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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后面天魔宫走去的路上,俞人杰获得一个冷静思考的机会。
他知道他这次获得非常之擢升,毫无疑问的,乃是金花魔的力量。要是论功行赏,他除去一名巫溪老怪,最多也只该由黑旗护法升为白旗护法。像现在这样连升三级,显然要归功于他昨夜之进言!金花魔在这座魔教总坛中。才是真正的实权人物。他同时预料,这次,他虽然被一下提升为黑旗护教,事实上并不表示他已成为魔教中的核心人物!
他甚至猜测:他这位新进之黑旗护教,如今进入魔宫,很可能一位教主都见不到!
为什么呢?
因为,这只是金花老魔个人运用权力,对他感恩图报之结果,在三名教主方面,对他并无印象!
果然被他猜对了!
他一走进那座皇城似的天魔内官,便见金花魔领着三位护法等在那里。
老魔迎上来,抱拳含笑道:“恭喜公孙兄”
俞人杰连忙还礼道:“公孙某人心中有数,这全是戚老的栽培!”
老魔指着那三名护法道:“这是老夫堂中的孙护法、张护法,和赵护法!?
俞人杰拱拱手道:“昨夜见过!”
孙、张、赵三人,一齐过来,行过护法参见护教之礼。
金花魔待双方礼毕,咳了一声道:“三位教主,正在聚议警柬事件,一时无法分身,特派老夫代表,向公孙兄传达慰勉之意。公孙兄今后在护教团内,将专职负责对外征讨事宜,三堂各旗护法和护坛,以及各地之分坛,如公孙兄认有必要,尽可随时加以调度,事后只须向三堂堂主或当值之黄旗护教说明一下原因就可以了!”
俞人杰欠身道:“谢谢戚老指点!”
老魔又咳了一声道:“公孙兄要是不觉得劳累,老夫有一件事,很想麻烦公孙兄一下。”
俞人杰爽然回答道:“理应效劳!”
老魔从抽中取出一幅小卷轴道:“这里是一幅唐人山水真迹,拟请公孙兄往南阳一行,向那位袖手神医为小儿换一帖丹药回来。”
俞人杰接过来问道:“要不要将那姓施的本人请来?”
老魔摇摇头道:“能请到本人,固然是好事,这一点恐怕不易办到,我看换到那厮一包药就算不错的了。”
俞人杰想了一下又问道:“正如戚老所说,这厮脾气怪得很,要万一遇到阻碍,公孙某人可否便宜行事?”
老魔微微一笑道:“这正是老夫借重公孙兄的主要原因。老夫只有一个目的,其余的公孙兄尽可斟酌着办。”
稍顿,低低又接道:“老夫已经圆明三位教主,三位教主业已答应,愿以本教的全部力量支持老夫父子”
俞人杰欠身道:“本座这就收拾上路,但愿不负戚老之期望。”
老魔一指孙、张、赵等三人道:“他们三个,身手都还可以,公孙兄请带在身边,以便随时使唤,老夫静候佳音,望公孙兄早去早回来。”
俞人杰带着三名血掌堂护法,当天出发,开始启程赶向南阳。
这是他第二次前往南阳那座太平庄。虽然两次都是去的同一地方,但两次之心情,却大大不相同。
唐人山水真迹,乃无价之宝,那位袖手神医,应该没有不动心的理由。但是,在他俞人杰而言,他是不是希望能从袖手神医那里取得灵丹妙药呢?
要是花花公子因而康复,他将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那位素兰姑娘?
所以,他领着三名护法,一路马不停蹄,表面赶得很急,内心却有着说不尽的烦恼。他倒真希望那座太平庄,忽然一下自世上消失。
在他,这次出来,可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为他就是不答应,老魔也会改派别人去,而他要是拒绝了老魔,他在魔教之命运,则不啻宣告就此中止!
因此,他答应得很爽快。
他爽爽快快地答应下来,别的好处没有,最低限度这件事将仍然把握在他的手里,此去南阳,路程不短,他尽可从容利用这段时间,慢慢加以考虑,怎样才能在不影响他卧底的情形下,使那个小色魔永远不会再有糟蹋良家妇女的机会!
第三天,四人四骑到天门县。
四人进入县城,才不过申牌时分,俞人杰坐在马背上,眼光四下一扫,忽然转过身去,向那名孙姓护法大声问道:“这儿城中,可有什么好去处?”
