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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朗纵有满腹的话,在听了青瑶一句“若是不能有完整的一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之后,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深深的看着青瑶,眼里满是不舍与担忧。青瑶大胆的回望着他,眼里含着一抹祈求。
赵天朗脸色凝重,过了许久才说道:“好,我答应。”只短短四个字,却好似抽干了赵天朗所有的力气一般,青瑶眼中含泪,看向赵天朗和韩老将军,象是对他们,又象是对自己说道:“我一定能闯过这一关。”
韩老将军心里百感交集,却笑着说道:“瑶瑶,爷爷相信你,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赵天朗积聚了力气,也不怕韩老将军在场,只站起来抓着青瑶的手说道:“瑶瑶,我陪着你。”
青瑶甜甜的笑了,她用力点头道:“嗯,我们一起加油!”
青瑶的语气多少让韩老将军和赵天朗感到轻松一些,韩老将军说道:“也不急在一时,到明年夏天才开始吧。”
赵天朗听了忙说道:“爷爷,还是到后年夏天,或者多等两三年,等瑶瑶的身体更好一些再开始。”
青瑶看着韩老将军和赵天朗,她深知这两个男人都爱她爱到骨子里了,便一手挽着韩老将军的手臂,看着赵天朗笑道:“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合适,还是听华爷爷的吧。”
韩老将军和赵天朗两人笑着说道:“是极是极,这事得听大夫的。”
赵天朗原本是想来韩府见见青瑶,再混顿好吃的,可没想到竟然要做出那样难道以决择的决定,他也没心思想好吃的,只急急起身告辞,不顾韩老将军的挽留,跑进宫里去了。刚进了宫门,他突然想起一事,便急忙掉头回了王府,到了晚间,庆亲王府便传出世子爷赵天朗突然生病的消息。庆亲王妃急坏了,忙命人去请小华太医,赵天朗从小到大有头疼脑热的,全是小华太医看诊的,太医院里别的大夫王妃信不过。
小华太医也是郁闷,一天之内被庆亲王府请两回,不过赵天朗自小便是由他看诊的,就算是大晚上的,他也得再跑一趟。小华太医急急赶到庆亲王府,见赵天朗脸色灰白口唇青紫,真吓了小华太医一大跳,前儿他还见过赵天朗,那时赵天朗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象个活猴子,怎么这才刚过了一天多,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小华太医忙上前把脉,一试之下小华太医便沉了脸,皱眉看向赵天朗,赵天朗悄悄反手握了握小华太医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小华太医会意,便回身说道:“王妃请回避,下官要给世子仔细检查。”
小华太医一发话,庆亲王妃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她欲言又止,只率先走屋子,原本在屋子里的丫头小厮也都退了下去,小华太医看着门被关上了,方才说道:“你搞什么鬼?明明壮的象头牛,却要装病。”
赵天朗坐了起来,飞快的说道:“华太医,您就说我受了风寒,多开珍贵的药材,再把这风儿透到皇上哪里,这样皇上一定会多多赏赐宫里珍藏的好药,我就能把这些悄悄送给我媳妇儿。”
小华太医无语的看着赵天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坐在床前的绣墩上低声说道:“世子爷,不必如此吧?”
赵天朗赶紧说道:“要的要的,我记得上回高丽进了十株百年红参,还有,达斡尔从前进过两架鹿王茸,回回进了朱果雪莲……”
赵天朗如数家珍一般将这几年来各地进贡的极品药材都数了一遍,听得小华太医直瞪眼睛,他身边太医院医正,都不知道皇上还藏了那么多的好东西,做为大夫,对好药材有着天然的兴趣,他立刻和赵天朗凑到一起,研究起来从皇上的私库里倒腾那些药材给青瑶更合适。
小华太医是个医痴药痴,一听说有好药,便能把一切都给忘记了,而赵天朗一心惦记着青瑶的身体,也无暇去想别的事情,如此一来,可把等在外面的庆亲王妃给急坏了。她双眉紧锁的望着赵天朗的房间,双手紧紧交握着,修剪光滑的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之中,刺出数点殷红。
世子爷生病,连夜请来小华太医,自然有人飞快的报到掬水院和庶长子赵天赐的欣意居,庆亲王爷当然正在掬水居里和他的柳侧妃卿卿我我,说来也是怪了,他都粘乎了二十年,竟然还拿肉麻当有趣,也不嫌腻的慌。听说赵天朗病了,庆亲王爷皱了皱眉头,赵天朗到底是他的儿子,儿子病了老子看都不过去看一眼,也着实说不过去。
庆亲王只得披衣下床,正等着柳侧妃服侍他穿衣服,却听到柳侧妃忽然“哎哟”叫了一声,庆亲王忙回头去看,只见柳侧妃以手捂胸,皱着眉头娇声唤道:“王爷……”
还别说庆亲王就吃这一套,他立刻回到床上将柳侧妃搂到怀中,心疼的问道:“爱妃,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叫小华太医过来给你诊诊脉。”
柳侧妃根本没病,她就装,不想让庆亲王去看赵天朗,因此立刻说道:“王爷,妾身猛然心口疼,您帮人家揉揉就行了,人家不要看小华太医,他的医术人家不相信么!”
