他曾夜入下关渡口集杀死翠竹寺的无尘住持,劫走一些金银,并先后两次夜入下江船行勒索并放火烧船。”
“这位沈野是何长相?多大年纪?”
“是个英伟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经常穿一袭青衫,一副浪子混混样子。”
“哦!兄弟在关中曾追查过关中十六骑被杀的线索,据渡口集的船夫说,那位戴银色面具的报应使者,也是一个身材壮伟的青衫人。
王兄,你说这位沈野,会不会是玩笑归玩笑,不会那么巧。呵呵!”
天王刀这一笑,笑者无心,听者却心里发毛。
“大概不会那么巧吧?”断魂枪强作镇定地说。
“也许是的。”天王刀的语气令人混淆不清:“哦!王兄,小心邻室两位仁兄。”
“谁?”
“地府双魔,二十年前的血腥凶魔。”
“唐兄认识他们?”
“九年前曾见过他们。两人的死鱼眼,阴沉险,一身青袍,与九年前无异,只是较前苍老一些。”
“兄弟会留心的,但愿他们不在本地作案。”断魂枪起身告辞:“旅途劳顿,不打扰你了,明天兄弟再专程前来诸驾寒舍小聚,以尽地主之谊,明天见。”
断魂枪在经过邻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了两间客房的房门一眼,眼神中有令人难测的变化。
不久。客店附近布下了周密的监视网。
下江船行的东主双头蛟汪明直,在江湖上可称为大江两岸的豪强,在府城亦是有头有脸的富豪。
当然,他另一个身份是熊耳山庄派驻南京地区的负责人,除沈野等人及风神会部分人员知道外,别人根本不知道这个秘密。
他本人真正的宅院,是位于船行北方约五里濒河之处。除了船行的高级主事人员外,一般伙计均以为他是住在船行后面的汪家大院,而不知另有宅院。
二更将尽。
他的宏丽广阔宅院却静悄悄地冷寂如死城,门灯在凛冽的寒风中早就熄灭,那些密闭的门窗也透不出灯光。
在这种大户人家的宅院内,尽管屋院的格局有一定的规格,但多少有些变化,陌生人白天进入,可能弄不清方向,不知身在何处,按理,位在内堂深院中的主人居所,外人是不易摸清的。
一个灰影在三更起更后不久,鬼魅似地进入汪宅的东跨院。
大冷天,宅中的巡夜人员仍不敢松懈,在中院的一棵叶已凋落的桑树下,就隐藏一个警哨,如果不移动,即使走近,也难以发现树下有人。
这个警哨是个有经验肯负责的人,自换上来之后,一个时辰中,居然不会移动分毫,甚至连双脚也不会挪动。
灰影贴在檐口上,以令人难以觉察的缓慢移动,蛇似的滑下檐口,滑下走廊。
这灰影更是行家中的行家,相距在丈外隐身在要树下的警哨,竟然不曾发现入侵的灰影。
灰影早已对汪家宅院的格局了然于胸,难怪能无声无息地直入中枢。
警哨贴树而立,目光可以监视五丈见方的天井每一角落,任何物体移动,也难逃眼下。
可是,就没有发现蛇一样蠕动的灰影。
一双坚强力大无穷的大手,勒住了他的咽喉向后扳,然后是左臂一阵奇痛入骨。
“噤声!在下不希望你死得不明不白。”身后制住他的人在他耳畔低声警告。
咽喉的勒勒渐松,他可以吃力的呼吸了。
“你你是”警哨含糊地问。
“不准问!”
“请手下留留情”
“汪东主何在?”
“这”“你不说,我另找一个肯说的。”
“听听说在后院密密室”
警哨感到脑门一震,便失去知觉。
灰影接近后院密室,弄昏了室外的警哨,用掌贴在相关的门栓位置,顷刻间门自开。
梳庄台上有一盏灯,发出朦胧的幽光。
两座铜火炉,发出温暖的气流,密室内温暖如春。
罗帐未放下、牙床上只有一位半裸的女郎,胴体横陈,睡得正熟。
灰影轻咳了两声,那位女郎立刻惊醒欲挺身而起。”什么人?”女郎怒喝。
“汪东主为何不在?”
“我我不知道”
“你不说?好,就先扭掉你的鼻子,没有鼻子的美女就丑死了!”
“不不要,我我说”
“快码!”
“他他去上上河镇”
“去干什么?”
