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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华太医听到韩老将军追问青瑶的病情,斟酌再三方才说道:“世侄女的寒毒倒是减了一两分,不过因毒入胞宫潜藏极深,平日里除过小日子之外并不会发作,于性命上无忧,怕只怕世侄女出阁后,于子嗣凶险。”
韩老将军皱眉沉思许久方才问道:“济平,如今才过去半年,这寒毒便能消减一两分,若是过了四五年,是不是寒毒便能清除干净?”
小华太医实在不忍心打击韩老将军,可他是一名医者,当然要事实求是,不能只说些好听的去欺骗他的病人和病人亲属。小华太医尽量用委婉的语言说道:“韩伯父,若过上四五年,世侄女每临小日子不再煎熬,便能好上七八分。”
韩老将军黯然点头道:“我明白了。”
小华太医看着韩老将军满是白发的头微微垂下,脸上的失望怎么都掩饰不住,他的心里很是不好受,咬牙思量再三,方才说道:“韩伯父,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治好世侄女。”
韩老将军一听这话,立刻有了精神,他抬头看着小华太医,瞪圆了眼睛催促问道:“有什么办法,济平你快说。”
小华太医沉声道:“韩伯父必然知道不破不立的道理,要彻底治好世侄女,唯有将寒毒彻底引出胞宫,再施以针炙火疗之术,或可痊愈。”
韩老将军先是一喜,可是转念一想,立刻紧张的问道:“将寒毒引出,瑶瑶的身子可承受的住?”
小华太医摇摇头道:“冰醉毒性之烈,便是昴藏大汉亦难承受,况女子身体本就属阴,阴以养寒,这冰醉余毒在世侄女的体内,竟比普通的冰酸寒性更烈,以世侄女目前的情况,她承受不起。”
韩老将军沉思许久,方才问道:“若是以内力护住瑶瑶的心脉可否能行?”
小华太医说道:“不行,以针炙火疗之术治疗世侄女,至少要用半年的工夫,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在半年里一直用内力护住世侄女的心脉。”
韩老将军并不死心,仍然问道:“若是瑶瑶自己有内力,能自护心脉呢?”
小华太医沉吟片刻方说道:“世侄女若有内力,小侄成功的把握便能增加几分,不过要对抗那般剧烈的寒毒,可不是一两年的内功能撑住的。”
韩老将军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对小华太医说道:“济平,瑶瑶的身子,我便托付给你了。不论多长时间,你一定要将她彻底治好。”
小华太长微微躬身回道:“韩伯伯请放心,小侄一定竭尽全力诊治世侄女。”
韩老将军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又和小华太医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回府去了。
小华太医刚回到家,连茶水都不曾喝得一口,便有庆亲王府的管家拿着庆亲王爷的贴子登门求医,说是柳侧妃娘娘身子不适,请小华太医过府为她诊病。
小华太医眉头微皱,平时庆亲王府的柳侧妃有什么不适,都是请李太医去看诊的,怎么今天忽然就请到他这里了。今天是他休沐的日子,而且李太医今天正在太医院当值。
不过庆亲王府来请,小华太医也不好托大不去,只得吩咐了下人几句,便命小药僮背好医箱,上了庆亲王府的派来的马车。
很快就到了庆亲王府,管家将小华太医迎进去,又由两个嬷嬷引着小华太医往柳侧妃的掬水院而去。这掬水院是庆亲王爷专门为柳侧妃修的,取弱水三千,只掬一瓢的用意。
隔着重重簇新的粉色纱幔,小华太医只能隐约看到帘后有一个女子的身形,小华太医淡淡问了安,脸上挂着很公事化的浅笑,平静的问道:“侧妃娘娘,下官现在可否把脉?”
一道微有些慵懒的声音从帘内传出来,“不急,小华太医请坐,先休息一刻再诊脉也不迟。”
中医讲的是望闻问切,小华太医听了柳侧妃的声音,便能推测出她没有什么毛病,虽然声音是显得慵懒没有精神,可那带着太多明显做作的声音,也就迷一迷脑子被门挤了的庆亲王爷,可迷不了小华太医这样心思清明的人,他的心里不同先就警觉了起来。
“小华太医,听说韩老将军一直请你给韩大小姐诊病的?”柳侧妃誓要把慵懒娇柔进行到底,又用她那嗲嗲的声音问了起来,听得小华太医不由的打了几个寒颤。他也是见过庆亲王妃和柳侧妃的,着实想不明白,庆亲王爷放着珠玉不要只宠瓦砾,说他脑子没进水,谁信呀!
