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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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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老分身乏术,只好向炉边那几名武士挥手吩咐道:“本座要接老主公,你们先去后面看看!”

    那几名来自天王总府的武士,一声响应,立向后院奔去;符老皱皱眉头,转身朝厅外走来。

    狂雪回舞中,公孙老魔自前院大踏步走入!

    老魔身披一袭黑色风衣,头颈之间,热气直冒,身后未带任何随从,见面之下,煞眉一挑,迫不及待的高声问道:“进展如何?”

    符老缓缓点头道:“有点头绪了。”

    老魔大喜过望道:“好极了!问出另外那小子的下落没有?”

    符老点头侧身道:“外边风雪太大,老主公请先进去里面再说吧!”

    主仆两人,一个身躯高大魁伟,一个身材枯瘦矮小,这时并肩走在一起,看来极不称目。

    公孙老魔一脚跨进大厅,眼光四下一扫,不禁咦了一声道:“这儿只剩下你一个?”

    符老慢吞吞的道:“不,刚被老奴,通通派到后面去了。”

    老魔惑然返身道:“去干什么?”

    符老皱皱眉头道:“后面院中,好像出了一点点小问题。”

    老魔双目微直道:“不会是人犯跑了吧?”

    符老摇摇头,平静地道:“当然不是。适才,在老主公抵步之同时,据后院两名卫士走过来报告,说是发现地牢通风窗口有烟冒出,可能是谁不小心,将牢中那盏油灯打翻,待黄师父他们等下回头就知道了。”

    老魔安心落座,接着道:“那小子下落如何?”

    符老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子下落,已有眉目,不过并非由姓赵的所招供。”

    老魔一哦,颇感意外道:“然则线索何来?”

    符老不疾不徐的接下去说道:“但从姓赵的口中,另外带出两件事,却非老奴始料所及;至于那小子之行踪,已在掌握之中,可以稍缓再提;另外这两件事,则不能不提前向老主公报告一下。”

    老魔愕然张目道:“两件什么事?”

    于是,符老乃将昨晚通风口窃听所得,有关扫花叟严柏郊为这次盗经事件之主谋,以及王屋紫阳庵,那位第十夫人紫玉华,如何与扫花弟子恋奸情热,以致泄出藏经秘密之经过,一字不遗地说了出来。

    老魔咬牙切齿的聆听着,胸口起伏不已,脸色时青时白,听完猛然一拍桌子,气咻咻的吼叫道:“萧公权这厮,简直是愈来愈糊涂,回头准得重重的严办不可!”

    符老不禁微微一呆。

    他显然想不出答案,上述这两件事,究与洞仙分府那位忠心耿耿,处事亦称精明的总管有何牵涉?

    老鬼喘了一阵,恨声接着道:“先后两名副总管,均为他一人所举荐,这种情形,虽然不至于有意蒙混,但是,他身为一府之总管,如连这份知人之明也没有,尚有何资格去处理分府其他事务?”

    原来如此,符老心想:这种论调,还是不对啊!

    萧公权用人不当,其过轻微,如将第十夫人之不守妇道略过不提,而斤斤计较于一名分府总管的无心之失,宁非本末倒置?

    符老正思忖间,只见公孙老魔目闪凶光,铁拳紧握,咬牙切齿地接下去道:“至于紫玉华那残人,不必再提了。赵犯所言,分毫不假。该面首曾为老夫所亲睹,那贱人也已为老夫亲手所扼杀。现在,老符,麻烦你,马上去后面,将严柏郊那老贼替老夫带上来!”

    符老躬身敬答道:“是!”就在符老正待转身离去之际,一名年约四旬上下,满脸均为烟灰所涂,身上也带着好几处焦痕的中年武士,突然自厅后飞步奔了进来道:“报告符老啊,小的该死,叩叩见老王爷!”

    公孙老魔喝道:“说下去!”

    那武士匆匆打了个扦子,站起身来,垂手惶然接着道:“回老王爷,后面牢中这把火,起得很快,烟带松香味,很像是为奸人所投纵,尚乞王爷和符老,明示定夺!”

    老魔双睛暴突,沉声问道:“火灭了没有?”

    那武士不安地道:“烟浓火烈,无法近前。”

    符老怒声喝道:“混蛋!堵死两边通风口,多大的火灭不了?”

    那武士失声一啊,连喊该死,急急身奔去。

    公孙老魔站起身来,头一甩道:“我们也去看看!”

    符老点点头,心情沉重异常。这老儿心计过人,凡事均能触类旁通;他这时虽然还不清楚,毛病究竟出在哪里,然于心底,则已暗感事情可能不妙。

    主仆两名老魔去至后院时,牢火已经闷熄,先前那两名中年武士,正自地道中,涕泪交流地呛咬着走出来。

    公孙老魔上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名武士抹了一把面孔,咳着道:“小的也弄不清楚,下面牢笼已毁,只剩下两堆骨灰,也分不出谁是谁,不过,火为人放,则属毫无疑问。”

    公孙老魔带着满脸怀疑之色,转向符老望去。

    后者在魔府中,由昔日之“三铁卫”之一,进而成为今天的“两铁卫”之一,身份之高,堪称无出其右;尤其在经过了另一铁卫白老一怒离府的那一段之后,如今,为了这些许疏忽,当然不会受到多大责怪。

    不过,老魔见怪与否,‘是另外一回事;站在他今天一名铁卫的立场上,即使老魔什么也不说,也一样够他这位铁卫老爷难堪的了!

