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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二小姐冷笑道:“你可有什么不走动的亲戚?咱们到那里去避几时。”
王慕菲摇头道:“我家并无亲戚可以走动。且回家去罢。”他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把她姐妹两个赚回家稳住,再去县衙报官,不能叫他的六千两血汗钱白白丢到水里。
严二小姐突然笑起来,贴着王慕菲道:“姐夫,我晓得你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要把我们稳住,再去出首,好把银子要回来?”
王慕菲只觉得全身毛孔都竖起,先是一热,再是一凉,小姨子笑的甜蜜蜜地,他却实有些怕。
“你要是去出首,先想想那板子会不会打到你身上,国孝娶亲哦。”严二小姐用力推开他,笑的越发快活了:“不只乌纱帽儿不保,还要刺配三千里!”她小脸一绷,咬着牙道:“看在你对我姐姐极好的份上,我只说一次,我们借你脱了那个火坑,你与我姐姐好好过日子,那几千两银子我自想法子赔你,如何?”
论说,严二小姐说的极好听,银子还他。论打,十个中书老爷只怕也不如这个小妮子一根手指头。王慕菲摸着刚才撞的生疼的头,捞着一根“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救命稻草,结结巴巴道:“银子还我?”
严二小姐轻声笑道:“你做了真姐夫,合我是一家人,我骗你做什么?若是要走,我一拳敲晕你,哪里去不得?”
到了王宅下车,严二小姐提着小怜进去,合大小姐坐在卧房不出来。王慕菲寻了个借口到严家去。却见大门敞开,一个眼生的老苍头在那里扫落叶,问他。却说是这宅子租把人家住也有两三个月,却是早晨才搬走的。
王慕菲出门来。经过左邻一个烧饼铺,还没有问,打烧饼的就道:“你丈人啊,借了你的银子去京里活动去了,说是怕得了官回来搬家眷花冤枉钱。就不曾见过这样急地着想当官的。”
王慕菲听得人家这样说。却是一丝破绽也无。若是他去出首,人家先要追究他娶亲的事,那国孝头上偷偷娶亲地尽有,官面上都是合起眼睛妆看不见。然你若去告,牵连起来大家都要倒霉。这就是骗子的好手段了,吃定了你人财两空也不敢去告官。王慕菲摸摸他地屁股,那里曾经吃过板子,若是再吃一回,只怕小命不保。他是不敢去告的。
他闷闷不乐回头,只拿得了两个美人来宽解自己。还好这伙骗子甚是与他面子,四下里晓得他合守备家结了亲。并不晓得那两位严小姐是西贝货。
王慕菲回家,在小怜屋里坐着发愁。他好容易赚下这六千两银子。一两一钱都是他的血汗钱,偏生又叫人骗了个精光。这一回痛的比尚真真休了他。姚滴珠弃了他还要痛的狠些,靠墙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只有出地气,没有进的气。
小怜还在昏睡,那严大小姐合中书老爷做了一个月恩爱夫妻,甚是向着他。听得他去严家打过转回来,扶着妹子到小怜房里来瞧他,看见他这样,也有些酸楚。二小姐气沉丹田,伸出一只小胳膊就把王举人拎到床榻上。
王慕菲泪痕满面,指指娘子,又指指自己的心窝,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只是流泪。严大小姐见了,越发舍不得,对妹子道:“我自嫁他,从没一句重话对我,为着爱我,叫他丢了六千两,也难怪他这样伤
严二小姐道:“你哪一回不心软?不过这一个实是对姐姐好的紧,我来劝他。”拍拍王慕菲,笑道:“姐夫,你坐起来,我问你,你这银子丢的是不是极容易?”
王慕菲怕她的拳脚,一骨碌爬起来躲到娘子的身后,才道:“至亲不过夫妻,丈人家有事,我自当相助,谁知你们这样坏,做成圈套哄我!”
严二小姐笑道:“这样的银子去的快来地也快。姐夫,我做这一行也有二三年了,从来没有失手过。”看王慕菲眼皮动了动,好像有了些精神,忍不住啐道:“要银子花差本极容易。从前我们姐妹做不得自家的主,所以没有存下银子来,如今我姐姐合你三媒六聘见在严家去京城里谋起复去了,你可是正经娶了周守备家的小姐,只少几两银子罢了。我姐姐自然好好做你家地夫人。
你合我说说,哪一家有银子,但合他家做个相知来往,就是骗不来,我认得他家的门,也能半夜去拎了银子来,必与你把这六千两地亏空补上,好不好?”
王慕菲这才晓得这位见人不笑不说话地小姨子是个狠角色,还好他窝伴住了她姐姐,她两个借他脱了身并没有远走高飞,反倒肯留下,还要找补他银子,却还不算亏本。只是这样的坏事他是不肯沾手地,王中书闭着眼睛不言语。
过得一会小怜醒来,看见二小姐,尖叫一声。严二小姐扬手就是一拳,喝道:“休嚷!”一脚把她踢出去,道:“从今日起这屋我住了,你抱着你那几件破衣裳滚到对面去。”
小怜低着头收拾衣裳箱子,偷眼看王慕菲一动不动,只得委委屈屈去了。二小姐掩上门,拉起装死地王慕菲,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叫柳青青,我姐姐叫柳如茵,这是真名字。我爹爹原来还真是守备,我姐姐嫁你不冤枉,你休摆出那一副要死不活的臭脸,你说说,这苏州城里哪一家是又好色又有钱的。”
王慕菲抬了抬眼,这满苏州城里,他最恨的除去姚滴珠,就是尚真真。若要祸害,自然是叫眼前这个小贱人去害她们家!他想定了,慢慢道:“我却晓得有一位公子有钱好色,他家一个心爱的婢女放出来,就在我们横巷那一头开了个杂货铺子。你从那里入手,或有几分指望。”
柳青青笑道:“正主儿姓什么?”