“想不到侧妃娘娘身在内院,消息倒是灵通,没错,就是下官为韩大小姐看诊的。”小华太医压下心中的不耐烦,淡淡说道。
“不知韩大小姐身染何疾?”柳侧妃连圈子也不想兜了,竟直接了当的问道。
小华太医微微一笑,淡然说道:“侧妃娘娘,下官平素从不道人短长。侧妃娘娘若是身感不适,下官自当为侧妃娘娘诊脉,若是无恙,下官家中还有事,便告辞了。”
柳侧妃在小华太医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不由怒气上冲,沉声冷道:“韩家大小姐和世子定了亲,身为婆家人,难道问不得么,还是韩大小姐有恶疾,你们串通好了欺瞒本妃?”
小华太医挑眉淡笑,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平日对他都是极客气,这柳氏不过就是小小的庆亲王妃侧妃,倒摆出皇后娘娘的架势来了。当他不知道,当年先皇后过世之前便有旨意,永不许提升柳侧妃的品级,因此柳侧妃名为侧妃,事实上却没有侧妃相应的品级,按说亲王侧妃至少也能混个三品,可是这柳侧妃却只是个从四品,而且到了头,永完没有提升的机会。而小华太医是太医院的医正,论品级比柳侧妃还高,柳侧妃不过是仗着庆亲王爷,而小华太医也不爱和柳侧妃在言语上做些无谓之争,才自谦一声下官,想不到这柳侧妃倒真把自己当盘儿菜了。
“韩家大小姐是世子的未婚妻,若是王爷王妃世子动问,本官自是知无不言,不知侧妃娘娘动问,师出何名?”小华太医平日里看着谦和,实际上却是极有个性的人,他的医术极高,是皇家不可或缺的御用大夫,所以他不高兴的时候,根本就不用和柳侧妃周旋,直接顶了回去,柳侧妃拿他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柳侧妃在帘内被小华太医气得面皮紫涨双眉倒竖,双唇哆嗦了半天,犹自气的说不出话来。小华太医之言太堵心了,这不明打着脸的说她柳侧妃只是个小妾,没有资格过问世子的亲事么。虽然这是事实,可是柳侧妃心里压根儿就不愿意承认,偏又被小华太医血淋淋的点破了。
“你……”柳侧妃的双唇哆嗦了半天,才指着帘外的小华太医,嘴里嘣出一个“你”字,便“你”不下去了,人小华太医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错,世子的婚事,她一个区区侧妃,就是没有资格过问。
小华太医好整以暇的端起面前的香茶,双目微合的品匝一回,自得的点头说道:“到底是王府,这茶也比一般人家要好,是今秋刚下的玉露,难得,难得!”
柳侧妃快被气疯了,再也维持不住她平日里的仪态,只大叫道:“来人,给我把这个混帐东西打出去。”
在外面服侍的丫环嬷嬷们都傻了眼,一个从四品的侧妃吩咐她们去打一个正三品的太医,她们的脑子可都没进水,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动。这些人心里都清楚,她们不听柳侧妃的,最多被重罚,可是真若打了朝庭二品大员,那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傻子才听柳侧妃的呢。
见外面的人都不动,柳侧妃更加生气,气得简直要跳了起来,就在这时,刚刚得了消息了赵天赐匆匆赶来,只好听到柳侧妃最后一句狠话,他忙走到小华太医的面前深深施礼道:“华医正,侧妃娘娘近日心绪不宁很是烦躁,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华医正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不要与侧妃娘娘计较了。”若没有外人,赵天赐还能叫柳侧妃一声娘,可当着小华太医,他只能唤一声侧妃娘娘,更让帘子里的柳侧妃气得双眼通红,真的快要被气疯了。
小华太医看着满脸真诚的赵天赐,站起来淡淡说道:“大公子言重了,侧妃身子不适才请了本官看诊,她便是本官的病人,本官又怎么会和一个病人计较呢。”
赵天赐忙陪笑道:“华医正大人大量,天赐先代侧妃娘娘谢过了。侧妃娘娘今日心绪极为不宁,恐怕也不好诊脉,要不……”
小华太医笑道:“大公子怎么说便怎么办吧,其实侧妃娘娘一看是由李太医看诊的,蓦然请了本官,李太医面上也不好看,大公子您说是也不是?这样,本官就很告辞了吧。”
赵天赐忙亲自将小华太医送出门,看着他上了车走远,才匆匆折回掬水院。
屏退了丫环嬷嬷们,赵天赐皱起他那蛮好看的双眉,不高兴的沉声说道:“娘,您要干什么,华医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您怎么能那样对他,他可不是我们府里的奴才。”
柳侧妃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又被儿子责备了,她又气又悲,不由哭道:“你这没用的东西,我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啊!”
