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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年文士名叫潘策,原本是蔡州城里的一个医生,因为祖传的精湛医术,曾将垂死的宋军蔡州将领顾全忠救活,加之喜谈兵事且有谋略,被顾全忠倚为心腹,虽然并未从军,但顾全忠每遇大事,必会与其商议。
蒙古人起兵伐金,金国人尽失北方土地,却数度将战火烧到宋朝的疆土,想把从蒙古人那里失去的从宋朝身上补偿回来。顾全忠镇守蔡州,数次击退来犯的金兵,眼见局势日益恶化,心中忧虑不安,常与潘策谈论御敌之策,强国之法。
其后金兵又来攻城,顾全忠激烈士气,想趁金兵久攻不克之时与金兵决战,一举将金兵击溃,但他手下的将领杜从文却贪生怕死,竟然背着他打开城门投降金兵,破城之日,顾全忠力战而死,潘策在乱军之中,抱着他出生不到一月的儿子玉郎逃出蔡州。
待到战乱平息,潘策返回城中寻找自己的家人,才知道全家十几口人皆被杜从文杀死,潘策自知力不能敌,趁着杜从文领军出征之时,将他三岁的女儿偷了出来,取名贱奴带在身边,此后每每想起当年的事情,便对贱奴一顿打骂,以解心头之气。
潘策一心想让玉郎继承父业,兴宋抗金,因此给玉郎取名旧臣,从此后隐姓埋名,尽心抚养玉郎长大。后来无意中得知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韩非远晚年归隐山林,并寻访名医治疗一身的伤病,潘策贪图他的盖世武功,因此也在山中寻了一处地方隐居,并竭尽所能的医治他。
韩非远饱受病痛之苦,情愿用一生所学换取潘策的妙手回春,潘策本想让玉郎拜韩非远为师,但韩非远却只愿传授剑法,无意收徒,只是将无敌剑法的图谱和练习内功的心法交给他。好在潘策也不在意师徒的名分,这些年他自己也练习韩非远的剑法以及内功心法,然后在教给玉郎。
这一次来给韩非远送药,顺便询问一些练剑时的疑难之处,玉郎练剑不得要领,固然有偷懒的原因,但跟他这个师傅教不得法也不无关系。
沿着山路向上,快到正午时,几人已走到林下的那片屋舍前,一个中年男子身穿孝服神情落寞的坐在门口的条凳上,屋舍的门窗上也贴着白色的纸花,一个大大的‘奠’字贴在门上,看那样子,似乎是最近才贴上去的。远处的树林间,一个新起的坟茔显得醒目异常,坟前没有墓碑,一个和尚敲着法器,低声诵念着。
旧臣不由得心中一凉,隐约感觉有些不妙,那中年男子是韩非远唯一的徒弟铁良用,既然他身穿孝服,多半是韩非远已经不在了。
铁良用看见潘策,站起身抱拳一礼,说道:“先生来了。”
潘策问道:“铁兄,你这身穿戴?”
铁良用叹息一声,扭头看着身后的坟茔,说道:“家师已于月前仙逝了。”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但潘策仍旧倍感失落,他一心想让玉郎学会韩非远的盖世武功,但韩非远却病体虚弱,难以亲自指点,这一次他采集多种药物配制的药丸,自信可以使韩非远数年间再无病痛,正好可以亲授玉郎武功,谁知道他耗尽心血配制的药丸竟然全无用处,不由得掉下几滴泪水,说道:“潘策来迟了,潘策来迟了。”
铁良用看他落泪,只当他是为韩非远的离世而哀伤,说道:“先生节哀,这些年幸的先生妙手,为家师减去许多的痛苦,”
潘策突然问道:“去年入冬时我来看望前辈,曾留下药丸,虽然不能治好前辈的病,但也可保前辈一冬无忧,眼下寒气已退,为何前辈反而病至如此。”提起看病,思绪也清晰起来,说道:“前辈旧病发作,铁兄何不来找我?”说到这最后一句,竟有些质问的意思。
潘策这些年给韩非远看病,知道他每逢天冷时疾病必定发作,因此不管有无召唤,每至入冬天冷时,必定前来探望。平时倘若韩非远发病,只要差人来告知,也必定星夜赶来,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前来告知。
铁良用说道:“先生的药十分灵验,家师服用后已无病痛之苦,只是家师久病难治,自知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他常与明镜大师谈论佛学,听大师谈起生老病死人生轮回,后来便停止用药,我屡次相劝,家师却。哎!”
