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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似说:拿什么来做“香何”?又怎保对方一定就会“上钩”?说来说去,岂非仍是空谈?
俞人杰轻轻咳了一声,从容接下去道:“在目前,这名内奸最迫切需要获得者,想像中当莫过于大教主之住处!”
无情金刚点头道:“极有可能”
俞人杰接着说道:“所以,小弟的办法是:请三教主颁下一道密令,一面扬言将派人前去大教主处,促请大教主和二教主即日返坛,共议大计。消息传出之后,我敢相信这名内奸一定不肯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无情金刚连连点头道:“好主意!”
俞人杰道:“这个主意虽好,但也并非全无瑕疵。”
无情金刚愕道:“怎么呢?”
俞人杰道:“首先,交付这道密令之人选,便是一大问题。在这名内奸未经找出之前,说不定这道密令会凑巧交到此人手上;这种机会虽然微乎其微,但事先却不能不予考虑,以防万一!”
无情金刚道:“这一点老夫认为不成问题。”
俞人杰道:“为何不成问题?”
无情金刚道:“在密令中伪造一个地址,而不提及大教主之真正住处,不就得了?”
俞人杰摇头道:“不是办法!”
无情金刚道:“为什么?”
俞人杰道:“这名内奸在教中既具有相当地位,他即使不知道大教主之详细住处,但在常年留意之下,对该住处之大约方位,必然已有印象,他暗中缀上之后,只要稍稍发觉不对,便可能引起警惕,以后再想办法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无情金刚沉吟了片刻抬头道:“那么就请老弟辛苦一趟如何?”
俞人杰摇摇头道:“担子太重,小弟恐怕难以胜任。”
无情金刚忙说道:“不,不,老弟务必勉为其难,自华容事件发生以来,除了你公孙老弟几乎没有一个人能使老夫信任了,这一次你老弟无论如何不能推辞!”
俞人杰道:“戚老应该了解小弟的苦处。”
无情金刚道:“什么苦处?”
俞人杰道:“在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知道这名内奸,在教中究竟具有何等身份,他也许只是一名护法或护坛,同样的,他也可能是一名护教,甚至三堂之堂主。试问以公孙某人”
无情金刚一拍胸口道:“这事好办!”
俞人杰惑然道:“好办?戚老这样说意何所指?”
无情金刚道:“老夫决定向三教主请一道‘金狐令’,交付你老弟,便宜行事。你老弟凭了这道‘金狐令’,不论他是护教或堂主,均可立斩无赦,纵然杀猪了人,亦与持令者无关。这样你老弟总该可以放心了吧?”
俞人杰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既然戚老如此吩咐,还有什么话说?”
现在,俞人杰又面临另一重抉择了。
他已一如预期取得一封秘密文书,一支淫狐巫马五郎的金狐令,以及天狐韦士雷之住处:黄梅青石岭!
在这种情形下!他将选取哪一个魔头为祭品呢?
如果随便找上一名白旗护法或是黄旗护法,是不是太可惜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反之,要是选择的魔头身手太高,他又会不会是对方的敌手?
最后,他经过再三思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要干就得干掉一名台柱人物!
于是,他悄悄向金笔堂走来。
笑脸弥陀将他迎入屋中问道:“公孙兄有否听到一个消息?”
俞人杰微微一笑道:“什么消息?”
笑脸弥陀道:“听说这两天三教主将要派一个人去大教主处,请大教主和二教主回坛议事,公孙兄可知道派的是谁?”
俞人杰四下望了一眼,低声说道:“小弟可否看看堂主那间书房?”
笑脸弥陀眼珠一转,马上会过意来。
两人来到书房中,笑脸弥陀摒退从人,吩咐非经召唤,不许走进后院,顺手又将房门闩紧,这才转过身来,霎着眼皮问道:“护座是不是有话要说?”
俞人杰不慌不忙地取出那支金狐令,托在掌心上,注目反问道:“欧阳堂主要不要查看一下?”
笑脸弥陀一怔,连忙赔笑道:“护座说笑话了,快请收起,如有吩咐,只管交代,是不是三教主有意要本堂跑一趟?”
俞人杰收起金狐令,点点头道:“意思差不多!”
跟着,他告诉这位金笔堂主:三教主派的是他,目的并非真要大教主和二教主回坛,而是想藉此引出坛中之内奸。他奉三教主密谕,要对方暂充护法,等他上路之后,改装易容,暗中随行,以为臂助,因为三教主怀疑这名内奸也许是护教中人!
笑脸弥陀迟疑了一下道:“为何不派戚堂主?”