赵天赐心里也正不高兴着,便没好气的说道:“为了我,你还不是绮琴!”
柳侧妃气急,揪着赵天赐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为了你,我为什么想把绮琴嫁给那个好吃鬼,绮琴不过就是门第差了些,其他的她什么不比人强的,更要紧的是绮琴进了门,就会是你的最大助力,别看你媳妇是户部尚书的嫡孙女儿,可她帮不上你,过门那么久了,连点个动静都没有,真是白瞎了。”
赵天赐脸上带着三分不耐烦,三分无奈,三分失望,语气萧瑟的说道:“娘,我成亲才一年多!”
柳侧妃却重重哼了一声道:“才一年多,人家媳妇一年多孩子都生下来了。”
赵天赐知道自己没法和柳侧妃再讨论这个话题。平心而论,他还是喜欢她的妻子秦氏的,不仅仅是因为秦氏娘家的背景,还有秦氏对他很是温柔体贴。况且秦氏是嫡女,而他自己却是庶子,虽然是王爷之子,可是若不能当上世子继承王爵,他便什么都不是,这种嫡庶差异也让赵天赐在秦氏面前硬不起来,他们小夫妻两个在房里和和气气厮抬厮敬的,因此赵天赐心里的天平不觉偏向了妻子。可是柳侧妃的性情赵天赐很清楚,他若是再多替妻子说一句好话,柳侧妃便会生出许多事端,有意的搓磨秦氏。因此只有什么都不说。
看到儿子沉默下来,柳侧妃才想起刚才的中心议题,便气呼呼的说道:“你还在我这里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打听韩家大小姐得了什么病?”
赵天赐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打听,不过娘你不要再做什么事情了,你该看到王妃也不是没牙的老虎,她若要整治你,你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
柳侧妃一听这话立刻炸毛,气恼的叫道:“胡说!自打她进了门,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会怕她?”
赵天赐冷笑一声道:“是么,恐怕是王妃不争吧,她若是争,娘什么都得不到。这一回天朗的亲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柳侧妃气急,抓过梳妆台上的白玉胭脂盒便向赵天赐扔去,赵天赐头一侧将白玉胭脂盒接住,又恨又气的说道:“娘,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以后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你从父王那里争来的一切,别只想着发脾气,还有,外头的事情有我去做,你就不要管了。”
赵天赐说完便走了,柳侧妃如何不高兴,赵天赐其实并不在意。赵天赐身为庶长子,却得屈居于自己的弟弟,嫡子赵天朗之下,从懂事的那一天开始,赵天赐心里便怨恨柳侧妃为何是自己的亲娘,怨恨这庶出的身份,久而久之,他的内心深处便对柳侧妃产生恨意,这恨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与日俱增,特别是在受了那些嫡庶之类的奚落之后,恨意便更浓。只不过平日里在王府中,他看着庆亲王爷对柳侧妃一直恩宠不断,才在庆亲王爷跟前维持了那一份虚假的母慈子孝。
小华太医从庆亲王府直接回了华府,他到书房写了一封信,本想让下人送到韩府,可细想了一回,小华太医觉得不妥,便去了后面见他的父亲华太医。同华太医谈了一会儿,便将信留在华太医处,他自己则去研读医书去了。华家世代行医,个个都是医痴,若有那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华家传人便会不惜一切也要找出治疗的法子。现在小华面对青瑶的寒毒之症也是如此,若是不能解了青瑶身上的寒毒,小华太医都能自责的请辞太医院医正之职,好腾出时间游遍天下,去寻找藏于民间的验方。
老华太医先去了京城里卖书画古董的致宝斋,逛了一圈之后便买下一幅草原秋猎图,致宝斋的老板与老华太医已经有了几十年的交情,便笑着问道:“华太医,又要请韩老将军品鉴?”
