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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如期进行了,论长相、家世、说话行事,通过初选对于尺素和绮梦来说不是问题。她们被留在延禧宫,学习一个月的后宫礼仪,准备皇上大殿钦点。被点中的就成为小主等着皇上的宠幸,剩下的就发往各宫做宫女。
徐府上下欢天喜地,似乎绮梦成了娘娘一般。没过五六日,王氏又担忧起来。女儿在宫里,上下都要打点,不知道带的银子够不够使,宫里面规矩多又没有熟人,被人挤兑欺负该怎么办?她思前想后了好久,终于按捺不住去找涟儿,想着劳烦她去庞府走一遭,托宫里面的庞贵人照顾一下。
涟儿见她说话支吾眼神闪烁,略微猜到了一些,干脆就挑明了说道:“三伯母是为三姐姐来的吧?”
“唉,我这吃不好睡不好的实在是没辄了。”王氏叹着气,眼角有泪珠在闪烁,作为一位母亲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涟儿就是心软,本来不想揽下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可是偏偏在骨肉亲情上面狠不下心。
“后宫是什么地方?规矩多,人际关系复杂,搞不好自己受罚就连家族也会受到牵连。虽说我表姑在宫里是贵人,可是一面之缘都没有过。我去拜托姨妈帮这个忙倒是不难,只是你确定这样对三姐姐有利?刚一进宫便有贵人罩着,会让她受到旁人的嫉妒,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来呢。”涟儿说得很对,在后宫明目张胆的结派,只会过早的锋芒毕露惹来祸端。
庞贵人出面照顾绮梦,其他秀女会想尽办法除掉她,而且云妃岂能坐视不理?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王氏闻言心里更加翻个儿,这才是秀女就如此错综复杂,往后还有活路吗?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匆匆配个小门小户算了。虽说生活不是很富足,却也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咱们这样的人家还希望银子堆成山吗?”王氏越说越悲切,索性抽泣起来。
涟儿见状不由得说道:“三伯母不必哭泣,我想办法找个和选秀无关的人去看望三姐姐。你有什么要说的话,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
“啊,太好了!”王氏闻言赶忙擦擦眼泪,赶忙从怀里掏出不少首饰,“银票到了宫里也没法用,还不如这些真金白银好使。宫里面需要打点的地方多得是,银子不需要省着花,你转告梦儿,银子不够就给家里捎信。”
“还有什么话要说?”涟儿收下首饰问道。
王氏想了半晌,最后只说出一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她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又都说不出来了。
涟儿见状唏嘘不已,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王氏头脚刚走,世子后脚就来了。
“姑娘就知道世子这两日会来,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紫菜包饭呢。”知秋笑着说道。
子缘闻言瞧瞧涟儿,笑着回道:“看来涟姐姐是想我了,跟你们念叨来着吧。”
“不是想你,是有件事求你!”涟儿一本正经的说。
子缘对于涟儿是有求必应,痛快的听她把事情说出来,不过听罢却一皱眉。
“原来你竟然知道繁悦的存在。”他有些生气,气涟儿对繁悦的毫不介意,气她还让自个儿去找繁悦帮忙,“那你应该知道那丫头难缠透了,我是避之不急啊。”
涟儿见他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故意叹口气皱着眉头说道:“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可是三伯母哭哭啼啼的央求,我又一时心软答应了。原想着咱们关系最好,你一定会帮这个忙。谁知道……唉,现如今我倒没办法交代了。”
呃?子缘听到“关系最好”这四个顿时心花怒放,别说是和繁悦打交道,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答应下。
“好,士为知己者死!这个忙我帮定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子缘带上王氏留下的首饰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入宫去了。不像往常似的立马去御书房念书,而是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繁悦坐在太后身边,见到子缘进来直翻白眼瞪他。太后见了心中好笑,到底是孩子,没事总爱斗气争嘴。
“哀家有些累了,就让繁悦代替哀家招呼你吧。”太后故意给两个人留出了空间,带着宫女、太监回内堂去了。
上次繁悦气呼呼走了,心想改天子缘怎么都会给她赔礼道歉,不想等了几日竟然不见人影。今个见到他来了,又气又恨,扭过头不想和他说话!
