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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青瑶收到沈王二位嬷嬷的暗示,便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韩青环说道:“青环,你一定要在我这里要人么?”
韩青环忙说道:“求大姐姐成全。”
青瑶的淡淡说道:“这大年三十的,青环你既然开了口,姐姐也不好不完全不答应你,这样吧,我这里只沈嬷嬷和王嬷嬷两个人,再是不能离开的,所以我没有嬷嬷可给你,丫环倒能给你一个,就谷雨吧,她的性子强,你带着她嫁到威国公府,有些你不好说的话她能说,你不好争的,她能替你去争。谷雨,还不快把二小姐扶起来,从今天起,二小姐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对她中心耿耿才是。”
正站在一旁看韩青环笑话的谷雨愣住了,陪着韩青环跪在地上的秋荷也愣住了,韩青环更是傻了眼,忙叫道:“大姐姐我不要谷雨,我要的是桃叶。”
青瑶脸色一沉道:“青环,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是不会让桃叶姐姐跟着你的,给你谷雨,已经是违背了奶奶让你在远逸堂挑人的意思了,你还想怎么样?”
谷雨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扑倒在青瑶面前叫道:“大小姐,奴婢不要当二小姐的陪嫁丫鬟。”
沈嬷嬷脸色一冷,沉声斥道:“谷雨,你好大的胆子,主子的话你也敢驳,还知不知道上下尊卑?简直没有无法无天,你是怎么学的规矩?”
青瑶并不理会谷雨,只对韩青环说道:“青环,你要人,我也给了,现在你可以带着谷雨回远逸堂,明儿我会着人把谷雨的契纸送给你,谷雨,以后要好好服侍二小姐,不可三心二意。”
谷雨彻底傻了,她隐约知道威国公府要让韩青环提前过门,是为了给郭诚冲喜,一个冲喜新娘嫁到婆家,能有什么出息,婆家门第高,妯娌出身好,谷雨一想到这些,便觉得韩青环嫁到威国公府便是往火炕里跳,这辈子都别想出头了。连主子都没有出头之时,她这个做人奴婢的,更是前途无亮了。所以当青瑶吩咐她好好服侍韩青环的时候,谷雨竟然象是没有听到一般,傻傻的站着,呆了。
青瑶此时有了些倦意,用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道:“桃叶姐姐送客吧。”
桃叶忙应了一声,走到韩青环面前,帮着秋荷把韩青环扶起来,平静的说道:“谷雨,你是这儿跟着二小姐回去,明儿我让人把你的铺盖行李送过去,还是现在你自己去收拾,收拾好了再过去?”
谷雨此时方真正的醒过神来,她扯着桃叶哭道:“桃叶姐姐,你帮帮我,我不要做二小姐的陪嫁丫鬟。”
桃叶摇了摇头,沉下脸来说道:“谷雨,你好糊涂,主子吩咐的事,岂是你想做便做不想做便不做的,还不是给大小姐磕头告辞!”
桃叶看到谷雨这副样子,心中暗道:“谷雨,你但凡是个安分的,大小姐又怎么会把你给了二小姐,皆是你一心向上爬,不择手段,还和二小姐身边的人勾结起来,你这么做,不是活活儿把自己推到二小姐身边么?一切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谷雨勾搭上秋荷,然后拜秋荷爹娘做干亲,这事已经在伏威将军府传开了,桃叶最讨厌的就是三心二意一脑子旁门左道的人,所以尽管谷雨和她都曾在韩老夫人身边当差,好歹也有些香火情,可是桃叶却觉得对谷雨越来越看不惯了。
青瑶没有等谷雨给自己磕头,已经站起了起来,香如和王嬷嬷跟上去服侍青瑶梳洗,桃叶见谷雨还没有反应,只摇摇头道:“谷雨,你先跟二小姐回去吧,明儿再回来收拾东西。”
青瑶将谷雨给了韩青环,她便不能再住在栖梧居里,这是最起码的规矩,所以桃叶才会这么说。
谷雨这才真正的明白了,不论自己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成了远逸堂韩二小姐的人,这已经成了不能改变的事实,那怕是求到她的干爹干娘处,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谷雨无奈的抹着眼泪,跟上了秋荷扶着的韩青环,她心里别不过劲儿,也没有上前殷勤的扶着韩青环,这让本来就一肚子火的韩青环心中更恼。只是因为这里还是栖梧居,韩青环有火不敢发而已。
韩青环在栖梧居里闹了一回,自然有人回了颐年居的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听说韩青环跑到栖梧居去闹,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都沉了脸,韩老夫人看着韩远城说道:“子不教父之过,远城,这皆是你之过。”
韩远城忙起身称是低头认错,倒是韩远关和他兄弟情深,说了句公道话:“娘,大哥这些年一直在外放,他能在家里几天,便是有心教导青环也没有时间的,你错怪大哥了。”
韩远城忙说道:“不错怪不错怪,娘说的是,皆是儿子没有尽到教养之责,二弟,你不用替大哥说好话了。”
韩老夫人听韩远城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方才罢了。只说道:“既然瑶瑶把谷雨给了青环,那就这么着吧,老二家的,明儿想着把契纸找出来给青环,那谷雨是个掐尖要强不让人的丫头,或许还能帮衬青环一二。哼,这事,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以后的过的好不好,别人也管不得了。”