老华太医笑道:“这是自然,老韩的眼睛毒的很哦!”
两人说笑一回,整个致宝斋的老板伙计都知道老华太医要去伏威将军府,老华太医这才抱着卷轴施施然的走了。
到了韩府,老华太医却不让韩老将军品画,而是将小华太医写的信递给韩老将军,沉声说道:“韧安,要小心庆亲王府的侧妃和那个赵天赐,她们在济平这里打听不到,怕是要在别处下工夫。”
韩老将军皱眉沉声道:“思贤,你说这事,我应当如何处置?”
老华太医沉声道:“这样吧,让我给你的丫头把把脉,济平的脉案虽好,可经验上到底还是不足,先看了丫头的病再说。”
韩老将军点点头,命人将青瑶唤来,青瑶并不知道老华太医在这里,进门一看屋子里多了一个须发皆白,很有些仙风道骨感觉的老者,青瑶不由的一怔。
韩老将军便笑着叫道:“瑶瑶,快来拜见你华爷爷。”
青瑶早就听韩老将军说过无数次老华太医的事情,便笑盈盈的上前拜倒,口称:“侄孙女青瑶拜见华爷爷。”
老华太医一看到青瑶,也不禁失了神。象青瑶这样美丽的姑娘,老华太医纵是一生阅人无数,都没有见过。青瑶已经磕下头去,老华太医都没回过神来。韩老将军心中很有些得意,便笑着说道:“怎么样,我这丫头还成吧!”
老华太医回过神来,忙将青瑶扶起来,然后才对韩老将军说道:“怪不得你总把这孩子藏起来,藏的对!若丫头是我的孙女,我必比你藏的更深。”
青瑶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来,老华太医看向青瑶,慈爱的笑道:“孩子,让爷爷给你把个脉。”老华太医的声音明显轻柔了许多,似是怕声音大了会吓着青瑶一般。
青瑶坦然笑着道谢,然后便和老华太医面对面坐下。香如拿着一方丝帕想覆在青瑶的手腕上,老华太医却说道:“孩子,你也叫我一声爷爷,我当你是孙女儿,为了诊脉准确,就不必覆帕子了。”
青瑶看向韩老将军,见韩老将军点头,方才浅浅笑道:“是,青瑶听华爷爷的,香如,你且退下。”
老华太医点头微笑,大方不扭捏做作,果然是个好孩子。他仔细的诊了青瑶的两只手腕,足足诊了两柱香的功夫,方才笑着说道:“还好,还好!”
韩老将军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忙问道:“怎么样,你有办法?”果然是关心则乱,韩老将军情急之下便直接用你我这样的称呼了。青瑶心中也涌上一些喜悦,好歹跟何田田同住了那么多年,她怎么都有些医学常识。小日子不好,是很难生育的,而出身孤儿院的她从小就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生几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老华太医笑道:“不急不急,孩子,我听说你做的一手好点心,不知道爷爷有没有这个口福啊?”
青瑶很聪明,她知道这是老华太医有意支开自己,便起身笑道:“青瑶这就去给华爷爷准备。”因年上送礼的时候,韩老将军特意说过老华太医在吃食上的喜好,青瑶都记在心里,所以这会儿也不用多问。
老华太医点点头,含笑看着青瑶带着丫环走了出去。青瑶一带上门,韩老将军便急急问道:“瑶瑶怎么样?”
老华太医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虽没有济平说的那么凶险,可将来那一关,瑶瑶这孩子是要吃大苦头的。韧安,你我兄弟相交多年,我不瞒你,等瑶瑶出门之后,一旦有喜,便要受苦了,我有办法能护着她的孩子,让孩子平安降生,可是瑶瑶这苦头可就要吃大了。虽能保她不死,却也要去了半条命。而且孩子极有可能胎里便被寒毒所侵,日后怕是要离不了药罐子了。”
韩老将军双眉紧锁,不甘心的问道:“思贤,就再没其他的办法能彻底解了这毒么?”