柳侧妃边说边用胸前的丰盈去顶庆亲王的胸口,庆亲王只是披了一件外衫,柳侧妃一顶一拱,便将庆亲王的外衫弄散了,庆亲王的眼神立刻迷离起来,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全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欺身压上柳侧妃的身子,禄山之爪很不客气的抓住那一团柔软,柳侧妃的身子立刻软的如一汪水一般,哄得庆亲王立刻提枪上马大展雄威,柳侧妃的眼光越过庆亲王的肩头,看着七宝绡帐顶上悬的明珠,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王妃算什么,世子又怎么样,就算是他们都死了,王爷还不是一样会留在她的床上!
欣意居那边,赵天赐听说赵天朗生病,先是心中一喜,然后立刻沉着脸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披衣下床对妻子秦氏说道:“二弟病了,我去朝华院看看。”
秦氏乌发松散衣襟微敞,大红绫子抹胸的带子斜垂下来,雪白的颈上点点红痕清晰可见,她脸上的春情余韵尚未退去,为了早日生出嫡子,赵天赐和秦氏夫妻两个可是夜夜不得虚渡的。“大爷,现在还要过去么,都已经二更了!”秦氏的声音里透着些微沙哑的慵懒,让赵天赐听了很是心潮激荡。不过就算是再激荡,赵天赐脑子的那根弦却从来都没有松过,他侧过头在秦氏的脸上亲了一下,在她的胸前某处捻了一下,满意的听到秦氏发出一声低低的娇呼,然后才笑道:“乖,等我回来!”
秦氏拢开帐子倚着床头,也不在乎自己前襟半敞,只妩媚的笑道:“嗯,大爷您快点回来。”赵天赐笑着点头,也不让秦氏下床,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出内室房门,因他和秦氏两个在房中之时为了尽兴,从不让丫环在外间伺候,所以直到赵天赐走出外间的房门,秦氏才听到他吩咐丫环为自己准备燕窝羹,秦氏靠着床头的雕花柱子,幸福的笑了。虽然赵天赐只是庶子,可他却是个得宠的,而且对自己呵斥倍至,什么都想到头里,只在她小日子的时候歇在小妾房里,其余的时间全是和她同寝,这样的男人,在大秦简直再找不出第二个了,秦氏初嫁之时还有点儿委屈,可现在,她已经被赵天赐的小意温柔彻底征服,死心踏地的为赵天赐做一切他要她做的事情了。
赵天赐赶到朝华院的时候,小华太医和赵天朗还没有商量完,王妃依然等在外面,满脸的焦灼之色。赵天赐忙上前问了安,王妃淡淡点头道:“你来了。”对于庶子女们,庆亲王妃一向都是淡淡的,既不太亲近,也不太冷淡,既让那些庶子女们心里不太自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天赐忙问道:“母亲,二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华太医还没诊完脉么?”