    老家伙挣了挣,这才勉强咳了一声道:“不论怎么说总之事到如今这两个该死的东西,已无一定再留活口之必要咳所以,老奴认为,让他们给这把火烧了倒也干净,至于这把怪火之由来,咳咳,自然仍须追查明白。”

    公孙老魔为了保留这位老部属的颜面,显亦无意深究,当下掉转话锋道:“是的,既然另外那小子已有着落,这两个老东西,死也好,活也活,自然无关痛痒。”

    老魔顿了一下,接着道:“关于那小子姓甚名谁?刻下何在?线索何来?符老你好像还没有提到吧?”

    符老对老主人肯子大度宽容,心中自是感激,闻言连忙接口道:“线索系由丐帮一名四结弟子所提供,交换条件,是要求事成之后,准该帮于关洛一带创设镖局一座,老奴斗胆,已允所请”

    老魔首插口道:“这是小事”

    符老接下去说道:“那小子姓甚名谁,来人亦不清楚,只知那小子刻下落脚东城某小栈中,依据来人之描述,足堪采信无讹,老奴为慎重计,已着俞振平俞师父随来人前去,不管是与不是,先押来盘问一番,总是不会错的。”

    老魔连连点头,眼皮一霎,忽然问道:“丐帮中一名四结弟子,身份已然不低,可知来人叫什么名字?”

    符老不假思索地应声回答道:“是个吵却一目的中年汉子,姓‘欧’,名‘良相’,混号‘独目金刚’,是该帮这儿洛阳分舵”

    老魔脸色一变,顿足道:“果为老夫不幸料中!”

    符老身心俱震,骇然张目道:“老老主公意思难道是说,丐帮中根根本就就没有这样一号人物不成?”

    老魔重重哼了一声道:“丐帮武学,虽不足一道,然该帮之论辈分等,却素称严谨;该帮一名四结弟子,在总舵为‘司事’,在分舵为‘分舵主’,在长安、洛阳、金陵等三大‘京舵’则为‘副分舵主’,职份之分,一定无改。所以,当你提及该帮一名四结弟子时,老夫心中便有不妙之感,现在问明了,你所说的,果然就是这儿的那位洛阳‘副分舵主’,‘独目金刚’欧良相!”

    符老虽然惊骇莫名,但显然仍未弄清老魔话中之意,期期接着道:“老主公,能否再说明白些?”

    老魔尽量忍耐着心头的一股火气道:“现在老夫用最浅显的比喻告诉你:‘独目金刚’欧良相,有这个人,但是只有一个!”

    符老默然,老家伙大致上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老魔带着几分恼意接下去说道:“这个姓欧的,系牧童出身,雇主为一张姓员外,与老夫祖居地仅一村之隔,故老夫对此人印象特别深刻。他今天也许不识老夫为何许人,但由于他那一只左眼是生来少盲,若干年来,老夫对他,则随时均能辨认,目前,老夫由太原南下,亲见他由太岳北上,这里面只有一个可能,除非老夫看花了眼!”

    符老忽然躬下身去道:“老主公请息雷霆,老奴这就出去,一定在一月之内,为老主公将这位冒牌金刚抓回来就是了!”

    老魔问道:“你有否考虑到那位跟去的俞武士,如今怎样了?”

    符老答道:“如老奴料想无差,我们那位俞师父,必已成为刻下牢中的两堆骨灰之中,只是还不知道被来人换走的是严、赵两人之中哪一个而已!”

    老魔又问道:“你猜呢?”

    符老躬身道:“虽未必正确,惟老奴仍愿猜是严柏郊。”

    老魔冷冷道:“如要老夫猜,则与你老符猜的刚好相反!”

    符老一怔,茫然不知所对。

    老魔冷冷接着道:“由于此一意外之变,可知严老儿是被冤枉了。理由之一:严老儿身材瘦小,俞武士则通常人,改得了容貌,改不了体形,相信你符老的一双眼睛,就在黑夜里,也不致这样不管事!”

    符老自然不敢说出,在临去之前,他根本没有见到人;只好含含糊糊的点头随意应了一声是。

    老魔接下去说道:“理由之二,这是最重要一点:花帝座下的人,根本就没有为他人收卖使役之可能。如严老儿确为案中主谋,真经系何等重要之宝物,他严老儿又怎会假手于第二者?赵中峰一口咬定这老儿,无非是为苏家邓小子代报一箭之仇而已!所以,你老符现在出去,老夫不妨指你一条明路,你这次出去什么人都别找,就只找苏家那小子一个,包你老符可在老夫面前立下奇功一件!”