老华太医沉吟良久方说道:“有是有,不过实在太凶险,那是九死一生的机会,若是不用那法子,瑶瑶或许还平安一些,如果她……唉,这怎么可能!她偏和庆亲王世子定了亲,必得生下嫡子……”老华太医说的,和小华太医说的差不多,总之一句话,青瑶的寒毒实在太棘手。
韩老将军当年指挥千军万马之时,都不曾象现在这样为难过,治,青瑶只有一成生存下来的机会,不治,青瑶就没有将来。现在他都有些后悔为青瑶和庆亲王世子定了婚。若是青瑶嫁的普通一些,就算不生嫡子,将姨娘生的孩子放到自己的名下也是一样的,可是赵天朗又有了那样的誓言,与赵天朗接触的多了,韩老将军知道,赵天朗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不纳妾,便一定不会纳妾,那么将来青瑶所要承受的压力将会无比巨大,大到青瑶根本就承受不住。
看到老朋友那样为难,老华太医也摇了摇头,故做轻松的说道:“韧安,瑶瑶还小,这事不急,等两年也使得,若是过两年瑶瑶的身子健壮了,成功的机会就能更大一些。”
韩老将军点点头,他知道老华太医在安慰自己,只无奈的笑了一下。老华太医笑道:“韧安,现在瑶瑶的病情府上有多少人知道?”
韩老将军想了一下说道:“就我和你嫂子知道,就连瑶瑶自己都不太清楚。”
老华太医忙说道:“丫环们也不知道么?”
韩老将军点头,老华太医嗯了一声,忽又说道:“从今往后,瑶瑶的脉由我来诊,反正我每个月都要到你府上来几回的,就不要再找济平过来了,落到有心人的眼中,又要多生事端。”
韩老将军忙说道:“是我忽略了,思贤,多谢你了。”
老华太医笑着说道:“只口上说谢没用,你若真想谢我,把你的收藏送我一半就行。”
韩老将军立刻不打顿儿的说道:“行,只要你治好瑶瑶,你要什么画自己来挑。”这话让原本是开玩笑的老华太医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说道:“老兄弟,看来你真是疼这孩子疼到了骨子里,好,好!”
韩老将军长叹一声说道:“思贤,这丫头不只是我的孙女儿,还是我的传人,为了她,别说是一半的收藏,就算你要我整个将军府,我都愿意。”
老华太医拍拍韩老将军的肩说道:“老兄弟,我知道了,瑶瑶的病你就交给我吧,说什么我也要治好她,让她把你的衣钵传承下去。”
两个老兄弟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青瑶才带着香如送点心过来了,老华太医吃了一口,不由奇道:“丫头,你竟懂药?”原来老华太医吃出来青瑶做的白玉糕里放了党参和黄芪,老华太医和韩老将军毕竟上了年纪,气血都开始衰退,不比当年。而青瑶又因从前听田田常常说起一些常用药材的药性,所以便择了她印象最深的党参黄芪磨成细末儿,和了山药粉做成白玉糕,洒了些炒香的黑芝麻,最适合老年人补益之用。
青瑶浅知道:“华爷爷真是利害,青瑶只各放一钱党参和黄芪,您都吃出来了。”
老华太医看向韩老将军笑道:“你这个孙女儿了不得,不如让她跟着我学医吧。”
韩老将军却摇头笑道:“瑶瑶要跟着我学画,跟着你嫂子学功夫,还要照料我们两老的饮食,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不行不行,我是不让她跟着你学医的。”
青瑶听到学医二字,不由心念一动,她立刻想到了田田。要知道田田也是学中医的,她虽然不知道田田和老华太医谁的医术更高明,可是她知道经验是一个大夫最重要的本钱,田田到底欠缺些经验,若是能让田田和老华太医相互参研,想必对田田有极大的好处。
青瑶险些儿张口冲出一句:“华爷爷,青瑶没有天份,我再给您找个徒弟吧。”话到嘴边,青瑶想起田田已经是孔琉玥,永定侯府的大夫人,她怎么可能再跟着老华太医学医呢。想到这里,青瑶的脸上不由浮起一抹无奈失望之色。
青瑶脸上的表情看到韩老将军眼中,竟成了青瑶想学医的意思。韩老将军忙正色说道:“瑶瑶,人一生精力有限,不可能色色周全的。你要学画,要习武,还要研究饮食,已经很够了。”
青瑶忙说道:“爷爷,青瑶明白的。”
老华太医见韩老将军心里不乐意,便也不会强求,只笑道:“罢了罢了,你既不喜欢便算了,不过我闲来无事,指点指点瑶瑶如何做药膳,这个你总不反对吧?”
