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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回到迎晖院,晴雪便急急忙忙迎了上来,急声问道:“奶奶,您还好罢,那个女人没有为难您罢?”显然迎晖院上下也已知道了容浅菡咸鱼翻身的事,不,应该说如今整个宁平侯府上下,还有谁是不知道的?
君璃还没说话,跟在她身后的锁儿已忿忿道:“那个女人有没有为难奶奶我和坠儿不知道,不过太夫人与二夫人几个的态度是如何前后不一致的,我们却是亲耳听见了,啐,如今还没有生下小皇孙,也还不是主子娘娘呢,就轻狂成这样了,明儿若真成了主子娘娘,尾巴岂非都要翘上天了……”
话没说完,已被君璃冷声打断:“好了,就你话多,也不看看这里是不是说话之地,你是怕那些等着抓咱们把柄好进宫去献媚邀赏的人不能如愿以偿是不是,有什么话不能等回屋后再说?”
说得晴雪与锁儿都不敢再说,忙簇拥着君璃进了屋,服侍她卸了头面换了家常衣裳,又令小丫鬟沏了一盏热茶来她吃过,见她神色缓和了一些后,晴雪方小心翼翼的道:“奶奶想来还没用午膳罢,晨间起来炖的天麻乳鸽汤我一直让人煨着呢,奶奶要不趁热喝一碗,再让人下一碗面,配几个清爽的小菜来?”
太夫人先前就不待见奶奶了,如今二小姐又翻了身,以太夫人的性子,只有越发不待见奶奶的,而二夫人三夫人都是那屋檐上的冬瓜,从来都是两边滚的,想也知道奶奶至今还空着肚子,又是这样大冷的天,晴雪只要一想到自家奶奶又冷又饿还要忍受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奚落与挤兑,便心疼得不行,气愤得不行。
君璃才喝了一盏热茶,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听得晴雪这么一说,还真觉得饿了,便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去准备,快点,再让廖妈妈把皎皎抱过来。”
晴雪应声而去,很快便见廖妈妈抱着一身大红新衣,脖子上挂着个亮闪闪长命锁的皎皎过来了,一见了君璃,便张开双手要抱抱,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语言。
君璃满心的烦恼与郁气霎时一扫而空,抱着小家伙连亲了好几下,才问廖妈妈:“吃过几次奶了?可有喂她吃蛋羹?睡觉呢,睡了多久?”
廖妈妈一一答了,适逢晴雪领着婆子提了食盒进来,廖妈妈也早知道了容浅菡摇身一变成了太子才人之事,心知君璃这会子还不定怎生烦恼,便将皎皎又抱了出去,吩咐奶娘好生照管着后,才折了回来,打算听听君璃具体怎么说。
君璃喝了一碗乳鸽汤,又吃了半碗面,便放了筷子,漱了口正要说话,就有小丫鬟进来回道:“二夫人使人送才人主子赏给大爷和奶奶的年礼来了。”
容浅菡专门赏她和容湛的东西,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君璃也不能直接不让人进来,便命小丫鬟:“接进来罢。”
来送东西的是二夫人另一个陪房费家的,如今也算是府里颇有脸面的管事妈妈,给君璃行过礼后,便笑道:“才人主子赏了大爷和大奶奶一座金镶宝石的自鸣钟,这可是府里众多主子里的独一份儿,连太夫人都才得了白玉手笼一对,绣球琉璃灯两盏,大理石人物屏风一扇,侯爷也才得了凤尾罗二领,貂裘一领呢,奴婢听我们夫人说,大爷与大奶奶得了这个钟,至少也可以在京郊买上千亩上好的田地,到底才人主子还是与大爷大奶奶兄妹情深哪,连三爷身为才人主子的胞兄,得的礼尚且不及大爷大奶奶的重呢!”
大过年的,特意赏她和容湛一座钟,容浅菡是想表达她迫不及待想给他们送终?君璃怒极反笑,就当听不出费家的话里话外奚落似的,淡淡吩咐锁儿道:“赏费妈妈五两银子打酒吃,可不能白辜负了费妈妈特意过来给我和大爷送东西的一番心意才是。再把这钟收到库房去,可得仔细了,别叫人磕着碰着了,才人主子特地赏给大爷和我的呢,连费妈妈我尚且不忍辜负,就更不能辜负才人主子的一番心意了!”