潘策说道:“人病了自然要吃药,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知道,这个秃驴不知劝人向善,反倒害人性命,哼!”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在坟前诵经的和尚。
那和尚就是铁良用所说的明镜大师,韩非远晚年,有感于一生杀孽太重,因此时常做些济贫救难的事情,这个明镜大师就是去年间他从山外救的一个落难之人。
铁良用说道:“先生不要错怪大师,这都是家师自己的意思,大师也曾劝家师用药,但家师却说,他一生杀孽太重,因此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先生的药虽能消除病痛,却无法让人恢复年轻,死不过是早晚的事。”
“先生的药丸效果非凡,家师每次服用,都觉得全身病痛立刻不见,如同年轻十岁一般,只是药效一过,病痛反而更胜从前,脏腑抽搐,经脉颤动,如同被抽筋剔骨一般,浑身瘫软毫无力气,只得不停的服药,原先每日只需两丸药即刻一日无忧,现在一天则需要五丸药。哎!家师一生好强,实在是不愿性命全维系于一粒药丸。”
说起药丸的功效,潘策心中有愧,韩非远从三十岁开始,挑战天下武功高手,当年商家镖局的镖主商镇南使得一手好刀法,更兼铁掌刚猛无敌,据说能击碎坚石,宋金交界之间常有绿林人物出没,但凭着他的名头,二十年间走镖从未失手过。
韩非远前去向商镇南讨教,但任凭他如何挑衅,商镇南就是不肯出手,甚至当韩非远把剑架在脖子上时也不肯出手,韩非远无奈,只得扮作蒙面的劫匪,在商镇南押镖的途中与他交手,一番苦斗,终于将商镇南打成残废,但他自己也被商镇南的一双铁掌震得心肺受损,经脉错乱,好在他当时正值壮年,仗着身体强健,调息了半年才能再次提剑。
这些他年轻是落下的伤病,到了晚年已经无法控制,全仗着潘策的药物才得以活命,这药丸中有一味药叫做神仙草,服食后可在短时间内激发人体内的真气,不仅可以抵抗病痛,还可以使人感觉精力充沛,其实就是透支人体内残存的真气。因此药效一过,病痛反而更胜从前,一般的一生倘若知道神仙草的功效,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用在病人身上,但潘策只想保住韩非远的命,好让他传授玉郎武功,因此便在药丸中加入神仙草的浆汁,让他长期服用,至于日后韩非远病势如何,到并不怎么挂在心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韩非远的死竟然也与这神仙草有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但韩非远一死,自己又到哪里去寻一个如此的高手传授玉郎武功,当年的血海深仇又到何时才能了断,想着,不由得仰天叹息,悲戚的说道:“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呀!”
这句话说的真情流露,铁良用只当他是伤心韩非远的死,不由得大为感动,这里居住着许多被韩非远救助的落难之人,也不过是在韩非远的坟前掉几滴眼泪,之后就个寻个的乐子去了,感激之下,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说道:“这是家师一生的武学心得,家师感念先生的妙手之情,临终时曾有交代,让我将这些相赠与先生。”
潘策大喜过望,韩非远虽然死了,但能得到他的武学心得,也算不枉费这许多年来自己的心血,也不推辞,急忙接在手中,脸上的悲戚一扫而空,迫不及待的打开册子,认真的看来起来。但开头的几张却不是剑谱,而是练气之法。
“取铅汞为二气,指脏腑为五行,分心肾为坎离,以肺肝为龙虎,用神气为子母,执津液为铅汞。”他行医多年,自然知道这是练气的法诀,只是这法决与先前韩非远传授他的真气运行之法似乎大为不同,不禁面露疑惑,问道:“这似乎是道家的修真之法。”
铁良用说道:“家师隐居前,曾遇到一位神仙,那神仙自称有五百岁,却仍旧箭步如飞,精神异常,家师与他谈论三天三夜,受益非浅。后来自创化剑之法,常说倘若能有所成,天下将无人能敌,只是要练这化剑之法,先要修炼导气之术,这就是修炼化剑之法的秘诀。”
潘策将信将疑,问道:“铁兄可曾见前辈练习这化剑之法?”
铁良用说道:“前些年我曾见家师练习此法,相隔五步,以气为剑,可将蜡烛切断,家师曾说,倘若练到最后,可在百步外取人性命。”
潘策大为高兴,他知道铁良用是个忠厚之人,倘若他说亲眼所见,那就必定是真的,连忙将册子收在怀中,说道:“铁兄是前辈的唯一高徒,可曾修炼化剑之法?”
铁良用摇摇头,说道:“家师曾有意将此剑法传授于我,只是我天生鲁钝,资质太差,家师的无敌剑法尚且学不好,如何能练习这样精妙的武功。”
潘策又往后翻看,韩非远的这个册子对化剑之法费笔甚多,并有多处注释,足见他对这化剑之法的看重,只在最后才附上无敌剑法的图谱及内功心法。这一趟收获超出预期,不由得心满意足,将册子收入怀中,说道:“前辈如此高看潘策,让潘策感激不尽。”
挥手招来玉郎和贱奴,将所携带的药材以及配制好的药丸尽数摆在韩非远的坟前,领着玉郎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说道:“前辈一生行侠仗义,济贫助困,晚辈虽不能列于前辈门墙之下,但承蒙相授毕生武学,自当以前辈的侠义之举为范例,倘若学有所成,必将行侠仗义,济贫助困,不负前辈遗志。”
其实韩非远一生醉心武学,所求的不过是世人眼中的天下第一的名号,只是到了晚年有感于杀孽太重,才做几件扶危助困的侠义之事,所求的不过是解脱罪孽。
只是这会谁也不会前来指责他的话,毕竟人死万事皆休,就算是说几句恭维的话,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会认真。
潘策将那些药材以及配制好的药丸在坟前烧掉,心中说道:“你虽然死了,但难保在阴间不会受到病痛之苦,我将这些药材以及配制好的药丸烧给你,也算对得起你的相赠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