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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兵吊儿郎当地走出火车站的出站口,一手抽着劣质的香烟,一手提着自己的运行包,心中很是不痛快。
他实在想不通那天自己还和为老不尊的团长在泥巴里摔跤,晚上还一起喝酒,到最后喝得团长把自己家的家谱都背出来给自己听了,可是第二天就被告知因为部队严打期间触犯“禁酒令”被除名?
“玩笑开大了吧?”释兵揉了揉迷蒙的眼睛说出了第一句话。
“给不给报销路费啊?”释兵已经收拾好行李,可怜巴巴地看着军容镜中已经卸去肩章的自己,和身后的团长说出了第二句话。
靠,除名便除名吧,干吗非要关一段禁闭才让走?
释兵最后去看了下自己入伍之后就栽下的小树,说了一阵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话,还是不忍地离开了这熟悉的营区。
释兵十分不相信那个有点娘娘腔但耿直的东北汉子会举报自己,4年的时间,自己已经与他打下了如胶似漆、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友之情。难道他就不怕我把他穿花花裤头的事儿说出去?摔跤的时候我可看到了,还顺手揪了一把,这种明显的暗示他会不懂?
娘希匹的,喝个酒就除名,就算再是严打,也不能只打自己不打团长啊?为什么他只是罚款一个月工资,而我就是直接除名呢?现在的社会搞的是越来越不人性化了啊!曹操打仗的时候都讲究个煮酒论英雄,而老子却喝酒成狗熊了,哎,时代不同,自然产生的代沟,怪不得那么多人想穿越呢!
悲哀啊,幸亏自己不用考虑怎么和家里乡亲交代,原来孤儿还有这种好处啊,只是,别了,我的团长我的团释兵一扔烟屁股都烧焦了的烟头,撇撇嘴往前走去。
“喂,同志!那位同志!站住!”释兵刚刚作势要走,一道声音传来。
糟糕,这一声同志,曾让多少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义无反顾地抛头颅洒热血,虽说部队听惯了这徘徊在亲密与非亲密之间的两个字,但释兵机警的脑袋开始条件反射分析起这一道突兀的声音来。
首先,是一个女人的,其次,是一个老女人的,最后,悠扬中带着一股怒气,肯定没好事,而且这时已经在自己身后一米五之处。大事小事三步走,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释兵脑子里飞速旋转着。
“啪!”的一声,只见释兵瞬时将歪戴着的帽子摆正,身子一挺,顿时一股军人气势浩荡,一个标准“向后转”左脚跟准确地靠在了右脚跟上,谁也没有看见那个本来躺在地上的烟头,已经被他踢到了草丛中。
“刷!”挺拔的军姿,标准的军礼,恐怕三军仪仗队见了都要汗颜。
这一下,把后面臂膀上戴着红色袖标的老妇吓呆了。
“你你,你要干什么!”颤抖的声音响起。
“这位同志,您刚才是在叫我么?”释兵人畜无害地一笑,黝黑的脸上出现两排洁白的牙齿。
“呃对,就是叫你,你刚才随便乱扔烟头,罚款五十!”戴着袖标老妇定睛一看,可能是个休假的兵蛋子,又鼓起勇气说道。
“噢,是这样的。同志,我是三军仪仗队二排四班的一个战士,我们仪仗队有规定,战士不许抽烟。所以,我认为您刚才看到的并不一定属实,可能是萤火虫呢?可能是反光呢?您年纪大了,天色也已经黑了,可能您看到的并不是您想到的?您想到的也并不一定能看到?”释兵口若珠帘地说道“现在讲究,有图,有真相,您有么?”
“你你,反正我是看到了,交罚款!”老妇听了一阵有些发懵,清醒过来,在地上找了一番,无果,又开始拉扯释兵。
“同志,你看这样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是法律社会,凡事讲究证据,这黑灯瞎火的,你说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你说怎样便是怎样,是不是有些武断呢?”释兵依然一脸微笑“而且,现在已经是几点了,您是什么部门的呢?还没有下班?您别跟我说是‘有关部门’,那样的话我还真惹不起。那您有证件么?您有工作证么?您有健康证么?您有上网证么?您有ic、ip、iq卡么?您”
“你你!”老妇被他说得一时头大,冷汗涔涔“算了,看你一表人才,下次注意!”说完竟是匆匆离去。
靠,没有一点技术含量。释兵看着老妇离去,随手将帽子又反戴了起来,哥是玩骗术的宗师,抗骗百分百,这点伎俩便想来讹诈我的钱?别说哥现在兜里只有一块两毛五,就是有钱怎么能随随便便交出来呢?若是真的城市保洁员来,哥一样能将她说得天花乱坠,甚至主动掏出钱来救济救济我,可惜啊,遇到个假的,慌慌忙忙跑了,又少了一笔收入,亏我还正儿八经地来了个军姿和军礼。别以为部队的都是兵蛋子,部队那个大染缸,红黄蓝绿青,什么颜色没见过?一个小小的“假以颜色”便能让你吐血。
释兵边走边冷笑,往火车站外走去,sjz车站人头涌动,释兵穿着没有肩章的荒漠迷彩,提着运行包,又叼起了一根自己的劣质烟,不停地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尽管让一些三只手在身上摸来摸去。靠,摸吧,哥都摸不出来钱,你们能摸出来?那一块两毛五在哥袜子里别着呢,释兵得意地想着。
“哇!”一声孩子的啼哭声响了起来,释兵停下了脚步,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摔倒在了在自己脚前。
“小朋友,别哭了,哥哥扶你起来。”男孩满脸吃痛的表情,泪水直流。释兵一时心里不忍,蹲下身将孩子扶了起来。
“哟,小乖乖你怎么了!叫你不要乱跑,摔跤了吧,快谢谢大哥哥!”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匆忙跑来,拍着男孩身上的灰尘,喊道。
“谢谢大哥哥。”男孩委屈地说道。
“没事,没事,下次注意点。”释兵笑着回答道。
“大哥哥再见!”
“再见,小朋友!”
释兵终于走出了车站,以为便能轻松了。只听“哗啦”一声,一群手持白色纸板的人围了上来。
“bj,bj啊!”“先生是不是来sjz玩的?要不要住旅馆?”
“yq啊,yq的直达车,2小时就到!”
有的妇女甚至已经要抢过释兵的包裹,被释兵一拨一扣闪了开来,身法着是强悍。马匹的,哥昨天换下来的裤头还没洗呢,你抢着洗啊,释兵心里咒骂道。这些人也真是好耐性,哥一身穷酸的样子,依然不打算放过,果然有些哥的风范。释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这些男女老少竟是比东突的恐怖分子还要难缠,恨不得将自己吃掉,一时烟熏味、口臭味、韭菜味扑鼻而来。咦,你吃饺子就吃饺子吧,还得吃点蒜,释兵忍不住要发飙了。
“哎,本来要去当兵的,一体检,得了艾滋,我的当兵梦啊!为什么要歧视艾滋病啊!”释兵痛心疾首地说道。
嗖嗖,释兵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小样,和哥斗?
释兵接着走,忽然顿时停下,不对,有点感觉不对,哪里不对呢?忽然脑中闪过刚才摔倒那个小男孩来!
“啪!”释兵将自己的运行包摔在了一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脚,在袜子上摸来摸去,自己的一块两毛五竟然消失无踪!
“防不胜防啊!”释兵满脸老泪纵横,终于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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