俞人杰冷冷一笑道:“戚堂主目前最关心的事,莫过于他那位公子的一身功力,敌方如想加以要挟,该是最好的时机,而我说三教主怀疑护教中人,不过是一种笼统的指称而已!”
笑脸弥陀又是一怔道:“难道说”
俞人杰脸孔微沉道:“堂主应该知道,本座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笑脸弥陀连忙说道:“是的,是的!”
这位金笔堂主显因金花魔蒙受嫌疑,而感到一阵无可掩饰的喜悦。
底下。两人所商定的联系方法是:明天,由这位金笔堂主找个借口,先行离开总坛,俞人杰则于当天傍晚时分动身。
后天中午,两人在辛潭铺会合。
会合照面之后,便由俞人杰走在前面,笑脸弥陀遥缀于后,一旦发现形迹可疑之人,立即下手抽拿。
第二天,辰牌时分,笑脸弥陀果然一声不响,扮成一名乡巴佬模样,悄悄走出总坛。
魔教中的规定是:凡持有三堂堂主,或三旗护教之信符者,随时均可出入总坛的大门,三旗护法以下,方须办理查验手续。
所以,这次笑脸弥陀离开总坛,除了大门口那名值日护法,可说只有俞人杰一个人知道!
傍晚时分,俞人杰收拾停当,先到无情金刚那里辞行,然后由无情金刚亲自送出总坛大门。这是策略一部分,体便引起坛中那名内奸之注意。
换句话说,这就等于明白告诉对方:三教主派去促请大教主和二教主回坛的人,便是现在由夏侯护教送行的这位大红人公孙护教!
俞人杰走出总坛大门,别过无情金刚,迅即采取行动,假戏真做。
他走出狭谷之后,四下里略作张望,看清前后无人,迅速隐入一列石笋背面,收起那对三棱刺,戴上一付人皮面具,另外披上一件外衣,直到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方始继续上路,向山外走去。
第三天,午牌光景,俞人杰如约来到了辛潭铺小镇。
在镇上的一家饭馆门口,站着一名矮矮胖胖的老人,一身粗布衣服,脚登草鞋,头戴蓑笠,一张面孔给蓑笠遮去大半边,正在那里用草梗剔着牙齿。俞人杰轻轻一咳,擦身走进饭铺中。
那名矮胖老人点点头,转身出镇而去。
俞人杰坐在饭铺中,一边喝着酒,一边出神。
现在,那位笑脸弥陀已经坠入彀中,将在镇外路边等候于他,他下一步应怎么办?
笑脸弥陀无论心机与武功,显然都不在另外两堂堂主之下,等会他是否收拾得下来?
当然了,这并非普通印证武功可比,他并不一定要打过招呼,才能动手;可是,问题在于等会儿上路之后,他必须走在前面,他将找个什么借口,在转身向对方接近之际,才不致引起对方的疑心和防范?
还有,这是相当重要的一点,那位天狐韦士雷,是不是真的住在黄梅青石岭?
他纵然拼尽全力侥幸除去了这位笑脸弥陀,但结果带回君山的,却是一个子虚加乌有的情报,是否值得?
这种种,自非空想所能解决。
他苦笑着,轻轻叹了一口气,草草用了一点饭,结账出门,向镇外走来。如今,别无他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先除去一个笑脸弥陀再说了!
走出小镇,是条黄土大路,左右均为水田,百余步外,有座破旧的茶亭,再过去约半里许,有片树林。
俞人杰走过那座茶亭时,亭中除了扮成乡巴佬的笑脸弥陀外,尚歇着三四名过路的汉子。
笑脸弥陀将斗笠拉得低低的,正在亭中一面抽着旱烟,一面朝那几名汉子偷偷打量;似乎在查探那里面有没有可疑之人。
俞人杰看了,暗暗好笑。
他们约定,在辛潭铺打过照面之后,以后走在路上,就不再打招呼了,所以,他走过茶亭时,只朝亭中随便扫了一眼,便向前面那片树林继续走去。
他已毅然作成决定:就在前面林中动手。
可是。事与愿违,笑脸弥陀疑心生暗鬼,似已认定那三四名过路汉子之中,必然有他们这次要找的奸细,他一直等到那三四名汉子上了路,方从后面跟了过来。
俞人杰皱皱眉头,只好继续向前走。
不过,他这时又想到一个主意,就是他只要回头发出一个暗号,笑脸弥陀必然就会向那些汉子中的某一人下手,届时,他奔过去,摆出助阵姿态,对方一定不会提防,这样他也许不难一举得手。
只是,他实在不忍这样做。因为他比谁都明白,后面这些汉子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奸细在内,倘因此波及一条无辜的生命,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俞人杰思忖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树林,来到大路的另一头。
就在这时候,身后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叱喝之声!