大家都知道韩老夫人的言下之意,人人不好接口,一时间颐年居的暖阁中便沉默了下来。就在此时,天交子时,韩老夫人觉得眼睛发涩,精神头差了许多,很有了些倦意,便看看韩老将军,韩老将军点头说道:“这岁已守过,大家都回以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忙呢。”
韩远城韩远关和李氏忙应了,韩远城先送韩远关回远山堂,然后一个人回了远逸堂,这么多年来,他头一回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人行走在路上,不期然的,青瑶的样子又跳入他的脑海,在韩远城的脑子里,青瑶和样子和江意如的样子重叠了起来,韩远城仿佛看到江意如正哀怨的看着他,控诉他的薄情寡义,声讨他对青云青瑶的冷漠。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韩远城仿佛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眼前飘过,那白色影子披一头长至小腿的长发,只是一个背影,可是韩远城却激动的叫道:“意如……意如……”
白色影子飘忽不定,韩远城追着影子而去,跑的飞快,将给他提着灯笼引路的小厮远远撇下。小厮急忙追了上去,直跑到远逸堂后的水井边上,才找到了韩远城,此时,韩远城伏在井台上,手中紧紧攥着什么,双眼紧闭,口中不停的喃喃叫道:“意如,我错了,你别走……”
小厮吓坏了,忙叫来人将韩远城抬到房间中,将所有的灯烛都点着了,整间屋子亮如白昼,韩青江于睡中被吵醒,忙跑了过来,一大帮人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将韩远城弄醒,韩远城这时才觉得身上冰透了,又让人熬了姜汤驱寒,直折腾到了寅时初刻,他才躺下略合了合眼,便又得起身去往宫里朝贺了。
再说韩青环回到了远逸堂自己的屋子,便一脸冷峻的看着谷雨,谷雨这时才想起来这韩二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心里先胆怯了几分。果然,她就听到韩青环冷冷的喝道:“谷雨,叫你服侍本小姐是给你脸面,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当着本小姐的面说不要服侍本小姐,你好狂啊!”
果然是恶人还须恶人磨,谷雨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只连连磕头道:“奴婢不敢,二小姐饶命啊!”
韩青环晚上受了一肚子的气,这会有谷雨这么好的发泄途径岂有不用的,只沉着脸喝道:“秋荷,把谷雨的嘴堵上,手脚捆起来绑到椅子上。”
谷雨大骇,拼命摇头道:“不要啊,二小姐饶命……”
秋荷熟知韩青环的脾气,便快步走到谷雨的身边低声说道:“谷雨姐姐,你总得让二小姐出了气才行,若不然,以后还有你受的。”
谷雨眼中满是惊惧,她想跑,身子却软了,一步都跑不动。秋荷将谷雨的嘴用帕子堵了起来,将她的手脚绑起,然后来到韩青环的身边,低声劝道:“二小姐,依奴婢浅见,老夫人定然会指了谷雨让她给您做陪嫁丫鬟,离您出阁也就一个多月了,您下手……”
韩青环冷冷的横了秋荷一眼道:“我有数,不必你多嘴,还不快把我的东西拿过来。”
秋荷用怜悯的眼神看了谷雨一眼,不得不去床后的箱子盖上端来针线笸箩,韩青环从鸭子形针插上拨下五六根比一般绣花针要长的多的针,冷笑着走到谷雨面前,一把掀起谷雨的衣服,便狠狠的扎了下去,谷雨疼有冷汗直流,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想躲,也没有地方可躲。韩青环直扎了二三十下,方才在秋荷的低声求情中将针交给秋荷,冷声道:“谷雨,若是以后你好好服侍,听我的话,我自短不了你的好处,若是再敢象今天这样,便是秋荷给你求情,我也绝不会饶了你。”
谷雨已经疼的神智不清了,只胡乱的点着头,秋荷忙说道:“二小姐,谷雨她一定知道错了,您累了一天,快歇着吧,奴婢一定好好开导谷雨。”
韩青环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走了,由夏兰服侍她拆了发髻,梳洗过了,便去床上安置。
秋荷将谷雨手脚松开,堵口的帕子扯下,谷雨便软在了秋荷的身上。秋荷知道韩青环扎的都是肉厚的地方,不会扎出人命,只是疼,便低低说道:“谷雨姐姐,我扶到你我的房中歇着,养几日身子便不疼了。”
谷雨无力的点点头,这会儿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秋荷扶着谷雨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和夏兰一间房,而夏兰今天要给韩青环守夜,因此屋子里就她们两个人。
谷雨喝了一杯热水,略有了些精神,便哭道:“秋荷妹妹,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干娘替我求二夫人,让我做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然后我再替你多多美言,让你离了远逸堂,到大小姐身边当差么?怎么会这样?”