韩老将军脸色缓和了许多,笑着说道:“这是自然。”
青瑶从始至终都没有问一句自己身体的情况,这让老华太医对青瑶又多了一份好感,在青瑶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的沉着稳定,老华太医还没有见过。
韩老将军送走老华太医,便一个人坐在画室里反复思量,他一时想找赵天朗,将青瑶身体的情况和盘托出,又怕赵天朗承受不起,这门婚事是皇上赐婚,若想解除便是君,就算赵天朗身上有皇宠,可是伏威将军府却没有,而且青瑶若是被退了婚,以后可怎么办?可是想到赵天朗的处境,韩老将军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很清楚一个嫡子对赵天朗意味着什么。就这么反复纠结着,不觉天色已经沉,在外面服侍的小厮未经传唤也不敢进来点灯。韩老将军就这么坐在黑暗之中,直到管家前来回禀,说是庆亲王世子前来拜望老太爷。
韩老将军心里不由一紧,他立刻起身说道:“请世子到画室来。”
管家微微一愣,除过华家父子,老太爷可是从来不在画室里待客的。他忙一溜小跑将赵天朗迎到画室,赵天朗满面笑容的走入画室,看到韩老将军迎到门前,忙拜下说道:“孙婿天朗拜见爷爷。”
韩老将军赶紧双手扶住赵天朗,心情复杂的说道:“好孩子快起来。你是世子,休要如拜我。”
赵天朗起身笑道:“爷爷,世子是在外面让不相干的人叫的,你是瑶瑶的爷爷,就是天朗的爷爷,这一拜,您受的理直气壮呢。”
韩老将军看着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赵天朗,不由叹了口气,心中真不是个滋味,偏这里头的话他还不好说,那毕竟涉及韩府的阴私,韩老将军嫌丢人。
赵天朗是自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他的感觉极为敏锐,也极有眼力劲儿,只听老将军轻叹了一声,赵天朗便赶紧扶着韩老将军到椅子上坐下,笑着说道:“爷爷,可是天朗这两日没有过来陪你您说话喝酒,您生天朗气了。”赵天朗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到韩府来,虽然不是每一回都能见到青瑶,可是赵天朗每回都会乐呵呵的陪着韩老将军吃酒聊天,几回下来,韩老将军已经在心里把赵天朗当成自己亲孙子一般了,所以这会儿让韩老将军舍弃这么好的孙女婿,韩老将军当然舍不得。可是就因为疼爱天朗,韩老将军又不想让他受了委屈,因此就越发的纠结了。
天朗见韩老将军真的不对劲儿,便扶着韩老将军的膝头,仰面看着韩老将军,诚恳的说道:“爷爷,您若有什么不妨直说,天朗就算不能帮上什么,也能让您心里松快些不是?”
韩老将军沉吟再三,点头说道:“罢了,天朗,你起来,我有正事和你说。”
赵天朗见韩老将军的神色与以往大为不同,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害怕,虽然皇上已经赐了婚,可是赵天朗还是怕青瑶不肯嫁给他,经过了昨天在永定侯府的相遇,天朗便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青瑶走了,从昨晚到现在,赵天朗吃不香睡不着,满心满眼都是青瑶的一颦一笑,他现在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能快点把青瑶娶进门,好和青瑶朝昔相处,那必是神仙不换的快活日子。可是现在看到韩老将军的神色,怎么竟是要退亲的意思?
“爷爷您说,天朗听着。”赵天朗坐到韩老将军的对面,紧张的盯着韩老将军的脸,急切的说道。
话到嘴边,韩老将军又犹豫起来,毕竟这关系到青瑶的终身,他,赌不起。可是再看看赵天朗,韩老将军心一横,暗道:“长痛不如短痛,罢罢罢,就实说了,看这两个孩子的造化缘份吧!”