“我真的不不知道,我我不敢问”
“砰!”一声暴响,是隔壁间的房门被人强力撞开。
灰影点昏了女郎,立即转身出室而去。
他快步走出内堂门,外堂站着一个青巾蒙面人,背上系了一把又细又长的长剑,一言不合,急迎而上。
双方对进,谁也懒得问身份,也无暇开口,反正双方碰面十分突然,看清人影双方已经面对面,皆存有先下手为强之心。
两人立即展开一场凶狠猛烈的恶斗,拳掌着肉声连续暴响,不知是谁击中谁,反正双方都有气功受得住打击,只要保护得住要害,挨几下无关紧要。
外堂宽约三丈,深有六丈,足够两人打斗游走闪避。
片刻之后,外堂内的家俱摆设古玩,一塌糊涂,像是刮风过境。
这一场搏斗十分猛烈,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砰碰!”外堂的巨门被撞开了,保镖护院们呐喊如雷,十余把刀剑一涌而入。
灰影一掌逼退蒙面人,人化狂风,突然消失在内堂的黑暗走道里。
蒙面人被逼退丈余,恰好背部撞向蜂涌而入的保镖护院,走不了啦!
一声怒吼,蒙面人大旋身,谁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将背上的细长长剑拔在手上的,凛冽的罡风带着长剑破空的锐啸,电虹已和两把刀一支剑接触。
“铮铮”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火星飞溅中,一刀一剑突然折断,另一把刀也带着主人被震飘丈外,砰一声撞中一张座椅,木椅四分五裂,人也躺在地上挣扎难起。
有两个人追入内堂,狂追溜走的灰影。
一个握了九环刀的人,填补了三位同伴让山的空隙,挥刀直上。
“不要乱了章法,困死他!”使用九环刀的人大叫,一面抢攻,大刀来一记力劈华山,无畏地抢入。
窄细长剑是轻兵器,可挡普通刀剑,却不能招架沉重的九环刀。
蒙两人冷哼-声,闪身让招,从右移位采与习惯相反的方向避招反击,剑突然从对方的左侧空门探入快逾闪电,锋尖刺入对方的左-骨外侧。
“哎”使九环刀的人惊叫,一照面便挂了彩,向右急闪,摆脱了长剑的连续追击。
“住手!”沉喝声像焦雷。
蒙面人收剑屹立,双目神光一闪。
门口踱入两个人,一男一女。
领先那位沉喝的男人,是个年约半百鹰目老者,穿一袭宽大的夹袍,手中握了一支连鞘长剑。
女的年约三十左右,正是女人成熟的大好年华,脸蛋相当美,桃花眼水汪汪,美好的胴体曲线玲珑,隐约在披风的开口呈现。
“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手中的阎王刺,说明了阁下的身份,蒙了脸没有用。”来人用阴森森的嗓音说:“阁下,你是地府双魔的老大,你吃到咱们南都来了。吃过了会胀死的。”
“是否会胀死,不久便可分晓”大魔的语气更阴森:“你是南都的哪一位菩萨?拔剑上,咱们先玩玩再谈其他。”
“老凶魔,在下不是陪你玩的”
“玩命同样是玩,尊驾痛快些吧!”大魔完成了攻击准备:“尊驾还没亮名号?剑气不弱,内功御剑的火候倒蛮精纯,接招!”
阎王刺直刺中宫,有如电光一闪。
“铮铮”那人连封两钢,剑气迸射,退了三步,总算化解了这招狠着,却未能取得反击的机会,显然棋差一着。
美丽的女人淡淡一笑,颊旁出现动人的酒涡,这种含蓄的笑容,含有女性独特的风情。
她的左手抬起了,似乎在撩拨发脚。
大魔突然中止追击,收招、下挫、斜闪、飞跃一连串快速的变化,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完成。
三枚肉眼难辩的针形暗器,从美妇掠鬓脚的纤手中飞出。全部活空,大魔奇异的身法,让飞针对不及预测动向。
“砰!”他从两名大汉的头顶上空,以令人目眩的速度飞掠而过,撞毁了堂左的明窗,走了。
“咦!这家伙可怕!”美妇讶然轻呼,脸色一变:“他他居然轻易地躲过我的”
“你以为地府双魔是浪得虚名的人。你就大错特错。”那人一面察看自已的剑是否受损,一面向美扫冷冷地说:“天下间要将他们进入地狱的人很多,但谁也没有成功过。
我大概可以支持百十招,你的偷袭对付不了他,这家伙本来就是偷袭的专家。”
近午时分。
平安宾馆的食厅有十几桌旅客进食。显得冷冷清清,该走的旅客都走了,应该冷清。
那两个登记为王云风、王云雷的人正在近窗处一桌进食,已经喝了四壶酒,两人本来阴沉的面庞,变得接近死灰色啦!