庆亲王妃微微点头,淡淡说道:“天朗这里有我,你回去吧,夜里风重,热身子吹了风,便是天朗的不是了。”
赵天赐那里肯回去的,忙笑着说道:“母亲言重了,天朗是儿子的弟弟,关心他是应该的。许要抓药什么的,儿子也能跑跑腿。”
王妃淡笑道:“王府里养了这么多下人,若还要做爷的去跑腿,这些下人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赵天赐一滞,王妃从前不会这么说的,她在王府里,只是一个象征,一个沉默的存在。现在是怎么了,自从那一日到越国公府拜寿,一切都不一样了。王妃的话虽然淡,可意思很犀利,赵天赐一时还真不能适应。
王妃刚说完,小华太医便神色凝重的从赵天朗的卧室里走出来,庆亲王妃忙迎上前去问道:“华太医,天朗他……”
华太医摇摇头道:“世子受了极重的风寒,不过世子身体底子好,倒也没有碍,只是要好生吃药调养,万事顺着他的心意,不可让他心情焦虑,还有,这屋子里就让小厮们伺候吧,这二年,就不要让丫环们贴身服侍世子了。”
庆亲王妃心里微微一怔,立刻明白过来,便点头说道:“好,一切都听华太医。”
赵天赐上前,一脸担忧之色,急切的问道:“华太医,二弟怎么会受了风寒,还这么重?”
华太医皱眉道:“大公子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人吃五谷杂粮,受四时寒暑风霜之苦,生个病有什么可奇怪的,若是人人都一世不得病,还要我们大夫做什么?”
赵天赐被小华太医挤兑的脸上有些下不来,他的身份的确很尴尬,身为庆亲王府的庶长子,如今已经成家立室,却只被皇上恩赏了个龙禁尉的虚衔,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是,人人见了他,只称呼一声大公子便什么都没有了,不象是赵天朗,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称上一句:“世子爷。”
可是赵天赐的心理素质很不一般,他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连同表情一起调整过来,淡笑说道:“华太医说的是,是我太过忧心二弟,才乱了方寸。”
小华太医心中暗道:“这赵天赐果然是个有城府的,难怪世子要以好吃示弱了。”小华太医,是为数不多的,了解赵天朗较深的人。
庆亲王妃将赵天赐的细微变化都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只问道:“华太医,你看天朗要用些什么药呢?”
华太医笑道:“王妃放心,这会儿天晚了,也不好去太医院里取药,下官家中常备药材,这就回去煎了药送过来,等明儿天亮了下官便去太医院备药,王妃打发人来取,下官派人送过来都使得。”
王妃点点头道:“好,明儿我打发人去太医院取药,华太医辛苦了。”
赵天赐忙笑着说道:“明儿就由我去太医院为二弟取药吧。”庆亲王妃淡淡点头,轻声道:“也好。”
赵天赐见王妃同意了他的请求,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仿佛能为那个和他隔母的二弟做点事情,是他多么大的荣耀一般。
庆亲王妃命丫环奉上谢仪,小华太医毫不客气的收了,这大半夜的把他从暖暖的被窝里叫起来,他没额外收加班费辛苦费已经是给赵天朗面子了。
见小华太医要走,赵天赐忙说道:“华太医,舍弟的药方子……”
小华太医待笑不笑的说道:“世子爷身份贵重,又是韩世伯的孙女婿,这方子本官定要回府和家父商议过才能定下来。”赵天赐险些没被小华太医这句话气歪了鼻子,谁不知道老华太医早就致仕不再给人诊脉的,只除了当今皇上与韩家,满京城里与老华太医有过命交情,也就韩老将军一个人,另外就是皇上下了旨意,才能叫的动老华太医。
不管怎么样,庆亲王府折腾了大半夜,小华太医才离开。从始至终,那个身为人父的庆亲王,都没有出朝华院里出现。庆亲王妃虽然已经习惯了庆亲王对自己的冷落,可是看到儿子生病当爹的不管不问只是搂着小老婆寻欢做乐,庆亲王妃心里很是生气,冷淡的打发了赵天赐,连房门都没让他进,赵天赐因摸不准庆亲王妃的心意,便也没有坚持,只回了他的欣意居。
将丫环们都遣退了,就连秋素都红着脸退下,王妃这才快步走进房中,看着赵天朗皱眉问道:“天朗,你在搞什么鬼?”赵天朗和小华太医的小把戏到底是瞒不过庆亲王妃的。
