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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阳一番沉浸式演说结束,才觉察到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总算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赵瑾:“姑母……何故不说话?”
还有这位新来的表妹,做什么一副杀父仇人的表情看着他?
赵瑾缓了一口气。
极端的无语之下,她一时竟不知是该先怒还是该先笑。
“再嫁……”她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阳哥儿怎得忽然说起此事?”
赵永阳咂摸着她这语气似乎有些过于平淡,遂抬起头觑了她一眼,却并未分析出她是喜是怒。
想了想,他还是说了实话。
女子对于终身大事总是含蓄矜持的,便是姑母已人至中年,到底还是不能摆脱身为女子的桎梏,放心大胆的在人前袒露心迹。
他懂的。
“回姑母的话,侄儿自是为姑母着想的,姑丈走的突然,您尚才三十之龄,却孤身一人蹉跎余生,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侄儿看在眼里,没有不心疼您的,如此倒不如您另寻良人,后半生也好有个依靠,姑丈为人豁达,在九泉之下定然也是希望您顺遂安乐,余生无恙的,您这样荒废度日,孤寂难安,又要叫姑丈如何安心呢?”首发
他说的苦口婆心,像是真的在为赵瑾考虑。
赵瑾冷眼看着他。
感情平阳侯还得谢谢你了?
娘家侄子劝寡居姑母改嫁,这放在整个古代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吧。
因为这言论相当智障,赵瑾还是没想到自己到底该回些什么。
赵永阳又小心地觑了她一眼,语气隐含着深深的不解:“能够另寻良人,姑母不该高兴么?”
坏人都他来做了,难道这时候不该推脱再三后欣然应下么?
赵瑾面无表情:“……”
你看我像是高兴的样子吗?
老娘不仅不高兴,还想锤爆你狗头。
赵永阳还坚持不懈:“既如此,侄儿便先同姑母说说侄儿的良计吧。”
赵瑾眼皮抽抽了几下,立时转头去找趁手的家伙什儿,她要好好教教这大侄子做人。
不过裴羡比她动作更快。
一旁用来做摆设的古董花瓶被“腾”地一下举了起来,下一瞬就直直朝着赵永阳的方向砸去。
赵永阳吓了一跳,急忙跳开。
“啪——”
花瓶砸在地砖上,碎的彻底。
难以想象这要是砸到人脑袋上,究竟会是如何绚烂开花。
赵永阳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裴羡,声线颤抖至极:“表、表妹,你这是做什么,哪有姑娘家举着花瓶砸人的,你可还知长幼尊卑?”
裴羡冷笑一声:“我砸的就是你!”
话落,她又抱起另一边的花瓶,朝着赵永阳砸去。
赵永阳面带惊慌,险些跳起来躲。
“表妹,我知你不想要姑母再嫁,只是咱们为人子女,不能自私至此,一味只想自己而罔顾母亲意愿,将他们强行绑在身边,须知陪伴他们余生的只有夫君,而非子女啊!”
回答他的,是又一声古董与地砖碰撞的脆响声。
赵永阳百忙中抽空回头看了裴羡一眼,瞳孔震颤。
坏了坏了,连阴司诡计都懒得搞了,当面阳谋就想砸死他?
到底是姑母亲生的,青出于蓝不外如是。
而看着裴羡动手,赵瑾也解气了些,对绕着屋子不断逃窜的赵永阳冷声开口:“赵永阳,我不论你打着什么主意,你只听着一点,我此生绝不二嫁,将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收回去,否则……”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赵永阳就跳着回应:“姑母不必害怕,侄儿知道您心中是有念想的,只是顾念着表妹表弟们才再三犹豫,您且放心,侄儿这回回来便是襄助于您的,也定会为您劝服表弟表妹,让您全无后顾之忧的去寻找新的幸福啊啊啊——”
说到最后一句,他陡然变了声调。
——裴羡随手拿起的鸡毛掸子终于成功击中他,抽的一声脆响。
赵瑾闭眼缓了一口气。
不用跟听不懂人话的智障计较。
世界如此美妙,她不该如此暴躁。
心里默念了三遍,她终于睁开眼,沉声开口:“把他给我打出去,不用留情!”
“是!”
惜春等人连忙应声。
她们早就听的心里憋气了,若非碍于身份,高低也得下场去抽他个哭爹喊娘。
抱着这样的心态,方才裴羡动手,屋里竟无一人去拦……
此时赵瑾一发话,她们再没了顾忌,纷纷抄家伙齐齐上。
赵永阳见到这阵势,瞬间瞳孔地震,忙不迭跳起来往外头跑,连掉了一只的鞋都顾不得捡,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惜夏跑的最快,手里的扫把正好能锤到赵永阳的腿,她一点也没客气,铆足了劲儿的往他狗腿上打,边打还边道:“表公子且记着,咱们夫人是再善良不过的人,若有人同她起了冲突,那定然是旁人的错,咱们为夫人出气再正常不过,长辈教导不争气的晚辈,也再正常不过!”
赵永阳被打的跌跌撞撞,中途几次都险些绊倒,束起的发和衣衫也凌乱了许多,狼狈极了。
他眼里含着一泡热泪,不敢回嘴,只能不断在心里咒骂吐槽。
还再善良不过?
心狠手辣的母老虎跟这俩词儿沾边不,怎么的就仗着外头人眼瞎呗,这样的跋扈凶悍性子,姑丈竟能忍她十七年才死,简直我辈楷模,怪道人家是大齐战神。
比起家里阴晴不定的母老虎,外头的千军万马又算得了什么呢。
指不定姑丈地下有知,巴不得叫母老虎赶紧嫁人离开,好叫他得个安宁呢!
赵永阳脸色愤愤,却在下一瞬直接扭曲。
又重重抽了他一下的惜夏提醒道:“咱们夫人宽厚仁德,表公子可莫要记错了出去乱说,同样留着赵家的血,您家姑娘虽才刚满周岁,想来却也是不愿受流言纷扰的。”
闻言,赵永阳脸色彻底扭曲。
都是赵家姑娘,赵瑾坏了名声,他闺女自然也得不了好。
——所以他不止不能乱传闲话,还得使劲儿在外人跟前维护母老虎的贤惠名声?!
想到这里,他浑身大喘气,像是下一瞬就要背过气去一样。
与此同时,他也正被惜夏狠狠抽出了侯府大门,狼狈地跌倒在地。
清理完了垃圾,惜夏扔了扫把,拍了拍手,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就转身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