死鱼眼中也出现了红丝,快接近下雪的大冷天,似乎额上有汗渍,大概酒意开始上涌了,但两人仍在大杯往肚子里灌。
门帘一掀,进来一位穿狐裘的俊伟中年人。
中年人含笑走近两人的食桌,在侧方拉出凳子。
“两位王兄好酒量。”中年人坐下微笑着说。
“我们兄弟不认识你。”王云风狠盯着对方,啪一声放下酒杯:“座位多得很,你要打扰我们的酒兴吗?”
“这不是认识了吗?”中年人不以为逆,笑容可掬。“在下姓胡,胡天雄。昨晚王大兄弟把汪东主的宅院,打得唏哩哗啦一团糟。”
“咦!你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地我听不懂。”
“呵呵!地府双魔应该敢做敢当”
“且慢!你说谁是地府双魔?在下说过我是地府双魔的大魔吗?”
“不要再瞒了,王兄”
“在下瞒不瞒,那是在下的事。”王云风自己倒酒:“要证证明在下做了些什么事,是什么人,是很不容易的,人证物证旁证等等,是相当费神的事。”
“胡某并不需要指证什么人什么事。”胡天雄笑容依旧:“如果昨晚不星阁下适逢其会,汪宅可能会出人命。
地府双魔的大魔果然名不虚传,可是,似乎昨晚阁下并未能胜得了一个没没无闻的沈野。”
“谁是沈野?”大魔的脸沉了下来:“一个地方土霸,居然豢养了这么高明的保镖护院,真不简单,他是不是贵地的大神佛?哼!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还不是在下的敌手,在下办事的宗旨,是不达目的决不罢手的。
相好的,有什么花招,你可以抖出来了。那位不讲武林规矩,用飞针偷袭的女人,下次最好不要碰上我。”
“王兄来找汪东主是”
“年初有一位贫病交迫的旅客,欲搭下江船行的船自南京返武昌,以一对白玉马向汪东主换了一百五十西银子。哼!好像内外堂中没摆设那对白玉马。”
“呵呵!这种至宝怎会放在内外堂。”
“我会找得到的。”
“胡某负责给你。”胡天雄一语惊人。
“什么?”大魔大感意外。
“当然,那是有条件的。”胡天雄吸住对方的眼神紧紧不放。
“在下从不和任何人谈余件。”大魔傲然地说。
“不谈条件,你就得不到白玉马。”
“咱们走着瞧。”大魔固执地说。
“条件很简单,王兄会谈的。因为那位沈野也志在白玉马,就是那位和你交手的人。”
“他不是我的对手。”
“其实,我心明白,你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条件是你把他送下十八层地狱,白玉马就是你的了”
“咦!听你的口气,那沈野不是汪宅的保镖?”
“他的来历,谁也不知道。在下正在加紧查他的底。”
“哦!原来如此。”
“王兄有兴趣吗?”
“这”“在下的耳目众多,至少可以供给你们一些需要的线索。”胡天雄继续下饵:“子女金帛,在下是不会吝惜的。”
“晤!让在下兄弟考虑一天,再作答复。现在请勿打扰在下兄弟的酒兴。”大魔下逐客令。
“好,明天,胡某来讨回音。”胡天雄离座而起。
“不送。”
天一黑,汪家宅院黑漆漆地灯火全无,空气里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汪东主的精神快要崩溃了。那个叫沈野的浪子,先后两次共屠杀了汪家大院近百兄弟,连风神会的三位护法都丧生在他手下。昨夜他又来闹,恰巧自己不在而幸免。
现在两小不知被什么人救走,沈野更是毫无顾忌地来对他大张挞伐。
熊耳山庄的少庄主及其师血手神魔,又因事离开南京,沈野不找他找谁?”