    符老不期而然拜了下去道:“老奴五体投地矣”

    老魔连忙双手挽起,温言相慰道:“放眼今天武林中,无论顺数、倒数,你老符都可以说一句:没有一条走不通的路;没有一件办不了的事!起来,起来,你我主仆为名,兄弟是实,这部真经的重要性,你老符应较他人更为清楚,现在就全交给你老兄弟了!”

    午后,天色晦暗一如黄昏之将至,又是古宅前面每天例行换哨的时候了!

    一名精神抖擞的武士,于风雪中,走向另一名七级武士,以愉悦的语气低声说道:“巴师父,您可以去歇息了。”

    巴全贵疲乏地苦笑了一下,说道:“老王爷和符老,都已先后离开,这下咱们总可以轻松轻松了,唉,说来还是你何兄的命好!”何姓武士摇头笑道:“不见得。”

    巴金贵轻一哦道:“怎么呢?”

    何姓武士侧目一笑道:“巴兄大概还不知道,刚才里面发生的那一段吧?”

    巴全贵连忙点头道:“是的,什么事?”

    于是,两人眼色一递,退去墙角避风处,一个问,一个答,吱吱喳喳,亲亲切切地聊将起来。

    过去约莫盏茶光景,何姓武士要说的都说完了,适值一名衣不蔽体,冷得直打抖的叫化子,打宅前瑟缩着走过,巴全贵游目所及,口骂一声他妈的,突然对准那叫化子冲过去就是一脚!

    踢过一脚,扬掌又想再打;口中同时在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似乎恨透那叫化,恨不得要将对方揍个稀烂一般。

    何姓武士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拉开道:“巴兄怎么回事?”

    那叫化获得腾身机会,转眼溜得不知去向。

    巴全贵转过身来,犹带余忿,悻悻说道:“自经何见刚才这一说,不知怎么的,小弟一见这些烂叫化,便觉得一股火气往上冲”

    何姓武士皱眉道:“巴兄也真是,那位独目金刚欧良相,已经证实为冒牌货,此与真正的丐帮弟子何尤?”

    巴全贵嘿嘿狞笑道:“管它的!就算打错了人,谁又能拿我们今天这批洞仙武士怎么样?”

    就在洞仙山庄“巴师父”揍人的同一天晚上,一道紧急密讯传至九帝诸人隐居之处。

    “‘三铁卫’之一的符老已亲自出马,苏家老弟,务请注意。符魔身材瘦小出奇,其貌不扬,如一痨病鬼;惟此魔武功甚高,不可正面与敌。同时风闻,另一铁卫金老,近日亦有出世之可能,九帝诸公,亦以早筹良谋为佳。”

    丐帮将此一密讯送达时,九帝方面,仅有“刀”、“剑”、“毒”、“花”、“乐”诸人在座。

    刀帝常冶沉吟道:“这怎么办?那位小老弟,一时也许不会跑来我们这里,而我们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剑帝高飞虹毅然起身道:“走,小闵,咱们出去找找看,风头别让那小子一人出尽!”

    说着,拉起那位金笔之徒,小风流闵守义,转身便向屋外赶去。

    毒帝秦月娥理理鬓角,跟着起身道:“妾身也出去走动一下。”

    乐帝上官斌颇感意外道:“秦大姐怎么”

    毒帝秦月娥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也会有这等好兴致是不是?我九尾姬手毒心不毒,至少对恩怨两字,比你们这些大男人,看得要清楚和认真些!你们瞧吧!人家以不足弱冠之年,出生人死,纵横捭阖,从未计及一己之利害;试问:我们这些帝字号的人物,直到目前为止,又做了些什么?”

    花帝夏侯尚一声不响,悄然出屋。

    “花”“毒”二帝之间,向有隔阂,如今虽为形势所逼,不得不携手同盟,但两人见面,始终不交一语。这时花帝虽为毒帝这番话所感动,他却宁可立付力行,亦不愿显诸颜色。

    乐帝哈哈大笑道:“老大姐,不必激将了,我上官斌奉陪就是了!”

    语毕,身形一晃,亦继花帝之后,于屋外夜空中消失。刀帝常冶抬起头来,向毒帝询问道:“常某人如何?”

    九尾姬淡淡一哼道:“什么?将这座屋子看好,翻了老巢,惟你是问!”

    为了苏天民一人之安,结果一下出动了“剑”“花”“乐”“毒”四武帝,还外带一个小风流闵守义!

    其实“刀剑花乐毒”诸帝,以及那个“无名剑客”高隐雷,这番顾虑可说都是多余的了。

    以目前之处境而言,就是没有任何警告,他苏天民难道还会不晓得小心不成?

    对那位三铁卫之-符老的相貌、武功、心计和手段,苏天民比谁都知道得更清楚。

    那么,如今的苏天民,他带着慧眼仙樵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