“呵呵。”子缘先是干笑了几声,“几日不见你越发的漂亮了。”
“哦?原来的我是丑的了?”繁悦别扭的说道。
子缘赶忙解释,“原来就漂亮,现在更漂亮,如果你能不生气就赛过天仙了。”
“哼!我决定不再搭理你,不然就变成小狗!”繁悦气嘟嘟的说着。
他听了双手放在头顶当耳朵,学着小狗的声音叫了两声,“汪汪,我已经变成小狗了,你就不要不搭理我了。”
“谁说让你变小狗了?”繁悦见他搞怪,忍不住想要笑。
有门!子缘赶忙作揖,“我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一回吧。”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繁悦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觑着他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子缘知道她个性直爽,也不再绕弯子,笑着说道:“你最知道我的心思,今个儿倒真有一件事相求,无论如何你必须得答应我。”
“哪有你这样求人办事的?也不说说是什么事就让人家答应,杀人放火我也应承下?”繁悦也不说答不答应,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让脾气又臭又硬的世子对自己低头。
子缘把事情说了出来,却闭口不提是涟儿相求,只说是朋友之托。
繁悦闻言心中生疑,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让他放下身段来央求自己?难道是为了他口中的徐绮梦?这批秀女肯定不能全部被选进后宫侍候皇上,剩下得有可能成为侧王妃和世子妃。他是看上了那个徐绮梦吧?
想到这,繁悦不由得怨恨起子缘来,自己整颗心都在他身上,他却跑来让自己去照看意中人,这分明是活气人!
她猛地站起来,板着脸扭身就走。子缘见了忙追过去拦在她面前,不解的说道:“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又生气折腾自个儿身子?”
“我的身子我随便折腾,你还是亲自去延禧宫照顾你的心上人吧!”繁悦嘴上要强耍别扭,心中却为子缘这句话感动,他对自己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子缘听了却笑起来,“谁是我心上人?那个徐绮梦不过是朋友的亲戚,我见都没见过。本来我可以亲自走一遭,不过想到会惹来闲话只得作罢。倘若我心里真有她,还不乐不颠去了?让皇上知道了,或许还能把她赏给我呢!”
繁悦听了觉得有道理,倒是她一时心急糊涂了。真要是他亲自去了,弄不好再相中哪位姑娘就坏事了。
“好吧,我就相信你的话。不过,这回我帮了你的忙,你可要依我一件事!”繁悦趁机提出要求,“往后你要叫我悦儿!”
子缘听了一皱眉,一脸的不情愿,这个称呼听起来别扭极了。可是一想到涟儿,把牙一咬硬着头皮答应下了。
“现在就叫一声听听。”繁悦不依不饶。
他眉头紧锁,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悦儿。”声音小的像蚊子,说出来闹了个大红脸,这个别扭啊!
“我可没听见!”繁悦偷着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子缘扭捏的样子,忍不住逗他。
好个繁悦,逮住机会往死了整他!为了把涟儿交待的事情办好,子缘只好认了,“悦儿,悦儿,好悦儿!”
“呵呵呵……”繁悦听了开心的笑起来,命小宫女把桌子上的首饰收好,起身去了延禧宫。
延禧宫的管事姓苏,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宫女,大伙都尊称一句苏姑姑。她见繁悦来了忙过去请安,这后宫之中谁不认识繁悦?
“姑娘来延禧宫有何赐教?”她把繁悦引进上屋,上了茶点,不看僧面看佛面,繁悦的背后可是太后娘娘。
繁悦笑着回道:“没什么大事。听闻这批秀女资质极高,才貌双全的姑娘不在少数。我最爱凑热闹,所以就过来瞧瞧。”
“那奴婢让她们到院子里集合,您瞧瞧?”苏姑姑笑着说道。
繁悦摇摇头,“不敢如此放肆!我随意走走看看就行。”
这延禧宫院子很大,转圈都是房间,秀女们就住在里面。正逢夏季,门窗敞开着,秀女们刚上完课都在里面歇着。繁悦带着小宫女去了,瞧见每间房外面都挂着名牌。透过敞开的门窗看到里面人影绰约,有轻声细语传出来。
“姑娘。”小宫女在一间名牌上发现了徐绮梦的名字,轻声回禀着。
繁悦走过去,隔着窗子看见里面有四位姑娘。其中有两个瞧着气质出众,个高一点的冷艳出尘,稍微矮一些的清新秀丽,她们正坐在床上摆弄女红呢。
倘若她是男人,必定会有想要享齐人之福的心思!那个徐绮梦会不会是其中一个呢?繁悦一抬脚走进去,床上的两个人抬起头不免疑惑。
“哪位是徐绮梦徐姑娘啊?”小宫女出声问道。
矮个的姑娘站起身,“我就是,请问这位贵人是……”
“什么贵人贱人的?我是祈繁悦,不过是借住在慈宁宫而已。”繁悦上下打量绮梦,眼中有莫名的情愫闪过。
虽说才进宫几日,不过繁悦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都说她活泼可人,最擅长跳舞,深受太后的喜爱。如今人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绮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繁悦身着淡粉色宫衣,发丝竖起,插着碧簪,娇小玲珑,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即破煞是可爱。
她赶忙见礼,“绮梦见过姑娘。”
“我又不是宫里面的主子,受不起你的大礼,快平身。”虽然繁悦如此说,不过脚却没有挪窝,一旁的小宫女上前把绮梦扶起来。
其余三个人也过来打招呼,繁悦多看了尺素几眼,不由得暗暗称赞她的容貌。放眼整个后宫,恐怕她也算得上翘首,再加上有庞贵人在后面撑腰,真是前途无量啊!而且她骨子里有股冰冷的味道,会让男人觉得有征服欲,皇上虽是真龙天子却也是个男人啊。
“我听说秀女之中有双艳,一个是庞尺素,另一个便是徐绮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繁悦点头说道,“刚刚苏姑姑也说了,庞姑娘善弹琴,徐姑娘好下棋。我正想要找人切磋棋艺,徐姑娘可有兴趣相陪?”
