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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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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通寺对面的纸马铺子突然着火,傅城垣率人救火,正救着火,他忽然间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便立刻带一队人马往大通寺。傅城垣刚到大通寺,便见几个伏威将军府的家丁押着四个被五花大绑之人从听涛别院的方向走出来。

    见到永定侯带人过来,伏威将军府的一个家将打扮的男子快步上前,躬身说道:“小人伏威将军府家将韩林拜见永定侯爷。鄙府小姐在大通寺进香,不意有贼人擅闯别院,被小人等擒下,请侯爷发落。”

    傅城垣脸色微沉,一挥手便有士兵从韩府家丁手中接过黑三二皮等四人,又问道:“韩小姐可曾受着惊吓?”傅城垣可没有忘记他的小妻子和这韩府大小姐的关系有多么好,她为了这韩府的大小姐,都能说出永远不原谅自己的话,若然在自己的制下让韩大小姐受了惊,保不齐他那小妻子又得狠狠咬上他一口。

    韩林忙说道:“回侯爷,鄙府小姐并未受到惊吓,贼人不曾进入内院。”这话,是沈嬷嬷教韩林说的,毕竟这关系着青瑶的名节,还是不要给人可乘之机的好。

    傅城垣听了点点头道:“如此最好,明日本侯必亲至伏威将军府,给老将军一个交待。”韩林躬身称是,便带着家丁们退回听涛别院。

    傅城垣命人将黑三二皮等四人押回五城兵马寺审问,刚开审,赵天朗便来了,傅城垣看到赵天朗,起身相迎,充满歉意的说道:“子纲,傅大哥没有……”赵天朗截住傅城垣的话说道:“傅大哥,快不要这么说,小弟就是来谢大哥的,若不是大哥带着人巡查,今日这事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傅城垣将赵天朗引到屋中,此间并无外人,赵天朗便说道:“傅大哥,这四人可招了不曾?”

    傅城垣道:“刚刚开始审。”

    赵天朗便立刻说道:“傅大哥,可否让小弟来审?”

    傅城垣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赵天朗的意思,点头说道:“自然可以。”

    将黑三二皮等四人押了上来,傅城垣带人出去,只留赵天朗一人审问。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赵天朗脸色铁青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对傅城垣说道:“傅大哥,刚才小弟手重了些,将这四人废了。”

    傅城垣点点头道:“废便废了,五城兵马司的大牢空的很,将他们丢进去便可。”

    赵天朗抱拳道:“多谢傅大哥,小弟还有要事,先走一步,等得了闲,小弟再请傅大哥喝酒。”

    傅城垣笑道:“忙去吧,若是要帮忙,只管告诉傅大哥一声。”赵天朗点头,如疾风一般冲出五城兵马司,跳上马便往伏威将军府奔去。

    赵天朗到伏威将军府的时候,东方已白,门子们刚刚洒扫完街道,便见赵天朗风风火火的急驰而来,今天在门上当班的是沈嬷嬷的儿子沈方达,他也就是大暑和小满的爹爹。

    沈方达忙迎上前带住赵天朗的马,躬身请问道:“给世子爷请安。”

    赵天朗认识沈方达,便说道:“老沈,快替我通报进去,我要见老将军。”

    沈方达命人往里面回禀,将赵天朗迎进门,把他的马拉下去喂草料。赵天朗走熟了伏威将军府,只往里走,刚走到一半,便见身着灰青色劲装的韩老将军快步走来,赵天朗抢步上前行礼道:“给爷爷请安,爷爷,天朗来的唐突,爷爷莫怪。”

    韩老将军从来都是黎明即起练功习武的,这会儿他刚打完一套长拳,便听下人回禀说是世子爷求见,韩老将军心里咯噔一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赶了过来。

    “不怪不怪,天朗,有话到里边说。”韩老将军把着赵天朗的手臂便将他带到了画室。进了门,韩老将军方才沉声问道:“可是昨夜大通寺有事?瑶瑶怎么样?”