赵天朗笑嘻嘻的坐了起来,拉着走到他床边的王妃的手说道:“娘,父王这几天正憋着往我屋子里塞人,我才不要呢,可是如果正面顶撞,又对我们母子没有好处,所以儿子便闹了这么一出,也好绝了他的心思。”
庆亲王妃皱皱眉头,沉吟片刻才说道:“天朗,这样不好。”
赵天朗拉着王妃的手,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娘,你这一辈子过得苦极了,儿子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庆亲王妃神色黯然,哪个女子能不盼望丈夫能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当年她嫁进庆亲王府的时候,也是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热切期望,谁知自洞房一夜之后,便守了整整十九年的活寡,个中苦涩又岂是外人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庆亲王妃轻抚着赵天朗的头,低低道:“天朗,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娘只要你将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赵天朗靠着庆亲王妃,低下头掩去心中的歉意,他现在不能说出青瑶中了寒毒之事,否则庆亲王妃一定会让他退亲另娶,而现在赵天朗的心里只有青瑶一个,除了青瑶,再没有人能让他动情。
次日大朝会散后,小华太医果然被召到了御书房,皇上细细问了赵天朗的病情。在听完赵天朗的病情之后,皇上大笔一挥,便他的内库总管太监刘安带小华太医去了内库,只要是对给赵天朗治病有帮助的,任小华太医取用。小华太医简直乐开了花,毫不客气的将什么朱果雪莲百年人参千年何首乌之类的,选了十二种,刘安命小太监过来打包装盒,给皇上过目之后便打上御印,立刻送往庆亲王府赐给赵天朗。
柳侧妃听到朱果雪莲,眼睛里立刻射出贪婪的光,朱果雪莲是女人最渴望的美容养颜圣品,听说宫里只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每年才各有四枚朱果雪莲的份例,其他人想都别想。这一回为了给赵天朗调理身体,皇上一下子便拿出了六枚,这份恩遇之厚让赵天赐恨的心里如刀割一般,而柳侧妃便已经在打朱果雪莲的主意了。
柳侧妃刚开始打主意,太监便已经颁完了赏赐,小太监们抱着一只只封了御印的锦盒鱼贯而入,将这些东西都送到了赵天赐的床头。
庆亲王见皇上赏赐这么多极贵重的药材,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这些年来,庆亲王一直对皇上恩遇赵天朗太过,而对赵天赐刻薄寡恩很有意见。只是他这意见真不好说出口,只能是在心里不满。毕竟皇上对他这位小王叔还是很尊敬的,除了没有答应封赏赵天赐,提高柳侧妃的品级和给他自己做主赵天朗婚事的权利之外,庆亲王但有所求,皇上一般都不会驳回。
太监回宫复旨,柳侧妃便用眼神勾搭庆亲王,王妃看见当看不见,并不理会柳侧妃,径直进了赵天朗的房间。因着小华太医的话,朝华院里的丫环都退居二线,全由小厮们上来服侍,可是王妃和柳侧妃在此,小厮们也不能进来,赵天赐又去送传旨太监了,因此外间便只剩下庆亲王和柳侧妃。柳侧妃便如没有骨头一般偎着庆亲王,撒娇的说道:“王爷,听说朱果雪莲是女子驻颜圣品,只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才用过的。”
庆亲王哪里还能听不出柳侧妃的意思,只低低调笑道:“那便如何?”
柳侧妃竟然贴着庆亲王的耳朵说起私房话来,她的气息喷到庆亲王的耳朵眼里,直让庆亲王酥到了半边身子,柳侧妃拿捏庆亲王,可是一拿一个准的,她素知耳朵是庆亲王最敏感的地方之一,为了朱果雪莲,柳侧妃竟连场合都不顾忌了。
庆亲王被柳侧妃的气息闹得神魂颠倒,被她的私房话勾的意马心猿,只点头说道:“好好好,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柳侧妃这才稍稍离开一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庆亲王整整被柳侧妃搓揉了的衣服,干咳一声便向内室走去。进了内室,只是赵天朗脸色雪青的躺在床上,庆亲王干巴巴的问道:“天朗,你可好些了?”
