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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笑问君璃:“大奶奶初来乍到咱们家,也不知道大奶奶都爱吃些什么?我既是你姨母,如今又是你婆婆了,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爱吃什么只管说出来,我这便吩咐人做去。”
早在新婚第二日敬茶时,君璃已见识过大杨氏四两拨千斤,不着痕迹转移话题的本事了,这会子见她又是这样轻描淡写便将话题转移开来,不由暗道一声“佩服”,随即笑道:“母亲这里的吃食,自然都是好的,媳妇原不挑的,就请母亲随便赏媳妇两样吃罢。”
说着瞥了一眼容渣,见他看向大杨氏时脸上写满了孺幕,不由暗自一哂,这货怎么就能蠢到这个地步呢?旁的不说,单只说大杨氏方才那几句话,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该听得出后者是巴不得他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过,没有半点上进心,以免威胁到她亲生儿子的地位罢?可这货居然愣是听不出,还只当大杨氏是真为他好,她到底是该说他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呢?
“大奶奶既脸皮儿薄,不好意思说自己爱吃什么,说不得我只能捡自己爱吃的几样让人做了来,大奶奶若是不喜欢,也只能委屈自个儿了。”大杨氏笑着说完,便吩咐平妈妈,“捡几样清淡点的小菜做了来,吩咐她们快一些,省得饿着了你大爷和大奶奶。”
平妈妈笑嘻嘻的应声而去。
这里大杨氏便又问起君璃来:“住得可还习惯?下人们可都还听使唤?若谁敢不听你的,只管来回我,我必为你做主……想什么吃的玩的,只管打发人来告诉我……你二弟妹还得过阵子才出月,你若觉得闷,可以去找你两位妹妹……”
君璃则一一回答她:“住得还习惯,下人们也都服侍得很好,多谢母亲关心……”云云,心里暗自冷笑,她就不信大杨氏没在迎晖院安插几个自己的人,虽不至于迎晖院谁打个喷嚏她都一清二楚,至少她想知道的事,还能有不知道的!
婆媳两个说了一会儿,平妈妈便领着人捧了几个食盒进来,将各色小菜、点心并粥摆满了一桌子,然后恭请大杨氏、容湛和君璃入座。
君璃想起敬茶那日大杨氏说的‘如今大奶奶才刚过门,自然不用立那些规矩’,很自觉的站到大杨氏身后要为大杨氏布菜,毕竟大杨氏可没发话让她以后都不用立规矩,她还是将事情做在前头的好,以免落人话柄。
大杨氏见状,不由矛盾起来,依照她的本意,自然是想让君璃立规矩的,杨氏母女可还等着她为她们出气呢;可方才她自己都说了,她既是君璃的姨母,如今又是她的婆母,这样两重关系下,她再让君璃新婚三日便立规矩,只怕旁人会说嘴。
说不得只能笑道:“你才新进门呢,要立规矩也不急在这一时,且以后再说罢。”心里暗自可惜,看来短时间内自己还真不好让小贱人立规矩了,且得过阵子再制造机会罢,反正自己并未将话说死。
大杨氏话音刚落,君璃还未说话,不想容湛已先道:“母亲这话说的,君氏既进了咱们容家的门,便是你的媳妇了,做媳妇的服侍婆母,原便是天经地义的,依儿子说,哪里还用等什么‘以后’,就从今日起,便让君氏服侍您,在您身边立规矩罢。原本母亲对儿子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儿子该亲自孝敬您,服侍您左右的,奈何儿子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日夜厮混于内宅,传了出去,没的白让人笑话儿咱们宁平侯府,儿子因此每每引以为憾,如今好了,儿子娶了媳妇了,便可以由媳妇代替儿子尽孝于母亲跟前儿了,还请母亲怜儿子一片孝顺之心,就让君氏服侍您左右,代替儿子尽孝罢,不然儿子实在无地自容!”
一席话,说得大杨氏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她正惋惜不能立时磨搓小贱人,不想浪荡子便来为她做了这个恶人,这才真是瞌睡来了便有人送枕头呢!
不过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只做出一脸欣慰状,道:“你能有这份孝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大奶奶毕竟才新进门……”
一语未了,已被容湛打断:“什么新进门不新进门的,只要进了容家的门,便是容家的人了,服侍母亲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又何来的什么新旧之分?母亲这么说,难道是想让人说儿子‘不孝’吗?况君氏出身书香世家,原该比旁人更知书达理,更贤良淑德才对,她巴不得能服侍母亲左右呢,不信母亲看我问她?”