    赵天朗将大通寺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然,赵天朗不知道青瑶是用什么法子抓到了那四个贼人,他还以为这是沈嬷嬷出的手,于是在这一层上便没有多说什么。可是陈三买凶欲毁了青瑶之事,赵天朗审的清楚,说的也清楚,他向韩老将军一说,韩老将军立刻气得双眼圆睁,双手发颤,一张脸气得铁青铁青。他怎么还能想不出来,这是陈氏那个贱人设下的狠毒诡计,要彻底毁了青瑶,甚至不惜为此毁了整个韩家。

    “贱人!”韩老将军的口中迸出这样两个字,赵天朗站起来说道:“爷爷,按说这是您的家事,天朗不应该过问,可是她几次三番要害瑶瑶,天朗决不答应。这一回,说什么都不能饶了那个毒妇。”

    韩老将军沉重的点点头道:“天朗,你放心,爷爷这回绝对不再姑息养奸,必以家规从重处置于她,不过此事关系甚大,天朗你……”

    “爷爷放心,那四个恶贼已经被天朗废了,其中内情,也没有外人知道。”赵天朗明白韩老将军的顾虑,便立刻安了他的心。

    韩老将军点头道:“如此便好。”

    天亮之后,沈嬷嬷便赶回伏威将军府,向韩老夫人细细回禀了昨夜之事,听得韩老夫人勃然大怒,拍着桌子一叠声的叫着“拿陈氏过来……”沈嬷嬷却说道:“回老夫人,大小姐说了,此事干系重大,最好等大老爷回京,让她当着大老爷的面招认了一切,才不会让大老爷心里生了嫌隙。”

    韩老夫人点点头道:“也罢,再容她两日。等后儿远城到了京城,瑶瑶也从大通寺回来,便把这事了结了,这贱人,真的不能再留了。”

    沈嬷嬷回完了话,便又回到大通寺服侍青瑶。没有在暗中算计着,这接下来的两天便平安无事的过去了。第四日一大早,青瑶便动身回府,华灵素也回了自己的家。两个姑娘依依惜别,都红了眼睛,还是沈嬷嬷再三劝了,青瑶想着沈嬷嬷说的不错,等转年过了二月二,华灵素就要嫁进韩家,她们姑嫂相处,还有的是时间呢。

    韩大老爷先于青瑶一天回到韩府,他先到颐年居请安,可是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却对他怒目以对,完全没有一丝面对远行儿子归来应有的喜悦。

    韩大老爷问过了安,韩老将军却硬梆梆的扔过来一句:“你娶的好媳妇!”

    韩远城心里一激灵,忙问道:“儿子愚顿,不知那蠢妇做下什么惹爹娘不高兴的事情,请爹爹明示。”

    韩老将军一看韩远城这一脸“我不知道”的表情心里就来气,抓过面前的茶杯兜头便砸向韩远城,韩远城也不敢躲闪,只能硬挺着受了,那只茶杯正砸到韩远城的左肩膀上,顺着韩远城的左肩滑到地上,当啷一声摔了个粉碎。韩远城的左肩窝被砸的生疼,养尊处优惯了的韩大老爷不由自主的皱起了双眉,这让韩老将军越发火大,老将军噌的站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到韩远城的面前,甩开膀子便啪啪啪啪扇了他四个大耳刮子,扇的韩远城脑袋乱晃眼冒金星,两边面颊都高高的肿了起来,一缕血丝顺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

    韩老夫人见韩远城如此狼狈可怜,不免有点儿心疼,可是一想到陈氏的所作所为,韩老夫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将头别了过去,看也不看韩远城,也不劝着韩老将军,大有随便他打的意思。

    韩远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父亲大人请息怒,都是儿子不好,儿子自己打。”说罢,韩远城便自己扇起了自己的耳光。从前韩远城打别人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力气实在不大,毕竟他是一个文人,又不是舞刀弄枪的武夫,可是扇到自己的脸上,韩远城还是觉得自己的力气太大了,这每一巴掌扇下去,那可是真疼啊!不过再怎么疼,也比让他爹韩老将军亲自动手来的强些,若是让韩老将军再打下去,韩远城毫不怀疑自己的一口牙齿全都得提前与他告别。

    韩老将军见韩远城自扇耳光,方才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位上,看着韩远城扇了二十几记耳光,他才沉声怒道:“你可知道为父为何打你?”