因此,他只好躲在一处没人知的地方避难,将宅院中的一切交给他的手下主持大局。
这些手下倒是挺能干的,算定沈野不会等得太久,很快就会再来的,所以如临大敌,作了应付灾祸的准备。
整座巨宅不论昼夜,不论任何时刻,皆弥漫着无边的杀气,随时皆可能将入侵的人埋葬掉。
三更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东厢,本来是招待亲友的地方。今夜,这里住了几个人,但却不是汪东主的亲友,而是风神会南京香坛来的人。
厢廊下,廊柱旁站着两个黑影。前面广阔的大院中,花径两旁是花圃,花早已凋谢,树也光秃秃的。
这些地方,连一只老鼠窜过也无所遁形,任何高明的夜行人,也难逃过两个黑影的耳目。
“四更快过了。”右首那人低声向同伴说:“那混蛋不会来了。
奇怪!这个叫沈野的人,到底是何来路?连大名鼎鼎的黑道凶魔地府双魔的老大也罩不住他,怎么江湖上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等到京师查底的人返回,就知道他的底细了。四更一过,不是夜行人活动的时刻。
陈兄,你还是回房去睡一觉吧。明天还有再忙呢,出动了所有的人手,搜遍城内外。竟然查不到那混查的隐身处,像是平空消失了,见鬼!”
咱们可忙碍人仰马翻,不是滋味。混帐王八蛋!抓到之后,哼!”“孙老兄,你能抓到地吗?你比地府双魔的大魔高明?”陈兄语中带刺:“发现了他,你最好别逞能,赶快示警让高明的人上,免得枉送性命。”
“哼!你可不要从门缝里看人,把我百步蛇着扁了,我孙毓青也曾是江湖之雄,百步蛇的名号。可不是轻轻松松的混来的
咦!你身后怎么有一根绳子嗯”陈兄身后不但有一根绳子从上面挂下来,百步蛇的顶门也有物体向下砸。
“砰叭”一张大青瓦砸中百步蛇的脑袋,再落地打得四分五裂。
黑夜中死寂,青瓦破碎的声音十分惊心动魄。
而那位陈兄,却被套索勒住脖子往上拖,双脚一离地,挣扎的力道急速减弱。
火把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厢廊四周。
该来的人都来了,连四周的屋顶也有人出现。
可是谁也没发现入侵的人。
陈兄和百步蛇孙毓青都没死,一个伤颈一个伤头,伤势虽不算严重,但胆都快哧破了。
在高手八面埋伏警戒森严中,入侵的人来无影去无踪,深入中枢要地伤人示威,显然是手下留情,意在示威而不在杀人,两个受伤的可说是死过一次了,怎不惊破胆?
一个灰影悠哉悠哉地走在一条小巷子里,脚下踱着方步、背着手。施施然向南走。大冷天里罡风刺骨,即将下雪。这人居然在这条死巷中散步?莫非神经不正常?
“阁下为何不下手偷袭?”前一个灰影问。并未回头察看。
“你老兄早已发现我跟来了,偷袭不会成功的。”后跟的黑影淡谈地说:“何况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小心,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晤!你倒现有自知之明,阁下,你该不会是汪东主的护院吧?
护院是不敢离开宅院跟出来的。”灰影仍然慢步往前走,仍未回头察看:“你敢独自一人跟来,一定是自认可以吃得住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呀?”
“我姓钟,钟涛。这姓名让你想起了什么吗?”黑影跟在后面两丈处,说话的语气中,流露出相当自负的意味。
“嗯!白日刺客钟涛,江湖上手段残忍的名刺客。做的独门买卖,百毒无常锥可杀人于三丈外而不露痕迹。
你打算在何时发射你的独门暗器?天太冷了,你的手不会因发拌而失去准头吧?”
“如果发射,我的手就不会发抖的,发射出乎本能,当然不会失去准头,但是”
“但是没有把握及信心?”
“或许是的。沈兄,我是恰好途经南京、有朋友拉线,请我来保护汪家的。”
“哦!”“我的习惯是没弄清事情底细。是不会贸然接下买卖的。
同时,我杀人而不保护人。所以,我只答应先看看情况,而且,汪家已开出条件。””杀我的条件?”
“不,是送你一万两银子和金珠,请你决开南都,离开了就不要回来。”
“那天杀的汪明直,他居然会打这种算盘。”沈野忍不住咒骂:“两个小孩的性命是无价的,区区万两银子的金珠就能买下两条人命?”