那名孙姓护法眨了一下眼皮道:“护座意思”
俞人杰眼色一使,大声接着道:“当然是指有吃有喝,可以使精神舒散舒散的地方。”
这名孙姓护法,身份是黄旗,名“宗威”外号“神刀太保”;是三名护法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另外那两个,一个叫“张敬亭”外号“子母金梭”;一个名叫“赵光雄”外号“黑心鲁班”;分别为白旗和黑旗之身份。
三人之中,就数这位神刀太保比较忠厚,俞人杰因为他是一名黄旗护法,有事都先跟他打商量,但是这位仁兄有个毛病,就是脑筋不怎么灵活,凡事不点不透,手势暗语,一窍不通,俞人杰此刻这样问他,本来另有寓意,他却误会俞人杰想找一个打尖的地方!
当下用手一指道:“前面那爿铺子,卖饭兼卖酒,手艺还不错,卑座过去经过这里,曾经光顾过几次,过去歇歇怎么样?”
俞人杰不便解释,只得点点头道:“好的,大家过去吧!”
四人进入那爿饭馆,于近门前选了一付座头,各随口味,点了酒莱,等伙计离去后,俞人杰向三人问道:“这一带哪位最熟?”
子母金梭指着黑心鲁班道:“这位赵兄最熟!”
俞人杰微感意外道:“不是孙护法?”
子母金梭笑着说道:“孙护法过去只是路过,我们这位赵兄,则在这儿当过一段相当长时期的分坛主!”
俞人杰转向黑心鲁班道:“赵护法知道这儿城中共有几家客栈?”
黑心鲁班想了一下答道:“大小好像是五家”
俞人杰点点头吩咐道:“现在就请赵护法辛苦一趟,去这五家客栈,挨次查问一下,看他们每一家都还剩有几个空房间。”
黑心鲁班依言起身离座,俞人杰低声接着道:“从后面出去,不要让人看见!”
过了半个时辰,黑心鲁班回来报告道:“大安、太平、第一等三家,房间都还多得很,日新栈还剩下三个房间,惟有东来栈生意最好,只剩下一间带厅上房”
俞人杰点头说道:“知道了。”
神刀太保低声说道:“护座查这些,是否有甚特别用意?”
俞人杰微微一笑道:“你们慢慢猜吧!”
四人走出饭馆时,天色已黑,黑心鲁班问道:“护座想歇哪一家?”
俞人杰不假思索道:“东来!”
黑心鲁班一怔道:“东来只剩下一间上房,为什么不去大安。太平,或是第一?”
俞人杰笑了笑道:“一间带厅上房,四个人住,不是尽够了么?”
四人来到东来栈,那间上房还没有租出去。不过,那也仅仅一步之差,四人刚刚进入后院,便听得前面伙计在向另一批客人赔不是:“实在对不起,只剩一间上房,刚好客人住了,请大爷们多担待,下次路过敝地,还望多多照顾”
当晚,俞人杰将三人叫在一起问道:“这一路去南阳,所经之处,除了襄阳,还有没有本教的分坛?”
神刀太保道:“只有一座。”
俞人杰问道:“在哪里?”
神刀太保道:“钟祥。”
俞人杰问道:“钟祥分坛的这位分坛主,武功及能力如何?”
神刀太保道:“很干练。”
俞人杰问道:“此人姓什么,叫什么,是何出身?”
神刀太保道:“姓杨,名大年,外号赛诸葛,原是武当俗家弟子,一套大罗神拳,火候相当不弱”
俞人杰点点头,然后朝三人分别望了一眼道:“现在你们三个注意听着:明天,天一亮,本座与赵护法,更换衣着,互易面目,第一个先出本栈,然后,每隔半个时辰,出去一人,其次序为:张护法、孙护法,最后是装扮成本座模样的赵护法!”
神刀太保惑然道:“护座”
俞人杰摇头拦着道:“先且不要问原因,会齐的地方,是钟祥分坛,离开客栈之后,一路不许回头,将来到了钟祥,你们自会明白!”
第二天,黎明时分,俞人杰以黑心鲁班之姿态,第一个走出东来客栈,催马出城,沿着官道,向钟祥方面如飞驰去!
然后,每隔半个时辰,离开一人。均如俞人杰之吩咐,先是“子母金梭”张敬亭,后是“神刀太保”孙宗威,最后则是那位化装成“恶君平”模样的“黑心鲁班”赵光雄!