    韩远城差点儿哭了出来,他哪儿能知道呢,这才刚刚进了家门,什么什么都还没有打听呢。没奈何,韩远城伏在地上磕头道:“儿子愚顿,儿子不知。”

    韩老夫人冷声追问:“你真的不知?”

    韩远城心中忽然跳出一事,他忙说道:“爹娘可是为了意如的陪嫁?爹爹,娘亲,儿子此番回京,已经把带到任上的东西都带回来了,有些儿子已经用了的,也都折成银子,只等回头见了他们兄妹,便全都给他们,儿子一分一文都不留。”

    韩远城不提这一档子事还好,他一提,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的火气更大了,韩老将军提脚将韩远城踹的翻了个跟头滚到门边上,疼得韩远城一个劲儿的倒抽凉气,老爷子的脚力狠啊!这一窝心脚踹的,只怕韩远城没有十天半月,就别想缓过气儿来。

    “混帐东西,你儿子女儿的东西你也做爹的也要贪占,你还有脸做人家父亲么?你岳丈一年可给你三万两银子,还有你自己的官俸,家里每年分给你的庄子出息,你一年怎么也有五六万两的收入,你还打孩子们的财产的主意,呸,我都被你臊死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钻到钱眼里的东西!”韩老将军想到这一层便火大,狠狠的照着韩远城的脸啐了一口,啐了韩远城一脸唾沫星子,韩远城也不敢伸袖子去擦。

    韩远城心里也委屈的不行,当日江氏在世之时,他要用什么,江氏从来没有不给的,他已经养成了随意支配江氏财产的习惯,江氏去后,江老爷子将江氏的陪嫁庄子的管理权收了回去,一年给韩远城三万两银子,这让韩远城觉得捉襟见肘很不方便,所以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再是至理明言不过的。

    话又说回来,韩远城此番回京,也的确将他送人的东西折成银子,连同剩下的那些古董玩器一并带回京城。现在还没有和陈氏对帐,韩远城也还不知道陈氏已经砸了好几件珍玩,他还以为两处一合,就能把江氏遗产里的古董玩器部分都补齐了。因此韩远城对于自己一进门就挨的这顿打,心里委屈的不行。

    “爹,娘,儿子知错了。”韩远城尽管心里委屈的不行,可口头上还得乖乖儿的认错,他最知道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的脾气,只要他认错服了软儿,刚才又挨了一顿打,这事情也就能揭过去了。

    不过事情总是有例外的,比如这一回,韩老将军夫妻并没有因为韩远城的认错而消了气。这也是韩远城倒霉,正撞到了枪口上,老将军和老夫人因着陈氏算计青瑶之事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就等着韩远城回来好发作呢。韩老将军冷冷说道:“你知道错了?那便说说你错在何处?为父打你,打的可冤?”

    韩远城心中暗自叫苦不叠,他刚进门,什么什么都是一头雾水,哪儿就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让他挨了这一顿好打。韩远城只能老老实实的跪着说道:“父亲教训儿子乃是天经地义,儿子不冤。”

    韩老将军冷喝道:“混帐东西,还敢油嘴滑舌,老子打死你干净!”