“姓相,叫相京生。”王慕菲咬牙切齿念着。又道:“这个人,喜欢你姐姐那样的。”
柳青青笑了一笑。到姐姐卧房里取了妆盒和两件衣衫,洗了把脸重上妆,换了素淡衣衫,端端正正朝王慕菲行了个礼,细声细气道:“姐夫。这样子可使得?”
要拿王慕菲遇到的几个女人做比,虽然个个都人美人,却各有各有不同。尚真真贞静温柔,好似十五的圆月。那姚滴珠却是红玫瑰,又香又红惹人爱,偏刺儿扎到手极疼。这个柳如茵实有几分尚真真地影子,然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比尚真真多出七分媚来,所以王慕菲一见就爱上了。这个柳青青活泼灵动却在她姐姐之上。眉眼更要生的好些。
王慕菲看了又看,想到她自说的行骗二三年都不曾失手,又背着她姐姐常跟他摸一下掐一下。想来也是不清白,现成地绿帽他却不想戴。且由着叫她去闹得那相家跟姚家不安生。所以不舍的看了她一眼,道:“妹子这样极好。”掉头看看大地。心道还要把大的拢络好,等小的从相家哄出银子来,再想法子把银子藏起,再把小的寻个人家嫁了,他就好安心过日子。
那柳如茵看妹子说动了夫婿,长叹一口气,晚间合王中书上床,事毕也不穿衣,赤条条伏在王中书怀里,泣道:“我们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爹爹渎职被斩,我们被官卖,若是不做这一行,就要去做那倚门卖笑地粉头。相公,你只口内应着妹子些,她实是个有本事的,若只顾她自家早逃了,都是为着我才留下的。如今我得了好归宿,能合你一生一世。休叫她重操旧业。”
王慕菲心道:你们哄我银子时怎么不会心软?若是不把这银子找回来,我这一大家子怎么过日子?任由娘子哭泣,他只闭着眼睛妆睡着。那柳如茵没奈何起来穿衣,抱着膝在窗边看月,王慕菲怕她起离心,银子就没了着落,忙披衣起来,柔声道:“娘子,你也知妹子是个有本事的,她若想去,岂是你我拦得住的?再者说,我全部家当只得六千三百多两,为着你花去六千两,只得三百多两,这一大家子人怎么过日子?”
柳氏从前原是千金小姐,自入了这一行,行骗如吃茶吃饭见惯不怪,虽然有心脱了黑手,然再叫她过苦日子却是不能。王慕菲这般说,她顺水推舟应了一声作罢,从来男人是女人的天,她已是劝过了。相公要怎么做由他就是。
第二日清早起来,王老太爷照旧例问儿子讨银子去赌,王慕菲因手头只得数百两,就不肯与他,王老太爷恼了,道:“你叫媳妇迷住了,好容易挣下几千两,不晓得自家拿去活动个官做,尽数借把人家却是傻了。我合你住日日受气,你与我几两银子买礼物,我到你妹子家住去!”
王慕菲道:“爹爹,你要去,娘怎么处?也当问她一声。银子我就有也不与你的,又要去赌。”因猜老头子箱子里必藏着数十两,偏不与他。
王老太爷见要不着,说道:“素娥家去不成,我只到青娥家去,素娥比不得青娥好性子,说不定哪一日把我送回来呢!”
王慕菲道:“胡说,她不是你生的?你嫌我穷了,不想合我住,你自去投奔她就是,哪里来这许多怪话。”
柳如茵看他父子两个渐此要吵起来的光景,脱了胳膊上一只银镯子递把公公,道:“爹爹,休合菲郎赌博气,他在气头上呢,这只镯子也有四两重,爹爹将去买些礼物,到大姑子家去住就是,哪日想回来就回来。”
王慕菲原是一时气极,想到还要安抚娘子,不能叫娘子以为他薄情寡意,忙把镯子夺回来,笑道:“娘子,休这样,我合爹斗几句嘴罢了,自然要与他银子买礼物地。”在袖内掏了半日,掏出一两六七钱银子交把爹爹。又叫从门口经过的南风去喊老夫人来,道:“娘,爹爹要去看青娥,你要不要同去?”
王老夫人笑道:“去看青娥做什么,我要去看素娥呢,却怕你恼我们。老头子,咱们去素娥家住几日再来。”扯着王老太爷的胳膊,一阵风样出门去了,连衣衫都不曾带。她打地主意却好,正是要做秋衣的时候,儿子家无钱,正好到女儿家打秋风。素娥听说分了李老太数万地私房,肯定比青娥大方,自然是要去素娥家地。
王老太爷合老夫人是一家人,不消点拨,走到半路上就想通了,老两口买了一盒板栗到女儿家去。素娥留饭款待不提。
且说王慕菲打发了老爹老娘,把后院锁起,因如今穷了,那四个苏家送来的使女,并上灶地那个都唤媒婆来打发去,转买了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来,还落了七十多两银子入袋,家务柳如茵小脚做不了,雇了一个婆子来煮饭。那两个长随要撑门面,自然还要养着,却是无可奈何。然娘子贤淑,小姨子又能干,王中书的日子过的却是不坏
柳青青换下小姐的大红衣裳,收拾的甚是贤良淑德,每日里带着姐夫家那个老婆子去菜市场买菜,到小梅的铺子里打醋打酒,买针买线,渐渐就合小梅熟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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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小王的亲妈,捂脸,这回这个媳妇不会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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