张、孙二人,走得很顺利,最后,黑心鲁班想要离去时,却给栈中那名伙计伸手拦下来。
那伙计低声赔笑道:“大爷别误会”
黑心鲁班用手一推道:“少噜嗦,老子要赶路,没有时间跟你纠缠!”
那伙计不得不以行动代替语言,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纸折,递了过去道:“大爷请看这个!”
黑心鲁班眨着眼皮道:“谁交给你的?”
那伙计低声说道:“是你们早上第一个离栈的那位大爷。他吩咐小的,要小的当面交给您,不许给另外的人看到!”
黑心鲁班一呆,赶紧伸手接去,打开匆匆一看,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只见他转身四下望了一眼,见院中别无他人,方朝那伙计交代道:“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
伙计连忙点头,表示理会得。黑心鲁班定一定神,方始牵着牲口,匆匆走出客栈。
由天门往钟祥,在孙桥与官桥之间,官道一分为三,右通郑家集,左通三阳店,向前一直走,才是去钟样。
前此不久,子母金梭和神刀太保两人,都是走的正中那条大路,可是,黑心鲁班走到这里时,却连想也不想,马头一拨,便向左边往三阳店的那条岔路投去。
走上岔路,约半里许,是座浓密的树林。
就在黑心鲁班人马于树林中消失不久之后,身后三岔路口,另有三人三骑,如飞而至。
马上三名汉子,均在四十上下,一律青色劲装,腰悬镖囊,背插单刀,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都有一付上好身手。
三骑来至三岔路口,马缰一勒,缓下去势,只见当中那名汉子,于马背上打了个哈哈道:“我说如何?他恶君平的这一套,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快刀太岁!要依了你们两个,岂非正好上当?”
左首的那名汉子问道:“依高兄看来,这厮究竟是准备去哪里?”
快刀太岁傲然笑道:“当然是大洪山!”
那汉子微微一怔道:“去见大洪双怪?”
快刀太岁头一点道:“甚有可能。除了金笔大侠令狐玄,该教最放心不下的,目前大概数这两个老怪物了。”
右首那名汉子插口问道:“最近这些日子,常听我们头儿提起这两个老怪物,高兄可知道这两个老怪到底是何等样人?”
快刀太岁道:“两个老怪物,原是一对异性兄弟,姓甚名谁,已不可考,两人自从隐入大洪山,便分别住山顶南端的‘白龙池’和山顶北端的‘黑龙池’,故被人就地取号,喊作‘白龙老人’和‘黑龙老人’;至于老人被视为怪物之由来,据说是因为在两池之间,有一片平阔的空地,地名叫做‘斗龙崖’;两人平常时候,虽然相亲相爱,胜过同胞手足,但在每年的八月十五,却要在这里各就一身所学,以全力相拼,不至精疲力尽,决不罢手。”
问话的那汉子为之一呆道:“这算什么意思?”
快刀太岁微微一笑道:“切磋武学附!要不如此,两人一身艺业岂非有荒疏之虞?”
那汉子眨着眼皮道:“万一失手怎么办?”
快刀太岁笑了笑道:“两人相处数十年,彼此之间,自然非常了解。不过,话虽如此,这几十年来,两人身上的剑痕,据说也够可观的!”
那汉子摇摇头道:“的确是两个老怪物!”
左首那名汉子道:“咱们该走了吧?”
快刀太岁点头道:“是的,这一路下去,虽然没有什么岔道,但这厮一向诡计多端,却不能不防着他一点!”
于是,三名汉子分别催动坐骑,亦朝那座树林中投去。
在快走到那座树林时,左首那名汉子,忽于马背上大声道:“高兄,逢林莫入,咱们可要”
快刀太岁哈哈大笑道:“老韩,你那道‘川东一豹’的外号,可得改做川东一鼠才符实际哩!哈哈哈哈哈。”
川东一豹讷讷笑道:“小弟只是”
快刀太岁笑接着道:“只是什么?他们有四个人,我们只有三个,要是他们想来硬的何必支开另外那三个?老韩,不是我高某人处处充老大,一个人的脑筋,有如一把刀子,愈磨愈利,愈用愈亮,搁久了就会生锈,有些地方你老韩还得多用一点脑筋才好!”说着,又是一个哈哈,双腿一夹,领先向林中冲刺过去。
川东一豹和另外那名汉子正待挥鞭跟进之际,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噫,接着只听那位快刀太岁高声叫道:“你们快来,果然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