“沈兄”
“免谈。除非他能将两小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交给我,否则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沈兄,凡事都可以商量的,你总该另开个条件吧!”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除非他出面向我当面交代清楚。”
“那那你指定地点与时间”
“没有必要,我会找得到他的。”沈野断然关闭谈判之门。
“沈兄”
“你不下手,我可要走了,前面就是水西桥的温柔乡,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享受享受温柔的滋味”
一晃眼,沈野已消失在一条不见五指的小巷中。
白日刺客钟涛吃了一惊,他的身法委实快得不可思议,像是突然幻灭了,纵使反应再快的人也无法阻拦。
“这人好神秘的身法”这位白日刺客一向以轻功身法自傲,但见沈野这种鬼魅似的身法,不由悚然而惊。
按理说,这种小巷通常是杂物堆积处,人在这种地方行走,不可能毫无声息发出,事实上的确是声息全无,除非那不是人是幽灵!白日刺客如何不惊?
次日天刚破晓,水西门外的烟花巷受到大批人手的搜查,莺莺燕燕惊慌失措,嫖客们更是牢骚满腹,怨声载道嫖客中没有沈野,整条烟花巷从龟公到管事的,没有一个人像沈野。
天下九大高手中排名第五的天王刀唐汉生是个老江湖,老江湖朋友当然很多,但是否对所有朋友的底细都摸得清楚,那就难说了。
像断魂枪王家英就是他的朋友之一,王家英在南京设馆授徒,应该算是白道人士。
但事实上,一个武馆的武师,必然会与地方上的地棍有往来,能洁身自好的既没有几个,因此他的背景就复杂了。
天王刀为人四海,而断魂枪又好客,一拍即合。
这天午后,天王刀就成为王家的贵宾。王家在水西门北首不远。住处附近由于接近城外的码头,难免龙蛇混杂。
晚宴相当丰盛,陪客有断魂枪的十几个徒弟。
这些徒弟中,有些是码头的混混,有些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席间的奉承话当然十分耐听,让天王刀极感愉快,谁又不喜欢被人奉承?所以喝了不少酒。
正席很热闹,双方已有了六七分酒意,接着徒弟们先后辞出。
断魂枪另设第二席,席设在偏院花厅。
天王刀一跨入温暖如春的花厅,眼前一亮,酒醒了一二分。
三位陪客离席相迎,一男两女,男的气概不凡,女的年华双十,貌美如花,而且落落大方。
“唐大侠光临敝地,幸会幸会。”那位穿了皮袍的中年人首先抱拳施礼含笑打招呼:
“侠义道风云人物,天下九大高手,举世同钦,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侠义,果然见面胜似闻名。”
“唐兄,这三位都是老朋友,慕名前来亲近。”断魂枪亲切地为主客引见:“这位是浦口车行的少东主方翔,在大江两岸颇负侠名。”
两姑娘是白姑娘兰芳,与黄姑娘玫,都是见过世面的女英雄,但不会独当一面闯道,正作出道的打算,希望唐兄多加提拔后进。”
客套一番。主人肃客人席。席是大圆桌,圆桌不分主客,两位姑娘安排在天王刀的左右,安排得真好。
首先是敬酒,酒过三巡,酒意又添了一两分。原是三位陪客一阵奉承,热切地请教一些江湖门道。
天王刀既然是高手名宿,当然以前辈先进自居,加以酒意渐浓,左右两个美人殷殷请教,少不了说些侠义行道江湖见闻,和自己的生平得意事。
直至有了九分酒意,断魂枪这才话上正题。
“唐大侠,昨天兄弟所提到唐兄所住客房的事。”断魂枪像是信口提出的:“那位凶犯沈野。”
“哦!他怎么啦?”天王刀在礼貌上不得不问。
“昨夜他又进入下江船行汪东主的宅院,企图勒索,好在汪东主不在,仅打伤了护院而退。”断魂枪摇头苦笑:“简直是无法无天。”
唐大侠是知道的,像这种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的黑道亡命,官府是无可奈何他的。再这样闹下去,不知会出多少人命呢?”
“唐大侠足迹遍江湖。见多识广”白兰芳姑娘水汪汪的秋波一直不离天王刀的脸面,明媚的笑容十分动人:“贱妾不知该不该问?”
“白姑娘要问什么?”天王刀醉眼朦胧,扭头注视这位吐气如兰,三分醉意的美姑娘。
“如果贱妾提出不情之请,唐大侠会拒绝吗?”