俞人杰暗道一声不好,那老鬼果然不分青红皂白,向那些无辜的过路汉子下手了!
他不待第二个念头升起,转过身躯,足尖一点,腾身便向林中扑去!
俞人杰飞身抢入林中,游目所及,不禁当场一愕!
在不远处的一大排大树后面,刚才的那四名过路汉子,一个个面无人色,正瑟缩着,挤成一团;而在林中空地上跟笑脸弥陀动手的,却是另一个五短身材的陌生汉子!
俞人杰如坠五里雾中,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理是好。难道弄假成真,竟真的引出一名奸细不成?
不,这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眼前这名汉子,掌力雄浑,招式狠毒,身手显然不在笑脸弥陀之下,在教中如论身份,至少也该是一名护教,而在三旗护教中,则压根儿就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俞人杰念转如电,一时颇难取决。
目前,他的选择是相当困难的,但是,格于形势,他又不能不摆出准备动手的姿态,因为两人之中,有一人知道他是谁,他如果继续观望下去,将来对那位金笔堂主,势必无法交代!
就在他掣刺在手,开始向两人移去之际,笑脸弥陀突然奋力劈出一掌,一个倒纵,退出丈许,口中大叫道:“是戚老么?快快住手,我是欧阳达!”
俞人杰听了,不由得暗吃一惊。
什么?原来是无情金刚夏侯威?
当下只见那位化装成一名短衣汉的无情金刚嘿嘿一笑,如影附形般循踪扑上,一掌当胸递出,冷冷回答道:“落在老夫手上,是谁都一样!”
笑脸弥陀至此仍然以为是一场误会,身形一闪,又向斜侧飘退七八尺!
俞人杰心头一震,如梦初醒,双刺一抢,飞身扑了过去道:“欧阳堂主,你认命了吧!”
招随声发,闪电般一刺兜心我出。
这一刺,他是冒了极大危险的,使用的是“金笔笔法”中一式“一笔雕龙”去势之疾,无与伦比!
笑脸弥陀露出满脸骇异之色,似乎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他今天最后竟会死在这位恶君平的三棱刺下。
这时嘴巴一张,双手急向脸前掩去,像是仍想做最后之挣扎。
可是,已经太迟了!
只听得嗤的一声,刺尖透衣而入,有如泥鳅钻进一团稀泥,滑溜无阻,油然而前,迅即于背后冒出血红的一截刺尖!
俞人杰手腕一抖,拔出三棱刺,无情金刚适时赶到。
他朝俞人杰大拇指一竖道:“好刺法,老夫这尚是第一次看到公孙兄大显身手,怪不得当日那位巫溪老怪不是吾兄之敌。佩服,佩服!”
俞人杰见这位首席大护教并未看出他刚才那一刺的路数,心头不禁一宽,当下故意苦笑了一声道:“这一次要非戚老适时现身”
无情金刚头一摇,拦住他的话头道:“这一次怪不得你老弟,要不是老夫对那些值日护法关照在先,连老夫都几乎给这老狐狸蒙混过去!”
俞人杰皱起眉头道:“这位欧阳堂主,可说得上是本教的创业功臣,他干啥要做出这种令人不值的事来?”
无情金刚哼了一声道:“谁知道!”
俞人杰又问道:“现在怎办?小弟还要不要再去青石岭?”
无情金刚抬头道:“还去青石岭干什么?”
俞人杰道:“迟早不是要请大教主和二教主返坛议事么?”
无情金刚摇头道:“青石岭的地址是假的,大教主根本不住在那里,你离开没有多久,他们两位就到了。”
俞人杰忍不住暗骂一声:可恶,小爷总有一天宰了你!
当下又问道:“那么要不要找个地方将这老鬼埋起来?”
无情金刚冷笑道:“谁有这种闲工夫!”
说着,俯下身去,从死者怀中取出那面堂主令旗,然后,直起身来,寒着脸孔一甩头道:“咱们走!”
两人转头来到辛潭镇上,无情金刚提议喝一杯,俞人杰当然不反对。
于是,两人向一家饭铺走去。
两人坐下来,叫了酒菜,俞人杰刚刚举起酒杯,无情金刚目光偶扫门外、忽然轻轻一咦,一脚踢开凳子,站起来往外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