赵天朗只在枕上微微点了点头,气若游丝的说道:“父王,儿子这回病的不轻,只怕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的。”
庆亲王妃以帕掩面,一来是不爱看庆亲王那张老脸,二来是配合赵天朗,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
庆亲王微微一怔,素来去探望病人,病人都会说自己好多了,何曾有人这么说过。停了片刻庆亲王才说道:“那就好好养着,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打发人去买。”
赵天朗心中冷笑,面上却表现出诚惶诚恐的神色,低低说道:“多谢父王关心。”
庆亲王老脸一红,被赵天朗这么一说,而且是当着庆亲王妃,他倒有些说不出替柳侧妃讨要朱果雪莲的话来的。可是刚才柳侧妃又答应他,若是得了朱果雪莲,她就用庆亲王最爱的那一招花样儿服侍他,庆亲王心里痒的好似有小虫儿在爬一般。
干咳数声,庆亲王见没人接自己的茬,便自顾自的说道:“天朗,皇上赏了你朱果雪莲?”
赵天朗虚弱的说道:“是吧,昨儿华太医说儿子这病,必得用朱果雪莲和药效果才好,否则皇上也不会将那么珍贵的朱果雪莲赏给儿子。”
庆亲王想好了一肚子要说的话,都被赵天朗虚弱的一句堵了回去,他再没脸,也不能夺了儿子救命的药材给小老婆养颜,只能绕着圈子围着朱果雪莲说话,指望着赵天朗能明白他的暗示,主动的将朱果雪莲送给他。可是赵天朗只说了两句,便虚弱的又咳又喘,让庆亲王没法子再说下去。
庆亲王妃看明白了庆亲王的意思,便起身冷淡的说道:“王爷请回吧,若过了病气,又成了天朗的不是。”这话是有典的。赵天朗六岁那年偶感风寒生了病,庆亲王过来看了一回,只站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结果因晚上和柳侧妃闹的太过受了凉,第二天便病了,然后柳侧妃便话里话外的说赵天朗过了病气给庆亲王,在府里很是闹腾了一回。
庆亲王才脸微红,讪讪的走了。庆亲王妃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浮出一抹讥诮混和着凄凉的神色,看得赵天朗一颗心好似被揪起一般的疼。
太监走后不久,小华太医又来了,他还带着一个背着大药箱的药僮,将事先熬好的强健身体的补药从药箱子里拿出来,赵天朗皱着眉头喝了,然后自嘲道:“我这就叫自找苦吃。”
小华太医笑道:“我这药有病治病没治健身,多喝点儿没坏处。”
赵天朗笑笑,指着床头的御赐药材说道:“华太医,药材都在这里了,麻烦你辛苦一趟。”
小华太医立刻将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各色药材,装进他的大药箱子,合上箱盖后笑道:“没问题,回头就送过去。”赵天朗笑着点头,小华太医又叮嘱了一回装病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带着御赐药材回华府了。
再说庆亲王没有拿到朱果雪莲,柳侧妃可不乐意了,撅着嘴不理庆亲王,只无声的抹眼泪,过得一阵才哀怨的说道:“婢妾只不过是个奴婢,王爷不用理婢妾了。”庆亲王偏就吃柳侧妃这一套,立时急了,叫来小厮说道:“去朝华院跑一趟,传本王的话,让他把朱果雪莲送过来。”
没过多久,四九带着四个小厮抬着整个人都窝在锦被之中的赵天朗来到了掬水居,庆亲王一看赵天朗的枕边放着一个盒子,便笑着说道:“打发个下人送来就是,怎么还要你自己送过来,你病着,很该好好休息才是。”
庆亲王边说边伸手去拿那个盒子,赵天朗仍是气若游丝的说道:“父王,儿子来请罪了,真是不巧的紧,刚才华太医过来,用朱果雪莲和药,全都用了。”
庆亲王的手抓着个空空的锦盒,放下不是拿起不是,尴尬的简直难道以言表,他还得笑着说道:“用了便用了,没什么,天朗,你快回去歇着吧。这点子小事,打发个小子来回一声就行了。”
赵天朗却假装强撑着说道:“这怎么行,父王要的东西却被儿子先用了,真真是天朗不孝,明儿天朗就上表请罪,请皇上责罚。”
庆亲王立时急了,若是让满朝文武知道他要抢儿子的药给小老婆养颜美容,他就彻底别想在京城里住了,一人一个眼神都能砸死他。“不必不必,天朗你很不必如此,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安心养病吧!”