韩老将军将青瑶的身体情况细细说了一遍,还拿出小华太医的信让赵天朗看。赵天朗听完看完之后神色凝重,他没有立刻说不退亲,也没说要退亲,只是怔怔的看着小华太医的信,在他平静的面容之后,是一颗狂跳不已的心。赵天朗从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他一定要彻底想清楚了才能回复韩老将军。而韩老将军紧张的攥紧双手,汗水从指缝滴落,他屏住呼吸望着赵天朗,等着他最后的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天朗将信折好放回桌上,双眼看着韩老将军,脸上涌现出平静的笑意,诚恳的说道:“爷爷,就算瑶瑶有再重的病,我也要娶她为妻,那怕倾尽我的一切,我也会治好瑶瑶,让她平安快乐的生活。如果真的不行,那就不要子嗣,我守着瑶瑶过一辈子。”
韩老将军大惊,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起身惊愕的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赵天朗平静的回答道:“爷爷您放心,我的妻子只会是韩青瑶一人,不论贵贱生死我都要和瑶瑶相守一生,就算没有子嗣天朗也绝不后悔。”
韩老将军向赵天朗伸出颤抖的双手,赵天朗一把握住他的声,朗声说道:“爷爷,您相信天朗。”
韩老将军连连点头道:“我相信,我相信,天朗,你如此待瑶瑶,让我韩家何以为报!”
赵天朗笑道:“爷爷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啊!”
韩老将军扭头拭去眼中涌出的激动泪花,颤声道:“对,我们是一家人!”
赵天朗扶着韩老将军坐下,笑着说道:“爷爷,娶瑶瑶是我最大的心愿,只要能和瑶瑶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
韩老将军沉沉说道:“你的爵位你也不在乎?”
赵天朗笑道:“和瑶瑶相比,爵位并不重要,当然,如果爷爷在意,那么天朗将来就在皇族里找一个好孩子过继到瑶瑶名下,反正都是赵氏的血脉,是不是我们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老将军忙说道:“也不一定非要如此,还是有办法的。”
赵天朗却摇头道:“不,爷爷,我绝不拿瑶瑶的生命做赌注,爷爷,我输不起。”
韩老将军被赵天朗感动的热泪盈眶,真要说话之际,却听到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响起:“我赌!”
韩老将军和赵天朗忙向门口看去,只见青瑶俏生生的立于门口,手中端着一只托盘,神色果决坚毅,一幅不能被拒绝的样子。
韩老将军和赵天朗两个刚才心情太过激动,都没有注意到外面有没有脚步声,所以才让青瑶走到门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并在极短时间里做出决定。否则青瑶听到画室里有赵天朗的声音,原本应该回避的。
赵天朗忙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青瑶面前,很自然的接过青瑶手中的托盘,拧眉摇头道:“瑶瑶,我不在乎!”
青瑶将门关好,看着赵天朗说道:“可是我在乎!”
韩老将军看着青瑶和天朗对上了,便走过来说道:“天朗,瑶瑶,听爷爷的。”
赵天朗点头,青瑶却直直的看向韩老将军,眼中有着深深的恳求。韩老将军说道:“天朗,你是世子,不能没有嫡子。”赵天朗刚要开口,韩老将军却说道:“别急,让爷爷将话说完。”赵天朗这才闭了口。
韩老将军又说道:“瑶瑶,你现在一来还小,二来身子骨不够扎实,真要按你华爷爷说的去做,你得保这一点自己的有一个极好的身体,才能提高成功的可能。”
青瑶立刻说道:“爷爷,青瑶明白,青瑶已经努力练功,也在尽可能的调理自己的身体。爷爷奶奶一直没说,是怕青瑶害怕,其实一开始青瑶心里就明白的。爷爷,不论有多么的辛苦,青瑶都坚持的住。”
赵天朗见韩老将军显然是同意青瑶的意见,忙摇头说道:“不行不行,瑶瑶,你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我不同意。”
青瑶看着赵天朗,眼神里有祈求有柔情,她只低低说道:“若是不能有完整的一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