秋荷叹气道:“唉,二夫人这几日忙极了,我娘没机会同她说话,你就被大小姐给了二小姐,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
谷雨忙说道:“秋荷妹妹,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威国公府要提前娶二小姐,是给郭二公子冲喜的,听说郭二公子病的不轻呢!”
“什么,竟有这等事?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呢?”秋荷不信,瞪大了眼睛问道。
谷雨忙说道:“我还能骗你么,这事府里也就几位主子知道,我也是听桃叶说了一句,她不让四处说的,可如今……”
秋荷傻了眼,韩青环出嫁,她必然是要做陪嫁丫鬟的,她还想着自己生的好,又小意儿奉承着韩青环,将来必然会被抬为姨娘,替韩青环拢着郭二公子的心,可是……可是那郭二公子若是病到了要冲喜的程度,她还怎么做姨娘,难道要胡乱配了小子,这怎么行!秋荷心中慌乱,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她的爹娘,让她的爹娘想法子把她弄出远逸堂。
谷雨忙叫住秋荷道:“秋荷妹妹,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能出去,便是急,也要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回头让二小姐知道,你也要遭殃了。”
秋荷收住脚步,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谷雨,二小姐性子不好,得顺着她,否则有的是苦头吃。”
谷雨苦笑道:“我已经吃了苦头,难道还不知道厉害么?秋荷,她一向这么对下人么?”
秋荷摇摇头道:“从前二小姐虽然脾气不好,可也没有这么狠,可是自从去年她到崔府喝过年酒,就象是变了一个人,好可怕,我们这些丫鬟们都不敢稍微违背二小姐的意思,二小姐狠起来,太吓人了。谷雨,你可要小心,二小姐心里已经记恨上你了。”
谷雨低声哭道:“我怎么这样命苦啊!就算是在栖梧居当三等丫鬟,也强过在这里啊!”
秋荷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就算是在栖梧居里当个扫地丫头,也比在远逸堂里安全。至少大小姐从来不对体罚下人的。
这一夜,伏威将军里有人睡的香甜,有人夜不能眠,可不管怎么样,天都是要亮的。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还有韩远城一大早便出门去宫里朝贺。韩远关夫妻也早早起来,准备接待来拜年的客人。李氏忙里偷闲,找出了谷雨的契纸送到了远逸堂,交到韩青环的手中,看到那张薄薄的纸被韩青环收了起来,谷雨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也没有了一丝希望。
紧接着,栖梧居的桃叶命两个小丫环将谷雨的铺盖箱笼送了过来,并传了大小姐的话,让她好好尽心服侍二小姐,谷雨心里苦极了,还得强做笑脸的答应下来。等这些人走后,韩青环挑眉看向谷雨,谷雨忙毕恭毕敬的说道:“奴婢已经是二小姐的人了,以后什么都听二小姐的,二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
谷雨的态度极大的取悦了韩青环,她带着一抹得意笑着说道:“你知道便好了,只要好好服侍本小姐,本小姐是不会亏待你的。今天是初一,你虽是才来的,却也要按着规矩来办,冬梅,也赏谷雨一个荷包。”
冬梅忙应了一声,将一只宝蓝色的荷包给了谷雨,谷雨一上手便知道这荷包看着虽大,里面却没有多少油水,可她还是做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还跪下给韩青环磕了头,态度之卑微谦恭,让韩青环心情大好,得意的笑道:“这样就对了。”
送箱笼铺盖的小丫鬟回了栖梧居,桃叶问了一回谷雨的情形,小丫鬟说谷雨看着挺好,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许是没有睡好之故,桃叶知道谷雨有择席的毛病,便也没往深里想,便将谷雨之事丢到脑后去了。谷雨从此便成了韩青环的人,在远逸堂里小心的服侍着韩青环以求自保。并且和秋荷在私下里偷偷活动,力求不被选中当韩青环的陪嫁丫鬟,不到威国公府陪着韩青环守活寡。出于这种私人,这两个人始终都没有告诉韩青环,威国公府提前娶她是为了冲喜。
韩青环去年被郭诚所伤,早就养好了,俗话说好了疮疤忘了疼,这一年过去,韩青环又捡起自己对郭诚的心,开始有了一丝做新嫁娘的心情。整日里忙着自己的嫁妆,连带着整个远逸堂的丫鬟都忙了起来,一起帮韩青环绣给威国公府众人的礼物。就算是婚期很紧,韩青环也坚持要给威国公府的各位主子一人做四双鞋四双袜子,这可把远逸堂的丫鬟嬷嬷们累了个贼死,嘴上虽然不敢说什么,可心里的怨气却积压了许多,所以做出的活计也没有那么精致,也仅仅是能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