赵天朗这才貌似感激的说道:“谢父王宽仁,儿子感激不尽,天朗告退了。”
庆亲王强压心中怒气,勉强带笑的说道:“快回去吧。”
赵天朗走后,庆亲王将手里的空锦盒狠狠的摔到地上,恨声怒道:“小王八蛋,翅膀硬了敢和本王使阴招!”庆亲王只图嘴上痛快,全然忘记了赵天朗如果是个小王八蛋,那么他就是那只大王八。
赵天朗回到房中,想到庆亲王那张尴尬到不行的脸,便在心中偷笑,这些年来,他一直致力于让庆亲王吃哑巴亏的事业之中,这一回,让庆亲王吃蹩吃的最过瘾。
再说小华太医将御赐药材带回家之后,便由老华太医以去韩府和韩老将军品评书画为由,送到了青瑶的手中。韩老将军听说赵天朗为了青瑶竟然装病,不由感慨万分,老华太医也笑道:“韧安你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孙女婿,这孩子心真细,既让瑶瑶得到好药材补身,又不会对她的名声有丝毫影响,若然传出瑶瑶有病之事,这婚事怕是要起波折的。”
韩老将军点头说道:“思贤你说的对极了,你不知道,昨儿天朗到我这里来,他宁可不要子嗣,也不让瑶瑶冒险,这孩子太难得了!”
老华太医亦动容道:“他竟能牺牲至此?”
韩老将军点点头道:“这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恩贤你知道我这一双眼睛还算雪亮,他是真是假,我能分的清。”
老华太医点头赞道:“这个我相信,韧安,那瑶瑶的意思?”
韩老将军说道:“瑶瑶决定冒险赌一把,我正想请你来商议一个万全之策,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我谁也不能委屈了。”
老华太医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让瑶瑶好好补养身体,勤习内功,等到她内功练成,能护住自己的心脉,到时再动手引出寒毒,我昨天回去想了一夜,如果瑶瑶的内力足够强,完全可以将寒毒引出后压至一点,然后或驱或化,那便能提高成功的可能性。”
韩老将军应道:“如此最好,不过以瑶瑶现在的情形,倒不适合练女子修习的内功,思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老华太医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看你那守元心法便很好。”
韩老将军迟疑的说道:“这……自有守元心法以来,便无女子修习,若是有个什么,岂不是误了瑶瑶?”
老华太医先是皱了皱眉头,后又说道:“女子与男子体内经脉并无不同,只是男子属阳女子属阴,你那守元心法走的是至阳至刚之路,瑶瑶练起来进展会比较慢,可也没什么不能练的。”
韩老将军想了一回,如释重负的笑道:“思贤说的有理,好,我回头就教瑶瑶守元心法。”
老华太医笑道:“人参肉桂都是热性之物,都可助瑶瑶练功,这朱果雪莲你先收藏好了,现在还用不上。天朗真是上了心,我听济平说皇上私库里的顶级好药材几乎都被他点了,你们家瑶瑶是个有福气的。”
韩老将军听了这话,拈着胡子得意的笑了起来,那是,他亲自挑中的孙女婿,还能差了?
老华太医走后,韩老将军将青瑶叫了过来,指着桌上大大小小的锦盒说道:“瑶瑶,这是天朗装病,皇上赏赐的补药,他一古脑儿全送来给你了。”
青瑶吓了一跳,也没过大脑便急急叫道:“他装病?为什么呀!”
韩老将军笑道:“瑶瑶,你说天朗为什么?”