锁儿屈膝应了,自去取了银子来赏费家的。费家的如何听不出君璃的言外之意,本想硬气一回不收君璃赏银的,可想着自己辛辛苦苦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就二两银子,五两银子相当于自己两个半月的月钱了,又委实舍不得,只得赔笑谢了君璃的赏,接了赏银,自回去向二夫人复命。
费家的前脚刚走,锁儿便喝命小丫头子:“快拿擦地的帕子才擦地,没的白腌臜坏了奶奶。”又故意拔高了声音道,“就算才人主子明儿成了主子娘娘,那也是大房的事,与别的房头什么相干,也值当那些不相干的人来耀武扬威?呸,我就瞧不得她那副轻狂的样子……”
听在方走出门外的费家的耳朵里,气得浑身直发抖,霎时生出了一股折回去把银子摔回锁儿脸上的冲动,可一来终究还是舍不得,二来到底没忘记君璃是主子,就算如今不管家了,就算眼见他们这一房就要倒大霉了,也不是她一个下人招惹得起的,只得强自咬牙忍下,打算待会儿见了二夫人,狠狠下一番话去。
傍晚容湛回来后,脸色也十分难看,显然也已听说了容浅菡的事,一见君璃便急声道:“那个女人是不是为难你,给你难堪了?早知道当初我就算拼着什么都不要,也一定要将她置于死地,而不是眼睁睁看着祖母和父亲将她送回老家去的,她那样奸滑的人,若不一竿子直接打死,谁知道什么时候又绝地重生了?实在是可恶!”说着,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砰”的一声,连桌上的茶具都跟着抖了几抖。
又自责自己没用,“……都怪我没用,怪我早些年不学无术,不然也不至于现下还没资格为你请封诰命,让你白白受那个女人的鸟气了!”
本朝律例,官员须得升了六品以后,才能为母亲和妻子请封诰命,容湛如今虽已是六品了,可武官的官阶本就要比文官矮,所以须得升上五品以后才能为妻子请封,而容浅菡虽是太子才人了,却还没有品秩,得等太子正式登基后,她才能有相应的品秩,故容湛会有此一说。
君璃忙一把拉了容湛的手,看只是红了,并未破皮,方松了一口气,嗔道:“你生气归生气,也不该拿自己的手来出气才是,况谁说我受她的气了,那毕竟是东宫,上有太子妃,下有其他位份比她尊贵的主子,她怀了身孕本就已是众矢之的,还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等着抓她的小辫子呢,我又毕竟占了长嫂的名分,她哪里敢真拿我怎么样?至多也就是言语上奚落几句罢了,我也没让她讨到便宜去,你就只管放心罢!”
“真的?”容湛闻言,犹有些不相信,还是君璃再四保证自己真没事后,他脸色方缓和了几分,坐下说道:“横竖你没有诰命在身,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能推就推,不能推就装病,说以免过了病气给宫中的贵人们,难道她还能使人出来亲自证实不成?”
君璃嗤笑道:“你说这话,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就凭她现下的身份,也就只比丫头好一些罢了,就算怀了太子的孩子,那也是太子妃的丫头,东宫又有的是比她位份高的主子,那些主子的母亲嫂嫂可有隔三差五便进宫的?也就太子妃能有这个待遇了,她如果隔三差五的便召我进宫,她是想与太子妃比肩不成?我倒还巴不得她隔三差五召我进宫呢,那说明她离死期已经不远了,不过我瞧着,她如今倒是比先时能忍多了,只怕不会再自己作死,咱们若想永绝后患,还得想旁的法子才成。”
容湛眼里闪过一抹戾色,道:“是得想个法子绝了后患才好,不然真让她生下孩子,将来当了娘娘,咱们就算不做世子,不要侯府,甚至躲得远远儿的,只怕日日都得活在提心吊胆中,不知道哪一日便遭了她的毒手。既是如此,咱们索性先下手为强,赶在她还没生下孩子,还没当上娘娘之前,便趁早结果了她,一了百了!”
君璃之前还想着容浅菡再得势,也不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至多他们一家人躲得远远儿的便是,倒是正好可以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了,可如今却不这么想了,容浅菡或许鞭长莫及,奈何不了他们一家人,可太夫人和府里其他人却与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只看太夫人等人前倨后恭的丑恶嘴脸和她们绝口不提容浅菡到底是怎么从老家逃出来,依例该重罚老家看守容浅菡的婆子便知道,利益当前,她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讨好容浅菡,便暗地里对他们下毒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要保住自己,更要保住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那便只能容浅菡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