说着看向君璃,皮笑肉不笑道:“我说的对罢,大奶奶,你心里是极愿意代我尽孝于母亲跟前,代我服侍于母亲左右的罢?”
‘君氏’你妹、‘尽孝’你妹、‘服侍’你妹啊!
君璃被容湛那一脸欠扁的笑气得牙根直痒痒,暗想看来昨天在马车上时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她就该直接废了渣男的!
眼见渣男笑得一脸的欠扁样,君璃只觉自己的手又痒痒了,当即决定,等回到迎晖院后,她第一件事便是废了渣男,看丫以后还敢不敢再挑衅她,话说渣男还真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勇,莫不是昨儿个被扎的地方已经不痛了,所以丫想重温一遍了?
面上却满满都是笑容,点头道:“大爷说得是,我自是极愿意代大爷尽孝于母亲跟前儿,服侍于母亲左右的。”说着看向大杨氏,“还请母亲怜大爷与媳妇一片孝心,就让媳妇服侍于您左右罢,不然不只大爷心里难安,儿媳也一样心里难安。”
哼,想让她立规矩,也得看大杨氏承不承受得起,还有渣男,借刀杀人神马的,以丫那点智商,也想玩这样高难度的手段?丫可真看得起自己!
大杨氏见君璃也这么说了,这才做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既然你们小两口儿都这样说了,罢了,这几日就让大奶奶服侍于我左右罢,横竖等过阵子大奶奶对府里的人事都更熟悉后,我还要教大奶奶如何管家呢,这个家将来毕竟是要交到你们两个手上的,就让大奶奶先跟在我左右一段时间罢。”
容湛闻言,忙道:“既然母亲同意了,就从即刻开始,让君氏服侍于您左右罢。对了,儿子想起儿子还有点事要即刻出去一趟,就不留下来陪母亲用早饭了,横竖有君氏在,儿子就先告辞了,等回来后再来陪母亲。”
说着不待大杨氏有所反应,急忙行了个礼,大步退了出去,开玩笑,方才泼妇与他说话时,虽然脸上一直带着笑,可他分明听见她将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显然正处于盛怒中,他此刻不逃,难道还等着事后回到迎晖院,再被她收拾一回不成?
本来才经过昨晚之事,容湛是不敢这么快便再次挑衅君璃的,虽然他的确迫不及待想要报仇雪耻,却也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是打不过向妈妈她们四个人的,说不得只能先忍辱负重,等待以后有了机会时再报仇不迟。
却在去照妆堂给太夫人请安未果转而去向大杨氏上房的路上,冷不防让他想到了一个可以借刀杀人的主意,那就是由他出面主动提出让大杨氏给君璃立规矩,话说做婆婆的给做媳妇的立规矩,做媳妇的成日里服侍做婆婆的左右,难道不是应当应分的?如此一来,便既可以变相的报仇,也可以让泼妇以后除了睡觉以外,再没有时间待在迎晖院内,自然也就再别想折辱他了。
容湛越想便越觉得自己这个灵光一闪的主意实在妙,当即便开始在心里组织起待会儿见了大杨氏后,该如何将话题引到让大杨氏给君璃立规矩上,却不想他瞌睡刚来君璃便主动为他递上了枕头,竟主动站到了大杨氏身后要给大杨氏布菜,容湛当即抓住机会,于是方有了方才那长篇大套的一席话,自以为自己这招借刀杀人一定可以让君璃吃尽苦头,却不知道到头来吃苦的仍只会是他!
再说大杨氏见容湛说完让君璃服侍她的话后,便逃一般离开了她的屋子,而君璃脸上虽一直带着笑,那笑却分明未抵达眼底,以她的精明,又岂有看不出这小两口儿仍处于面和心不合的状态,容湛这根本就是想借她的手收拾君璃?
大杨氏乐得顺水推舟,反正方才容湛主动提出让君璃服侍她左右时,是那么多人都听见了的,到时候旁人要说嘴,也说不到她头上,不过面上却做出一副歉然的样子,看向君璃道:“湛儿那孩子素来孝顺,只是却要难为你了,不过我也不是那等以磨搓儿媳妇为乐的恶婆婆,你只跟着我学些眉高眼低也就罢了,至于日常服侍那些事,自有丫头婆子们呢,哪里需要你一个做奶奶的亲自动手?说了这么会子的话,只怕饭菜都快凉了,你就坐下与我一块儿吃罢,省得待会儿真凉了,吃了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