青瑶反应过来,立时羞红了脸,只垂头不语,心里却美滋滋甜丝丝的,得良人如此,夫复何求。
韩老将军见青瑶会过意来,方才笑道:“这些药是你华爷爷帮着送过来的,天朗为了你,真是用尽了心思。”
青瑶不好意思的抬头,只声如蚊蚋的“嗯”了一声,韩老将军又说道:“除了朱果雪莲,其他的你都用服用,你华爷爷给你留了药膳方子,你自己做着吃吧。养好身体,才能动手驱尽寒毒,也不枉天朗装病一场。”
青瑶应了,韩老将军见她羞的不行,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让青瑶把药带回颐年居的东厢,原本过完年青瑶就该搬到栖梧居的,可是因为她的寒毒,韩老夫人不放心,便一定要让青瑶留在她的身边,好方便她随时照顾青瑶。
青瑶亲手将药材收到雕漆剔红牡丹箱子里。让香如找来一把锁锁好,钥匙就由香如放入荷包之中贴身收着。御赐之药本不能私相授受,所以青瑶一定要极小心谨慎,不能给赵天朗找麻烦。
看着大小姐只将香如一个人叫进房中,谷雨心里的酸意便上来了,从前青瑶不得意的时候,就连个三等丫环都能欺负欺负她,谷雨便是那些丫环里的一员,如今见香如倒在她的头顶上,谷雨这心里的不满已经积压许久了。
“偏显得她和大小姐贴心!”谷雨酸不溜丢的说了一句,桃叶正在给青瑶做一个卧兔儿,听了谷雨的话,既没抬头看一眼,也没有搭一句话。谷雨一直不服气,桃叶心里很清楚,她只是什么都不说罢了。谷雨见桃叶没理会自己,便推了推在旁边的小炕桌玩羊拐子的小满,怂恿道:“小满,大小姐最喜欢你了……”
小满正向空中扔了一个羊拐子,正等着接呢,结果谷雨这么一摔倒,小满的手向旁边一歪,羊拐子便掉下来正砸在谷雨的手背上,疼的谷雨惊呼一声,再看她的手背,已经被砸青了一块,小满瞧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只跑到桃叶身后,才叫道:“活该活该,谁让你推我的!”
谷雨又疼又气,只拉长了脸哼了一声,转身甩帘出门,不理小满了。小满冲着谷雨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儿,又扒在桃叶的背上笑着说道:“桃叶姐姐,你也不管管她。”
桃叶没有停下手中的针线,只淡淡说道:“管什么,怎么管?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若不安份,将来必没有好结果,只是不等到那一天,看不见罢了,小满,你只别学她,我们做奴婢的,只要记住一条,忠心服侍主子,一切听主子的,不能有一点贰心,这就够了。”
小满“嗯”了一声,她进颐年居之前,她的奶奶就特意叮嘱她,让她听桃叶的话,平日里多跟桃叶学习,所以小满在桃叶面前非常乖,桃叶也愿意点拨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桃叶心里很明白,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又不比香如是自小服侍大小姐的,情份自是不同,只怕大小姐出阁,是不会要她做陪嫁丫头的,她若是这两年服侍的用心,入了大小姐的心,大小姐就一定会想法为她向老太爷老夫人求一门好亲事,做丫环,不就是这个命么,她还能有什么更高的企盼呢。
桃叶正教小满如何当一个好丫环,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桃叶皱眉说道:“这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都闹到颐年居来了。”小满耳朵尖,听了片刻便说道:“桃叶姐姐,这是江二爷在闹呢。”
桃叶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道:“小满,不关咱们的事,我们不出去。”
小满嗯了一声,又竖起耳朵细听,她忽然变了脸色,只说道:“桃叶姐姐,江二爷是冲着大小姐来的!”
桃叶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只说道:“小满,你去里面陪着大小姐,我出去看看,记住别让大小姐出来,免得被江二爷冲撞了。”
小满应了一声,立刻跑到内室门前叫道:“大小姐,奴婢能进来么?”
青瑶听是小满的声音,便笑着说道:“小满进来吧。”小满这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桃叶看着小满的身影笑笑,便掀开门夹棉帘子走了出去。
穿庭过院,来到颐年居的门口,桃叶看到韩青江涨红了一张脸,闻到他满身都是酒气。韩青江口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要往里冲,门上的两个嬷嬷也不敢下死劲拦着,就这么着,韩青江已经进了门,眼看就到了影壁墙前面了。
“苏嬷嬷余嬷嬷,江二爷吃醉了酒,还不快送江二爷回远逸堂,难道你们还要让江二爷惊了老夫人么?”桃叶冷着脸沉声说道,她的声音很威严有气势,由不得那两个嬷嬷不听。她们忙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韩青江的胳膊,就要往外拉。韩青江本来身体就挺壮实,再加上他吃了酒,力气越发大,两个嬷嬷根本拉不住,韩青江挣脱出来,指着桃叶骂道:“贱婢,二爷的事你也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