“唷!白姑娘言重了”
“我是说”白姑娘把客气的自谦称谓省略了,你我比较热络些:“请唐大侠仗侠义之剑,擒捕沈野为本地除害,不知唐大侠可肯俯允?”
“这个”天王刀一怔,酒醒了一分。
“白姐姐不可造次。”黄玫姑娘装腔作势:“怎可向唐大侠提出这种不情之请?唐大侠是客人,人地生疏,根本不知道沈野的底细,想帮助我们也无能为力。
那个沈野的武功厉害得很呢?汪家那么多保镖护院,也挡不住那姓沈的。再就是唐大侠曾怀疑过那沈野是报应使老,怎能管?”
天王刀是侠义英雄,但英雄难过美人关,硬不起心肠拒绝美貌女人所提的要求。
英雄也受不了激,为名气可以争得头破血流。黄姑娘的话,分明是有意小看了他这位天下武林九大高手排名第五的天王刀。
他觉得桌下有一双温暧的小手,在拉他的手臂,是黄玫姑娘的玉手,上面也在向他打眼色眉目传情,意思是不难了解的,是要他不要答应白姑娘的要求。
“我要进-步调查,看该不该管。”情势已迫得他不能拒绝,英雄气概令他不能拒绝。
“好啊!那就谢谢你啦!”白姑娘雀跃地欣然道谢。
“全城厢的仕绅,好像正在筹措赏金。”少东主方翔接口道:“可能有五千两银子空前大彩金,死活不论。”
酒色财气。全用上了。
天王刀这位侠义英雄,过不了酒色财气四大关,也跳不出多少贤人在中央的四堵墙。
“我明天就着手去查。”天王刀大着舌头说:“王兄是地头蛇,希望多提供资料和消息。”
“那是当然,唐兄仗义为本地除害小弟怎不为你尽一份心力。”断魂枪爽快地一口答应:“我有的是人手,如何安排,从何着手,一切担凭唐兄调度差贵遣!”
“那就谢啦”
“客气客气,来,我们为获得唐大侠鼎力相助而干杯,白姑娘,替唐大侠斟酒。”
四人轮流向他斟酒,不醉无归。
天王刀醒来时,发现自己不是在客店的上房中,而是在一间非常华丽的套房大床上。不但他自己身无寸缕,身傍还躺着赤裸的白兰芳姑娘。
她那玲珑浮突的美好胴体,如磁铁般地吸引他的目光,他激动得心房似要爆炸了,整个人像烈火包围着,双目中射出异样的光芒。
他的手在动了,在游走,越过原野停留在巫山高峰。
就是一阵急骤的动作
天王刀这位侠义英雄,开始搜捕沈野。
两个黑道凶魔,也成为胡天雄搜杀沈野的刽子手。
胡家的大宅在水西桥东首不远处,宅旁是一个小河湾,楼房甚多,像一座大花园,春天一到,就会像一处花团锦簇的花园别墅。可惜目前是初冬,无法欣赏到百花齐放的景象。
地府双魔,已成为胡家的贵宾。
本来,胡天雄希望两凶魔搬到中安顿,但两凶魔坚决拒绝了,要保持黑道人物应有的高度警觉,不受他人管制,住客栈可保持活动的自由,主动权操之在我。
所以仅随胡天雄去胡宅作客半天,一方面是谈条件,一方面是见见胡家的那些保镖护院,彼此认识认识,留意可用的人手。
花厅中,主客双方商谈颇为融洽,保镖护院的首要只有七位参与。
胡天雄相当慷慨,拍胸膛保证格杀或擒获沈野之后,负责向汪东主取白玉马转变,并先付一千两银子定金,事成再付四千两银子酬金。
有一千两银子可拿,两凶魔相当满意,但对于行动构想,两凶魔却不同意胡天雄四出搜踪的办法。
“既然那家伙志在勒索强劫贵地各大户,咱们为何不设下陷阱引虎入伏?胡兄是本城有名大户这一,早晚他会来的。
昨晚及前晚汪家被他侵入,下一家以谁有被看中的可能?依在下之见,偷偷将白玉马戴在某一家,再在暗中有意无意地透露些许风声,他就会来入伏的。
当然,除了夜间设伏之外,在下兄弟将四出采探,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不难找到他的藏匿处,不怕他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在下兄弟绝对应付得了他。”
地府双魔的老大提出自己的看法与对付沈野的构想。
“办法是不错,但那家伙武功惊人,神出鬼设,舍下这些师父们,谁也挡不住他。”胡天雄有点忧于形色:“弄不好,虎未入阱却先伤人,岂不弄巧反拙?王老兄想到用舍下布陷阱,在下所冒的风险太大了。”
“胡兄即使不布陷阱,同样会冒大风险。”二魔阴笑:“谁知道那家伙哪一天心血来潮光顾尊府?那时戒备不够森严,风险是不是更大?”