    韩远城一听这话心里真慌了,他知道韩老将军上了脾气,真能活活把他打死,便连连磕头道:“父亲息怒,求父亲明示,让儿子知道错在何处,也好从此改了。”

    韩老夫人到底心疼儿子,也怕韩老将军真的把韩远城给打死,就算打不死,打残了也不行啊,她这才出言劝道:“老太爷且息怒,远城刚进门,还什么都不知道,便是要判他的罪,也得让他知道为什么判他。”

    韩老将军怒吼道:“去问你屋里的毒妇,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韩老将军边说边重重的拍着桌子,吼得韩远城心惊肉跳。

    韩远城忙磕头告退,出了颐年居的正房,自有人送上洗漱之物,韩远城好歹洗漱了一回,顶着被韩老将军打的面目全非的脸,去了远逸堂。

    韩远城还没进远逸堂,便听到里面传出三姨娘柳氏的哭声,其间还夹杂着璞哥儿的哭声,韩运城本来被暴揍一顿,就够堵心的,这会儿又听到远逸堂中鬼哭狼嚎,他的心里也越发的烦燥,本想掉头就走,可是又因着老将军的话,他这一肚子的疑惑还着落在陈氏的身上,因此韩远城便黑沉着一张脸抬脚进了远逸堂。

    在远逸堂正房外的院子里,挺着肚子的柳姨娘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一手着璞哥儿的手,在她的面前,陈氏正双眼喷火的站着,恨不得活活瞪死柳姨娘,可叹陈氏还想着争风吃酸,却不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到了。

    “小贱人,你往哪里闯,这正房也是你这小贱人小杂种能住的!”陈氏并没有看到韩远城走进来,便指着柳姨娘的鼻子骂道。

    韩远城听陈氏骂柳姨娘小贱人犹可,一听她骂璞哥儿小杂种,韩远城的怒火腾的蹿了上来,他大步上前揪住陈氏的头发,劈手便是重重的几记耳光,打得陈氏两耳嗡嗡直响,双眼金星直冒,陈氏的眼泪鼻涕全都流了下来,也看不清楚来人是谁,便放声尖叫道:“来人哪,快把这奸夫绑了送官……”陈氏也是死催的,她只想着来人维护柳姨娘,必是柳姨娘的奸夫,却没有想到这人最有可能是她和柳姨娘共有的丈夫韩大老爷。

    尽管韩大老爷已经被韩老将军打成了猪头,可是远逸堂的人还是能认出他就是自家的老爷,谁敢上前来绑?大家都恨不得躲的让韩大老爷瞧不见自己,谁还会凑上前来。

    “贱人,我的儿子你也敢骂!”韩老大爷因在颐年居里吃了一回亏,这力气上差了许多,只扇了陈氏五六个耳光,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只得松了陈氏怒骂起来。

    院子里的动静将韩青环和韩青江都惊了出来,韩青环看到韩大老爷,惊呼一声:“爹爹!”

    陈氏这才知道打自己的人不是柳姨娘的奸夫,而是她的丈夫,陈氏也顾不得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头发散乱,只扑上前跪倒在韩远城的腿边,仰着头,努力的睁开已经被韩远城打肿了的眼睛,又悲又喜的叫道:“老爷,妾身总算盼到您回来……啊……”陈氏的话没说完,韩远城飞起一脚将陈氏踹飞,就象刚才韩老将军踹他一样。陈氏摔倒之时刚好是左脸着地,抢在了路旁的花石牙子上,一道血口子从陈氏的左眼角斜划向口鼻的方向,她那张原本就没法看的脸,就更没法子见人了。柳姨娘慌忙一把捂住璞哥儿的眼睛,免得璞哥儿看了夜里做恶梦。

    韩青环和韩青江齐齐尖叫,两人冲到陈氏的面前,费力的将陈氏扶了起来,陈氏无意识的用手抹了左脸一下,看到满手是血,不由眼前一黑,昏倒在韩青江的身上,韩青江吃不住陈氏的重量,脚下一软也摔倒了,他这一摔,便也将韩青环拽倒,于是这母子三人摔成一团,好半天都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