绮梦怎么敢拒绝,连忙答应着。
“好,咱们这就去苏姑姑房里下一盘!”繁悦携着绮梦去了苏姑姑房里。
摆好棋盘,燃上麝香,遣走房间里的闲人。繁悦举起黑子,笑着说道:“我最喜欢下棋,一子便可定乾坤,这里面有大智慧、大谋略!”
“我对下棋不过是略知一二,闲来无事消磨时间而已。姑娘却在其中发现大道理,真是堪比贤人。”绮梦一时摸不准繁悦此番前来的意图,不敢乱说话。
繁悦是个肚里装不下话的人,“你一定在心里猜想我是为何而来吧?”
“姑娘果然如她们说得那般冰雪聪明,万事瞒不过姑娘的眼睛。”这奉承要讲究火候,绮梦最善于这个,让繁悦想要讨厌她也找不到理由。
“那我就直接问了。”繁悦的心思不在棋上,摆弄手中的棋子,“你和世子有何交情?”
绮梦一怔,这京都只有一位世子,就是晋王爷的儿子,她们可是素未谋面啊!繁悦姑娘为何有此一问呢?即便是她和世子有交情,又和她有何干?莫非……
“我不曾见过世子,更谈不上半点交情。”绮梦斩钉截铁的回着,“在家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进了宫也没出过这延禧宫,不曾见过一个外男!”
繁悦瞧着她不像是说谎,这才命宫女把那包首饰拿出来,“这是你母亲送进来的,另外她让你保重身子。”
绮梦接过去打开,顿时热泪盈眶。她咬着嘴唇,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吸了吸鼻子说道:“多谢姑娘走这一趟,往后有用得着绮梦的地方尽管吩咐!”
“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托我来得?”繁悦盯着她问道。
她闻言赶忙回道:“绮梦知道宫里面规矩多,要少说少问。姑娘要是想说我也拦不住,要是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不管母亲找了谁,反正绮梦就领你的情!”
“嗯。”繁悦听了点点头,“想要在这宫里混得风生水起就要知道分寸,你很适合在这里。”
一盘棋没有下完,繁悦就起身走了。绮梦送到宫门口,瞧着她的背影发呆。如果她猜测的没错,保准是母亲央求了涟儿,这才走了世子的路子。世子不方便来,就求了繁悦帮忙。看来世子对涟儿不一般,而这个繁悦对世子更是芳心暗许。
她现在也没有心思管别人的事情,母亲这首饰送来的正是时候,苏姑姑那边要时常打点。另外还要花银子打听各宫娘娘和皇上的喜好、脾气,在这后宫无权无势,只能靠银子了。
繁悦回了慈宁宫,瞧见子缘还在等消息,撇撇嘴说道:“你就这么上心?”
“可把东西给了她?话也传到了?”子缘没有心思理会她的讥讽,赶忙问道。
“既然答应了你自然办到。”她不耐烦的回着,“瞧你的样儿,事情一办完就没了和善模样。”
“悦儿,谢谢你!”子缘听到她把事情办妥,不由得笑着道谢,“我先回去了,你进去歇着吧。”说罢抬腿就往外走,他着急给涟儿回信去。
繁悦见他心急火燎就走,顿时撅起嘴巴,跺着脚说道:“卸磨就杀驴,往后再也别求我办事!”
“我有事要忙,明个儿带好东西来谢你!”他丢下一句话走了,没空理会繁悦在身后叫嚷。
刚走到御花园,见到自个儿父亲进宫来了。晋王爷面色凝重来不及和儿子多说话,急匆匆奔乾清宫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父亲如此慌忙?买卖功名的案子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三日之后就要公布大考上榜的名单了吗?
抓住跟在父亲身后的太监,“怎么了?又有大事情发生了?”
“世子还不知道吧,阑州送来加急奏折,那里接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雨,河口决堤淹死了不少百姓。房屋倒塌无数,百姓们无家可归遭了大罪了!”太监面露悲色。
闹水灾了?世子一怔,突然想起涟儿的姑姑家住阑州,急忙出宫去西府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