“对呀!”双魔加强语气:“如果布陷阱,在下兄弟当然在尊府附近见机行事。
不然,就得四处追踪,想兼顾尊府实非易事。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在下兄弟并不是尊府的保镖护院,但尊府如果出了事,在下兄弟脸上也挂不住,对不对?”
胡天雄慎重地说:“这件事在下得详加考虑,等有所决定,再通知两位好不好?”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可不能轻易决定。那家伙已开了杀戒,在下不希望把寒舍变成屠场。”
“也好,真该慎重考虑的。”大魔附和地说:“咱们兄弟这就开始准备,告辞了。”
“用胡兄转告汪东主。”二魔临行阴森森地说:“那对白玉马他最好别让别人抢走或者丢失了,不然,他所面对的可怕敌人,将不止一个沈野!”
“放心啦!包在兄弟身上。”
问题是,两位能不能罩镇住沈野。”胡天雄的话也不怎么客气。
“胡兄也请放心。咱们早晚会送那家伙到地狱的,事不办妥,咱们给他没完没了。”大魔傲然地说。
送走了两凶魔,众入重新在花厅聚会。
“各位认为这两个凶魔靠得住吗?”
七位武师你看我,我看你。
与两个宇内凶魔比较,他们确是差了一大截,无论是武功或见识、名气,他们均无法与两个凶魔相提并论。
“在下不明白东主的意思。”护院领班快剑余方冷静地说:“是指两凶魔能否对付得了沈野呢?抑或是指他们拿了钱不办事?”
“在本地论财势,下一个遭殃的人决不会是我,就事论事,沈野为谁而来,为什么而来,各位早该明白。”
“东主。但两位凶魔却不明白。”
“只要不给他们与沈野面对面谈判的机会,他们永远不会明的的。”
“东主怀疑他们”
“混水摸鱼,甚至趁火打劫。”胡天雄冷冷地说。
“两凶魔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妙想天开,要打本宅的主意。这证明了一件事;两凶魔不是沈野一伙的。
我要你们特别留心盯住他们,不让他们与沈野打交道。”
“这个”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的人,发现他们与沈野接触,立即抢先动手就行,另有高手在暗中接应,用不着你们真的与沈野拚命的。”
“在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们赶快加强准备。”
“是,咱们告辞。”
七位武师一走,内厅踱出一男一女。
“断魂枪王家英那边的消息如何?”胡天雄向两人问。
“状况非常良好,天王刀不是沈野往来的人已可确定,同时他亦将会乖乖地为王家卖命。”男的说。
“问题是,那位侠义英雄可能会调查因果的,这点咱们不得不防。”
“告诉王家英,紧跟住他,不让他有余暇去调查。咱们只是要利用他侠义门人的声望,必要时,除掉他。”
“嫁祸沈野。”
“对。”
“好办法!”男的阴阴一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必须断然处置,否则就会养贻虎患了。
我已叫白兰芳天天缠着他,他已尝到了甜头,不会放手的。”
“最重要的是,未至情势逆转关头,咱们不能亮出组织旗号,以免影响劫镖大计,尽量利用外围的人进行,咱们的重要负责人,此期间必须严防暴露身份。”胡天雄非常懊恼地说:
“怪只怪朱雀星主的属下惹上了那家伙,使本会树下这个强敌,遭致空前的损失。
而目由于接二连三地在此袭扰不断,使劫镖大计无法顺利进行,真他妈的走了倒头运!”
“那只有赶快永绝后患。”
“问题是,咱们没有人能对付得了这个该死的沈野;连大名鼎鼎,作案从未失败的白日刺客钟涛也失败了。”
你们走吧,保持密切联系。”
“要不要请求星主协助?”男的一面走一面问。
“让他们看笑话吗?哼!胡执事等人正在幸灾乐祸呢,坛主已经受不了他啦!何况上面又能派谁来协助呢?星主属下的三位护法在通济桥向他联手偷袭,不但伤不了人家一根毫毛,反而当场叫那家伙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